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之神 显然,开车的司机对阿毛那象野兽一样的体力一无所知。 阿毛集中浑身之力用左肩猛撞车门。尽管这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但同时也听 到了出租车车门电动开关破碎的声音。 手握方向盘的司机惊愕不已地慌忙踩下了刹车。阿毛屏住呼吸,勇敢地第二次 用身体撞击车门。 车门大开。 阿毛在空中象猫一样地几个翻滚便落到了地面上。他连吸了几大口气。车厢内 流出的毒气气味仍在刺激着他的鼻子。 出租车在十米开外的前方停住了。 司机粗暴地挂上倒档,车屁股朝着阿毛压过来。左边车门一个劲地乱晃。 看来对方是想压死他。阿毛将打光了子弹的PPK 交左手,同时从枪套内拔出了 自己使惯了的毛瑟HSC.阿毛几个翻滚便滚到了路旁的水泥电杆背后,举枪朝着出租 车的左面前后车轮各开了两枪。 出租车的车屁股撞到了水泥电线杆上。 遗憾的是车速还不足以折断电杆。且正在这时,前后车轮同时发出了爆裂的声 音。 司机疯狂地换上低档,猛然加大油门。 可是,前后左车轮都瘪了。出租车向左严重倾斜。乱晃着的左车门碰在街道路 灯柱上掉了下里。极大的反冲击力使车子向右飞去。一家伙撞上了对面驶来的一辆 白色皇冠。 二辆小车,车头对车头来了一个使它们的主人大伤脑筋的“亲吻”。二辆车的 冷却器撞在一起,水箱破裂。一道蒸气腾空而起,出租车趴下不动了。 方向盘轴刺入了出租车司机的前胸。恐怕他再也不能开着这辆有特殊装置的出 租车“接客”了吧。 阿毛收拾好两支手枪。在附近的人赶到出事地点之前,穿过胡同来到了另一条 大路上。麻痹了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过来了一辆出租车。阿毛伸手叫停了出租车。这次他可不敢大意,他先打开车 门的窗玻璃,然后才坐进车内。 “去新宿!” 他向司机指示道。 在行驶着的出租车中,阿毛躲在司机后视镜看不到的地方,给毛瑟补充子弹。 同样也给装有消音器的PPK 装满了子弹。 他将毛瑟插入腋下的枪套内,PPK 则插在裤腰带上。好在他穿的是有腰带的双 排纽外套,从外面是看不出端倪的。 由于汽车的震动,头痛变得更加厉害起来。稍微只吸了一点儿毒气就如此不得 了了,要是不留神多呼吸了几口的话,恐怕现在他早已被死神抓去了。回想刚才恐 怖的一幕,真是既后怕又让人欣慰。 深夜时分,出租车终于到达了新宿。大都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在歌舞伎町阿 毛下了出租车。走进一家吃茶店。他急忙跑进厕所,将手指插入喉咙内。 当胃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时,心里多少好受了许多。他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走 出厕所。然后,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叫了杯柠檬汁后,头倚靠着墙 壁闭上了眼睛。 酒吧的女招待和顾客在他面前川流不息地走过。正当他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 候,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马上惊醒了过来。同时右手条件反射性地伸入 腋下的枪套。当他发现对方是穿着制服的招待时,右手便停止了动作。 “喂!先生,这儿不是旅馆。您最好是睁着眼睛!” 招待态度傲慢地言道。 “对不起,我有点儿太累了……” 阿毛喃喃解释道。一口喝干了冰块已完全溶解了的柠檬汁。 招待回柜台去了。 胃受到柠檬汁的刺激,阿毛又想要吐了。 不等他跑到厕所内的便盘前,忍不住在洗脸间就吐了起来。 门被粗暴地推开了,又是刚才那个男招待。 “你在干什么?弄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招待恶狠狠地教训他道。 阿毛猛然一把揪住招待的衣领,把他举到了半空中。压低嗓音对着快要窒息了 的招待言道:“让我来教会你怎样有礼貌地对待顾客吧!” 说着,将他的头按在被黄水污浊了洗脸盆里。抬手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下,招 待顿时气绝过去。阿毛漱了漱口,无疑漱口水都吐在了招待的头上。 结账后走出店门。阿毛觉得双腿无力,身子轻飘飘的。 看来毒气已经慢慢地侵入到了他的体内。 凭着野兽般的本能,阿毛脚步踉跄地哪儿黑暗就往哪儿走。眼皮发沉。朦胧的 瞳孔里出现了一块写着汽车旅馆的霓虹灯招牌。原来他已经走到了新大久保和西武 新宿的交界处。 推开大门,账房内的老板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给个单间……” 阿毛开口道。 “一千日元。” 老板答道。 阿毛付过钱后,老板把钥匙交给了他。 “简直走,在左侧……” 老板在身后追加了一句。 阿毛脱掉鞋子,上了大厅。大厅内火炉上的药罐子正冒着热气。阿毛东倒西歪 地穿过走廊朝里面走去。兴许是当他喝醉了酒,老板丝毫也没见怪。 房间很小。只有二叠草席大。床铺就占了房间的一大半。不过,床单和被面全 都是刚换洗过的。房间内另外还带有一个小小的洗脸台。 收拾好床铺,阿毛脱光身子一头钻进被窝。顺手将二把手枪藏在了枕头和胶合 板壁之间。 浑身发寒,抖得厉害。他把西服和外套都压在被子上,可一点儿也不管用。 “真的要见鬼去了吗……?” 阿毛咬紧牙关心中暗道。 用胶合板简易隔开的邻室,进来了一对情侣。他们交媾之战的声音毫无遮挡地 传了过来。 在已经开始变得混浊的意识中,阿毛回忆起了在阿根廷被提拔为牧场主邓·拉 斐罗的贴身保镖后,为主子第一次卖命时的经历…… 叫他干的头一件差事,就是暗杀邓·拉斐罗的政敌,名叫冈萨雷斯的市议会议 员。 冈萨雷斯的别墅坐落在拉·普拉塔河上游的巴拉那河的支流上。一座很大、很 气派的超级豪华别墅。 根据情报,冈萨雷斯的日程安排是他将和风靡整个阿根廷的探戈舞红歌星玛丽 娅·波尼塔在这儿共度周末。然后在星期一的早晨乘坐私人直升飞机返回布宜诺斯 艾利斯。 当然,冈萨雷斯的三名贴身保镖是从不离他左右的。 星期六晚上,阿毛乘坐邓·拉斐罗的私人螺旋式飞机飞临距离冈萨雷斯的别墅 不到五公里的森林中的一块小草原的斜上空。 他背上背着空中俯冲用的降落伞。 “好啦,下去吧。” 测量过风速之后,在三千英尺的高度,飞行员提醒他道。 阿毛打开机舱门,跳了下去。他感到漆黑一片的大地正在急速地向他迫近。 当戴在左手腕上高度表上荧光显示出二千五百英尺的时候,阿毛用双手拉开了 降落伞的绳扣。 当他感到心脏仿佛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伴随着一下激烈的冲动,主 伞打开了。和夜空的颜色一样,降落伞也被染成了黑色。 牵动着拴在左右手腕上的绳索,他想操纵着降落伞朝着自己要去的目标降落。 跳伞经验不足二十次的阿毛,下定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心。 可是,在无照明的夜间跳伞那原有的七分自信,由于恐惧和紧张早就消失得无 影无踪了。下降中他忘记了该如何拉动主伞的操纵绳。相反手忙脚乱中又把胸前的 备用伞打开了。这时,打开备用伞等于是帮自己的倒忙。害得他在空中一个劲地打 圈圈,盘旋下降。 吉人自有天相。备用伞虽然帮了他的倒忙,可是风却把他送到了森林中的一块 开阔的草地上。 摘下降落伞,藏在灌木林中之后,阿毛从绑在飞行服腿上的帆布包中取出分解 了的短机关枪组装起来。他共带了五梭子弹。凭着指南针,他迈步朝森林中的溪谷 走去。 很快便找到了溪谷。从溪谷的上游朝下游走,不久便看到了冈萨雷斯的那象是 古城堡一样的别墅。 占地十五万平米的别墅周围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 临行之前,邓·拉斐罗曾告诫过他,铁丝网正中的一根是带电的。切断后便会 自动报警。 他从帆布包里摸出备好的大型剪丝钳剪断铁丝网,只留下中间的一根没敢去碰 它。 阿毛爬在地上,钻过铁丝网。然后避开小路,穿过灌木丛接近建筑物。 短机关枪吊在脖子上。 马厩里的马躁动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板嘶鸣起来。马对陌生人的接近是非常敏 感的。同时从马厩附近的小屋冲出五头野兽,悄没声息地朝着阿毛奔来。 是多贝尔狼犬。 阿毛赶忙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坐在树枝上打开事先准备好的用透明玻璃纸包 好的纸包,朝着群狗扔了下去。 纸包里包着的是肉馅里加了毒鼠碱的肉包子。 可是,这群猛犬受过良好的训练。它们踩着肉包子,跳跃着朝着树枝上的阿毛 猛扑。 阿毛只得拔出刀子。用他这把从不离身的猎刀,一个接一个地割断了跳上来的 多贝尔狼犬的咽喉。 人兽之战在无声中进行。听到的只是猎刀划破毛皮和软骨的声音以及狗尸掉落 地上发出的响声。 将狼犬全部解决完后,溅在阿毛身上的狗血,发出阵阵令人恶心的臭味。 滑下树干,他毛腰再次接近建筑物。然后,迂回到后门口。 这是一栋西班牙风格——也许说是阿拉伯风格更为确切的二层楼的白色建筑物。 建筑物里有一个带喷水池的中庭。 转到建筑物后面的阿毛,将手中的绳索挽成几个圆圈一头吊在腰上,另一头朝 着二楼的阳台抛去。 绳头钩抓住了阳台上的栏杆。阿毛顺着绳索爬上了二楼阳台。 玻璃门的内侧垂挂着窗帘,窥视不到寝室内部的情景。可是,门缝里泄出微弱 的灯光,还有男女之间的枕头话和酣战激烈的肉搏声。 阿毛取下吊在脖子上的短机关枪,依靠这声音,隔着玻璃门朝着寝室内连续不 断地射击。 玻璃打碎了。 窗帘着火了。 射光了弹匣内的三十二发子弹,换上备用弹匣,用发热的枪管拨开着火了的窗 帘。只见土耳其式睡椅上躺着体重一百二十公斤的冈萨雷斯,还有体重不及他三分 之一的情妇玛丽娅。 二人身上都布满弹孔。 阿毛不放心地又补射了二个点射。然后顺着绳索降落到地面上。 这时,三名贴身保镖的莱福枪一齐朝他开了火。他一个翻滚,刚想要逃跑,可 是腹部却挨了一枪。顿时意识离他远去。 尽管意识开始模糊,可他还是给了三名保镖一个连射。 莱福枪的枪声消失了。 阿毛用左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几乎是在无意识之中朝着被自己剪断了的铁丝网 的方向跑去。每跑一步都几乎疼得他要昏死过去。 逃出了别墅的阿毛,耐住恐惧用左手触摸后背。 手指摸到了射击口正在左腰上方。还好,肠子没有被打烂。 避开易于被搜查到的溪谷,阿毛尽量朝着森林深处逃跑。太阳出来之前,当他 跑到一块沼泽地上时,实在是一步也迈不动了。 强烈的太阳光使阿毛又恢复了知觉。他没有死。 不幸之中的万幸。高速飞来的莱福枪子弹只是顺着肠子之间的间隙穿过他的腹 部在后腰上开了一个小洞口。如果对方用的是铅弹,那么一百个阿毛也早已经死去 了。 阿毛用沼泽的水浸湿了手帕,轻轻地放在嘴唇上用湿气来满足正在冒火的嗓子 眼。为了不至引起腹膜炎。命令自己只管睡觉。空着肚子等待恢复体力,恢复伤口。 第三天,伤口上长出了一层薄皮。 第四天,阿根廷警方的直升飞机在他头顶上飞过,于是他钻进沼泽深处躲藏起 来。 第五天,他的猎刀贯穿了来沼泽地饮水的野马的心脏。于是,他有了食物。 他生食了马的心脏。将内脏晒成肉干。盐分的获取就靠舔食马匹上风干了的汗 渍。 三个星期后,当马肉全部吃光了之后,阿毛的身体除了留下了一个伤疤之外, 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活下来。 难道这一点点毒气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吗——? 阿毛咬紧牙关忍受着高寒、忽而又是高温的袭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