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眼睛阵阵刺痛后,模糊的一切渐渐清晰。 “旭!” “华……”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依旧在脸上晶莹如珍珠的眼泪,他心疼的努力抬起手想拭 去她的眼泪。 她抓住了他的手,把头靠在他的手背上,暖暖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他的手 上。好真实,让他的心像是被她的爱暖暖的围着一样,好舒服。 “华,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 她不争气的哭着,他心疼的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为她编造的故事能继续它的 美丽多久,也许就像他病床上的那束百合花一样,说过的诺言像娇艳的花瓣被风无 情的吹散。 …… 初中时的一天,放学时的华旭依旧静静的把片片金晖洒向大地,也撒在了正在 回家路上的他,他大胆的放开单车的把,闭上眼睛,轻轻的问着夕阳的温暖。 而就在这时,左胸口一阵绞痛让他不能呼吸,重重的恐惧无情的压迫着他的神 经,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任骑着单车的他怎么努力想保持平衡,车子还是倒向了冷 冷的地面。 “医生,我怎么了……” 被护士慢慢取下氧气罩的他无力的躺在病床上,用虚弱的声音问着一旁正在看 着仪器数据的医生。 “你的名字是白雅旭吗?” “恩……” 他若有若无的鼻音,让医生差点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仔细看才发现他仍在微 微颤动着的睫毛。 “哎……还是等你好一点了,再告诉你关于你的病情吧!” 医生叹着气转身想要离开旭的病房。 “不要!现在就告诉我!” 旭倔强的对着医生的背影虚弱的喊着,依旧在阵阵作痛的胸口告诉他,有事情 发生了。 医生站在那里怔怔的站着,想迈出去的步子又犹豫的收了回来。 “你一定要现在知道吗?” 看着他稚嫩而帅气的脸,坚定的眼神,微弱的呼吸。 他的脑子里充斥的只是自己鼓起的勇气,一份面对命运无理取闹的玩笑而坚强 的勇气。 “恩!” …… 看着医生慢慢的走近自己,像是要为自己执行死刑的狱卒,他的手紧紧的握着, 不是憎恨,而是好深的恐惧。 “你的心脏,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 医生仔细的看着他好看的眉头却紧张的轻轻的锁着。 “恩,还有,那个……” “医生,请你直接说好吗?” 旭打断了医生的话,他的语气几近绝望而又似不耐烦。 也许,只是一份自己伪装的坚强吧!脆弱的如纸一样,他14岁的他,只是个孩 子而已…… 医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静静的躺在那里的他。半分钟过去了,旭丝毫没有感觉 到空气中无形的压力,而医生额头上的汗滴清晰可见。 “是心脏病……” ……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一样,就像是夏天的烂漫在一眨眼间就被冰雪覆盖的毫无 踪迹,那些载着他水晶般晶莹的珠链,瞬间散落在恐惧的河滩中,再也无法一一拾 起,青青河边的忆影中,他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季落叶飘落的美丽,而这些像 童话般的幻想,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噩梦无情的打碎了。 他又泪,但怎么都哭不出来。 心脏病?旭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得这样的病,而事实,如此无情的告诉自己这 些丑陋的真相。长长的叹气后,旭像被孩子丢掉的布娃娃似的,软软的瘫在那里。 也许,在命运的手里,我们都不过只是它的布娃娃罢了。 医生看着他绝望而孤单的背影不住的叹气,转身,想给他一个安静的世界。 “医生……” 他微弱的声音再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着。 “麻烦你,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看着眼前这个初中生模样的旭,医生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的话会是他说出来的。 眼前的他,仿佛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求助,冷冷的,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不懂,为什么这么小的他,心中竟会如此的冷淡,也许,只是一时的孩子气吧… … “不行!这么严重的病怎么能不通知你父母啊?” 回过神的医生一边翻着旭的胸透照片,一边严肃的说着。 “我说不用就不用!” 旭挣扎着想要下床,却怎么都没有力气。 “孩子!为什么啊?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看着旭倔强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医生不解的问。 “我不想爸爸妈妈替我担心……” 旭绝望的躺在雪白的床上,闭着眼静静的说着,而这样稚嫩的回答让医生欣慰 而难过。 “可是,孩子,你这样掩埋自己的病情才会让他们更担心啊!” 医生走到旭的病床前轻轻把手放到他的肩上。 旭沉默了,也旭医生说的对,可是,一想到爸爸妈妈要为自己的病担忧的样子, 旭的心就更加莫名的在痛。 “医生,我的病很严重吗?” 旭缓缓的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医生的眼睛,几近祈求的眼神让医生好心疼。 “孩子,你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只是,如果不接受定期的检查、治疗或者受到 大的惊吓和过度的紧张……” 医生语重心长的对旭说着,空旷的屋子里只留下他的回声和他微弱的呼吸。 “医生,我答应你定期来检查,还有平时尽量让自己不受刺激,但,请你不要 告诉我的爸爸妈妈好吗?” 旭哭了,眼泪轻轻划过白皙的脸庞。 看着他稚嫩而坚定的眼神,医生只是静静的点着头。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坚持到 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但他的眼神,坚定如斯。 “医生,谢谢你……” …… 从此他每个星期都会准时来医院做检查,而且,似乎他学会了让自己安静下来, 不去理身边的事,冷冷的让自己的心如若冰清。 但是从八月底开学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告诉他自己,它不只是属于他。 见到她的脸,可爱的脸,心里暖暖的,甜甜的,恩,他终于开始觉得,这,应 该就是爱情的味道。 而那天起,他的心就开始不安的跳动着。 …… “医生,我知道,是我的心脏病吧……” 看着华静静的走出自己的病房,旭眼睛呆呆的盯着医生的眼睛。他在回想着, 琴房里飘着淡淡木香的空气,昏黄温柔的夕阳怎么会让自己如此晕眩。 也许只有爱情的力量,在她沉默对待自己真心的那一颗,这样飘着淡香的空气 竟然给他生命无情的审判。 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听着他出人意料的疑问,医生怔怔的点点头,但当他还想 再说什么的时候…… “求求你,不要告诉她好吗?” 面对不同的医生,他安静的眼睛却祈求着同样的同情。看着医生脸上惊讶的表 情,安静而坚定的双眸仿佛他的心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怎样的借口可以让医生答应。 而医生却安静的说。 “好的,我答应你……” 医生的回答让他不解,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但终于还是答应了。 他转过头,俊气的侧脸,长长的鬓发懒懒的散在脸上,细小的汗珠,是疼痛的 结果。 “谢谢你……” 他静静的谢着医生的同情。 而现在,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好想永远陪 着她,给她纯白色完美的爱,可是,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着,每一次痛,仿佛都在 渐渐离她远去。 就在这时,爸爸妈妈出现在他的身旁,短暂而不敢相信的震惊后,妈妈如世界 末日来了般绝望而无力的蹲坐在地上,爸爸怔怔的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睛透着痛苦 的死光。 看着他们,旭好想说些什么,而干裂的嘴唇却怎么都张不开。 …… “爸爸妈妈!呵呵,你们坐到这里,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旭像孩子一样,不是像,在爸爸妈妈的眼里他一直都是。 他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带到沙发旁,调皮的叫他们坐下。 “小鬼头,你又怎么了?” 妈妈好看的笑着,说着。 爸爸放下自己的报纸,好似无奈却又幸福的坐在了沙发上。 “爸妈,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呵呵,今天突然感觉自己那个时候好有意思, 呃,那个时候的我也应该像现在一样乖吧?” 旭像是等着被奖励的孩子一样,可爱的对着爸妈笑着,而他好看的笑里多了一 些东西,苦涩,伤心或者绝望。 而这样的苦涩,爸妈没有发现。 妈妈对着爸爸无奈的笑着,然后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像孩子一样说着。 “我们家旭啊!小时候很乖的!” “是吗?” 旭开心的问着妈妈。 “恩!” 妈妈看着旭奇怪的答着。 “哎!老公,还记不记得,在这个小屁孩两岁的时候我叫他到奶奶家打些醋回 家,等他到了家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醋瓶子了,我问他醋哪里去了,他不说话,我 说,‘醋呢?’他也说,‘醋呢?’呵呵……” 像回到了那段时光似的,妈妈紧紧的拉着旭的手,温暖的感觉让他好舒服。看 着妈妈开心的笑着,他知道,他就是他们的幸福,是他们放在心头的宝贝。 “然后,我闻到他脏脏的衣服上有一股酸味才知道他一个人把整整一瓶子醋都 喝光了!” “啊?不会吧?呃,一定是妈妈编的,不信……” 妈妈依旧在继续着,爸爸在她身旁幸福而安静的笑着。旭像是被自己的小诡计 被拆穿了的孩子似的,想极力掩饰什么。 笑声萦绕在大而明亮的房子里,看着自己一步步成长的足迹,那些青涩的时光 再次被记忆的手寻回。 “怎么样?旭,你小时候的历史很光荣吧?” “哎!挺光荣的!” 旭无赖的说着,无意间,他的手指却触碰到了另一片记忆的田野,相片中,妈 妈哭红的眼睛让他心疼,站在一旁的爸爸无奈的样子,绝望般的看着妈妈的侧脸, 而自己依旧在襁褓里的他被爸爸妈妈一起小心的抱着。 当旭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妈妈静静的接过那张照片。 “这是你九个月大的时候,那天晚上你突然发烧,小小的脸烧的通红,把爸爸 妈妈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咱们家那时候住的离医院很远,没办法,我们和你 慧淑阿姨一起走了一整晚才把你抱到最近的医院里,虽然只是发烧而已,但却把我 们都吓得半死……这张照片是别人误拍到的,后来在你输液的时候有人照片送了过 来……” 妈妈安静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水的晶莹,爸爸安静的坐在那里,轻轻的挽起妈妈 的手,也僵硬却温柔的挽起了旭的手。 爸爸的手心湿湿的,但也暖暖的,像是爱和温柔的感动,在旭的心里静静的流 淌着。 “爸妈,谢谢你们……” 旭的声音哽咽着。 “傻孩子,谢什么啊?爸妈的爱就是为你准备的……” “爸!妈!” 旭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他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坐在那里的爸爸妈妈,他 脆弱的心早就承受不了这些重重的负担,他只想在爸妈温暖的怀抱里好好的大哭一 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到心灵的平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没有用力也没有权利在对爸妈隐瞒下去了。 但他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告诉爸妈自己的病情,他们能接受吗?他们会相信 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好多好多的疑问让他像受了委屈却又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在冰冷的街角品尝 着寂寞和眼泪的味道。 “爸爸妈妈,我得心脏病了……” 哽咽后,他沙哑的声音终于还是说了。 ……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