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步棋 “名字?请等等……好象是……对啦。想起来了。是个中国姑娘。说是叫阿兰, 周惠兰。” 管理员答道。 “那女人是干什么的?您知道吗?” 阿毛又问道。 “这个,可不大清楚……” “可以让我看看弟弟的房间吗?” “可以。不过那得看看您的身份证……虽然只是个形式,万一将来出了什么问 题,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个可以吗?” 阿毛出示了他的护照。 真不好意思,英语我是读不来的。“ “好吧……” 想了想,阿毛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阿光写给他的信。 管理员的眼睛在信纸上飞快地一扫而过,点头道:“知道了。”然后,拿出了 公用钥匙。 阿光的房间在三楼。房门一开,充满湿气的空气迎面扑来。 厨房在最里面。左手边是一间约有十几个平米的大房间。一看便知是卧室。 洗碗槽里堆满了用过没洗的脏兮兮的食器。书架上的书籍一片狼籍,散落一地。 桌子抽屉打开着。卷起窗帘,可以见到面朝凉台的玻璃门没有上锁。 跟在阿毛身后进入房间的管理员轻声惊叫道:“你弟弟是个爱整洁的人。我可 没乱动过他的房间……” 管理员惶恐不安起来。 “是进来了小偷吧?这家伙,怎么倒霉事儿全让他遇上了。” 阿毛自言自语道。 “现在还不能马上搞清楚。从楼顶上吊根绳子,下到凉台上并不困难… …“ 阿毛站在窗口说道。 接着又向管理员发问道:“我弟弟的失踪,向警察局报案了吗?” “嗯。鸟兽试验场的分室长亲自报的案。我还向警局提出了请求搜查的要求来 着呢。” “……” “警察说现在有好几十起离家出走的案件和近百名身份不明者的尸体。 另外还有许多起实际上已经失踪而又没上警局报案的。实际情况是每年都有多 起失踪案发生。有人不见了孩子的;有人不见了老婆的;也有人家不见了老头老太 太的。要想靠警察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找回来,根本就不可能。“ “原来如此。” “怎么办?要将来了小偷的事儿报告警察吗?” “不!没有证据。再说也不能绝对肯定不是他自己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 “但是,总之劳您将这些东西拾掇好。甭定别人还要住进来的呢。” “别人?” “嗯。很抱歉。话说回来,你弟弟失踪时,据说是犯了错误被上司免了职的。” “……” “说是因为旷工。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是吗?” “怎么办,这些行李?” “知道了。别着急。” 阿毛在抽屉和教科书中寻找日记和笔记本。希望能找到一线与他的失踪相关联 的蛛丝马迹。 徒劳一场。连一张明信片也没找到。阿毛心想,至少也该留下我寄给他的信呀? 但连这个也没发现。 书架上放着几件高级服装。 阿毛叹了口气。气不打一处来,朝脚旁边的一本厚厚的原版百科字典猛踢一脚。 书打开了。书页中间被掴了一个洞。里面放着一只装注射器的盒子。 对于学生物学的阿光来说,摆弄注射器本来就是极其平常的事儿。可为什么要 它藏在书本里呢? 阿毛拾起注射器。 打开盒盖。 里面有一只注射器和五、六管针头。阿毛嗅了嗅注射器。上面带有些许海洛英 味道。门外汉也许不知道。可阿毛对这种味道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阿光他是什么时 候开始跟海洛英打起交道来的呢——? 阿毛咬住了嘴唇。 阿毛给了管理员一万日元的小费。让他等三、五天之后再收拾阿光的房间和行 李。 出了公寓,阿毛迈步朝附近的某鸟兽试验场第二分室走去。建筑物旁边排放者 许多育鸟笼。 刚走进充满萘和甲酚气味的大楼,门卫便喝住了阿毛。 “对不起,我是张文光的哥哥。想找他的同事和上司打听点情况。” “啊。让您担心了吧。他在鸟类第三科室。在走廊的左边。” 门卫答道。 “谢啦!” 阿毛点头答谢。 鸟类第三科室的房间很大。三面墙上全都是堆满了剥制后浸泡在福尔马林瓶子 里的各种鸟类。差不多堆放到了天花板上。 房间里有五、六名职员,好像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他们有的在下日本象棋, 有的在闲谈侃大山。 当阿毛作了自我介绍之后,他们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关于我弟弟失踪的原因,各位没有注意到点儿什么吗?” 阿毛问道。 没人做出肯定的答复。接着,阿毛又开口问道:“也许我不该这么问,张文光 在这儿主要研究的是什么?他给我的信上说是从事候鸟的研究。可是,更具体点说 呢?” “您想打听这个,为什么?” 名叫箱崎的第三科室负责人开口问道。 “我想,这与他的失踪或许会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不懂得你们这一行的……“ “他研究的课题是野鸭。普通被人们称之为绿头鸭的野鸭是在西伯利亚产卵, 在那儿长大之后,寒冬降临时又飞回日本。其中也有经过日本海峡从中国飞来的野 鸭。张文光研究的正是中国产的本地野鸭。” “嗯。对啦,你们中间有没有人知道一个名叫周惠兰的女人?” 阿毛问道。 “啊。要是那个女人,准是中目黑车站后面的”添一味“酒吧的女老板。 虽说是老板娘,年纪却只有二十五、六岁哟。“ 名叫三村的男人言道。 “阿光经常去那家酒吧,是吗?” “以前是的。最近我想他和老板娘一定是在外面约会的。” “那么,你是说我弟弟跟那个女人……?” “你老弟很有人缘,主动的一方是老板娘。” “哦——。再冒昧打听件事儿。我弟弟他喝酒吗?” “您说的是喝酒呀?” “酒量如何?” 阿毛问道。 人只要一沾上海络英,对酒就不再感兴趣了。有那么句话,海络英唯一的好处 就是能帮助人戒酒。瘾君子们大都滴酒不沾。 “刚来这儿工作时,还没脱学生气,经常喝酒。有时,喝醉了躺倒在床上喊爹 叫娘的,二天都起不了床。不过,最近说是由于暴饮伤了肝脏,所以没见他怎么喝 酒了。是这么回事儿吧?” 三村征求同事们的意见道。 “是的。” 大家作证道。 “阿光他的钱包如何?工资够他开销的吗?” “这个呀,他口袋里总有二、三张万元大钞。真让人眼热。” 年纪最轻的职员说道。 “谢谢。谢谢啦。谢谢你们帮了我的大忙。耽误你们的休息时间,真对不起。” 阿毛低头致谢。 “请等等。关于张文光的处分……这个……停职反省……分室长也说太过分了 点儿……” 课长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 “这事儿好说。要紧的是只要阿光他还活着……” 阿毛言道。 这时,“添一味”酒吧恐怕还没开门营业吧?阿毛决定先去目黑公署。 结果什么情况也没问到。公署办公室的人劝他去警视厅身份鉴别课打听打听。 凡是身份不明的死者,那儿都备有案卷。 阿毛出门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 将近傍晚时,阿毛到了警视厅。 附在身份不明死者案卷里的照片和身体特征没有一个跟张文光挂得上号的。阿 毛心里矛盾极了。既希望能找到点儿什么线索,又害怕发现死了的弟弟。 回到纪尾井街纽·奥塔卡旅馆时,阿毛往房间里搬进了二斤牛肉干,一只烧鸡, 外加一瓶葡萄酒。 把这些全都消灭之后,他躺下睡了二个小时。然后洗了个淋浴。吊在左腋下的 毛瑟手枪所造成的不舒服感也随之消失了。 毛瑟HSC 的正确表示应该是“HSc ”,它是向世界输送最先进杀人武器的德国 某毛瑟枪制造公司的最新一代产品。 “HSc ”是自动装填式结构,双击发。只要扣动扳机,撞针便往返连动。 普通的撞针露出式自动手枪由于是单击发,扣动扳机,有时撞针叩在子弹屁股 的雷管上,也常常出现“臭子”。遇到这种情况,必须手扣扳机,拉动枪拴撞针才 能活动。另外,如果是撞针内芷式的单击发,必须拉动枪拴,压缩隐藏在枪栓下面 的撞针弹簧才能击发。 比较之下,双击发就大不一样了。万一出现“臭子”时,只要使劲再扣一下扳 机,又能击发。因此,在战斗中是非常有利的。 不过,那种没有雷管,发火药涂在弹匣的转轮内侧上的二十二口径的转轮手枪 子弹,自然得另当别论。但是,雷管在子弹屁股正中的手枪子弹——几乎所有的大 口径手枪子弹都是这种结构——的死火原因,大多都是由于撞针的打击力不足所造 成的。如果雷管再承受一次撞针的打击,便能正常射出枪弹。 HSC 的另一个特征是,它的扳机的触发板是三角形的,射击起来十分轻便。另 外,触发板还能起到分解手枪的作用……。 外面已是一片令人目眩的霓红灯世界。 上了出租车,阿毛指示司机去中目黑车站。 东横线中目黑车站面对环形六号线。在车站背后,沿着一条阴沟,小酒巴,小 吃店和卖饮料的小店鳞次栉比一家紧挨一家。 很容易便找到了“添一味”酒吧。说到底这也是一间小店。阿毛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才推开酒吧的店门。 柜台里,只有一名男招待和二名女招待,各自紧守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 要柜台前的圆橙上坐下后,阿毛要了杯兑水威士忌。他一边饮酒,一边打量着 这二名女招待,看样子都不会超过二十岁。一个是妖娆女子,但过于肥胖。另一个 却又瘦得让人倒胃口,胸部平坦得象块木板。只见她二人走出柜台分左右站立把阿 毛夹在了中间。 “先生,您还是头一回到我们店里来的吧?” 男招待笑问道,脸上堆满媚态。 “听说这儿有一个很漂亮的女老板。” 阿毛举起酒杯。 “老板娘不在,难道我们不可以代替她吗?” 胖的那个嗲声嗲气地说道。 “喂,不请我们也喝一杯吗?” 接着自我介绍自己名叫菊花,瘦的那个叫桃花。一听名字就知道二位都是坐台 小姐。说话间二只眼睛拼命递送秋波。 “啊,我不喜欢便宜货。” 阿毛笑着答道,给二人要了二杯红酒。这种酒实际上是加了点果子露的冰水。 “老板娘她怎么啦?” “唉呀,真是个死心眼,我可要吃醋了。告诉你,她今天休息。” 桃花娇声言道。顺势在阿毛的大腿上拧了二把,试试他筋肉的弹力如何。 喝到第三杯时,阿毛向男招待打探道:“你们老板的名字是叫周惠兰吧?” “你知道得很清楚呀。” 男招待的眼睛里闪烁着奸滑的光。 “今晚,她真的不来了吗?” “她在床上累坏了身子,要不就是有别的什么事……?” “好吧,看来我得亲自登门拜访。请问,她住在哪儿?” “对不起,我们不能向客人透露老板的住所。要被炒鱿鱼的。” “帮个忙。” 阿毛掏出一张万元大钞放在柜台上。 男招待默默地摇头,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给出的东西是不能再收回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阿毛朝左右两侧的女招待言道。 二人露出胆怯的表情。 “真没办法,那么好吧,把你们店的钥匙交出来也行。” “什么?” “最好别惹我发火。否则别的客人进来就不好看了!” “混蛋!” 男招待抓起冰勺当刀使,摆好了架势。阿毛静静地站起来。稍微后退一步。 二名女招待口里发出轻轻地尖叫声,身体沿着靠厕所的那边墙壁滑了下去瘫坐 在地上。男招待咬牙切齿地跳上了柜台。 身手好轻灵。 阿毛轻轻抓起沉甸甸的圆木橙舞动起来。就象是摆弄铁榔头一样。面对暴力, 脸上挂着轻蔑的微笑。 看到阿毛如此惊人的臂力,由于恐惧,男招待的整张脸都给吓歪了。箭在弦上 不能不发。男招待嘴里发出自暴自弃、死而后已的呐喊声。闭着眼睛从柜台上跳了 下来。 阿毛一个秋风扫落叶,圆木凳横扫在男招待的左肩上。餐厅里响起了肉被打烂, 骨头被砸碎的响声。男招待脸朝下扒在水泥地上。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只见他头砸在水泥地板上,满嘴鲜血。 二名女招待逃进了厕所。 扔掉圆木凳,阿毛伸腿把男招待拔弄过来。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 本想轻轻踢一脚就算了,没想到还是听到了肋骨发出的破裂的响声。男招待身 体变成了弓形,惨叫一声,连血带牙一起吐了出来。 良久,男招待总算是苏醒了过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