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走进富丽大厦306 房间贾茹彻底清醒了,她踏进了婚姻介绍所,于水是个五十 多岁的胖老太。于水给了贾茹一张表格,表格上详细的登记着求婚者的要求,和自 己的条件,贾茹如实的将自己一切填写清楚。于水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贾茹说:“你 的条件真不错,我手里有好几个适合你考虑的。”贾茹赶紧说:“我想跟那位大学 教授考虑。”于水说:“你先交费吧,然后我给你联系。” “多少钱?”贾茹问。 “二百元,找到你满意为止。” 贾茹打开钱包,钱包里装了二百元钱本来是打算买狗的。这时候贾茹忧郁了, 买条狗合算呢还是找人介绍对象合算?狗可以实实在在地给主人带来欢乐,而介绍 对象呢结果可就难以预料了。于水斜着眼睛盯着贾茹手里的钱,贾茹没法不把钱交 给她。这样贾茹就咬钩了。 于水收了钱脸色更加和蔼了,她象开发货票一样给贾茹写了三张纸条,第一张 纸条上的人叫白亮是某设计院的研究员,第二张纸条上的人叫张大山某电信局的工 程师,第三张字条上的人叫李克明政府机关干部。年龄都是五十左右岁,看来都可 以考虑。但是没有一个是大学教授。事情到此贾茹也没法再追问了,钱都付了,老 老实实接受服务吧。 于水当着贾茹的面给白亮打电话。 “喂,你好,你是白亮吗?我是婚介所的于水。我现在手里有一位条件特别好 的,大学教授,自己有房子,没结过婚,长得很漂亮,你考虑不考虑?不考虑我马 上提给别人啦。”不知白亮说了句什么,于水笑了,然后于水问贾茹:“他问你几 点见?” 贾茹说“:随他吧”。 白亮说他正在开发区,下午两点才能回来。贾茹说那就下午两点吧。贾茹这时 看了看表,中午11点,还有三个小时准备,挺充足的时间,可以先去洗个澡。贾茹 真就去洗了澡,在蒸汽室里蒸了挺长一段时间,又请人做了按摩,脸上擦了挺厚的 增白霜,请理发师做了头发。这样一包装四十多岁的贾茹跟三十多岁的女人很容易 打成一片。贾茹很自信。 下午两点,贾茹准时踏进了富丽大厦306 房间,房间里有个老头坐在沙发上瞅 着贾茹,贾茹心里一凉,怎么会是个老头。这时于水进来了,于水没有把老头介绍 给贾茹,于水挺歉意的对贾茹说:“他还没到,你再等一会吧。”贾茹放心了,等 一会没关系,只要不是个老头就行。婚介所里挺繁忙,男男女女进进出出诚惶诚恐 喜气洋洋,贾茹在婚介所里等人如坐针毯,她真怕突然进来个认识人,怕人知道贾 茹如今已经沦落进婚介所。过了十分钟白亮还没到,贾茹就对于水说:“我不想等 了”。于水说:“别,我再跟她联系联系”。于水就当着贾茹的面给白亮打传呼, 白亮很快就回了传呼,白亮说他正在高速公路上,这样贾茹就没有理由不再等下去, 贾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高速公路离市区很远,等出了高速公路进入市区到达 富丽大厦,最快还得半个小时,婚介所里没有空调,贾茹的头已经冒汗了,汗淌到 脸上冲击着脸上的增白面霜,贾茹想应该找个有空调的地方等着。于是贾茹暂时离 开了婚介所,它进了离婚介所不远处的一家有空调的家俱店,家俱店里很干净,除 了四五个营业员就只有贾茹一位顾客了,营业员很殷勤的向贾茹推销各种高档家具, 有意大利真皮沙发,有红木家具,还有一些仿古的小玩艺,贾茹一件一件看得很认 真,如果有机会结婚的话她一定会来买一些家具和小玩艺的,把家布置的格调高雅 别致一些,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买家具,她进家具店是为了凉快不至于被高温破坏 了精心包装的面部形象,四十岁以上的女人再怎么年轻不包装也容易掉链子的。她 看表的频率在提高,十分钟,五分钟,两分钟,一分钟,好不容易在家具店挨过了 半个小时,头上没出汗,脸上挺干爽的,她离开家具店重新进入婚介所,于水挺畏 难的,“还没到”,于水说。“那我不等了”。贾茹说。贾茹的心情开始变坏。 “别,别。”于水说:“我再跟他联系联系。” “不用了”。贾茹说着走出了306 房间,她不想跟这个叫白亮的研究员见面了, 太伤自尊了,她一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贾茹在富丽大厦的楼梯上碰见了一个气喘 吁吁的男人,那个男人脸色黝黑粗糙,象才从西藏回来,贾茹没太理会,贾茹刚出 富丽大厦的门,于水就在楼上靠街的窗口探出头高喊贾茹,“贾老师,他来了”。 贾茹只好重返婚介所。于水把白亮介绍给贾茹。贾茹主动伸出手跟白亮握了握, 这是礼貌。贾茹心想,跟希望值相差悬殊,白亮就是楼梯上遇见的那位象从西藏回 来的男人。 贾茹已经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性情了,她只想谴责完对方的迟到然后佛袖而去。 但是贾茹挺有涵养的,她等着对方先做检讨,但是对方似乎对迟到的事不很介意。 白亮说 “我一点半就上了小公汽,可小公汽老等客。” “你是第一次座小公汽吗?”贾茹问。 “不,我常坐小公汽。小公汽就是这个毛病,客不满不发车。” 贾茹心想,你知道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拿出足够的提前量,还是不遵重人呗,但 是贾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很奇怪研究员白亮脸色为什么很黑,一点都 不象在办公室坐班的倒象整天在建筑工地上吆喝民工的工头。贾茹不知道怎样刺探 军情,白亮到很坦白。 “我是工农兵大学生。”白亮说。 “我也是”。贾茹说。 “我是离异的,离了十年,我先提的,那个女人,嘿,怎么说呢,我女儿说, 爸,你跟妈离了吧,没法跟她混。”贾茹挺惊异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挑拨亲 爹亲妈离婚,白亮的前妻会差到什么程度呢?但是人家已经离婚十年了就别调查此 事了,历史问题过去就算了吧,贾茹重点关心的是白亮的现状。 “你是搞什么研究的?”贾茹问。 “我不搞研究。”白亮说。 贾茹心想,研究员不搞研究搞什么? 白亮说:“我是施工监理。” 噢,贾茹明白了,施工监理跟吆喝民工干活的工头处境差不多,怪不得白亮的 脸黑。 “你是不是挺不遵重女人的?”贾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吧话题给绕了回去。 白亮说:“我们从来没见过面,我怎么会不遵重你呢?我已经在婚介所里泡了 十年了,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听他们介绍的都挺好,一见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长了人就皮踏了。”至此白亮对严重迟到的事件没有向被害人说一声对不起。 听了白亮的解释,贾茹认为还可以接受,尤其是白亮的坦荡,听许多人说婚介 所里有些专骗人的婚托说的比唱的好听,结果骗不死你说明你不该死。不管怎么说 白亮还是真诚可信的,贾茹打算再深谈一步,深一步的问题是白亮的女儿,于水介 绍说白亮的女儿结婚单过,只要这个事实成立,贾茹决定跟白亮往前发展。贾茹问 的挺艺术。 “你女儿过得挺好吗”? 白亮表情有些不自然。白亮往大街上望了好长一段时间。贾茹觉得这个问题没 有多少难度,并不会伤害对方的自尊。白亮这是怎么啦? 白亮终于说:“我女儿跟我一起过”。 “她不是结婚了吗?” “她就是愿意跟我一起过。我女儿愿意伺候我一辈子。”白亮说,贾茹听出白 亮说这话时有点恶狠狠的劲。 “既然有女儿伺候还有什么必要找老婆?”话赶话,贾茹就这样顺嘴说了。 白亮叹了口气。这时白亮的手机响了。“喂,好,好,我马上就来。” 贾茹主动伸出手跟白亮握了握算是道别,白亮匆匆忙忙的走了。 于水问贾茹怎么样,贾茹说:“你不是介绍说她女儿结婚单过吗?他怎么说他 女儿跟他一起过。” 于水说:“他女儿都二十七岁了,确实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小孩,白亮这样说 肯定是因为他女儿离婚回来了。这种情况你确实没法考虑,你考虑张大山吧,张大 山是丧偶的,没有子女。” “以后再说吧”。贾茹挺疲劳的,不想再看了。 “也好。”于水说:“我让张大山自己跟你联系吧。” 贾茹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了。刚睡了一小会电话就响了。 “喂,你好,你是贾老师吗?”一个男人怯怯的声音。 “你好,我是贾茹。”贾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我叫张大山,于水老师说了你的情况,我想见见你。” “行啊,几点,在什么地方?” “就现在吧。” 贾茹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挺怵的。 “现在外面还太热,晚上六点吧。” “也行,那就六点吧。”张大山说:“你家离植物园挺近的,就植物园门口吧, 我穿兰工作服,推自行车。” 太阳一落山,贾茹就出了门,她已经养成了守时的习惯,到植物园时还差十分 钟六点,她没有到植物园的大门口去,再怎么说女人也不能太主动了,迫不及待似 的,植物园里有一堆老头在打牌,贾茹就凑上去看,老头们情绪一下子提起来,吆 五喝六的摔着扑克,一帮装了另一帮的罐,被装的两人指着鼻子责怪对方,装了人 家罐子的两人象摸彩票摸到了头奖乐得眉飞色舞。贾茹一看手表六点过一分钟了赶 紧朝大门口跑。 大门口有个穿蓝工作服推自行车的老工人,老工人和老工程师贾茹一眼就可以 区别清楚的。知识就是无形资产,有知识的人跟无知识的人无论外包装怎样相同其 气质类型也是截然不同的,四十多岁的贾茹在这一点上可受不了骗。张大山绝对不 是工程师。 张大山双手扶着自行车的把手,贾茹也没有握手的要求,他俩相距一米左右对 话。 “您具体做什么工作?”贾茹问。 “我是检修工,”张大山说:“检修电话线的。” “您爱人去世多久?” “半年”。张大山说:“她病了二十多年,我一直伺候了她二十多年。” “您挺不容易的”。贾茹说。贾茹心想怪不的大热天还穿工作服,自行车破旧 的小偷都不捡,多少钱够一个病老婆二十多年赔的。张大山一看贾茹自知不是一个 档次的,没说几句话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于水给贾茹开的三张发货票在半天之内作废了两张,对剩下的一张贾茹基本上 没有兴趣。机关干部就是一群混吃混喝不学无术的家伙而已,贾茹确信跟机关干部 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贾茹在植物园里遇到了欢欢,欢欢扑到贾茹的身上兴奋的直哼哼,欢欢爸爸说: “你看狗比人强吧,欢欢还记得你呢,你再弄条狗养吧。”贾茹一边跟欢欢逗一边 想买狗的钱都被婚介所打劫了还买什么买。这时毛毛也扑向了贾茹,贾茹正弯着腰 逗欢欢,毛毛蹦着高舔着了贾茹的脸,贾茹不得不去抱毛毛,毛毛姥姥说:“小雪 它妈,快买条狗吧,你看狗多喜欢你呀,你有狗缘。”贾茹就跟狗嘻嘻哈哈的玩了 一会暂时忘记了这一天的不愉快。 贾茹回到家干吃了一袋方便面,她打开书想把明天上课的内容再充实一些,可 是这时电话又响了。 “喂,你好,贾老师吗?我是李克明,你认识吗?”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 李克明?贾茹一时间没有反应上来。对方说:“是于水老师让我跟你联系的。” 噢,贾茹想起了最后一张发货票。 “咱们见见面哪”?李克明问。 “什么时间” “现在行不”? “现在?”贾茹望望窗外天还不算黑,一鼓做气把三张发货票用完吧,省着以 后还是心思。 “行啊”,贾茹说:“我到哪里去等你?” “到胜利桥下面等着吧”,李克明说:“胜利桥下面有个体育场,就在体育场 门口吧。” 贾茹让李克明点糊涂了,贾茹印象里胜利桥下面没有体育场,体育场在离胜利 桥下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到底是体育场门口还是大桥下?”贾茹问。 “就是大桥下面的体育场阿”李克明说得很肯定,贾茹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 疑。 “好吧,我这就出发。” 贾茹出发了。但是贾茹没有记错,体育场大门确实不在大桥下。贾茹在体育场 门口东张西望,但是没有一个男人注意她,肯定在大桥下,她急急忙忙往大桥下跑, 高跟鞋跑起来挺碍事,贾茹很怕崴了脚,等她紧张兮兮的跑到大桥下时,李克明已 经等在哪里了。 “我说大桥不在体育场上边吗,你偏犟”贾茹说。 “噢,我记错了。”李克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贾茹,“擦擦汗吧。” 贾茹接过手帕心里挺舒服的,这个男人会疼女人。贾茹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克明, 李克明哪都挺好只可惜左腮上有颗滴泪痣,天生有点苦相。 “咱们边走边谈吧”。李克明说。 “好吧” 他俩边走边谈。胜利桥是架在两座山之间的。他俩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李 克明主动介绍自己的情况,他说他老婆做安利作野了心,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她的 女儿今年二十护校毕业还没考取护士证,他本人在政府机关搞后勤工作。贾茹觉得 李克明的条件很一般,但是她觉得李克明很会疼女人,山路上蚊子很多,李克明手 里拿着一张报纸不时的在贾茹面前煽风驱赶蚊子。贾茹想自己是否太挑剔了,用好 这张发货票吧,要不然二百块钱真的就打水漂了。一天只吃了一袋方便面,三尺肠 子意见老大的,叽哩咕噜的直提抗议呢。 “咱们吃饭去吧?”贾茹主动说:“我请你”。 “不,我请你”。李克明说。 可是这时真的发生了一件令贾茹意想不到的事,一块云彩跟着他们转悠转悠突 然落起了雨点,雨点还挺大的,一会就弄湿了贾茹的衣服,贾茹挺忌这种天象的。 贾茹说:“下雨了,咱俩以后再联系吧。”这时正好来了一辆的士,贾茹拦下车迅 速钻进车里。 “以后再联系”。李克明对车里的贾茹说。 “大晴天怎么会下雨呢?”司机看着湿淋淋的贾茹说。 “是啊,怎么会下雨呢?”贾茹说,她望着空中那块云彩心想,你想点化我点 什么呢? 三张发货票折腾的结果是,贾茹病了。半夜里贾茹突然肚子疼,肠子好象突然 搅缠在一起抽筋一样的痛。贾茹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墙,肚子从来没有这样 痛过她不清楚自己得的什么病,她想是否应该报110 ,但又怕110 来了肚子又不疼 了大惊小怪的多难为情,这时候她最需要一个男人在身边,但是半夜三更找谁去呀? 她想起了于水给开的三张发货票,前两张已彻底废了,但李克明临分手时不是说 “以后再联系吗”?李克明温柔的形象愈来愈清晰的出现在贾茹的脑海里。贾茹抓 起了电话,拨了两位数她就把电话扣上了,这样好吗?她问自己。肚子疼得更厉害 了,她又抓起了电话,拨到五位数她又把电话扣了,这合适吗?她很犹豫。肚子剧 烈的疼,贾茹眼前冒起了黑星星,难道我快死了吗?贾茹不能再犹豫了,她终于在 键盘上拨了七位数。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接听了。 “喂,谁呀?” 贾茹听到了李克明的声音。 “是我呀”,贾茹的声音很微弱,对方没吱声,贾茹又说:“咱们今晚才见过 面”。 对方说:“贾老师呀,你有什么事?”李克明声音里一点温柔感都没有,就象 在办公室里谈开发货票的事。 “我肚子痛,”贾茹说:“你能来一趟吗?” 李克明说:“你那件货啊,你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这个时候贾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老公 啊,是谁这么不懂事,半夜三更往人家打电话搞推销。” 贾茹眼前一黑,晕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