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泉哥请我一起出去吃饭,算是我们“不打不相识”的庆祝。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一见到他,我就是喜欢跟他拌嘴。吃饭的时候,我又不禁斜着头看他。泉哥马上注意到 了,问:“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想你原来是做什么的?”我还是有点好奇。 “我原来是做什么的?”泉哥看着我。 “酒店保安。”我扬着头说。 “为什么?”泉哥笑了。他笑起来那道伤疤会起一点皱纹,我的目光能够清晰地感 受到它的纹路。 “你看你的个头正好是做保安,你的皮肤不是特别黑,说明你是在室内,保安平时 就在室内啊。而且你额头上的伤说明你原来打过架,那就是保安执勤的时候遭遇一些捣 蛋的顾客了。”我又发挥着自己的想象。 泉哥笑了起来,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我都觉得自己原来是做保安的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原来总打架的,是混社会的,不是干保安的。有一次用凳子把人 家的肋疤打折了两根,肋骨折的地方扎到了肺,伤的挺重,后来那家伙找人要把我灭了, 一天晚上把我堵在了胡同口,五六个人上来就打,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我被打倒的时 候正好撞在了路灯下边拧螺丝的铁上了,就留下了额头上的疤。”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讲这些,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能隐约感觉到他曾经是 个很能混的人,但是他给人的感觉不同于一般混子。这种感觉我形容不好,却叫我有一 种想走近的想法。 年纪小的时候,特别讨厌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总在欺负弱小群体,可是现在却有点 喜欢上这样的人了,因为自己通过正常手段无法办到的事,通过这种原始的打斗行为倒 可以简单得多、直接得多了。所以有时候也希望自己就是那种特能混的女人,偶尔也能 大打出手。 “那以后我可跟你混了啊。”我无聊地说。 “怎么,你不怕?” “快意恩仇啊,呵呵,多好玩啊。” “如果你脸上留下像我这样的疤呢?”泉哥捋起发稍,露出疤痕。 我低下了头,搅动着汤匙。 “呵呵,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会有这么野蛮的想法。”泉哥像是在自言 自语。 “漂亮?咱们还不算熟吧,这样夸一个女的,有什么居心?”我有一点咄咄逼人了。 泉哥皱起了眉头,说:“你怎么总跟我对着干啊,是不是跟我对着干你很开心啊, 你这种黄毛丫头,我可没兴趣。” 我也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了,心里就像一片荒草丛生的旷野,漫无边际。突然间就 像惹点事,让我的世界有点动静,这点动静能告诉自己还活着。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起身走了出去。 泉哥追了出来,跟我喊:“你给我站住!出来混的,有事就得扛着,别总把自己当 成小孩子,谁也不欠你的。” 我的泪水又不听话地钻了出来,涔湿了眼角。想想也是,谁欠谁的啊,自己有什么 理由这样对待别人啊,包括徐明川。 “你眼泪怎么那么多?都赶上松花江了。”泉哥不但不管我,还这样质问我。 “上辈子没流过泪,这辈子全补上,不行啊。”我哭着说。 泉哥不由得笑了,说:“好。你知不知道世上的男人都不怕一件事。” “女人的眼泪。”我抢道。 “对。” “那你也是绝大多数男人当中的败类。” 泉哥被我顶得一愣,即而笑了。 “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克星。咱们幸好认识的晚,要不然早几年的话,跟我一起打打 杀杀的混,也一定是个有名的女混子,整不好我都赶不上你。”泉哥点起了一支烟。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是这么有前途的啊,以后对我恭敬点。”我破涕为笑, 好像我们真的像前世有仇怨似的,不顶嘴心里都不舒服似的。 泉哥开车送我回去,刚下车就见到徐明川站在楼下。这时徐明川也看到了我们。泉 哥和我打了招呼就开车走了。 “他是谁?”徐明川问。 “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我简单地回答。 “他好像挺有钱的啊?”徐明川的脸色不大好看。 “看怎么比吧。”我不以为然。 “我本来想打电话解释一下那天的事的,可是你的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我就过来 了,想不到我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你想问题怎么老钻牛角尖。有话你就明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我很讨厌徐明 川这个态度。 “这是嫉妒,你知道吗?这是吃醋。你给我一句痛快话,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 你喜欢他?”徐明川这座火山又自燃了。 我被徐明川逼到了一个死角,我知道该彻底让他死心了。哪怕是一种伤害,我也要 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我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徐明川跑掉了,我没敢看他的表情。我有种预感从此之后我们不但不是朋友了,可 能连同学的关系都会断了的。 月末和几个朋友聚会的时候,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只有我是独身前往,显得过于孤 单和寂寥。酒桌上他们开始张罗着把我嫁出去,搜罗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从政府公务员 到个体经商者,五分八门的,弄得我又想起了徐明川。尤其是散了席之后,我目送着他 们一对一对的走掉,要是以前徐明川早都等在了门口,不论多晚都会接我回去的。两年 来,我已经习惯了有徐明川的生活,可是我不喜欢他,在我最寂寞的时候也曾劝说过自 己尝试一下,可最终还是不喜欢他。我不清楚是不是人和人真的需要缘份的。 我站在饭店门口,望着整条霓虹闪烁的长街,竟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