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的信 作者:挥情天涯 母亲: 第一次这样称呼您,未提笔时还稍觉不惯,可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才感觉她 的沉重,似有千言万语凝诸笔端,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考完计算机等级考试一回来,便接到您打来的电话。在得知我考得还好 的时候,您松了口气似的说“好不容易挨到今天,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又怕耽误 你的复习考试,就一直忍着没打”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有和您通 过电话了。然后,您又问我“十一”回不回去,您总是那样小心,语气卑微,生怕 得罪了你的儿子似的。其实,母亲,要是你稍微强硬的再追问一下的话,我就不会 说要复习六级很忙回不了之类的话了。可是,我又知道,也只有这个借口才可以搪 塞您,让您无话可说。果然,您叹了口气,说还是学习要紧,忙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我听得出您话语中的失望。放下话筒,心口如梗塞一般,一阵内疚。可怜的母 亲啊,你怎么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你儿子的托词,你怎么就从不怀疑他在学校到底 干些什么呢?他又怎么可能如你想象中那般刻苦? 末了,您又像往常一样,说起明天的天气,说明天要下雨,天气逐渐转凉了, 要多加点衣服,保重身体。我一向相信您的天气预报。因为自打我来这边上学后, 您就快成了个老南京了。新闻联播后的天气预报南京您是必看的,有时候错过了, 自己这边的天气宁可不看,看别的卫视也得看到了才放心,有到天气突变就心急如 焚的打电话通知我。最后,你又说起南京近日的投毒案,叮嘱我不要去校外的小摊 上乱吃,吃饭不要节省。 其实,母亲啊,我在这边过得真的很好,毕竟已经待了两年,我会自己照顾好 自己的。您又何必如此担心?您前几个学期给我的钱,已经够我这学期用了,可是 来的时候,你又硬是塞给我两千块钱生活费,说考研的辅导班要收钱的。我说今年 还没办呢,你笑着说,用不用随你,手里有钱,心中就会踏实一些。母亲啊,我在 这边不吝啬的,您知道的,像您儿子这么贪吃的人,世上少有,又怎么会亏待自己 的胃呢?拜托您和父亲在家也不要节省,好吗? 其实,早就听小姨说,您们在家的时候特别节省,我还不信。因为,我在家的 时候,饭桌上哪顿没有荤菜呀?可是,暑假回去的时候,我却信了。那天,我打开 家门,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厨房里洗米的您,赫然间老了几岁,您的头发似乎全白了, 额上的皱纹也加深了很多,身子也变得有些佝偻,似乎一下子矮了许多。母亲,真 的,太出乎我的意外了,要不是在家里的话,我真不敢认您,真的有些不敢也不愿 相信,才几个月不见,您竟如此苍老!您见了我,神情立即激动起来,眼睛里写满 惊喜,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遍,忽然间又像记起什么似的,慌忙去穿外衣,说要 下去买点熏烧菜给我接风。我这才瞥见锅里正在煮着的是清汤寡水的冬瓜汤。我不 解的问您,你们俩今天的中午饭就打算吃这个?您却笑了,说桌上的咸菜还没吃完, 两个老人在家,菜做多了,又吃不了,你说平常都有菜的。天知道我当时就傻傻的 信了。果然,以后的日子里,桌上又是顿顿有荤,您变着花样烧菜给我吃,说在学 校伙食一定不好,人都瘦了,不好好补补怎行。其实,我在学校吃的与你们相比, 好的又何止千倍?母亲,你不要申辩,连楼下不知情的大爷看到你买荤菜,都知道 “一定是儿子回来了。”母亲,您知道我听了这话的心情吗?有时候,我就想,如 果假期永不结束就好了,那我就可以陪在您身边,您们的伙食也可以改善一点。不 知道您现在吃得怎样,您身体不好,又要辛苦的工作,再不注意营养,身体会拖跨 的,你老是教导我说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可是您自己为什么又偏偏做不到呢? 您的头发白了,您不去染,说要花钱;头发长了,你宁可用夹子别起来,也不 去剪,说反正春节的时候要理的,能挨就挨吧。还有您的衣服,也该换换了,你现 在穿的许多衣服早就过时了,真的记不清楚,您的那件蓝格子的外套陪了您多少年。 姨娘要您去买衣服,你总笑着推脱说,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有衣服穿就行了, 再说,成天在医院里,白大褂一套上,什么好衣服别人也看不见啊! 可是,我心里明白,您说的是假话。那天,您终于在姨娘的劝说下,买下那件 你相中了好久,终于打折的衣服的时候,你脸上的流露出的难得的欣喜,我又怎会 觉察不出来?回到家里,您把衣服穿在身上,在镜子前仔细的来回的踱着步子,那 个时候,您像个孩子似的的兴奋,还兴冲冲的问我“妈妈穿着好看不好看?”可是, 母亲啊,就这样一件价值菲薄的衣服,您为什么至今没舍得穿啊?母亲!您不老, 真的不老,您才四十九岁,五十还不到。电视荧屏上比您岁数还大的人还能够扮演 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可是母亲,您却过早的苍老了。每次,您和大姨,二姨她们一 起出去的时候,人家都以为您是排行老大的。还记得,那天,您和小姨陪我去买衣 服,服务员小姐笑着直说您有福气,孙子都这么大了。您勉强的笑了笑,对我说, “我又长了一辈了。”可是,我却分明感觉到您笑容后隐藏着的苍凉,您的话里掺 杂着的我读不懂的感伤。 母亲啊,您苦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赶上下乡插队,您不服气,硬是自学当 了卫生院的赤脚医生,后来回城进了这所医院,现在,又要为我担心操劳。母亲, 您总是叹着气对我说,你要是个女儿,妈就没这么苦了。可是,母亲,依您的性子, 我就是女儿又如何呢? 就因为我是男孩,所以你要攒钱,你要处处节省开销。那天,无意间,我听到 了您和父亲的谈话,您说,现在两个人的工资一个给新新上学了,另一半咱俩过, 再不省点,怎么够新儿成家立业呢?我曾天真的跟您说,我不花您们的钱的。您却 笑了,妈不为你攒钱谁为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是有出息的话,用不着更好, 反正你父母都是死工资,多的钱也拿不出,就这样省着,还不够你一套房钱。如今。 医疗改革,医院重组,您又总是担心自己会被提前退休,你老是愁眉苦脸的, 嘴里念叨着“我的新儿还没毕业啊!”母亲啊,我已经打算好了,要么出人头地,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一死算了,你们真的不要为我省的,您们的钱我至死都不会 要的。 可是,您对于我,却是十分的慷慨,每次回家,您都硬拉我去专卖店买名牌服 饰。我说一般的衣服我也可以穿的,您却生气了。说在大城市,不比这儿,要穿得 体面点,否则会让人家瞧不起的。其实。母亲啊,我们宿舍中北方人较多,不和那 些广东福建来的人似的。大家都穿得不怎样,我穿的算好的了。真的。 还有您的病,您总是要我注意身体,可是您呢倒好,弄的一身是病。高血压, 贫血,颈椎炎,肝脏也不好,又不肯吃好药,高血压的药,偏偏要用那个便宜的要 命的尼群地平!我要您吃点好药,你总说,妈是医生,不比你清楚?公费医疗本要 留着大病用。可是,母亲啊,病是要慢慢治的,等到真的大病就不好了,母亲,有 时候,我情愿您不是医生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让医生给你开些高档的药, 让您好好调养,给您好好治病了。 母亲,昨晚熄灯的时候,忘了逮蚊子了,结果一夜都没睡好,还被咬得遍体鳞 伤,忽然间就想起您了。在家的时候,您都是早早的就帮我整理好被子,放下蚊帐, 再替我捉走蚊子,您的视力并不好,可每回都会让我睡个安稳觉;您总是爱在早餐 里为我打上两个荷包蛋;喜欢在雨夜里默默的守在我校门外等我下晚自习;在半夜 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跑到我房里为我掖好被角母亲,我知道您希望我一直都能够待 在在你身边,您才会安心,可是您又知道,只有出去才有前途。当我再次挎上行囊, 独自远行的时候,不禁回过头,我看见您正微侧着身子,用手拭着什么。母亲,我 知道,那是泪。 记得上学期返校的时候,是凌晨的车子,结果车子半路抛锚,耽误了两个多小 时。刚到学校,便接到了您的电话,您的话语中透着焦急。您说今天雾大,高速公 路上几百辆车子相撞,妈快急死了您的声音里满是哽咽,母亲,我在这边默默的听 着,嘴里却尝到了涩涩的液体的滋味。 母亲,我知道,我是您一生的希望和寄托。在这个知识分子相互倾轧的医院里, 您和父亲忍辱负重,勤勤恳恳的工作,为的就是我。我的每份成绩都会让您欣喜。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周六我忘了打电话的时候,您会一直在电话机旁等着, 生怕给错过了。 可是,我还老是让您失望,暑假回去的时候,您同事的那个高考不如我的小孩 在他的学校里,拿了奖学金还入了党,在您面前炫耀。您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意味 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羞愧的默不做声的我。回到家后,您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我知 道,妈,那天,您哭了。您一向是很要强的。从小到大,我从没见您为什么小事哭 过,可是,那天,您却哭了,为了您的儿子,您那不争气的儿子哭得那么伤心。母 亲,我对不起您,每每在我贪玩或是在校园中闲逛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便会想起您 和父亲,可那只是一闪念,我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玩过后,才又会陷入深深的忏 悔中。 母亲!在剩下的大学生活里,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和父亲的期望。您和父 亲在家一定不要再节省了,好吗?母亲!我求您了。 儿于九月二十四日晚本来只想写个心灵片段的,可糊哩糊涂的就写了这么多。 再次看的时候,泪水已是满面。 我的母亲不会上网,这封信,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夜里睡觉,脑中不断浮现此文,泪湿枕巾,几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