悠雅的手铃声,让我想起了她 与她认识,完全是出于偶然,一点也谈不上浪漫。 六月的火车如同大火炉,把我和她拖到了一起。那时恰逢暑期的民工反乡潮, 我没能找到座位。被拥挤的人拥挤的人群推到一节车厢的洗脸台边上。 这时,我抬头看到了她。齐肩的短发,白净的脸庞。没有华丽的衣着,也没有 浓妆粉沫,却让我感觉感觉一新,为之精神振奋,犹如万花丛中一点红,在茫茫的 人群中展露光芒。 她站在洗脸台的另一边,与我相对。我不善谈吐,更不会那些巴结女性的技巧。 只是因为自己的行李太重,只得小心的对她说:“小姐,请你让一让,我把行李放 到洗脸台下,好吗?” “好的,你到哪一站下啊,”她一边让着一边帮我把行李推到洗脸台下:“看 样子,你是这附近的人吧?” “是的,我回家探望下两位老人。”我带着点腼腆回答。 “象你们离家这么的近真好,不象我这样一年回一次家都很困难。” “其实回不回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心中有空就行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家的感觉总是难忘的,无论在天涯海角都难以忘怀。” 说起了家,我们就有话题了。 虽然那时的我,工作地离家并不太远,却总是懒得回家一次,因为我嫌家乡太 穷了。而她却是如此地热爱着自己的家乡,这让我好生敬仰。 从她的谈话中得知,她是云南人。与她一同来这个城市的有好几个姐妹的,她 们一般是几年回家一次的。可她却是坚持每年回家一趟看望年老的父母。 无限的乡思把我与她的距离拉近。 出于职业的习惯,临下火车之前我与她交换了名片。她笑纳了我的名片,说有 机会一定拜访我。而我把她的名片接了过来连看也没看就塞进了裤袋。 下车时,她帮我取出行李,伸出那只戴着手铃的手与我挥别。那手铃的声音飘 在风中,甚是好听。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的手机响了。对面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可我却忘了对方 是谁。后来经过她解释才让我想起了她,那串在风中飘摇着的手铃声音。 后来与她有了更多的见面机会,我才知道她在一家大公司工作着,经过几年的 奋斗,已经是那家公司的一个职位不低的领导了。可她依然与那些一同来这个城市 淘金的老乡们保持着良好的联系,虽然她们中有的是在酒店做着站台小姐,有的在 美容院当三陪女郎,可她从没嫌弃这些姐妹们。 可我始终把她当成一个外地人来看待,认为她来自穷乡僻壤的,不懂得如何的 去理解她,走近她的世界。真到发生了那件让我懊悔不已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和我的一仅次于同事与她在一家舞厅里聚会,她也带了一个姐妹。 我知道她那姐妹是在酒店工作的,所以打心底的鄙视那个女孩子,不太和她打招呼, 可我的同事却是很热情的在献着殷。 这时,舞厅走进来了几个大个子,走到我们的跟前。为首的一个剃着光头的, 走到她的那姐妹身边,把抓住那个女孩的头发,说:“臭婊子,我大哥睡你还敢去 报案。我一个巴掌打死你!”说罢大手一挥就打在那个女孩的脸上了。 舞厅的音乐还在放着,跳舞的还是在跳舞,品茶的也还是在品茶,仿佛一点事 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也是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事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再说她 带来的那个女孩是做那种见不得人工作的,我打心底瞧不起他。心里想让他吃点苦 头也好,谁叫她去贪男人的便宜。 我的那位同事见了,也只是站起来递了烟给那群人吸,说“兄弟们有误会慢慢 谈吧,别伤民和气。” “什么?伤了和气?这女人用了我大哥的钱,被我大哥睡了还敢去派出所报案。 看我饶了她吗!”光头气焰嚣张。 我的同事还是在紧张的斡旋着:“要打人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动手啊!” “什么?老子打人还要看什么地方吗?我就再打给你看看。”只见光头把手一 挥,又要住那女孩的脸上打过去。 这时,她挺身而出了,她的把抓信光头的手,厉声道:“凭什么你在这里打人。 人家有做错什么吗?” 光头一见一个弱女子,倒是着实吃了一惊,道:“老子就是要教训教训这个娘 们,看你怎么样。” “我就不准你打人,你打啊,我已经报案了。让你和你大哥一同坐牢去!” 听了她的这样的说法,那光头有点迟疑了。把手一挣说:“好,算你凶,下次 别让老子看到你,否则决不饶你!”说罢,带着一群人走了。 而我,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不知道该有什么事情才是我堂堂一个须眉男 子所必须做的。我居然还认为自己在那样的场合很镇静没有失去风度,而为此翩翩 然。 后来,她才告诉我,她的那些姐妹们也都是因为无奈才做那些事的,她们家都 很穷。也都是有着一定的家庭负担的。她的那些姐妹们与她一样都很热爱自己的家 乡,所不同的是命运在各自的面前展现了不同的路而已。可在异乡,她们是是如此 的无助,如此的孤单。她说那天晚上的那件事,她的姐妹被别人欺负了,却还不能 伸张。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说一句话。这让她感到十分的气愤。 我说那天我也很没勇气,不能帮他们一点的忙。 她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不帮助别人,在你需要别人帮忙时也得 不到别人和帮忙的。再说这个社会的一些事情总是需要大家来共同维护的,否则将 失去了平衡。那样将是一个特大的悲剧。” 我点头表示同意。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当一个弱女子被人欺负,不论她有什么 过错,可那都不是她自己个人所愿意的啊,我们只会怪那些被社会所遗害人,却不 去想这样的现象所出现的原因。更不会有人能为这样的事打抱不平,这样的现象真 的很值得我们去沉思。 那天我与她谈了很多很多,也让我从此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并不如我所想象 的那样的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打工妹,从她的身上我学到了一些平时我无法学的东西。 一种精神,一种信仰,让我深深受益。这种精神,这种信仰,是我们的众多的人所 必须有的,却又常常遗失了的。她让我找回了那种精神。 后来,她回到了云南老家,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她了。 那天,她告诉我要回老家,我却了火车站送她。 她说她这一回家将是不再回来的。离开家时,她是与一群姐妹们一同出来的, 现在回去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上,她的那些姐妹恐怕是再也不能回到自己朝思暮 想的家乡了的。她要把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所学的技能到老家去发挥,让自己的家乡 也渐渐富有起来。 她说这一去将不能再与我相聚了,但她会永远记着我的。也希望我能在今后的 日子里过得更好,能过得更有意义。 我送她上了火车。她伸出了手与我道别,依然是那串手铃在风中吹荡着,那么 的清脆,那么的优雅————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