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墙 作者:洪错 对破碎的和平,不要失望。 对自由的追求,不要放弃。 夜,无星,无月,有风,小雨。 躺在床上,等疲倦让自己睡去。朦胧间,恍惚入梦。我想每个人都曾经做过 梦吧! 落雨夜,夹带强风。外面淅沥的雨,清冷迷茫。 枕一场好梦,睡得甜香。 我在梦里,游离祖国,飞向遥远的国度。在烽烟四起的中东,停驻。 花,姹紫嫣红,落英缤纷,花前,蝴蝶在飞舞。仿佛是在对花儿的最后艳红 恋恋不舍。让人觉得,蝴蝶也是有感知的精灵之一。 月,梦中有月。月下,我独自听风,萧瑟。叶与叶的碰撞,哗然作响,仿佛 是在为秋天的最后一程,鼓掌相送。让人觉得,风也是大地的精灵之一。 有人说,循环而往复拉长,就是轮回。而精灵正是在轮回里生生不息。风是 精灵,蝴蝶是,听风的人更是。 月下有崖,崖下有城。我是那影子,在梦的轻波里依徊。 城内有墙,墙上有字。一个字:哭。触目惊心。 哭,是一个什么样的动词呢?为谁哭?为何哭?无从知晓。我却在黑暗里泣 泣而伤。 这是以色列的哭墙。犹太人流离失所了大半个世纪,现在,终于拥有了这一 面象征神圣的哭墙。每天,总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们,在这里虔诚的祈祷。祈祷明 天的希望与对自由的追求。 泪,溅上墙壁,模糊了自己的影子。是谁,忘却了自身的悲哀,加深了巴勒 斯坦的哀愁?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哭墙,才能令拥有它的人们真正意识到它存在 的价值与意义? 战火依旧在燃烧,硝烟仍未消散。仇恨深锁,多少人眉头紧皱?是谁和谁, 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痛苦与不安?阿拉法特拖着疲惫的身体,面对如潮水般声援, 累得睡着。沙龙的双手,按住坦克的发射键。轰鸣声中,一个个无辜的人死去, 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一个又一个的人们,在刹那间成为孤独。 他们说,人是孤独的,心灵是孤独的。然而我知道,只有经过战火洗礼的人 们,只有死去以后,才是真正的孤独。 泪,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前路的深浅,看不懂何去何从的明天。 嘶喊声里,碎了多少颗心?炮火声中,染了多少滴血?呼吁声里,唤起多少 关注? 谈判仍在继续,战火仍在继续,更多的人们仍在将流浪继续。墙,哭了。泪, 被血淹没。殷红的血,燃烧愤怒。 面对生存的炽烈欲望,多少只愤怒的眼睛,在默默垂泪,多少双无助的手, 在安抚亡灵。 谁之过?谁之错?仇恨,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消除?又因何而来的仇恨? 巴勒斯坦至今妾身未明,以色列仍在咆哮中前进,隔离墙拆了再建,建了再 拆。士兵们在进进退退中不知所措,进退失据。政客的阴谋在硝烟里凸现,扭曲 了那一张张脸谱。 墙,依旧在哭泣。人们,依然在祈祷。为什么看到了自身的痛苦,却忽略了 施加给别人的伤痕? 真理,在相互报复中一点一滴地瓦解。生命,在仇恨的撕杀里脆弱不堪。正 义,面对强权逐渐崩溃。 多少人在饮恨吞声?多少人在诅咒发誓?又有多少人,在流泪祝福? 哭吧!墙。哭累了,再回头。你只是一面墙,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意志,你 挽救不了任何人的生命,你呼唤不了政客的心灵。你,只能在寂寥里,静静守侯, 冷冷颤抖,默默哭泣。 直到有一天,墙,轰然倒塌。直到有一天,世界毁灭。你,才能在刹那间得 以重生,你的价值才能得以再现。 战火成为铁证,生命不堪触碰,泪水流淌无声,众志未能成城,岁月如何会 等,那一盏自由之灯? 蝴蝶依旧在翩翩起舞,它不急,它太清楚这个国度的身世。有人说,这种昆 虫色彩有如孔雀,但比孔雀更宜于做生命的联想。然而此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 对比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反衬呢?生命,在弹指间灰飞烟灭,仇恨,在炮火声 中凝滞。 多少生命在这场战火中消失?多少鲜血在这场纷争里抛撒?多少人在这旷日 持久的战役中流离失所?又有多少泪水将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洗涤? 墙在哭泣,人们在哭泣,自由在哭泣,信仰在哭泣。为什么疾病不能使我们 绝望,为什么太空都可以征服,有些人却舍弃不了自私的欲望?有些人仍依旧我 行我素不能自拔?又要到何时,才能将这条道路走到尽头? 陆的尽头是海,话的尽头呢? 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我也深明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 烦恼炽盛都是人生不可避却之苦。而我所信仰的宗教里也一直叫我放下、放下、 再放下。我也曾想抛弃一切信仰与追求,皈依灵山圣地,洗涤心灵。然而此时, 在梦里的国度,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眼中都象征圣城的耶路撒冷,为何看到的 却是满目创痍一地伤心? 这如何让人心安?如何令人放下?又如何能熟视无睹弃之不顾?我点香求佛, 祈求菩萨庇佑。可菩萨是什么?《华严经》里说道:菩萨都是有情种。假使不是 对人间的一丝有情,人间就没有菩萨。 爱是永恒的。为何仇恨也是如此这般恒久?我们该同谁说,该呼吁给谁听? 又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为谁呐喊?为谁诠释? 有人说:如果放弃一场战役会使你赢得整个战争的胜利,那么别犹豫,果断 放弃。 也有人说:如果你决定站在哪一边,就要有足够的决心和信心。可我却在这 一刻里茫然失措,顿失凭依。究竟谁是谁非,又有谁能真正说得清楚?我们该站 在哪一边?需要多少决心和信心?我们同情弱者,我们同情巴勒斯坦。那么,受 袭击的以色列百姓,是否也算是弱者?沙龙是我深恶痛绝的人物之一,但是我知 道,他在许多以色列人的眼里,却是民族英雄。我也知道,其实他只是个政客, 而不是政治家。他要的是手段,不是目的。他与拉宾的精神完全背道而驰,故意 在南辕北辙。 我们无法改变现实,无法改变他人的思想,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有祝福了。祝 福那些处身于水深火热的善良人们,远离战乱,远离疾病,远离苦难。同时也祝 福所有的人们,都会幸福,都会比我幸福。 我的影子依然在飞翔。掠过墙的那一瞬间,时空突然恍惚,天空豁然开朗, 阴云消散。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生意盎然。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眼前景色无 限光明。没有了战火,没有了硝烟,没有了纷争,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悲伤,所 有的人们,不同肤色不同国籍不同身份的人们,在欢呼声里相拥而歌,喜极而泣。 和平,终于来临。哭墙,在这一刻里,不再憔悴,不再忧郁,不再落泪。纵 使有,也是幸福的泪,祝福的泪,喜悦的泪。 其实我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这只是一场梦。不可预知但可预约 的梦。 这也是所有爱好和平人们的美好祝愿。当然,我们相信,那一天,终将会来 临。虽然,哭泣的时刻,无法暗示去年与今年的比重,而我深信,明年的花,一 定会更懂得蝴蝶的心情。一定会更触及灵性的深度,更体会生命的价值。 在岁月,我们走过许多春夏秋冬。在人生,我们走过许多坎坷波折。我也总 认为,在更宽更广处,在灵性的深处,我们一定要怀有美好的心,宽容的心,祝 福的心,就好像春天想到花朵,夏天想到云彩,秋天想到红叶,冬天想到雪舞, 永远保持着预约的希望。 那么,生命中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们可以预约的梦。 舍不得离开一场好梦,今早,我睡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