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卫老师 作者:忽然如何 他,一米七五的个子,身材颀长,长得风流倜傥,白净的国字脸,剪着小平 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一双剑眉的衬托下熠熠生辉,一副金边眼镜架在坚挺的 鼻梁上,显得器宇轩昂。学生们背地里都戏称他“前卫老师”。 其实,“前卫老师”不姓前也不叫卫,而是姓李,名薄厚,研究生刚毕业, 供职于S 大学中文系,是S 大学闻名遐尔的年轻诗人,听说所写的诗集就有一块 黄砖那么厚。他博学多才,满腹经纶,浑厚的男中音极具磁性,引得风华正茂的 女生个个成了长颈鹿。 他上起课来精神焕发,眉飞色舞,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上至天文,下至地 理,东方西方融会贯通,听他上课的学生趋之若骛,宽敞的大教室座无虚席,人 满为患。 他不像老教授那样,讲课慢条斯理有板有眼,思维严密,讲得激动时,就会 情不自禁地推一下眼镜,摇头晃脑地朗诵起自己的诗作,听得刚跨入大学校门的 “时代骄子”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每每遇到学生请他解释时,他总是眉头一皱, 眼珠一眨,不屑一顾地说:“那是朦胧诗,朦胧诗知道吗?是阳春白雪,山里巴 人怎么能够欣赏?”说得那些提问的同学妄自菲薄起来,怨自己只配做山里巴人。 于是,学生们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肃然起敬,一脸的虔诚。 他是学生心中的偶像,无论在校园的哪个角落,身边簇拥着爱做作家梦的少 男少女。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成了莘莘学子模仿的样板。到了双休日,他的 住处仿佛是婚姻介绍所,一批刚走,又来了一批,高朋满座,有请他修改诗稿的, 有请他推荐作品的,“前卫老师”总是春风满面,喜笑颜开,用他极具磁性的嗓 音一个劲地说:“好好拜读,好好拜读。”那些学生受宠若惊,像是受到了皇帝 的恩赐,笑语盈盈,十分火爆,热闹的气氛不亚于聊天室。等到学生作鸟兽散, 他眉头一皱,眼珠一眨,拿起诗稿一边忿忿地说:“什么狗屁诗,用来擦屁股还 嫌脏。”一边狠狠地扔进废纸篓。 那是一个周末,学校举行舞会,那些莘莘学子难得有这样的潇洒,唱歌的跳 舞的,淋漓尽致地展示自己的才艺,不亦乐乎。灯光摇曳,乐曲轰鸣,使人眼花 缭乱。“前卫老师”在学生的前呼后拥下,唱了一首歌,朗诵了几首诗,急匆匆 地回到了家,创作起自己的诗歌来。 “前卫老师”后脚刚进门,后面几个铁杆写作迷拿着自己的杰作来了。“前 卫老师”笑容可掬,招呼大家坐下,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一位清秀的女生拘谨地拿出自己写的小说,朝圣似地说:“李老师,麻烦您 指点一下好吗?”说毕,明亮的眼神顷刻变得温柔起来。 “好的,好的。”“前卫老师”立刻接过小说文稿,浏览了起来,非常诚心 诚意的样子。他看了看小说,瞟了瞟那位女生秀气的脸,眼神迷离,开始了精彩 的点评。 “你的小说上半部分写得很丰满,情节集中,震颤心灵,尤其两点非常突出。” “前卫老师”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女生,咽了一下唾沫,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有 点贪婪。他深呼吸了一下,平静自己的心情,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下半部分 显得粗糙了,拖沓了,有些地方还有遗漏。”女生听了,羞赧起来。男生听了, 哑然失笑,看着老师一本正经的模样,连忙调整了自己的失态。 “回去认真地修改,改好后再拿给我看,好吗?”“前卫老师”和蔼地说, 把文稿递给了女生,顺手摸了女生白皙的手。男生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生, 面颊飞出了两朵红晕,身子微微颤抖,接过文稿落荒而逃。 “前卫老师”还是朗诵着自己的诗作,高谈阔论着阳春白雪,可是,同学们 从没看到“前卫老师”出版的诗集,也没有哪位同学在他的推荐下发表文章。渐 渐地,听他讲课的人越来越少,学生见到他不是避得远远的就是打个招呼匆匆而 别,一脸的崇拜荡然无存。但是,同学们背地里还称他为“前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