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无理还要编出三分理,横着要从口袋里抢钱,单刀赴会要把味口调足 大志说,上个星期他和张玉霞到无锡靖华外语学校去接小秀,把真相告诉了她。 我问大志小秀有什么反应,他说,当时就哭得跟泪人似的,左劝不行右劝不行, 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张玉霞陪了她一个晚上。 他叹了口气道:“丫头大了,开始懂事了,再也瞒不住她了。她喊张玉霞大姐, 我听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问她妈到什么地方去了,想看看妈。” 我阴他道:“真是可怜,都是做老子的起花心,才酿成这个结果。” 他握紧拳头对准我的肩头死命地捶了一下说:“都怪你小子把我带到德喜茶楼, 把我的生活改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以后小秀在家,就随便点,张玉霞比小秀大十岁,喊大姐也不错,反 而容易接受。” 大志苦笑道:“我原打算让她改口,张玉霞阻止了我,你看看,张玉霞是我老 婆,我女儿喊她大姐,我成什么啦。” 他把手伸进头发里抓了抓,显出头痛无奈的样子。 眼看着离失火一个月就要到了,工程进展了大半,我对大志说:“全新通讯本 地区的工程恐怕今年所剩无几,要靠零星工程做到年底公司很难维持了。不妨乘早 凭着跟大区的关系,在其它地方谋求新的发展。” 大志答道:“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你用不着担心,之先我已经与大区老 总打过招呼,他答应我下个月,隔别市一个大约几百万的工程意向性的给我,幸亏 今年过年的时候下了猛药,他也知道我们这次失了手,给我机会弥补。” “有你这话,我心就定了。” “到时候还是老方法,由你来搞定大区下面的老总!” 考虑到下一个工程垫资的资金来源,我问大志,他不慌不忙地说:“这次工程 结束,打过来的七百五十万不要先急着还给债权人。就耍一次无赖,等下个工程垫 上去结束,资金回笼隔个二三个月再给。” 我说:“这样不好吧,我们公司的信誉要受到影响,下次设备材料就不会这么 爽快的赊给我们了。” “你也真是死脑筋,不是赖着不还,只不过时间拉长一点,凡正材料从五六家 拿,折东墙补西墙也未尝不可,七百五十万够全部周转了。” 失火时的悲观情绪,大志已经将它一扫而光。 “公司开创至今,我遇到多少风风雨雨,多少挫折磨难,不都一步步地挺过来 了吗,我不相信这次会栽到什么地方去,我有信心。”他的信心给我吃了一颗定心 丸。 说心里话,他所经历的无论是在公司创业上还是个人生活遇到的沟沟坎坎要比 我多得多,可以说饱经折磨,饱经风霜。他处处要强,宁断不弯,想要得到的马上 意无反顾地追求,和我的生活态度截然不同,我是矜持有度,甚至是过度,安于现 状,遇到困难自甘坠落,不善去拼搏。我知道我是个尚好的参谋,出出怪点子,谋 划谋划,永远不是个实干家。我的这种性格与他差距如此之巨,也恰恰正好与他相 配互相弥补,唯一共同点就是我们在金钱上利益上都互不计较。至今我们可以说几 乎没有根本矛盾,配合默契。 大志下班回到茶楼发现张玉霞的半边脸肿了起来,虽然她一直埋着头在吧台忙, 躲着大志的眼光但仍被大志发现,大志把张玉霞叫到三楼,伤心地捧着她的脸,逼 问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玉霞眼看着没有办法再继续隐瞒下去,只好道出了原 委。 我接了大志的电话,赶去问了事情的经过,她说:“中午我出门去买茶叶,回 茶楼的时候被四五个人拦住了去路,强哥从后面跳了出来,说这么巧遇到我,问我 的钱有没有准备好,我说有什么事可以跟古老板谈,他死皮赖脸地拽着我,说了一 大堆难听的话,我跟他说,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请他放尊重点,我推开他,走我 的路,他穷凶极恶地追上来,欲行非礼,我打了他一个脸巴,他捂着脸,说我竟敢 打他,简直反了,上来朝我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我当时喊了起来,他们才勉强走了, 强哥临走时说,要我记住,以后一定会秋后算帐。” 正说着,阿云跑了上来说,楼下来了二个痞子,其中一个是那天和强哥一起来 的,正在楼下无理取闹,请我们下去看看。我对大志说:“你在上面好好照顾张玉 霞,我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楼下,小黑正大吵大闹,一张桌子被掀翻,茶杯玻璃碎片、茶叶还有水溅了满 地都是。大厅的客人走了不少。小黑见我下来,杀气腾腾的气焰才有所收敛,小黑 指着我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黑店,居然在茶杯里发现了死苍蝇,想毒死老子! 妈的,老子砸了你的场子。” 我从楼梯上慢慢踱了下来,在吧台边的一张高脚凳上坐下,点了支烟。小黑见 我不理他,有些发急,“你他妈的装什么蒜?” 我瞟了他一眼说:“这里有很多桌子、椅子还有茶杯还有酒,你想怎么砸,就 怎么砸,没人拦你。” 小黑指着我,外强中干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敢?!” 拿起了我旁边的一只杯子朝地下摔去,随着清脆的爆裂声,一只玻璃杯瞬间化 成了箕粉,又拿起了第二只杯子高高地举在手里,摆出架势,两眼怒气冲冲地盯着 我,在等待我在他的淫威之下的哀求。 我眼角余光瞥了瞥,连正眼看都没看一眼,仍然抽着烟,小黑忍耐不住! “你到底说话呀,你他妈的装哑巴啦!” 我吹出一口烟,慢慢地转过身来对他说:“你发这个威给谁看啊,吓不了我! 告诉你,不要借题在这里发挥,有本事,把茶楼全部砸啰,我今天就关门,生不出 钱来,你大哥一分钱别想拿到。” 高高举起的杯子放了下来,小黑软塌了下来,说:“今天中午,张玉霞当街打 了我大哥一个嘴巴,真是他妈的小儿犯上。” “噢,你们是为这事来的,张玉霞打你大哥,你们跑来砸我的茶楼干什么,今 天的损失扣掉账上的钱,阿云替他们记上。” “不,不,老哥你误会了,今天和我这个哥儿们有闲心,到你茶楼喝喝茶,没 想到茶杯里有一只死苍蝇,闹得心里不误心。” “你发现了死苍蝇,你可以跟我说,这是我的店,再怎么说我和你还有一面之 交,怎么样我也会给你个好交待。苍蝇呢?” “刚才摔碎了杯子,一定在地上,我们找。” 两个人装模作样低着头在地上找。 “好了,别闲费心了,找不到的。” “刚才用力过猛,苍蝇肉成了烂泥了。”小黑抬起了头。 “你也不必为了这么点小事,砸我的场子,太不讲道义了吗!” 小黑凑到我的耳朵边小声说:“恕兄弟我无礼,我们也没办法,这都是强哥安 排要做了,要我通知你,他在金鸡歌舞厅等你。” “好的,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两个甩子走了没多久,大志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大厅的情景怒不可遏,“欺 人太甚,没完没了,左一次右一次,我们一步步让,他一步步的进,这还怎么做生 意,砸过了就走还有王法吗,我不信我去找他们论理,今天一定要论个道理出来。” 他拿了吧台里的一只水果刀往怀里一揣,拨腿要走。 我上去拦住一把夺过水果刀道:“你跟他们有什么理好讲,一定要冷静,他们 盯上我们了,算我们倒霉,他们烂命一条,我们不可能跟他们抱着一起死,但一定 想办法彻底解决,令他们亡而我们毫发不损,你脾气不好,去了没有二句就要动手, 吃亏的还是你,我去跟他们谈,看他们又冒出什么新花头点子,张玉霞你要看住他, 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偏急的事情来。” 大志重重地将拳头砸在吧台桌子上,“哎!”了一声。 金鸡歌舞厅里灯光昏暗,显得嘈杂并有强烈刺痛神经的摇滚,发出金属碰撞强 力振撼,令我的耳膜顿时失去了知觉,怪异衣着染着五色头发新潮年青男女,在舞 池里像上足了发条的玩偶,机械般地发了疯似拼命狂舞,我的一切与这里格格不入, 仿佛不经意将我从古代摔到现代,互相之间永远没法彼此接受。 小黑早就等在门口,在他的引导和异样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了舞池尽头一条走廊 处,旁边有三四个包厢,小黑站在了一间包厢门口敲了敲,然后把我引了进去。偌 大的包间足有四十平方,强哥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一个十分妖姿的女人的大腿上, 他好像还没有完全从迷幻剂中彻底摆脱出来,脸上呈现出陶醉和麻痹的神色。旁边 还坐着另一个妖精,染色指甲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烟嘴,怪异的发型,透 薄的低胸套衫,肥硕的大半个乳房毫无顾忌的显现出来。 小黑走到强哥面前恭敬地说:“强哥,他来了。” 强哥强睁开眼睛,抬起右手,中指和食指在空中做了V 字形,我以为他是庆祝 什么胜利,头枕着大腿的女人,从桌上香烟盒里抽了支香烟点着后夹在了强哥V 字 形的手指间。强哥吸了两口,吐出两口浊气,精神似乎爽了许多,坐起来头晃了两 下,打了个呵欠,慢条斯理地说:“好吧,你们出去,我跟这位老哥有点话要说。” 闲人退去后,我坐到强哥对面的一张椅子里,“抽烟。”他摔了一根给我,我 接过后点着。 “我看你还是比较上路子的,要不然要那个小娘们没有好死。” 他咬着牙,瘦得没有脸皮的脸上,牙痕毕露。 “我今天中午在路上被这个小娘们扇了一巴掌,在我的弟兄们面前丢尽了脸, 你要我以后怎么混啦!明说,要小黑去,就是给点颜色看的,放实相的。” 我说:“那天我们不是谈好了吗,你不应该在去找张玉霞,是你先打的她,在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打了你。” “我他妈要你来,是听你来教训的。” 他站了起来像疯狗似的拿起桌上的一只杯子向地上死命地砸去,“呯”的一声, 茶杯顿时粉身碎骨。这一招,我已经在茶楼领教过了,同出一辙,吓唬吓唬我的, 他踱到窗前,指着地上玻璃屑说:“看好了,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说:“强哥何必这样大动干戈,消消气,灭灭火,那你看怎 么办,怎么解决?” “让这个娘们到我这里来低头认罪,另外赔偿我的医药费、名誉费……。” “我不是来了吗,我替她向你道歉,你的这个费那个费,你看……?” “不行,一定要她来,我咽不下这口气,她不来,我每天叫人到德喜茶楼,砸 场子!” “砸场子我不阻拦,茶楼关了门,生不出钱来,强哥的钱恐怕就……,另外小 黑刚刚砸了许多东西,茶楼的营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起码损失一千块钱,你看… …。” 强哥将香烟屁股扔到地上,“你小子,他妈的还挺会算账,好,认你狠,那就 给你面子,不叫她赔礼道歉,但我的损失至少不低于五千减去你今天的一千块的损 失一共四千怎么样?” 他叫小黑砸场子也好,自己在这里发一通淫威也罢,最终还是围绕在钱上做文 章。 “强哥你也太狠了吧,一个巴掌五千块,一个手指一千,太贵了点吧。” “贵什么,一点不贵,我的面子呢,这些钱都是给我弟兄们,我不会拿一分钱, 告诉他们这些钱是那个臭娘们打我一个巴掌的补偿,我要争回我的脸子。” “既然这么说,我答应你,一共算起来欠你五万九。” “好,我也没意见,就这么定。”强哥仿佛吃了亏的答道。 “钱的事我可以在这答应你,但是你不可以再去找张玉霞。” “我怎么可能找这个破鞋,只有她来找我,你带个信给她,几年不见,不要以 为好像老母鸡变凤凰,老母鸡就老母鸡永远变不了凤凰的!请她不要像只刺猬,惹 不得,我早晚把她的刺一根根的拔掉。” 工程已到了验收阶段,陈总也是个知情达理的人,当然我们平时对他也不薄, 他答应我,一旦工程验收结束,余款一分不少的马上打到我们账上,我说:“即使 我们现在比较困难,但陈总那份绝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他摆手道:“算了,天灾人祸,你们已经亏了本,我十分清楚,下次有机会合 作再说罢。” 没过几天大志和张玉霞还有阿云下楼去超市,真是冤家路窄,在离茶楼不远和 强哥一帮死党在路对面打了照面,强哥穿过马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挑衅地指着大 志大骂他是乌龟头拾他的破鞋,骂了一些极其污秽下流难听的话,大志再也受不了 这般污辱,冲上去要与他拼个高低,被张玉霞拦住,阿云趁机打了电话给我,强哥 和他的死党准备一起冲上去,把大志摆平,正好我赶到,拦在了中间。 我说:“强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出面谈了,一切都以我说了算,跟他们不 搭界,怎么又跟他们弄上了。” “老哥,这话我可不要听,我走我的路,撞到这个龟孙子,妈的,他出口伤人, 老子不教训他教训谁,我答应你可以不理他们,我的弟兄可不答应。” 大志从后面要往前面冲,嘴里骂道:“你这个人渣,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张玉霞和阿云拼命拽住,大志像斗牛场上的一只发了疯的野牛,眼睛充血,鼻 子喷着火,我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低声说,一点要冷静。 “看到了吧,是不是他先骂的。”小黑对我说。 强哥指着大志说:“你他妈的发什么火,今天算便宜你了,看在老哥的份上, 不跟你计较,告诉你,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肚子里转得精呢,想 和我斗,单挑还是群斗?随你来!好啊,我每天晚上都在金鸡歌舞厅4 号包间,随 时恭候你。” 他抖着腿围着张玉霞和大志转悠了一圈道:“张玉霞!把你这个狗屎丈夫好好 调教调教,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让他学会懂点礼貌!别让我再这样碰见你, 老子请你破相。我们走。” 强哥手一挥,甩着揸开的两只小细膀子像只横行的螃蟹,哄着一帮子狗党走了。 张玉霞的不光彩的成年往事,是大志的致命弱点,然而就恰恰遇到了这么一个 天不怕地不怕的地痞无赖专门往大志腰眼里捅的强哥。大志再也咽不下这口气,他 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污辱,在强哥的嘲弄和谩骂中已经不存在什么尊严可言了。 我安慰大志,一定要沉住气,我一定有办法对付的,只是时机没有成熟。 大志懊伤地叹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