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言懿,这段时间,你的状态可是不怎么好啊!”周眉从电脑里调出了这次摸 底考试成绩,“英语考了七十多分?数学考了八十多分?文科都不高!你说说吧, 是怎么回事?” 言懿推了推眼镜,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很累。他对初三的紧张和压力 都烦透了却无可奈何:爸爸妈妈的殷切,老师们无形中的期望带来的压迫感,竞争 的激烈,还有,苏茗的关心…… “怎么不说话了?”周眉严厉地看着言懿,“游挽,蓝野然,苻欣,他们三个 的到来,给你带来的应该不仅仅是‘威胁’吧!他们的学习风格,学习态度,学习 精神更应该被你感知吧!我也希望你能感知到并学习他们,而不是自卑,自暴自弃!” “老师,我很累!”言懿终于说了出来。 “‘累’?精神上的?”周眉的声音柔和下来,“初三了,精神不累是不可能 的!可是累你也得一个人扛着,我们,你的父母,朋友,都不能帮你分担。只有一 个人独自走过这段累,你才能成为三分之一的男子汉。另外三分之二,是要经过高 考的历练方能完成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我自己扛?如果实在扛不动了呢?”言懿反问道。周眉手里的鼠标箭头指向 排在最前面的三个学生:“扛不动,就看看他们!” “看游挽、苻欣和野然?游挽反应那么敏捷,心态又好,并且又不按常规学习 ;蓝野然聪明,又能沉下心来学习;苻欣虽然基础不好,可是人家能踏踏实实地学 进去。我呢?学他们都学不来的!”言懿心里暗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怕严格的 周眉再吵自己。 周眉双臂环胸,瞪着言懿:“好了,你先回去吧!把野然叫下来!” 蓝野然也是颇为忐忑。周眉的严厉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妈妈讲过,并且还知道 这个老师的脾气就是座活火山,不定哪一刻就会爆发,这次是为了什么叫自己进办 公室的?会不会批自己? “野然,你妈妈一直说,你中考成绩只是失误才考了那么低,那么,这次摸底 考试该怎么解释?!”周眉的口气严厉而咄咄逼人。蓝野然闷声说道:“我不知道。” “都回来复习了还是这么茫然?”周眉提高了嗓音,对面办公桌后面正在看着 教案的十班的班主任高老师不由看向低着头盯着地板的男生:“这就是你们班的蓝 野然?” 周眉点点头,又问道:“野然,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时间茫然?”蓝野然不语。 周眉继续说道:“游挽来到这里,就马上适应了。你呢,怎么还不如一个女孩 子?” “可是游挽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蓝野然说道,“我总觉得不如她有底气。” “是吗?觉得不如她就对了!”周眉眼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欣赏,“游挽一直 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这就是你们无法超越她的原因。” “为什么?”蓝野然不解。 “也许,是她的成长经历的影响吧!”周眉用鼠标点了点游挽的成绩,“她一 直说自己的理科不好,嗯,等月考后看看再说吧!” “那我们可以调成同桌,让她带我的文科,我帮她补理科!”蓝野然建议道。 “行,回去把苻欣和游挽的课桌换一下位子!”周眉点头同意。 苻欣不明白怎么刚调过位子就又要小调位置,蓝野然倒是有些乐:这样就可以 零距离和游挽切磋了。 “……所以,除了大哥和阿汀,我们六个都是孤儿。”季领海说着说着就见游 挽没有了动静,再一看,小姑娘已经抱着绅士的脖子睡着了,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 不少。他轻轻遥遥她的肩膀:“小姑娘?” 游挽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了看季领海:“你怎么不讲了?” “你困了,明天再讲吧!”季领海将小姑娘抱进房间,绅士亦步亦趋地跟着主 人。 “明天回家!晚安!”季领海替小姑娘掖好被子,打了个手势让绅士随他出去, 绅士却顽皮地歪头看看主人,又哀怜地看看他——想陪着主人呢!季领海拍拍它, 轻轻带上门,打电话给平亚北:“亚北,我明天送小姑娘回衣原镇,发现了新情况 ……对……” 季领海长出了一口气,又点上一颗烟,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什么,突然想起了什 么,迅速打开电脑,输入衣兰的名字,所看到的资料倒是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清晨,游挽起床后,一打开门便闻到一股烟味儿,她诧异地看到季领海正阳躺 在沙发上,虽已睡着,茶几的烟灰缸里却放了四五根烟头,再一看,他手指间还夹 着一根正燃着的香烟。游挽皱了皱眉,心疼不已,轻轻取走香烟,打开窗子,接着 便进厨房忙碌起来。 绅士调皮地一会儿衔只鞋子到厨房,然后一屁股卧在上面歪头看着煎鸡蛋的主 人,一会儿又将季领海的鞋子衔回去,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厨房,衔了盘子又放 在地板上。游挽看着同样忙得不亦乐乎的绅士,知道它一定是饿了,便冲它说道: “去把季领海叫醒,我们就开饭啦!”绅士一听就跑到季领海跟前,跳到沙发上用 爪子推他,季领海马上醒了:“绅士,怎么了?” “季领海,快点洗漱,开饭啦!”游挽从厨房探出头叫道。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我怎么不知道?”季领海起身舒展着胳膊问道。 “那么多烟头,你一定睡得很晚吧?累坏了怎么可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来,绅士,开吃!”游挽将煎蛋端到餐桌上,绅士马上又将盘子衔放在餐桌 上,季领海帮着将炸好的馍片儿端了出来,看到绅士端端正正的姿势,忍不住笑了 :“绅士什么时候都像个绅馒士,哪怕饿得不行也是这样!” “我训练的嘛!”游挽拨给季领海几个煎蛋,又将一大盘炸的馍片儿和煎鸡蛋 推到了绅士面前。季领海尝了口,忍不住点点头:“比阿汀做得还好吃!”游挽听 了满意地笑了:“你喜欢吃就好了!我跟齐奶奶学了两年烹饪呢!” “为什么要学烹饪呢?” “呵呵,不告诉你,吃饭!”最终游挽都没有告诉季领海原因,直至游挽20岁 时出走。 将鲜花放在妈妈坟墓前,游挽双手相扣,合于胸前,默默地看着妈妈的照片。 “妈妈,如果,您原谅了我的故意,就来我的梦里和我聊聊天,好吗?”衣晴 只是温婉地看着默默无语的女儿和站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 季领海牵着绅士看着墓碑。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女人长眠于此。他摘了墨镜, 蹲下来拍拍游挽:“回家吧!”游挽听话地站起来:“回家了!” 两层高的乡村楼房,季领海早在齐奶奶被刺伤的那天已见到过。 “这儿,是两棵苦楝树。妈妈说,苦楝子的花语是苦涩的回忆。”游挽指了指 已长至二楼高的苦楝树。绅士看到树下的青石板,摇着尾巴就蹿了上去卧在那儿, 还歪着头看着主人和季领海。 “绅士,我们先回家,打扫过卫生再来这儿休息!”游挽冲绅士打了个响指, 绅士不情愿地“呜呜”着跳了下来。游挽侧头对季领海说道:“我和绅士常坐在树 下玩耍、学习、休息呢!”季领海看了看高大的苦楝树,又看看游挽:“所以它们 带给你的却都是快乐的回忆,而不是像你的妈妈讲的那样,不是吗?” 游挽快乐地一蹦一跳地打开大门,奔进院子,转回身冲季领海招招手:“进来 啊!”季领海看着小姑娘孩子气的笑容,也被感染着一种纯粹的快乐——就像阿放 他们几个每年聚在一起共同过生日时其乐融融的快乐一样。 “这是客厅。我走的时候都蒙上了防尘布,先帮我扯掉!”游挽开始忙碌起来。 季领海帮忙整理了客厅,终于看到了客厅的真实模样,心里止不住地感叹:上好的 木质地板,蓝色的墙壁和天花板,简单却精致的茶几,别致的植物摆放,所有的设 计都看似漫不经心而别具匠心,比大哥送他们几个的连体别墅是只好不差。 “书房在二楼!”游挽站在楼上冲季领海喊道。 季领海看到书房的规模,想到了大哥送给阿汀的那个大书房——都是大手笔。 看来送给小姑娘礼物的那个人不简单啊!季领海随意地走过书架——医学、古文、 世界名著、军事等等,分门别类,甚至每一本书都有多种译文版本的。游挽抽出《 诗经》的注释版本,摇摇头:“像这本书,翻译得太死板了,都丢失了古文的精粹, 我觉得这都是是在亵渎《诗经》。小时候读,现在就不再看了。” 季领海接过来翻开,扉页上写着“游挽八岁读”,他又抽出几本书,扉页上都 写着“游挽X 岁读”,而相应的书的难易程度刚好适合X 岁的游挽读。“小姑娘, 你有没有发现书上都写着这样的字样?”季领海指着书上的字问游挽,游挽点点头 :“我每年生日时都会收到很多书,每本都是浏览过才放到书架上的。所以没有什 么奇怪的啊!” 季领海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字样:这个人知道小姑娘的生日,并且非常注意 从小培养小姑娘。培养她的思维、教育、礼仪、品行,究竟是谁,这么关心小姑娘 的成长呢? 忙完了,看着游挽和绅士在苦楝树下安静地休息,季领海拨通了平亚北的手机 :“……对,查每年小姑娘生日那天,有哪个书店专程派车将书送到了衣原镇这儿, 谁买的书……对……” 丰夏又看到了那辆吉普车,那个年轻的男子,从车上下来的游挽,那条活泼威 武的大黑狗。 季领海轻轻摸了摸游挽挨了耳光的半边脸颊:“这么快就好了。” “那当然了!我说过我肤质很好的啊!” “如果她们再找来,就打电话给我!” “保安认得她们,不会再让她们进来的!”游挽想起那天大哥他们让保安来拖 走衣晴和温娅时她们的狼狈模样,心里总觉得扎得难受。 “那就好!你进去吧!”季领海又揉了揉游挽的头发,冲她挥挥手,绅士也抬 起一只前爪向主人做出“再见”的姿势。 游挽走进大门,大门缓缓滑回原位。她又想起什么,跑回滚动大门冲季领海招 招手,季领海不解地走上前:“怎么了?” “抽太多烟精神会很不好的,这样你还怎么破案呢?”游挽冲他伸出一根手指, “以后,每天只抽一颗烟,好吗?”季领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五哥会帮我监督你的,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呵呵,走了啊!”游挽笑着 上楼了。季领海纳闷儿地问绅士:“小姑娘什么时候给亚北打电话的我怎么不知道 呢?”绅士仍然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季领海——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告诉他啊!其 实它的主人不过是趁他洗漱的功夫打给了平亚北而已,而且还是自己偷偷衔的他的 手机呢!呵呵呵! “回来了?看你笑的……看你穿的……”鲁尔东突然从走廊拐角跳了出来,牢 牢地盯着游挽看。游挽吓了一跳,“啪”地后退了一台阶,若不是手死拽着扶手估 计就倒栽到楼下去了。她站定,深呼吸,问道:“我笑得怎么了?穿得怎么了?还 有,你这么跳出来是准备干什么?让我栽下去?” 鲁尔东吓了一跳,看到游挽扶住了扶手也长出了一口气:“笑得像朵花,穿得 像朵花!请假干什么去了——老实回答!” “去!还‘老实回答’呢?!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跳出来干什么?” “想跳出来就跳出来了呗!” 游挽听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也是想这么笑,想这么穿的,帮主!”游 挽不觉得自己笑得很过分穿得很过分啊!不过是和季领海和绅士在一起很开心所以 笑了一整天而已,穿的嘛,不过是换了件无袖T 恤,这怎么了?很正常的啊! “咦,这是什么?和外面的那个男人去文的?不学好哦!”鲁尔东指了指游挽 右臂上那个苦楝子。游挽看了眼,不在意地说道:“这个,是苦楝子,很早以前就 被文上的。”她突然发觉帮主话中有话,“喂,哪个男人?你到底想问什么?” 鲁尔东得意洋洋地乐呵着盯着游挽。游挽意识到帮主一定是在连廊里通过玻璃 看到了季领海,她问道:“帮主,你是无意看到的还是故意看到的?” 她这么一问,鲁尔东有些兴奋了——终于帮丰夏发现情况了。谁知游挽却摆了 摆手,走了,最后说的话让鲁尔东一下子沮丧了。 “那是我四哥!” “四哥?!”丰夏也从拐角走出来,看着游挽的背影自言自语,“原来是她的 哥哥啊!” “这下放心了吧?!”鲁尔东理解地拍拍兄弟,“为了兄弟,刚才险些将游挽 吓得栽倒楼下!” 丰夏胳膊肘重重地捣了下鲁尔东的胸口:“好好的你走出来不就完了,还跳着 像猴子投胎似的!真出事了就不止这么疼了!”鲁尔东不满地揉着胸口跟着丰夏也 回教室去了。 课本和资料在课桌上都放得像小山似的,这是毕业班常见的壮观景象。所以游 挽直到走到第一排才愕然发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苻欣。蓝丫丫见她回来了就咧着嘴 笑了,像个直爽的孩子:“你终于回来啦!” 游挽点点头,脸上却满是疑惑。苻欣抬起头,一脸疲惫:“调过位子了。本来 你的位子没有动,可是昨天晚上班主任又换了我们两个的位子。你的桌子在第四排 中间呢!” 游挽环视了一圈教室,同学们的位子都变了。可是为什么又让自己和苻欣换了 位子呢?”她走回座位坐下来,去办公室的蓝野然看到游挽,笑呵呵地问道:“回 来了?”游挽点点头。 “请假干什么去了?” “准备发言稿。” “什么发言稿?” “你警察啊!”游挽没好气地拿笔敲了敲蓝野然的桌子。 “那你心里有鬼了?”蓝野然“嘿嘿”地笑问道。游挽瞥了他一眼:“你倒是 说说看,有什么鬼?” “那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喽!” 游挽抽出化学资料问蓝野然:“这两天都布置了什么作业没有?化学试验做了 没有?”蓝野然咂了咂舌头:“乖乖!真是抓得紧啊!回来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呢学 什么习啊!没什么作业,做试验了,我去帮忙端的仪器!” 游挽埋头坐着资料,闷闷地说了声:“谢谢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