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洒滚滚红尘 作者:活鬼 一 去年春天我从广州上车的时候、买的是下铺,恰巧对面却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孩 子,我见她平静的脸色没有说话,只是向她微微点头,然后放下包拿出食品袋和水 杯,这时趁没开车我想抽支烟,便礼貌地说,小姐,对不起我想抽支烟。 小姐说,随便,我不怕烟味儿?你只管抽你的!小姐说这话时,眼皮却没有动 一下,可见她多么孤傲与清高,请你也吸一支?我这么说。她就接了过去。贵姓? 我问,她说,免贵姓刘名扬,答话的同时她却递上了名片!以后到北京找我免费招 待。“天高地阔”餐厅。原来是老板。她没戴项链、耳坠、只是右手上有一个很大 的钻戒,足让人刮目相看,尤其她不同一般的气质,人倒吸一口冷气,不,十分感 叹,我被她的美貌征服了,我期待着。 你做什么工作?扬小姐开始盘问我。 我说在鲁迅学院进修,写字为生。法国人说的那种笔样贩子,明白吗? 哦,自由撰稿人、自由自在的职业。你应该懂得心疼自己,珍惜自己,不要故 意贻低自己,写字为生是一种高尚的事业! 高尚的事业? 是啊,你不认为你从事的是一种事业吗? 我一时挺佩服这个女孩子,她不仅外貌美心灵也美。 车过衡阳时,她说,这儿是我的家乡。她说话的口气流泄着一缕忧伤的气息似 的,我开始了一瞬间的幻想,那你为什么不下车呢?看你的情况足以是衣锦还乡了? 她笑了,没吭声。 我开始无边无际地赞美起美女来! 刘扬小姐沉默了,她扭过脸去,看看窗外,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看到她这样 情况。我只好不做声了,走到车厢连接处抽了一支烟,回来时,她的心情好了一点, 但她依旧神态端庄,似乎仍弥漫着伤感的气味儿。 刘扬笑了笑,我还是告诉你吧,虽然现在做经理、老板也行,可我像很多好孩 子一样走过弯路,我不说你会猜测,尤其你的搞创作的总好幻想我怕你幻想的面目 皆非。所以,我对自己有个公平的评价! 三年前,刘扬20岁,高考落榜,受别的小姐妹影响,只身来到北京当保姆,那 是一个三口之家,孩子上中学了,我只干家务买菜洗衣、做饭,男人41岁是某公司 的一个销售科科长,女的是个小学教师,应该说相融得很好,女的大度、善良、时 常给我买衣服、带我上公园、游长城,男的就像我的父亲,从不把我当外人看,平 等、尊重、说话和蔼可亲,科长从20岁就干,一干21年了也没被提拔,但他性格开 朗热情、业余时间向报社投稿,时常外出参加个笔会什么的。 应该说他对我真的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嘱咐我抓紧时间学习,上大学掌握 了本领将来就有用武之地!他的一些报刊杂志让给我看,偶尔有新电影他叫我一起 去看,他女人一点也不吃醋,女人说,你做我们的干女儿吧,我有一个儿子,这辈 子生不了闺女了,这话让人感到甜蜜! 说心里话,我一直很尊敬他,偶尔写了东西让她看,请教他,不管他干着什么, 不管他想着什么,他都立刻放下,认真辅导后来经他推荐,我的一篇记事散文发表 了!也许我太激动了,好像一下子想到了当作家,我投入他的怀抱,谢谢干爸,要 不是你这么严格要求,我不知道如何填词造句呢?他说,高中生吗?有思想的,稍 加用心坚持不懈,你会有出息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个性的姑娘。 不知哪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一种特殊的感情油然而生,犹如急风暴雨,极度 的闷热似的让人烦躁不安! 他使我困惑了,他说话,我特别爱听,他下班回来我能够准确地听出他的脚步 声,我总想和他单独在一起,什么也不敢做,只是听他说话,一旦他出差或是上了 班之后,我就如失去了灵魂一般,老是想着他,希望见到他,那怕他跟他老婆说话, 我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就很激动。因为他的原故,我时常彻夜不眠,心神恍 惚,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他身上有一种气质造就了一 种氛围,必然让我萌发青春的激情与爱慕! 我感觉我是理智的,我不能爱上他、他有一个幸福的家。有妻子、有儿子,妻 子贤惠、端庄,文质彬彬,儿子也懂事、时常帮我做家务,阿姨长阿姨短的,我想, 爱上他以后是没有结果的,即使他真的爱我,他肯离婚吗?他离婚他妻子要是不离 呢?即使结了婚他有能力买房子吗?我考虑的挺实际,我很痛苦、越思考越痛苦尤 其我决定斩断这种情思时、反而,自己刺激了自己,越想不爱他却那么不可控制自 己的情绪,爱他的心越来越强烈。 爱,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情感,我每天每夜都不能平静下来,白天,我还假装若 无其事,夜晚也写不下去了,坐卧不安,躺下睡觉干瞪眼,一个人默默地垂泪,心 中充满了孤独感! 由于脸色变得憔悴、精神恍惚,时常惊愣,科长倒对我观察的细心,一天他悄 悄地问我为什么,是不是老家有什么事,在外有人欺负了你,我没有勇气说出我的 心事,我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他紧追不舍,是不是构思东西想得很苦,不要急,多 看书,多练,做到心平气和,才能感到天高地阔! 暑假到了,我每天都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我想辞职又怕一时找不到地方,这 时他的女人说学校组织旅游。要去青岛海滨,日期是一礼拜。 科长送他妻子走的那天是半夜,回来时淋了雨,中午他请假回了家,他说浑身 没劲,可能是热伤风我给他送药倒水时,他吃下后半倚在床上。又问起了我有什么 心事。我一下子就憋红了脸,我心里很矛盾、很想告诉他又羞于启齿。我的长相并 不难看,可以说中等偏上,可我担心说出心里话,他不能理解,看不起我,把我赶 走,一想到这些日了忍受的煎熬,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家里只有我 和他,他儿子也跟着他妈旅游去了。我一哭,他挺紧张,急忙起身拉住我的手说, 别……别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有困难我替你想办法,别闷 在心里。我的女儿你要听话? 他的手细长温厚且又传着一般热流、我如电击一般,从未感到男人的手那么给 人异常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加伤心起来,由于自己不 能控制自己,一下子和盘托出自己的一切,他惊叹着,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 为我抹去了泪水、小妹、小妹,抬起头来。我看到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我,我停止 了哭泣,哎、这才是我的小妹,我的女儿。 我发现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拥抱,感到格外的幸福,沉默地对视了良 久,我知道他有点颤抖,最后轻轻拍了我的脸,小妹,不要说没话了,你还年轻, 我也老了,再说这不现实。可他眼里也含着热泪。 我感到了羞愧,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咬着嘴唇,忍住泪,笑了笑 站了起来。 星夜,我伏案读书写日记,心情格外平静,我要努力实现自己当作家的梦,北 京有的是发展自己的机会,我要为自己设一个美好的未来。 然而。他看着我写的作品,那一副认真慈祥的面孔,让我的感情再一次波动、 升华,他从我的房间走出去,我就又像丢了魂似的,他那热情的双眼,可亲的笑容, 温暖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含泪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萦绕我的眼前,我反复琢磨, 又开始失眠了,我想,他也是很爱我的。虽然白天相处彼此平静,可是内心世界犹 如一块变质的豆腐不能用手碰,谁碰谁都会破碎的! 爱着是痛苦的,而这种痛苦的心理、回味着却又那么甜蜜,几番风雨几番折磨, 我怕不说出来我会神经的、再也忍受不住了,一个深夜我向他吐露了心扉,可他, 终于没有坚决拒绝,浑身颤抖着把我抱在床上,他的牙齿都发颤,一边做爱一边流 泪,他说不是痛苦,不是……而是这种幸福降临的太突然了。让他不敢想象,不敢 接受! 男女一到了这种程度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晚上洗澡他给我搓背,并像个孩 子似的叨着我的耳朵,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我在他的爱的滋润下犹如一只快 乐的小鸟,仿佛在高高地蓝天上飞翔,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幻想之后,总要面对现实,在一起是幸福每天都有他热情的拥抱,温存的关怀、 可我非常希望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有那样心里才踏实。他说,我不能拆散这 个家,你只能做一个自由女人!可我的心属于你。 我答应了他,看得出他很爱我,为了保持我们这种关系,开始我还不很生气, 很有胆量,不要对妻子发脾气,他是教师,不容易,为你生了儿子,本来是因为我, 你才有外遇的? 他妻子回来后,一切平安无事,我们伪装的天衣无缝,一旦背着她在一起做爱, 他依旧雄性,他说他不会给她的,她这方面比较淡薄,我跟她也没情绪、只有你让 我快乐无穷! 然而,爱情是自私的,我也不能真正做到超凡脱俗。随着感情的日益加深,畸 型的发展,我总希望独自拥有他?每当看到他和那个女人谈笑风生时,我心里发酸, 后来十分难过,不能自己! 后来,我又开始失眠,我在半夜时分像个偷儿,悄悄地摸到他们的房门前,床 上的动静窃窃私语,默契地笑声,做爱的操作声,呻吟声,如同一把钢挫直挫我的 心,此时此刻,我真想一脚踢开门,我浑身发抖,心里发冷、双手抱肩热泪涌流, 你们别太得意,躺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我!焦灼的泪水流干了,我抚摸着自己狂跳的 心,期盼的感情和悲伤的力量始终压迫着我,使我随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肉体的、 精神上双重煎熬,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听到一阵接一阵的鼾声,我才释然地回到 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梦,也不躺下,而是坐到天亮! 原先他们夫妻中午都不回家,这次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中午回家,他一般买 来快餐,为的是利用中午这段时光我们才能驾梦重逢,大部分时间他属于妻子,而 只有中午这段时光,显得格外珍贵! 心理开始不平衡,我又向他提出了问题,这样下去没有个目标,让我看不到行 动,我很痛苦,我向他倾诉让他对我有个说法,他拥着我,吻着我,为了不让我说 太多的话,尤其牢骚和深深地幽怨? 你怎么想的就如实地说,现在结束我也不后悔,因为我是真爱?他说,我也真 爱你?一半还得属于家,她和儿子。 他没有说假话,欺骗我,当初我答应了他做一个秘密情人,没有理由要求他离 婚,一旦闹起来,一切都会失去的。我们相见很晚、倘若我早生20年,或者他晚生 20年呢? 爱着时真是有点胡说八道了,不知南北不顾廉耻,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姿式 都可以做,什么吻法都可以接受,后来我想,他简直是一种性心理变态、人很瘦却 有着超人的精力他让我恐惧男人也舍弃不了男人的爱? 我越想越感觉他对我没有全部付出,我可是百分之百的付出了,他急不可耐, 我魂不守舍,可怜自己也恨自己。他握住我的手,使我内心的痛楚有所减缓,听着 他的哀求,我幸福的有一种钻心的痛苦? 爱情的种子,应该撒在肥沃未被开垦过的处女地,应该撒在空闲地上,一旦撒 错了地方,那么爱情大厦会随时有倒的危险,就像畸型的花,必然结出苦涩的果子! 是的,我知道,这是一个天真、幻想、激情,无奈之时亲手培育的苦果,只有 自己去品尝。 终于纸里包不住火、他妻子很文静的每天夜里都要求他做爱,并且苦口婆心劝 他,你不能这样,她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我可以让给她,你的良心能好受吗? 你怎么面对社会,面对亲戚、朋友,又如何面对你的儿子呢?既然已经发生了。我 不能怪你,你必须自己去了断,如果我出面,我会忍不住去打她,记住,缺德的是 你而不是她,她毕竟年轻,经不住你的诱惑。我没有诱惑她而是她……再说我也爱 她,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一连好多天、他的妻子都忍受着,她见说服不了丈夫,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 她把儿子送到她母亲家,回来后她叫我跟她丈夫三头对面地说穿了!我真佩服他的 妻子,那么有修养,她一点也不着急,她若跟我闹打我骂我,也许我会破罐破摔了, 可她不,她苦口婆心地劝我? 人、谁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你本来就成了我们的干女儿,你呢,这种情绪可 以理解,然而,多年之后你再后悔是来不及的,并不是我多么正直,一个人要有责 任感、年轻时做为一种性伙伴,不能把握自己,他到60岁时,你才我这个年龄,再 过20年你该有多大变化呢?人,是在不断变化的,把握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做到这 一点很不容易的? 小刘、你不要责怪自己,我是真心话,现在你觉得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时间 会冲淡你的激情,甚至反感他,我这样是为了你,当然,也为了我自己,我不能没 有这个家。 他妻子请了一个月的假。每天不出门,和我呆在家里,甚至不让我做家务,每 到夜晚她依旧叫我去看电视,而且吃水果、喝饮料、像一个母亲那样关怀依旧倒是 我跟她丈夫相当地尴尬! 你呢,一个人闯北京不容易、如果嫌挣得少,你可以做点小生意,至于资金不 用发愁,我跟高景治给你筹集,目前你趁着年轻自己要有点积蓄,一句话没有钱你 就不能做什么!原打算我到45岁退休自己做生意,儿子大了要买房,上有老下有小, 人情份子又那么大,应付生活还可以、一旦有个不测,拿不出钱来自己发愁,人总 得把目光看得远一点。 我很烦气,我不听她的,我要寻找时间问问高景治,白天夜晚都属于她的、实 际上她已经把丈夫看管起来,她的企图是不让他跟我有任何接触的机会,逐渐冷淡 下来,我会清醒的?她就是这种办法! 可是,我只能利用出去买菜的机会利用身份证订一个旅店的单间,也就欢乐一 两个小时,长期这么搞、每个单间最便宜的也得二百,他是吃不消的,但这种久而 重逢的偷情更富于刺激,其热情能够保持一个礼拜。 我们七天当中只能有一次享受北京带空调的房间,淋浴时,他比女人还妩媚, 眼神色眯眯,骨酥腿软,牙齿打颤。在床上,在地毯上,有时纠缠着滚来滚去,有 时站立着。 亲爱的、我们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我的问话,使他立马失去了精神、没有一点情欲了,他说,这个问题问得理智, 可给我自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说,是的,总不能这样鬼混下去? 我的心立马凉了半截,他心里还有一个鬼字、鬼混、难道不是爱情?你不能骗 我,我们也不能靠偷情来打发日子,我迟早会被你老婆的糖衣炮弹打中,我不敢面 对她,我恐惧她那双善良的目光,可她心理一定很痛苦的! 高景治点燃一支烟,然后抽了一口插在我的嘴上,怎么办我用手夹着烟问他? 他只是沉默着,他感到了为难,他只是用手揉搓着我的头发,然后,他抱住我 说,逃婚我们去新疆开荒种地?没有别的办法吗?他说,有,你把她杀了? 我吓了一身汗,然后平静了,我说,你不要顿生歹念,我们不能靠那种办法, 有这种决心什么事也难不倒我吗。 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你我听从她的安排!不听从只能逃婚!又是逃婚?他说 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这么讲,我……真的爱你,可我…… 我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别无所求,只求和你同生共死,实现我们在一起的幸 福愿望。我看了看他的神情,他哦了一声,但我又犹豫了。你妻子怎么办?你的儿 子怎么办?你从未考虑他们吗? 听了我的话,他把目光移开了,可能内心有所触动,他说,我想了那么多,唯 独没有想我的家庭,此刻由于我的追问他说他想到的始终是自己,好像突然意识到 的。 其实,这种事要看彼此的心情,既不是我强求他,也不是他强求我?我脑子里 常受到妻子的干扰,我忘不了她那么能忍耐,有时我真想让她打我两下,尤其她看 到我要夺走她的丈夫,她就那么不动声色,火上了房也不急的性子! 高景治将脸贴在我的脸上,既然有一天她同意了,那么你儿子怎么看呢?他已 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他比我更懂得生活,他能照顾自己,也会理解的! 不,假如他憎恨你,与你断绝一切关系,时间长了,你会憎恨我吧? 不至于发生那么严重的事情,凡事要有个好的设计,不能产生悲剧意识! 可是,逃婚会发生一连串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还得想法对得起妻子与儿子!这 需要很多钱,我并不是看重钱,只要你我都感到幸福,一切无所谓。 我会让你感到幸福的,因为你是我的骄傲。 那你主动向她谈判,别让她总教训我们了。你要学会温和,不要伤害她,她够 不幸的了。我们之间的谈话永远也不要告诉她,她会很悲伤的。 又过了一个多月,吃过饭,她说,今天是不是彼此谈谈心,景治,你也说说心 里话,还有小刘,你把你的思想亮出来。你能说服我,我今天就让给你。 这时,我看见高景治畏缩了,跟他暗地里说的话,他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可能 是内疚一时说不出来吧,还是他的心分外矛盾? 刘扬,你听我说,你呢自己做个生意,摆个摊或者找家转手的饭店开张营业, 自食其力,你会觉得活着更有意义,现在你们出去幽会,提心吊胆,细想想有意义 吗?除一点的生理刺激,最后留给你的是什么呢? 我说,我做生意没有资金。 她说,多了不成,三两万的我借给你,赚了你再还,赚不了等于白送你。 一共才三万,儿子上学不用了?高景治关键时刻还是站在家庭的利益上,我如 梦初醒,我不用你的钱,我给她想办法,高景治说。 事到如今,我该清醒了,不能夹在他的家庭中间了,插来插去,我还是一个多 余者,尤其半夜时分,我被一种压抑着的哭泣惊醒,原来高景治给他妻子下了跪, 他请她原谅!她不说话,只是哭,哭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是一把软刀子。 我敲开了门,敲了两下没人应声,我就回了房间,后来,我病了,倒在床上, 他妻子像个慈母一样照料,她是多么出色的演员,晚上哀求丈夫,白天还要把笑脸 给我,我觉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 或许,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我不能过于追求动物性了,应该知道自己再固执下 去,会伤害她,实际上已经伤害了她,我决定接受她的支持,自己开饭店。 二 刘杨利用高景治夫妇支援的钱,开办了“天高地阔”餐厅,因为一路谈笑彼此 也相当熟悉,刘扬让我看了她的身份证,并带我来参观一下她的餐厅。 这不是熙来攘往的繁华街面,而是偏僻的一个小胡同,餐厅的装修别致,是红 松原木,自然而又独特,在花花世界的北京可谓一方桃花源似的清幽之地。它没有 装饰茶色玻璃,铝合金门窗和弹簧门,浑朴自然,让人感到心平气和! 进了门有一块牌匾“友好分手”雅座,原先是离婚专席,不知什么人建议她改 了名字,因为都是协调离婚的男女吃顿分手饭比较庄重,平时舍不得花钱,可是友 好地分手,男人就很大度,更重要的是,人们需要一种氛围,刘杨很聪明,她敏感 地注意到了,生意越做越好,有好多人预约,节日假,高景治夫妇也来打工! 厅堂的两侧,放有松软的火车座,中间一道屏风,座间的餐台上都是摆有一只 古铜色蜡烛台,烛光忽悠光线柔和,气氛朦朦胧胧。木制墙壁装有电钮,闪出淡淡 的蓝光,犹如散步在月光下,夜晚的河边,客人喜欢幽暗的情调可以吹灭蜡烛。彼 此在幽暗中坐。一种柔和低沉且又不让悲伤的音乐徐徐飘来一般,在整餐厅里回旋, 没有嘈杂,没有噪音,显得安详,安静,创造了一种回归自然的情调,有的因为吃 过她的饭,从而改变了态度,握手言欢。 服务小姐不仅服务有修养,显得有素质,她们穿乳白的衬衣,打紫色领结,穿 饰绿裙子,庄重而不呆板,奇怪的是服务小姐一律赤脚穿着红色拖鞋,这种装束别 具风格,也是刘扬的特殊美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 刘扬解释说,白衬衣代表着女孩子的本质是纯洁的,至于下言她没解释,绿裙 子有大众般的解释,生命和希望。红拖鞋打赤脚,体现了我当初进京的感想,我也 是打过工的,赤手空拳独闯北京迷惘过,但我不后悔,我用真心爱过北京,红都吗? 北京也以火热的心肠回报了我! 这个独具匠心的安排,冲淡了离婚男女的沉重心态,尤其服务小姐领顾客入座 后,点了蜡烛,把菜单一放,自己看菜谱写菜单,十分钟后服务小姐上茶时随手带 回给操作室的师傅,招待时的笑要恰如其分,目光不能总盯着顾客的脸,不能因为 自己的好恶引起顾客心里不安。 顾客可以跳跳舞,音乐都是精选的小提琴,萨克斯,电子琴,既不高亢,狂嗓, 也不悲伤,低泣总是一种让人觉得像在夕阳的河边看水一样的感觉,尽量不打扰别 人,如果是个单身女客,服务男士可以陪舞,男客要求,服务小姐也可伴舞,总之, 一切为了上帝,能有一个静坐沉思,不卑不亢的心境。 顾客走时,服务小姐负责分送纪念品,是一张明信卡,贺年卡之类的东西,上 面有刘扬写的一句话,集成而来,“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一分心平气和”“有空来 坐坐”。 纪念卡背面是一幅小小风景画,东山魁夷所作的《远山》,迷蒙的薄雾里显现 几许晴朗,一片混浊之际还呈出明快色调,远处的大山背景沉没在无限的空间里, 山头层层阴露犹如一位老人,在迷雾中沉思着,其情其境融合了刘扬的气质与她对 人生的思考,爱山的人仁厚,爱水的人智慧,即使我们不平凡,但也要有个平凡的 心态,这样走起来就不很累! 打动人的是感情,是浓郁而真诚的人情味,刘扬还有更远大的设想与精心构思, 她给我最大的印象是善解人意,善地揣摩这个社会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的心理!如 果她作小说,绝对是个语言大师,心理专家。 刘扬带我走了一遭,几乎所有的食客都向她点头致意,我本想也想享受一下这 儿的情调,她说,到我的办公室去吃吧?哦,我哦了一声!她说,你很想在这儿吗? 我笑了笑!那好,找个空座吧! 主要感觉这儿的气氛,当人追逐名利疲劳之后,坐在这冷静地想一想,人还是 平平淡淡为好,饮着水酒,品尝独特风味的苦瓜,她说起了她的设想,准备搞一个 系列,这并非赶时髦,而是社会文明的需要,以实体的形式,把生活中浮躁的心态 引进来得到一下缓解,现在着手租左右两侧的门面,建立一个心理健康咨询和心理 治疗中心,婚姻介绍所,歌舞厅,这个要高档次的,自己有过不流血的伤口,花点 精力蔚籍人们心灵的创伤,也算没白活一场。 直到这时,我才敢大胆地打量着我面前的刘扬,只见她高条的身材,修长的腿, 那极富文气的一个女孩,她不纹眉,不涂口红,只是每天轻微地使用黄瓜秧水润肤 霜,她说,我必须崇尚自然,的确,她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人生观。 我不想涉及她个人的隐私,但是,因为有家,都是曾经有过许多相同的梦,她 说,你随便问,我不忌讳你我之间的谈话,现在还是搞文字的人真诚,别的人我一 概不相信,但我们以诚相待,这也叫学会保护自己。 现在你有钱了,思想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那儿办事儿也离不开钱,商品经 济的规律特征。人们从崇拜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吃惯了拿工资的日子,总求平稳, 其实就束缚了人自身的创造性,一旦失去供给制的保障,思想和心理承受压力,也 许就能创造出奇迹,现在人人都忙钱,从总体来看,是一个国家的进步,是个人意 识的觉醒,钱,人人都喜欢,只不过谋取之道千差万别罢了,一个人,只要把精力 全部集中一点上,尽快进入角色,不能像蚂蟥一样收缩自己。必须放开手脚,像条 章鱼,去触探那些成功成名的仍在孜孜以求的人们,每个成功的人的经历总有受人 启发的一个支撑点,我们不能死搬他的成功经验,按创作来说就是捕捉灵感,展开 想象,面对现实脚踏实地!人学习社会,首先思维活跃,无拘无束,敢想敢干,避 免没耐心,一遇挫折灰心沮丧不成。 我一直相信某种暗示的力量,我在心理上不再是弱者,把自身的积极创新意识 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成功了,个人生活一定很顺利吧! 不能说成功,只不过抓了一些钱,至于个人生活吗?我一直爱着高景治,我们 一直感情很好,加倍还了他们夫妇当初的投资,我也跟她妻子谈过,我决不会拆散 他们,必须允许你男人和我的友谊,当然,偶尔也过性生活。 你这样是否有更深层的想法?我在研究男性心理,其实,高景治跟所有的男人 没有太大的区别,心里巴望着最理想的需求是一妻一妾,他很苦的,一干20年一点 也没提升,既不想失去家庭又不想让我走!我想,没时间再去深入了解另一个男人, 有他陪伴我有更多的精力创办实业。 你未来的宏伟计划这么大,谁来帮你。 人好找,再说,我母亲生了我们三姊妹,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也 在北京,妹妹正在复课,今年再考不上,我让她来做帮手。 你感觉这样生活下去,对自己不是一种惩罚吗? 不,是一种自我发愤,最终我还要回过头去写小说,在赚足了钱以后准备捐资 设一个大奖,《大家》有一个10万的奖,奖金太低,至少也得一百万,从而使一个 人灿烂辉煌起来必须赏以重金! 刘扬给自己订了许多报刊杂志,他们话题相当多,信息量掌握的也大,国际的, 国内的,社会的,政治的,最深的感触还是当前社会经济进入市场以后对人的看法, 情绪好的时候她会给高景治打电话来坐坐,约法三章,不许他打电话,不许他虐待 老婆,两个男人在一起谈的是妓女,两个女人在一起谈的是堕落的男人,男女在一 起往往偏重于理想。 现实生活中,我也看到不少,那是舞厅中的三陪小姐,来自全国各地,仿佛北 京是个盲人也可以淘金的地方,遍地钞票,今天的报道,地摊上的文学杂志都是关 于卖淫嫖娼的报道,应该说那些女孩子还有羞耻心,她们在电视镜头前面走过时知 道捂住自己的脸。社会风气的变化,我总也弄不清楚,经济腾飞,迅速发展,好像 情人与妾、妓女一夜之间盛行起来。难道社会经济的繁荣势必要伴随着一些道德沦 丧,社会腐败现象究其原因谁为负责,人与人之间的金钱关系比资本主义变得更加 赤裸,有人想当官就得送钱,投其所好,我们这种金钱关系已经视为正常。 见到一个陌生的刘扬,谈的很投机,我似乎没有理由责怪她,她具有独立意识, 那么多好小伙子她不爱,偏偏爱上一个有妇之夫,而且年龄几乎比她大一倍,他又 那么穷,她图他什么呢?这又不存在贪图享受的内容。 倘若男人离了婚也可理解,恰恰她几经痛苦的反思,不主张他离婚,真是一个 让人费解的女子,而她的所作所为说明没有时代的国际性病传染,说起自己的满足 当情人的经历,她觉得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 她坐在我的对面,从心里上感觉,出自一种感知感觉,很愿意同我谈话,她一 支接一支地抽烟,那种抽烟的神态很老练,微笑适度,绝对不会让陌生人误会我们 是情人关系! 我感到有点儿困惑,她心里没有痛苦吗?我忍耐不住又开始问她,你这样生活 一辈子? 刘扬说,我正试着孤身一人闯世界,还没宣布独身,但独身并不一定不拥有一 个男性,在彼此不伤害的情景下,感情有所慰藉。 望着她目光专注的神情,我认为她是对高景治的同性,并不是爱,她看穿了社 会,也看穿了男人,这种感情之中应该包含着恨,只是她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罢了。 我跟刘扬萍水相逢,人家那么一热情邀请我就来了,这是我的失误,也是有一 种急于想了解女人心态的原因之一,她的美貌她的气质的确超凡脱俗,她的经历一 定不止这些,有很多东西她可能不愿说,互相不知底细,她不可能说的太深太透, 这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未免全抛一片心?倘若说她是在玩弄感情,问她生活中 除了一个叫高景治的男人,再也没有第二男人? 她的确有一种勾人的魅力,我觉得自己有着一种不可遏制的心绪,那心绪说不 清是激动,是意外的惊喜。还是因为兴奋造成的迷乱! 就在北京看到很多外地涌来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跟北京一样很忙,很有优越感, 现实中的他们和内心中的他们是否一致呢“刘扬究竟为什么,过去的一段情藕断丝 连,看不到结果,可还那么无私奉献,那一段婚外曲真的对她很重要吗? 我的心在浮动,想到这些我的心在颤抖,我告诫自己没必要替她担忧,她活得 太明白,我应该轻松起来,吃完喝完应该走,尽快离开! 的确,我有一种恐惧,我不是碰上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在我面前设下了陷阱抑 或什么圈套,一旦她用色相勾引你,使你逃脱不了,毕竟我还不完全彻底了解她, 她的另一面呢?我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刘扬说,不留你了,有空来坐坐,我愿意跟你这文人交谈,但不能写我,谁写 我我跟谁断交,为了使你对我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我的日记送给你,及时奉还, 信守承诺。 当然,我愕然地接过她的日记本,也许这里面是她的真实的心灵史,一部情绪 发展变化的语录吧! 布先生,我希望你经常来坐坐,比如天气不好,情绪压抑,与人交流看法,愤 世嫉俗,山南海北,你会发现这也是最好的宣泄渠道。 谢谢你的酒菜,你的咖啡,还有你的热情…… 不,人活着,人不跟人好跟谁好去呢?如果一个人不爱别人,那么他也不爱自 己,通过别人才能真正认识自己,有比较才有鉴别嘛?好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不好意思。 刘扬的日记:(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个人心理历程,思想历程,爱欲历程 历史)五年前的三月份,天气阴沉沉的,我悄悄爬上了火车,没有朝故乡的方向遥 望,我找到坐位后我就向往北京,这次北上不知前程如何,我以为到了北京一定阳 光灿烂的? 但是我很失望,北京的天空依旧阴乎乎的,我身上只带着700 块钱,我想找个 活儿做,我喜欢北京的街道,因为这儿的确很繁华,尤其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让人 感到一阵舒畅。 我业余写诗,就是因为爱好诗歌才耽误考大学,我相信自己有实力,我去了编 辑部,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接待了我,他看了我的诗,从二万多首中选三首推荐发 表,发表不发表对于我很重要,因为我时常揪心我身上的钱,越花越少。 这个中年人,我称他高老师吧?他很同情我,若大的北京,你人海茫茫无依无 靠,要不你留下来做临时工,我当然乐意。我就很感激,开始看仓库,后来给他帮 忙,负责拆看全国各地的来稿,就我自己来说我特别喜欢这个工作,而且可以成全 一个梦想。 高老师对我很关怀,给我找了宿舍,找了床,还从家里搬来了被褥,置办了脸 盆,牙膏,牙刷,他想的很周到,每周末带我到他家里去吃饭,师母对我也很友好。 后来他又给我一套餐具,液化气罐,让我自己做,平时别上街吃,一是浪费钱, 二是不卫生,容易得传染病,生活上的关心与无微不至的照顾曾让我萌发感激和幻 想,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年轻貌端的妻子,妻子是大学讲师,儿子已经上高中, 多么幸福和美满的家庭呀! 高老师这个人很有修养,很内向,平时言语不多,对人观察倒很细致,甚至知 道我每天在想什么无论从那角度看,他都是上等的美男子,我给他送水,借机看着 他,他伏案低着头,那副全身心投入的神态,简直让我着迷,开始他说声谢谢,后 来习惯了,由于全神费注他就不打招呼,我也不打扰他,放下水就走。如果用语言 未形容他的神色,那是一种冷峻的美,使人很容易想起一个电影演员,当然是年轻 时的戏中主角。 他的那种冷峻的美,似乎与当代人们的交际热不尽相融,也许他富有个性,出 类拔萃,有点清高与傲岸吧,那天是周末说今天我们到外面去吃,我妻子出差了。 他也不看我,也不管我接受不接受,说完就低头看稿子,下了班等其他同事走 了,他就去一家快餐叫麦当劳,然后就回来,我说,听你的,你请我当然高兴,不 算请,随便坐坐吗? 我们找了座位,他说吃了再去喝咖啡,他临时加了一项内容,今天我得为你祝 贺,你的小说写得很好,语言具有张爱玲的风格,很有语感灵气,富有个性! 富有个性,谢谢你的夸奖! 第一句话还可以,第二句就不要说了,说了让人觉得很不真实,高先生很高兴, 那双乌黑的眼睛在浓浓的睫毛下闪着兴奋的光芒,我不由地感到惊异,他年过半百 显得那么年轻,看上去不足30岁。 土豆泥、炸鸡、面包,咖啡上齐了。他说,吃吧。直到吃完,他也没说一句话, 好像脑子里总在思考着问题,而且是让他烦恼、兴奋、痛苦、惊讶的问题,但他很 少喜形于色,是一种城府很深的那种中年男人。 那是我第一次吃西餐他怎么吃我怎么吃,所以周围的人一眼就能发现我是外地 人,抑或他的情人,那时我想做他的情人也不错。 他问我每天晚上怎么度过? 我说写东西,尤其诗歌! 别光写,还要多看,借鉴一下外国名著,现代人写的小说最好别看,都很通俗 的。 我很震惊,觉得他很愚腐,定了定神,极力镇静自己的情绪,想听他说下去, 可是他不说了,用餐巾纸抹了一下嘴,然后低头抽烟,烟在手里摆划着,而且能让 一支点燃的烟在手指上旋转崩跳,我注目观察时他就停下了,然后吸一大口吐着烟 雾!想喝啤酒吗? 反正是周末,如果你想喝我可以陪您一杯! 那好,再要两瓶啤酒。 在那儿我认识了一个同乡,她在做服务小姐工作,递上啤酒,她惊叫起来,你 是刘扬吧?噢,是彭云呀!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幸事,她坐了下来互相问问一些 情况,她说,稍等我去要两个菜! 这个女孩子怎么样?你的同学? 不,是同乡,我说。 她怎么这么能炸乎,百灵鸟似的,感到奇怪吗? 不,娇媚可爱的姑娘,把大家搞得神魂颠倒就很麻烦的!再说,现在这种事很 多的,因为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清一色的靓妹,尤其南方妹子,把北京把北京人搞 得烦躁!高老师,看来你不喜欢外地打工妹! 不是不喜欢,她们给北京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故事。 我不想问什么?这时彭云送来了啤酒,还有两碟菜,她自然坐下要喝的,但她 不能像我坐着不动,她还要负责应酬顾客。老板在喊她去陪客人跳舞,她临走与我 们一起干杯!刘扬,有时间你就来,我有话跟你说呀! 鼓云走后,高老师才放松了脸上的紧张神情,你很正派,大概坐怀不乱吧!可 能因为喝的有点晕乎,他对我的话反应不大,过一会儿他说,我对这样的女人不感 兴趣,不过我不会搞同性恋,我有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我对比较放肆的女孩即不 持反感也不持偏见总之我不与她们交往。喜欢和文静内向的女孩去散步,去喝咖啡! 你喜欢我还是爱上了我呢?我望着他,高老师,你千万别爱上我,我怕无法报 答! 爱上你不可能,只是喜欢为你做点什么,你与众不同,好好干,会有成绩的! 他说话的眼神很特别,好像对我有一种揶揄的味道。好像我什么都不懂似的! 三 进入暑天以来,闷热难握,午后偶尔也会下一场雷雨,让人感到很舒服,原来 北方的天也挺怪的。刚才还是暴雨颂盆,不过一个小时,雨便会嘎然而止,苍天碧 蓝如洗,街道上更是五彩六色,行人手里都有一把花雨伞。 今天要去山西参加一个笔会,别人请他,他为我多要了一个名额。说是笔会, 他讲完了课就带我去看五台山,当年毛主席还来过,那儿放着一个石膏雕像。 我时常站在一边双手抱着胳膊,望着莽莽群山发呆,偶尔看见僧人和道人举起 胳膊看手表。高老师带我进寺院,到处看,他很少说话,进去后转完了再买一本介 绍书和图片。三天后,他说,回去吧,没多大意思!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回到北京 车站他给我打了的,他说我先回家,如果夫人在家我给你打电话,一起吃顿饭,临 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送我上了车。 我总觉得他很压抑,也许他是那种性格,学问深犹如谷穗,越是饱满越是垂着 头,总之,他对我来说表现的神秘! 吃完中午饭,我休息了一下,大概3 点多,高老师打来了电话,我放下电话就 骑车去了他们家,果然,师母也在家,今天吃凉面,你以后就家里来吃,一个人不 愿做了,或者是不想吃了,我理解,我住过单身宿舍,师母说,你就把这儿当成你 的家。 还有一个女孩,也是高老师的学生,在一家报社做清洁工,分管送报纸,严然 比我时间长,关系很密切的! 当时,师母摆了一桌子海货还有啤酒,他们家有空调,气氛也挺好,只是高老 师一个呆在房间里看稿。最近,他总是为别人帮忙,可能给书商看稿子。招呼他吃 饭时他才出来,那个女孩在他身后推着他,高老师你什么时候主动点呀,天天要人 叫?高老师说,别急我洗把手。 高老师有两上女儿,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在加拿大,一个读大学,一个在国外 上高中,吃食堂没有意思,所以经常叫我们来吃顿饭,让人感到他的即热情又实在。 四个人圆了桌,师母为我们都满了酒,来,共同干一杯,我一般不喝,今天天 气凉爽,心情也好,二女儿已经进入大学,将来回来不回来由她们自己,年轻人在 外闯荡一下有好处的?我的梦由她们去实现也是一种安慰。喝吧,随便!一开始, 接触高老师的人以为他清高、冷淡,可他是这种性格,敏于行而讷于言,做的多说 的少,几杯啤酒下肚师母却说话有点信口开河,刘场和严竹,我可告诉你们,你们 不要对你的老师抱有幻想。 我,我们抱什么幻想了?幻想爱上他,千万不要爱上他,很久以来他就属于我, 一直属于我,从学生时代我就爱上他了,我比他小12岁,为了他我没有生孩子,两 个女儿是他那个老婆生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什么呀又犯病? 你们觉得自己年轻,觉得有竞争力,这种意识最好不要产生,年轻不等于占居 优越,优越在我这儿,你们没有北京户口、没有正式工作,所以迫切想抓住依靠, 没权没势再加上没钱,想依附一个男人,这种事北京多了,情人也多,上了街有人 拉到三个年轻的姑娘,其中有两个是情人。 为什么这样说呢?怎么能看出来呢?我跟严竹先后困惑地问她。 因为去扶那个女孩的男人比女人大一倍!师母说。 那要是他父亲呢?高老师说。 去,我说话你少插嘴,你知道你一说话有多蠢吗? 我愣了,看情景,高老师很惧内的,可能她从学生时代就爱上了他,不过凭我 的直觉他们的确很恩爱,嘴上厉害点,可她关心高老师这样的女人一般都心直口快。 不过与沉默寡言的高老师相比,她的修养差点。但她才28岁,却跟我20多岁的女孩 差不多,主要是皮肤白嫩,像一块奶油。 师母拍了拍我,你生气了?我摇摇头,我说,没理由生气,那就对了,她说, 最近又写了什么,让我多帮你制约他,会认真辅导你们的! 结束了这顿饭,我跟严竹都跟着收拾,后来又沏了咖啡,这时有人打来电话, 师母侧着耳朵听着,等高老师放下电话,她问什么事,谁的电话。 高老师说,老高的,你们老乡!他有个朋友两口子出国家空闲看让我照顾一下, 明天把钥匙送过来。 师母说,谁有时间帮他们看家呀! 高老师说,让刘场跟严竹去住,顺便看着家,一举两得吗? 我跟严竹互相对视了一下,心中说不出的兴奋。 看来你跟老高旧情难舍呀!她不直接来找你,还说我的老乡,什么意思? 高老师站起来,挽着她的胳膊,让她们看电视,咱俩谈谈。 其实,我跟严竹悄悄来到了门口,正偷听他们的谈话哩! 师母说,你们有过一段爱情是不?嗯,是这么回事,高老师用一种坦诚平静的 词调说,不过,那是于你恋爱以前,可我们之间从没有过男女私情,我们都很清白! 清白,什么叫情白!你老实说我又不怪你!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申辩,其实有过好几次机会,但我没有勇气,为此我觉 得很苦恼,我也求助求佛洛依德,看过老生先的情神分析法,结果对我丝毫不不起 作用,说真心话,她比我有勇气,如果让我去跟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睡觉,我也许就 行,说来也怪,如果我爱上我爱的女孩,我就胆小如鼠了?大概作为丈夫,我心里 仍然爱着你,不可能分心吧? 你呀!真不是男人,师母笑了,只有敢在一个女人面前大胆表白我爱你的男人 才是真正的男人,懂吗?夫人,谢谢你的点化,你一直关怀我,爱护我,我不忍心 背叛你。 那不一定,一个很好的姑娘,不,是两个,为什么单单帮助她们,不去帮助那 些找不到工作的小伙子? 如果你喜欢,我尽力去做! 你呀,别自编自寻悲剧。 我不跟你说了。高老师一拉门,我跟严竹几乎倾倒着跑进了门内,与高老师撞 了个满怀,他扶起我们,偷听我们之间的谈话,不文明的行为,我跟严竹一时脸红 了。 师母才28岁留校任教,教大学的外国文学部分,她应该很有修养,说话温柔, 举止文雅,可她一行一动让人感到很不和谐,让我多少有点失望! 高老师说,她爹有权,她就留校了,她是滥竽充数罢了。 说什么呢?说我呢?你爱你的两个学生我不干涉,你在他们面前贬低我?你什 么意思?以后请你注意点好吗?刘扬、严竹,别听你们高老师的他腐朽、没落,当 代孔老夫子?我嫁给他,不是我的悲哀、而是他的悲哀,他不求上进,好像得到我, 什么都得到了,还不如不结婚光恋爱呢?那时我每天都收到他的一首情诗,说着她 站了起来,上书厨里抽出两本递给了我们!看看吧,那时他是多么热血澎湃呀! 师母坐下后不作声了,她仿佛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 我跟严竹搬进了一家居民楼,八楼,高老师夫人的老乡出国了,由我们代替高 老师看守,房间都装修得好像豪华的宾馆。 我们在房间里又蹦又跳,眼前出现许多幻影,疯了一阵儿,严竹说洗个澡,这 儿有电热器,洗澡间芳香,严竹那白嫩的身背影在我面前摇晃,她发育很好,身上 的汗毛又长又黑,我有一种要拥抱她的冲动,于是不顾一切的紧紧地抱住了她,她 裸露的身躯丰满而富有弹性,我用手抚摸她,她开始呻吟,可我一阵心慌,她突然 惊醒了似的,你,你是同性恋哪!我点点头,是的! 我得搬走! 走吧,现在就走! 严竹见我严肃地点点头,她一时很慌张,我笑了,严竹你这么性感,我要是个 男生一定会萌发强奸你的欲望。我们共同套衣服时,她笑了。但愿你是跟我开玩笑, 那当然,我这么性感能是同性恋吗,我看得出来,你跟高老师上过床了?别瞎说, 他不行的!你怎么知道,他不行,试过了,严竹双手一摊,你讲话,那当然了。 严竹打开了橱子,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来,干一杯! 我们碰杯时,我发现不是酒,而是一种饮料,不够刺激,今天,我真想喝点酒? 这时有人打来电话,我接到后说找严竹,严竹接了电话就走了,她说去见她的 老乡,可是她一夜也没回来,后来我问她跟谁?她说是一个书商大款。 我估计差不多,不到一个礼拜,严竹全部改换了包装,金银首饰一应俱全,而 且还特意纹了眉,越打扮越像个妓女她说做个高级妓女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彼此没 有结婚罢了,少了一些麻烦,一旦想分手谁也不欠谁的! 怎么认识的,你是不是很轻浮? 不是的,我给他买过书号,业余时间替他收集资料,不信那天我叫他来…… 不,这儿不能让他知道,不能给高老师添麻烦! 那怎办,这样吧,我们一起吃顿饭,他有合适的选题,你也可写一个很赚钱的。 大头还是他赚! 总比你投稿报酬高一倍,别犯傻了,现实一点最好!严竹说。 而且很成熟的傲慢神情。 那天,名誉上是严竹请客,实际上是书商请客,他挺吝啬的,他弄了四盘小菜, 三个人一瓶啤酒,写吧,写关于女人的感受,尤其独身女人的体验,主要从性的角 度分析,说出自己的感想与经历! 我没有说写或不写,我很讨厌他,他好像是个教唆犯,性方面的大师,他还做 书呢?连做人的话都不会说,真让人愤怒?其实,做书要先学好做人才是,我不知 道严竹为什么看上他,把一具雪白的肉体放倒在他的怀里,他像一只猴子! 那次小小的宴请弄得我心里不痛快,像吃错了药似的忧郁起来,严竹后来辞了 临时工,每日伴随着她的左右,每次回来看我,都要买一些零食,严竹特别爱吃零 食,所以她的欲望也特别强烈。 她一走,我感到了孤单,那天高老师来了,快12点了他要走,我估计严竹不会 回来了,也有一种孤寂落寞无法排泄的心情,我没让走,我慌说害怕,高老师挺为 难,他经不住我的哀求,他说,你睡里间,我睡那客厅的沙发,不,我想喝点酒。 于是高老师也不拒绝! 我假装醉了,他扶我上床时用一只手勾住了他,他缩回去,你休息吧,我给你 师母打个电话。他说的那么诚肯,我没有继续试探他,我准备趁他睡了以后去检验 他,我不相信他爱他的妻子而不爱我! 严竹说,这种事要主动寻找,贴上一个大款,陪他几年比一辈子打工要安全的 多,要自由、幸福,人活着不就那么一回事吗?你清高,你守贞你只能为钱奔波劳 顿一生! 我跑到他身边,把他摇醒,他也冲动抱住了我,可是几次试验都没有成功,原 谅我,原谅我,我很爱你师母的,那一夜我不能入睡,可他很快就睡去了! 后来,我看到了他那个样子,便写了一封信给他。 高老师:谢谢你,你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原想等你醒来再走,可我觉得不应该 麻你了,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你,怕伤害了师母,给你们本来幸福的家蒙上悲剧色 彩,那将是我的罪过。 我留下你是为了爱,还为了感谢你让我立足北京!我总是很幸运,总能碰上像 你一样的好人相助,请不要以为我是不管什么人都可凑合的女孩,我只和我爱着并 不要求有结果的一个女孩,请你放心?我一定记往你的话。 你不接爱我的谢意,我的爱,不过我唯一的东西拿出来了,你没有勇气接爱, 我只好把文胸和裤头留给你,你说你喜文胸的气味,我可以送给你! 我总觉得你是爱我的,不然不会那么无私地帮助我,可你为什么拒绝我的热情 呢?难道说…… 再见了,以后我不会你打电话的! 我赶到劳务市场,想自己找个工作,远离高老师,可是我坐在那儿,心情很忧 郁,没有人问我,这时严竹和高老师现来了。高老师很愕然地说,你不应该走,不 要因为我而误了你的前程。如果你不想做我还可以为你介绍别的工作。 回来的路上,严竹说,你失望了吧?他真的不行,他妻子是个同性恋!所以互 相不需要! 我一时挺愣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严竹说,别任性,跟我做,我给你介绍一个,换个活法,放弃自立的怪念头吧! 自己不主动索取又如何自立,索取的心欲越强烈,你才有进取精神,而进取精神就 是为了早日的独立!借助男人的一双黑手,拥有半个天下,懂吗? 我记得,当她第一次把我介绍到她的那位书商情人面前时她表现得非常冷淡, 我清楚这显然不是因为她对他不感兴趣,恰恰相反,从她跟他几句暗语及神情里, 她是十分依靠他的,但她说不是看上了他这个人,而是他手里拥有不黑不白钞票! 所以为了保持自己的那份自尊心,她与他都装出一副比较平淡的表情。我并不反对 严竹贴情人,而是怕她到头来做了几次人流什么也捞不到,他说,你放心,我有分 寸,现货交易,我不会放弃自己。要说我没有心计,那是你的关心,我明白,可我 更明白如何讨他欢心,让他情不自禁地为我花钱! 刘扬,别固执了。她见我不说话,长叹一声算啦,我自己沉没,你在岸上看笑 话吧!我没资格教导你呀!我既无出奇的美貌又无高中文凭,既不懂得文学又不会 温存,也缺乏成熟女人的诱惑力,没有金钱,也没有靠山,我们一无所有,拥有的 只是贫寒的青春,连青春都不能作为一种投资那有多么可怜!我们在南方长大,一 直活得平凡清淡,直到北京才使我懂得金钱比什么都重要! 我在夜色寂静的房间里一个人踱着步,我跟严竹断绝了关系好长时间了,有时 她打来电话说去房山看溶洞,我拒绝,以后她几乎不来电话了,我没有理由指责她, 她是个人的好恶,个人隐私,别看她那么说,她很精明的,能够保护自己,虽然这 样仍魂不守舍地巴望他来电话,电话铃一向,我就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可是都是 找别人的,有时多半是找高老师的! 我有点心绪茫然了,心静不下来怎么写东西,每天面对的是来稿,来信,我收 发员一般搬运,感到没什么意思,思想经常开小差,高老师他像以前那样,我面对 他倒觉得不好意思,他却没有什么反应,越发让我越觉得差涩。 的确,跟高老师交往感到他太拘禁,太呆板,他只知道工作,而不懂得什么是 浪漫生活。 我开始考虑未来,这样下去靠写稿子能跟上北京人的速度吗?不敢高消费不敢 下饭店去游乐场更不敢进歌厅酒吧,生活真是无聊极了。 氛围对心情是很重要的,现在我需要一种比较活跃的生活气氛,自己做老板这 虽然目标远大,但是我渴望己久的目标。为了目标,我可以不择手段,手段就是为 了目标而滋生的! 就像严竹说过的,现在只有傻子才追求文学,不如先去赚钱,有了经济基础你 再做什么都可以自由自在,在中国不见得你有多少才能,你再有才,你是个天才, 没有机遇,没有人际关系也是空怀一腔学问,放下架子,先做孙子再当老爷,不是 不佩服你的才华去创作,而是看你势单力薄很艰难的人,活着都不容易啊! 你有什么致富秘密请告诉我呀? 我已经说了,可你不听,所以以后不跟你来往了! 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到目前为止谁敢做赔本的生意,说到傍大款总归不是我 的特长,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那么做毕竟是一次人生的严重失败。 路是自己走的,要良心就受穷,做情人可以换来一时的风光,可结果呢? 痛苦是常有的事,然而当人战胜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才感觉人生是那么美好, 坐享其成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做人做事总该有个尺度吧! 四 我无法面对师母的目光,自从高老师到外地参加笔会走了以后。她就经常来到 我所居住的地方。她像个毫不顾及别人的天真女孩,微笑与沉静的外表隐藏着一颗 怪异的心。 我的哀求我的恐惧与震惊,只有化作冷泪从我的指缝里流泻出来,寒冷的感觉 沿着脊背缓缓地上升,以至造成浑身酸痛,那一刻的惊愕,我无法相信眼前的真实 细节,极度伤感的情绪犹如无望之时的心情,难以自控。 我微笑着把两手护在胸前,拒绝她对我的侵犯。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趁她不 注意怒瞪她一眼,别……我,我们是女人。 是啊,我还不知道你是女人。 师母叫林玉琦,她同样怒瞪着我,凌利的目光让我不敢面对她。她的手看似温 柔却具有男人一般的粗野,犹如一条冰凉的鱼在我胸前撞击冲去,把她的脸没命地 贴紧我的脸,偶尔退缩一边,远远地望着她,那是一双淫欲的目光。 她坐在床上,一脸的失望,她说她的好友走了,要去南方一个多月,这一个多 月我怎么办。刘扬,你说我怎么办呀? 沉默地对视着,我不知所措,泪珠儿又一次从发酸的眼里滚落下来,我觉得她 的神情比我还可怜,你这么玩不觉得恶心吗?你为什么偏爱这种时髦的游戏? 是的,可我管不了自己。小刘,咱们喝杯酒吧? 说着她就下了楼。我见她一走就给严竹打电话,希望她能来解救这种尴尬的局 面,严竹还是接了电话,对不起刘扬,我正陪老板在马克西姆谈生意,马上进入餐 厅,有事明天再说,好吗,明天我给你打电话,没等我再说什么她就挂了电话,这 个死严竹,重色轻友,堕落的不可救药了! 林玉琦弄来了四碟凉菜、黄瓜条、金针菇,西红柿拌白糖,还有一盘肚丝,啤 酒是青岛啤酒,她变得冷静了,一人两瓶,喝了就睡,互不干扰。 天呐,我可不敢碰你,只要你不侵犯我,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在心里祈祷着。 我想笑一笑,以便缓解脸上绷紧的皮肉,如果她再现那种令我恶心的游戏,我非撕 破她的脸,让疼痛唤醒她的走火入魔。 那一夜,我的感觉就如半夜时分突然闯进两个暴徒,我手拿一把刀与他们对峙 着,我绷紧的神经不知能支撑多久,我恐惧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他们擒住施暴?端 起酒杯的手有点颤抖,心儿更加恐惧。我只好反复上厕所,她变得冷静了,连连与 我碰杯,我尽量少喝一点,让她喝的晕乎了,好有一个安静的夜晚,但是,我发现 她的酒量大的惊人,她看似平静的脸上埋伏着一个欲念,使我冷得沁入骨髓! 反复幻想不过都是恐惧的派生,我跟自己说,我要反抗她!我要提防她,必要 时把她打倒。 这顿酒喝的时间很长,大约凌晨两点多了,我有点熬不住了。 她却格外兴奋。 你困了吗?困了就睡。我没事,经常聊天一夜,三宿两宿的不睡我已经习惯了。 我喝了一瓶多一点。剩下的她全喝光了,完事以后,她开始抽烟。你不洗个澡? 让我给你搓搓背,我会按摩很舒服的。 不,我洗过了,要洗你去洗吧! 听老高说,你喜欢诗,请回答我你喜欢志高吗?志高喜欢你吗? 师母,你怎么这样说话?心想,无聊透了。 希望你不要爱上他,这是我第二次劝告,一旦爱上那是很痛苦的事情。那你爱 上高老师很痛苦吗? 是的,好歹我们彼此互不干涉,相处的平安无事,只保留一种形式!小刘,你 喜欢诗,因为诗结识了老高,你最喜欢谁的诗,国内的国外的? 国外的是普希金,国内的戴望舒、徐志摩、李金发。 我喜欢伊蕾的诗,你喜欢吗?我摇摇头,看过,很有情绪也很有性格。 林玉琦说:请听《生日蜡烛》“生日蜡烛像一堆星星/方方的屋顶是闭锁的太 阳系/空间无边无沿/宇宙无意间创造了人/我们的出生纯属偶然/生命应该珍惜 还是应该挥霍/应当结束还是应当放任/上帝命令:生日快乐/所有举杯者共同大 笑/迫使又临近一年的死亡/因为是全体人的恐惧/所以全体人都不恐惧/可惜青 春比蜡烛还短/火焰就要熄灭/这是我一个人的痛苦/你不来与我同居。”……面 对所恨的一切我无能为力/我最恨的是我自己/你不来与我同居。 我望着眼睛湿润的玉琦。你孤独吗? 感觉不出,好像我需要孤独!来到我身旁,带走这孤寂,黑暗中我屹立是自己, 何处去寻觅,冷漠角落只有我自己,黑暗中内心的悲感,何时将远离? 她又是朗诵又是歌唱,犹如饥饿的一匹狼在雪野上摇曳着自己的影子,像一个 醉汉走在月色凄迷的大街上找不到家门口了。不是无家可归而是无人关心她的痛苦。 渴望一种温柔!一种同性之间的抚慰! 我的心,孤舟似的,穿过了起伏不定的时间的海。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瞥了她一眼,你要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你可以倾诉,我听,不想说就闭嘴! 她叉开双腿,嘴里叼着烟,身子仰在沙发上,仿佛不期而遇的一个妓女。我干 脆不说话,等待着她的休眠。仰躺在那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不,是对另一女人 的思念,很强烈的,恰似乡下人进了城憋得尿急又找不到厕所的感觉。其情其景有 人指点一个去处,该是多么的淋漓尽致,宣泄之后也是一种享受。 她所面临的问题,我不能解决,也无能为力。我知道她的性格柔情似水又暴烈 如雷。她说,爱是什么,爱是合二为一,爱是恨的交织,冰与火的交融,光有小没 有大,真让我左右为难,仿佛一个演说家突然哑了嗓子只能干瞪眼。她不是恶作剧。 她是悲伤,焦灼来源于无法实现的欲望。当欲望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人就很孤独 很痛苦吧? 是夜,我无法理清纷乱的心绪,她有着强烈的一往情深,仿佛一条变型的蛇, 鼓得粗粗不停地蠕动。散发着一种气息,一种呼唤,她多么想瘫痪在温柔的梦里, 唱一首千古不变的男欢女爱的恋歌?想不到所有的渴望、焦灼只是一个欲望,很简 单的,而她拥有不了,曾经拥有过又失去了,寻找回来的确千难万险。 可以说,她的爱欲扭曲了她的形象,一旦有原始生命力的宣泄,以满足爱欲的 需求,她该多么美好,多么美,可她深不可测的内心被火快烧焦了,快来救她,爱 欲的流离失所,男人又如何懂得? 我甚至恨高老师不该圈起她来,应该更男人的思想放飞一只美丽的小鸟,别关 在笼子里自己欣赏她美丽的翼色,响亮的鸣叫,她属于她个人,谁也没有权力扼杀 她的天性。 她突然咯咯地笑了,我一惊,弄的清醒了,片刻大脑又在发沉。睡吧,睡觉是 欲望的满足! 我醒来时阳光灿烂,睁开眼回忆自己的梦,有一个大汉用他肥胖的身躯裹着我, 犹如缺氧一样的窒息,我享受不了他的抚爱,他只是一种女人似的百般妩媚、大汉 面目丑陋,但身心温柔,就如温水流过肌肤。 不去回忆,总是抹也抹不去。睁开眼真正清醒后。林玉琦睡在我的身边,她好 像脸上泛着红润、依旧傻睡,她满足了,我受辱了,我跃下来,一阵惊叫,她被闹 醒了,她说,闹什么闹,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被她吻的前胸一 阵阵发紧。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 闹什么,我给你脱的衣服,你睡的死猪一样,一点也不配合,你看我也光着呢? 她随即又跳下了床,又要伸手拥抱我,小刘,你真是一个美人胚,多么让人着迷的 裸体呀! 你赶紧走,你不走我走,你这是为什么呀! 非要跟男人一起生活吗?我们在一起不是很舒服吗?这不侵犯人格、平等相处! 你闹什么呀,野猫闹春似的。你老实呆着,没有资格教训我,你不同意我能做吗? 你那是趁人熟睡,把我灌醉的原因? 不论我说什么,她非要实现一个目的,多么可怕呀,想起她心神不定又那么安 详、宁静、布满红润的脸,俨然婷婷玉立的一个少女,可她无论如何也引不起我的 审美。 我以一种悲痛羞耻,遭人侮辱的心态仇视她,我要告诉高老师,把你碎石万断。 她说他不是不知道,可能你也知道他,我是他压迫出来的,她不让我另有所爱,我 必须拥有爱吧? 我想那不是梦,那是她!你再强迫和欺骗玩令人恶心的东西。我不会忍让,我 会反抗,到处去宣传,让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掩藏。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同事都知道他自己性无能,压抑自己又压抑了我,我不 这样谁来抚慰,我只能寻找一个抚慰的方式,遇上你也是万不得已。我的性伙伴度 假去了。请原凉! 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我无话可说,我必须离开这里,在她走了以后,我暗暗 打定主意,我见她并没有要走的迹象,心情悲戚,穿好衣服我又脱了,必须把她身 上的女人味冲洗干净!我真不幸,碰上了一个同性恋。 洗完澡,我去买早点,在公用电话亭子里给严竹打了电话。我哭了。严竹说, 你哭吗?一个人小胆吧?明天我去,哦,今晚上我跟他一起去。 我想说清楚,可我说不清楚的!我说什么,我只能哭!给严竹打了电话,我觉 得我得救了,有了希望,我可以利用他摆脱她了。我回到房间,她仍然没穿衣服, 一身热气从洗澡间出来,反而冷静地朝我慌张的脸上发出一阵冷笑。这个问题你等 老高吧,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我不吃了,我要给自己买一身裙子去,打个电话,看 着她回来了没有,有她,我不来找你,你不懂得如何温存。不像女孩子,倒像块猪 肉。 林玉琦穿好衣服,给了我一个飞吻,她怎么是两面人,变得如此病态。如果她 走在繁华的大道上,又有多少爱慕的目光呀?可是那是你真正的不了解她。她是个 同性恋患者。 我回到了编辑部。伏在办公桌上发愣。什么也干不下去,我挺难过。仿佛被一 只巨大的黑手攥住了呼吸的嗓子,憋闷得慌,我去了一趟厕所,把泪水擦干、我萌 发了要离开这儿的想法,可又无边的猜测着。幻想着高老师快回来。等着他向他辞 行。同时也在等待严竹。严竹来了我就不害怕了! 严竹中午来的,她挎着像只猴子似的大款,今天一起吃海鲜,由他请客。席间 我跟严竹诉说了经过。那个大款姓赵,他说,好题材,好,好好!你将某这些同性 恋的题材,写一本书,总比你写个豆腐块赚钱多! 多能多多少?给个数,或者预付点,严竹用胳膊肘子捣了一下姓赵的,姓赵的 说每千字80,30万字预付1 万元这可是先例了!看你的面子。 刘扬,可以吧?严竹说。 我只能试试,不过,考虑成熟了再签协议,我强控制着。 签什么协议呀,我监督他,他不执行协议,我就办了他。这话并不能威胁姓赵 的,他只是笑,像个太监似的笑。 我的心思没在这儿,三句话不离本行,姓赵的到处钻营。一看他就十分吝啬, 不抽烟不喝酒,但对女人却情有独钟,舍得花钱,这样的人该不该信任,总觉得严 竹斗不过他,他的神情就让人感到不舒服,我想跟严竹说清楚,正是你劝我,我劝 你,吃喝的黄金时间,一时又不好意思开口。 姓赵的保持着他脸上奸臣般的神情,像个耳听八方的小偷儿。腰板挺直,肃穆 沉思,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得意,他喝饮料,我和严竹对饮啤酒,她朝我使眼色。这 样吧刘扬,你就写,我也帮你收集资料,赵老师,你说话算数先付款吧?见他犹豫, 怕什么,有我做抵押呢? 严竹,你这是何苦呢? 我的事你别管。这年头别再忌讳谈钱了,得明白点好不好?严竹又转向姓赵的, 你怎么样,说话算数,不算数我会告诉东北人。这一句话把姓赵的吓了个脸发黄、 别胡来呀?钱就在你的包里。你做主吧! 严竹笑了笑,共同干杯,为你们能够有个愉快的合作干杯。再有,书发行量大 别忘了给点版税,你挣10万元,怎么得提一万吧?要赚了钱什么都好说。姓赵的说。 我就以饮料代酒吧!合作愉快! 干杯之后,有人打来了传呼,姓赵的看了看汉显机,你们坐,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拿起手机走出了餐厅。 他为什么那么神秘。严竹,我看这个人不大可靠! 你管他呢?你预付金你就要!他骗过南方的,也欠北方的钱,到处躲藏,他不 敢欺骗我,欺骗我就出卖了他。东北人挺厉害的。要绑架他,他给人家下跪求饶, 回去取钱,丢了一个手机才脱身的。 你要多加注意,别引火烧身。 我没事,我又不欠人家钱。他们不会绑架我的!我保证这一条原则,他付给我 钱我就跟着他,没钱就走人! 姓赵的回来了,他说对不起。我先走一步,有个外地朋友来了,我去接他?严 竹你什么时候回去。严竹说,我明天吧。我和严竹喝了两杯啤酒,这才离开饭店。 严竹跟我来到编辑部,她说,这个工作不错,钱太少,再说你永远也不能加入这个 队伍,没有户口,没有文凭,人家只能让你打工,要让我早不干了。不过,你可以 利用这儿的方便条件查找资料,关于同性恋方面的,有了资料就好办了,很快就能 制作出来,到时我帮你弄,你最好先学会打电脑,学会了既快又轻松?将来我们积 攒了一些自己也可以做书,关键是选题,有销路,赚钱很容易!问题是我们还没有 足够的资金投入! 你还挺有野心!总不能一辈子做情人吧?青春饭中只能吃这一段,发了也就发 了,发不了只能怪自己了,没把年龄卖个好价钱,是自己的失误,我的想法不错, 嫁一个男人死守一辈子。那你只能过一生的清贫生活。永远成为金钱的奴隶,不会 成为主人。钱,人人都喜欢,所以我们要联手干! 没到下班时间,严竹就催促我走,她说受不了这里人的眼神,严竹说居高临下, 阶级斗争脸儿,一个月挣不了几个大子,还自视清高,我看他们吃打工饭一天就得 被辞退了,人呀,因为拥有了什么才对别人轻视的吗! 严竹说,你能忍受得了。他们真的有才吗,能写出第二部《红楼梦》吗?为什 么写不出呢?就是他们有曹雪芹般傲气,却没有人家的才气。 算啦,你这么好发牢骚,别人听见我不好做人的!我拉着严竹离开了编辑部! 上哪儿去,死热黄天的不把我闷死才怪哩! 走吧,你跟我走!来到房间里,严竹脱去了外衣,躺在床上又翻过身来,身子 一个劲儿颤动,哎呀,北京,你什么时候能有一间房子,我的房子呀!她跳下来, 有洗澡间吗?我指给她。她说,先享受一下。严竹从洗澡间出来以后惊叫一声,你 怎么啦,老是那么郁郁寡欢,好像失去了白马王子,你呀别想不开。有你后悔的那 一天,做情人找大款。也不找高老师那样的,他多穷呀!像周小玲,做妓女都无所 谓,她叔视而不见。 周小玲?小玲是谁呀?别瞎说,高老师可不是那种人?再说我心是清白的。 清白的,我相信你是清白了,可他并不清白,你这么秀气,他给你办这事办那 事,从未引诱过你,谈过性事?你别摇头,除非是个太监。 算啦不跟你说了,我怕林玉琦今天晚上又来这儿折磨我? 怕什么?她来了我跟她周旋,说不定我把她折磨死!有男人不找专搞同性恋我 专治同性恋,严竹说。 行了,给高老师留点情面吧! 刘扬,这里有一个秘密,她是同性恋,高老师为什么不提出离婚,她为什么成 为同性恋,难道没有理由吗?也许两个人都有说不出的隐私毛病。 你不要瞎猜,可能姓林的赶时髦呢。 那不是赶时髦,那是有病! 说来也怪,林玉琦晚上没有来,她来电话说,她去南方,她的女友来了电话, 我长吁一口气,你可走了谢天谢地! 可她还会回来,刘扬该另谋高就了。 一夜没有睡好,总让梦惊醒,梦醒了无路可走……我把这个女孩子的经历跟我 的一个好友说了,她说,你过于天真,妓女的话你也相信。 难道妓女还不够真诚吗?她们用优质服务换钱,自食其力!你呢?你不应该鄙 视她们。有责任心有良心了解她们,深入她们写出反映她们心灵创伤的小说,我觉 得她没有骗我。 你呀,你是迷恋人家的美貌吧!火车上说的,跟她自己写的完全不一样,怎么 反复出现姓高的那个人,那么只有一个姓高的是真实的。你相信哪一个呢?没必要 为这付出精力。 你若不信,我可带你去找那个“天高地阔”餐厅。 女友跟我去了,哪儿已经转租了,我问现在承租的人,他说,那个小丫头并不 是刘扬,她姓周,叫周小玲,你最好到海淀区师范大学那里去找,她正在跟一个书 商做书。具体地址,也没有,上哪儿找去呢?一对狗男女,到处欺骗! 女友说,算啦,找是可以找,通过派出所查,他们总得租房住。不过我问你, 找到她干什么? 我笑了,我说我也不知道。 冥冥之中觉得,对女孩的堕落感到惋惜。 那她为什么还有身份证呢? 假的,现在只有母亲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