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思 作者:洪错 酒吧里不光卖一种酒,咖啡店里也不只煮咖啡。兰台咖啡厅也不例外。这里 不但咖啡煮得香,茶也是上品。 坐在干净透明的落地玻璃前,看窗外行人匆匆的脚,顿为自己能有这份难得 的清闲会心地微笑。 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沏上一壶铁观音,茶香氤氲,沁人心脾。闻一闻,汲一口, 眼睛一闭,再也无关摒弃与追求,用与喧嚣的疏离,为心灵找一份甜美的幽静。 与其说是为了证明我来自南方,还不如说是我和诸多出门在外的老乡们一样, 是改不了这喝茶的习惯。 细细品茗,那一冽清香,在舌尖辗转,然后流入腹中,再在腹中慢慢酝酿, 任由思绪飞奔。记忆的往事百转千回,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童年,在故乡, 在茶园,到处弥漫着鸟语花香。孩子们捕蝶捉蝉、嬉闹追逐,其乐融融。大人们 时而采茶,时而闲聊,时而驻足将目光停留在孩童们身上,祥和的目光里充满关 爱、怜惜。 童年的记忆总是美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生活没有困苦,情爱没有波折,生 命没有考验,到处是欢声、笑语、顾盼、理想。画面定格的瞬间,竟觉得自己喝 着茶,仿佛是在一口一口的喝着自己的童年。 时光荏苒,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恍如一梦。从前的从前,一切的良辰美景 此时已不可得。都市里到处是钢筋水泥、企业工厂、汽车机器。到处是噪音,到 处是污染。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自是大势所趋、无法更改。只是,能不能慢 一些?能不能喝一圈功夫茶再说?能不能,让我们先把记忆里的画面储存?噪音, 已不知烧坏了多少对耳朵的保险丝,能不能?给我们的心灵一丝宁静? 茫若迷神间,音乐响起。手中的茶壶差点跌落。服务生很快出现,替我斟茶。 我皱着眉看他,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有什么好说的呢?咖啡厅不会因我一人而 放弃音乐,何况,我想大部分客人都喜欢有音乐环绕的咖啡屋吧!看着周围的人 们悠然自若的神情,我也不忍去打搅他们的雅兴。也许他们认为,这样的咖啡屋 才有气氛呢!于是我纵使微有异议,也只得被迫放弃耳朵的尊严,独自在沉思冥 想中找寻心灵的静。 茶换了又倒,倒了又换,一个钟头下来,竟已换了六七泡。茶是家乡盛产的, 味道香浓。喝一口,想一想。喝的时候觉得,故乡是如此之近,就连此刻茶香都 触鼻可闻。想的时候又觉得,故乡是那么的遥远,那一片田野,那一岭茶林,那 一汪山水,一切都在思绪的轻波里依徊、跳跃。家乡的亲人、朋友、小时候的伙 伴,还有学校、老师,还有那树、那花、那狗、那个女孩,还有,还有…… 一切仿佛都近在眼前,栩栩如生、鲜明无比。恍神之间,茶已然冷却。不禁 微叹自己日愈加深的思乡之情。生命中的某些东西已然逝去,不再回来,也再也 回不来了。往事堆积沉淀,成为记忆!故乡真的很遥远了吗?有人说,以前没有 乡愁,乡愁是给没有家的人;现在也没有乡愁,乡愁是给不回家的人。 我想是吧!起码如是。 喝着喝着,竟喝出一点乡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