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车子很快到了家。古柔坐在车上,一点一点地打量着自己曾经的家。 还是原来的模样,石灰色的五层小楼,很旧的那种,掩藏在树荫之中,露出一 点黑灰色的屋角来。古柔家不是富庶人家,连这套房子都是古柔爸爸从前上班的时 候分配的。古家夫妇都是再普通的老百姓,只能过着最简单不过的生活。只是这样 的日子她们却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比别人少什么。古柔自小便在这里长大,对这里 的一切再熟悉不过。可是现在,却又似乎觉得陌生了许多,有一种快要认不出来的 感觉。门前的梧桐似乎变得更粗了些,路旁的小花坛里的凤仙花也变成了成排的小 冬青。周围的古旧楼房都已经被拆除了,盖成了摩天大楼,而自家住的小楼房中隐 藏在其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搭。 原来,一切都变了。古柔忍不住叹息着。 秦牧帮着古柔打开车门,对着呆坐在车里的古柔笑道:“下车吧,我的大小姐, 阿姨和叔叔可都等着呢。” 古柔应了声,慢慢地下了车。 古柔家住在三楼,一楼的邻居阿姨看见古柔忙朝着古柔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阿柔回来啦?出去这么久了,越来越漂亮啦。” 古柔看见自小就看着自己长大的老邻居,难免心生些亲切来,忙叫道:“吴阿 姨好。” “好好,”邻居吴阿姨忙点头笑道,“快些回家吧,你妈该要等急了。” “恩,吴阿姨再见。”古柔忙应道,转身向了三楼,一路上不断与照面的邻居 打着招呼,熟悉的,不熟悉的。 很快便走到自家门前,秦牧跟着古柔身后。看见古柔微微紧绷的身子,忍不住 伸手握住古柔的肩。古柔伸出手来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便响起古柔妈妈吴语荞的声 音:“谁呀?”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古柔现在听来,更觉得亲切。那种早已渗入骨髓的亲情, 只是那么一瞬,便被激发出来。 古柔匆忙应道:“妈,是我。” 声音里微微透着一丝急切,抑或是慌乱,似乎还夹带着一丝哽咽。 古柔妈妈的声音顿了顿,接着便听见屋里踢踢踏踏的走路声,很急的步调,门 很快便被打开,古柔妈妈吴语荞站在门前,看见女儿进了屋,连忙迎了上去。 古柔看见吴语荞,低低叫了声:“妈。” 吴语荞连忙应道:“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说着,眼角已经有了泪花。 “妈……”古柔看着吴语荞的模样,也不禁有些心酸,三年不见,吴语荞的眼 睛已经有了皱纹,鬓角也隐隐约约有了白发了。 “好了,别堵在门口了,都进屋吧。”吴语荞忽然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招 呼道。 说着回头对着秦牧招呼道:“小牧也来了,快进屋吧。” 秦牧应了声,笑道:“阿姨好。来得太匆忙,也来得及买些水果什么的。” “还跟阿姨客气什么?”吴语荞笑道,“快些进屋吧。” 古柔扶着吴语荞的胳膊进了屋,才一踏入玄关,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古晋。 古柔轻轻地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古晋看着自己的女儿,面无表情地冷哼道:“还知道回来吗?” 吴语荞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嗔怪道:“好了好了, 孩子都回来了你还在那瞎说些什么。” 说着,又对着古柔道:“你爸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快进屋,咱们等一下 就开饭,妈做了你最喜欢的虾和红烧鱼。” 古柔应了声,进了屋。 菜很快就上了桌,很丰盛的一桌,都是古柔爱吃的菜。四个人围在桌子边,慢 慢地吃着。没有人开口说话,古柔却觉得莫名的温馨。 饭后陪着古家三口吃一一些水果,便起身告辞。 吴语荞忙吩咐古柔道:“小柔,快去送送小牧。” 古柔应了声,送着秦牧出了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外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古柔送了秦牧到了门外。秦牧 转过身看着古柔,笑道:“别送了,快回去陪着叔叔阿姨吧。” 古柔应了声,身子却还是立在那里没有动。秦牧转过头来看着古柔:“怎么了?” 古柔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他……还好吗?” 一句话说出口,古柔却只觉得满心的苦涩。 秦牧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他很好,上了班,有了新的女朋友。” “哦。”古柔应了声,只觉得喉咙里苦苦的,眼睛也忍不住酸涩起来。她转头 看向别处,“我送你回去吧。” “小柔,”秦牧走到古柔面前,将她拥入怀中,“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恩,我知道。”古柔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睁大眼睛不愿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秦牧一直抱着她,过了许久,古柔才推开秦牧,抬眼笑道,“好了,快回去吧, 否则等下阿姨要担心了。” “知道了,大小姐。”秦牧笑着对着古柔一俯身,行了一个骑士礼。 便转身进了车。 古柔看着秦牧的车发动,缓缓地开走。直到秦牧的车转入拐弯,再也看不清了, 才慢慢地转身回了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