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双 作者:湖水 春天,又是春天。 熬了一冬的寒冷,人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舒展一下倦缩了一冬的疲倦心情。我 也不例外。 整天那些无聊的秘书工作,弄得我眼睛发直;还有就是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人 还要装出笑脸,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真是身心疲惫。无奈啊,为了生存!峥嵘 岁月!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古人有诗云。 于是我决定和我的几个姐们儿一起去“绿袖”酒吧坐坐,喝几杯浓酒,驱驱心中 的寒气,敌敌晚来的急风。 在整条都是酒吧的这条街上,我比较喜欢这里。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总觉得 它的名字不期遇的和我怀旧的情怀相迎合。而且它的乐队总是在午夜12点的时候, 在烛光闪烁中,奏出那只舒缓又美妙的曲子《绿袖》,让我在喧嚣的城市里,能 有机会任由想象的翅膀随着悠扬的音乐轻舞在乡间绿色的稻田里……看得出老板 是个有品位的生意人,还照顾得到象我这样怀旧的人,所以我也愿意乖乖地送上 银子。 几口酒下去,我的四肢百胲已暖意洋洋了,说不出的慵懒缓缓漫上我的情绪。 酒吧里的人不算少,三三两两的热闹着。音乐混着人声显得有点闹。我百无聊赖 地坐在吧台边和我的同伴们乱开着玩笑,好心情随着杯中酒的减少也一点一点的 流逝,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那么的寂寞无聊。 “小姐,你长得很象我的一个朋友,能不能请你喝一杯?” 老套!我不胜其烦,抬头就想回绝。虽然我也有意泡泡俊俏的小伙子,但决 不把时间浪费在俗人身上。但是,当我看清那个人的时候,“我没空”的“我没” 凝在口,“空”则哽在喉。 “杨春?”我看到那个人坏坏地笑了起来。好看的牙齿在不很明的灯光下泛 着柔和的光。 “真的是你?” “肯不肯和我喝杯酒呢?” “乐意奉陪!”我慵懒的情绪一扫而光。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朝调酒的小伙子熟练的做了个手势,很快两杯龙舌兰就递到了我们手上。 “你朋友?不用给钱吗?”我知道这酒的价钱不菲。 “我是这儿的老板!” “啊?你发财了?” “这是我的副业!走,我们找个声小的地方坐坐!”他微笑着压了一口酒。 我瞪大了眼睛,和同伴们打了声招呼,就随着他坐到了一个很清雅的位子上。 周围的光线不明不暗,各种声音都小了很多。 “别把眼睛睁得那么大,小心掉出来。”他微笑着点燃了一只烟。 “嘿!你怎么发得怎么快?不是卖毒品吧?这还没几年吧!”我掰着手指算 了算,从我家搬走到现在才四年半,但从他的神态上看他好象是爆发了很久了。 我们曾是8 ,9 年的邻居。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小的时候我老是赖在他们家 里吃晚饭,跟在他屁股后面象个影子,有的时候干脆还睡在他们家。他比我大四 岁,妈妈老是让我叫他杨春哥,但我死活都不肯,我对妈妈说杨春是我的偶像不 是什么大哥。这是我在我们这个军队大院儿里的经典笑话。我之所以记得,是妈 妈有时候还会碎碎念我小时候和杨春的种种趣事。到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就不 象小的时候那么常在一起了。他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和他的哥儿们一起出出进进, 后来连面也很少见了。记得那个时候我总是能看见他匆匆的身影。他姐到是时常 叫我陪她去买东西,可和他的交集却越来越少 .但一直以来我都在做着同一个梦, 我认定他就是我的青梅竹马,白马王子…这个梦一直到他上了大学带回他的第一 个女朋友时才醒。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开始真正知道什么叫黯然神伤。 后来爸爸调了工作,我们就搬了家。以后间或还是有他的消息,但一切都象 是我陈年的日记了,我不愿意轻易地去触及。很多事情,能珍藏的,就不要轻易 去打开它,那是陪你一辈子的东西。尤其是关于纯真年代的记忆。 “你不是傍了什么大款了吧?男的?还是女的?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也想着 我点,可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爸你妈好吗?咱姐好吗?” 我喝酒的速度并不比我说话的速度慢。大半杯已经进肚。这酒的颜色味道实在不 错。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定着眼睛看了我很久。烟雾缓缓地上升,他的脸时隐 时现。 “别这么看我,”我怀疑我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或者一语中第也说不定。多 年前的那个梦,在酒精的驱使下,在这偶然的邂遇后,好象正在慢慢地复活。 “我没有什么变化吧?是不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你结婚了吗?如果没有,希望 你能考虑考虑我,我找朋友的条件并不高喔!”我又压了一口酒。 “你真的很象我的一个朋友!”他喃喃地叹了口气,神色暗淡。 “谁呀?是女的?是不是挺有钱的?要是的话,介绍我认识好不好?我不介 意傍上个女的。”他的神色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猜想这里面一定有个故事,也 许会很好听。 “她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她也很想有钱,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的眼神闪了闪,接着又暗淡下去。 我伸了伸舌头,正想找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却又叹了口气:“不说了。你爸 和你妈他们好吗?有机会到我们家去做客。我们家也搬了,我给我爸我妈在亚运 村那边买了房子。我妈还挺惦记你们的呢!” 聊到家常,我的兴致又来了,我的灵牙利齿充分发挥了作用。毕竟交谈的都 是我们过去相同的生活,什么小胖儿又胖啦,秋萍结婚啦,还有欢欢,嫁给老外 出国啦……当然那杯龙舌兰也充分发挥了作用,以至于后来我记不清又说了些什 么了,酒精混合着各色的音乐在我的脑海里定了格,杨春的脸在这个格子里却分 外的逼真,那张曾经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脸清晰而又生动。我听见他好象似笑非笑 地对我说:你醉了,我们改天再聊……。好,我会告诉你这几年我都干什么了… …。然后,画面就消失了,黑暗和不明不暗的路灯闪闪烁烁重复的出现在我的脑 海里……然后我听见妈妈和他寒暄……然后我舒服地躺了下来…然后所有的声音 接着悄然而逝……再然后我就睡着了。那一夜,我睡得很沉。没有声音,没有梦 境,……没有,什么也没有。 星期五,杨春的电话适时地打到了我的办公室,我正在难以推委一位男同事 的邀请。 “媛媛,来‘绿袖’坐坐吧?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 “好,我晚上6 点到,你等我吧!”当着男同事的面,我不想多说,但不喜 形于色的本领显然没到家,我看到同事的脸色很难看。 “对了,你该减肥了吧?你知道你那天你喝醉了有多沉!晚上我请你吃生鱼 片,吃那种食品你才不会长胖……呵呵” “哎!我根本就不胖!”我作势要急。 “开个玩笑!晚上见!不见就散!” “什么?!” “不见你就近来找我嘛!好!再见!” 我放下电话,摊摊手,“同学聚会,不好意思!”同事知趣的说下次,下次。 晚上,我准时到了酒吧,杨春正和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在霓虹闪烁的门口吸着 烟轻声交谈着什么。烟蒂的亮光在昏暗中,一闪一闪的。 “唉!天媛,到了?!给你介绍,这是高翔,我的好朋友兼合伙人。高翔, 这是陈天媛,我跟你提过的,我的发小儿。” 我和那个男孩客气地握握手。 “杨春,我要是花痴,看见你们呀,一准儿跟着你们走了。”我从不隐晦我 对好看男孩的恭维。 “你这是夸我们呢?!多谢!”高翔打开一辆漂亮的吉普车的车门。声音里 透出老到和那种纨绔子弟所特有的语气。 “幸亏象你这样的花痴很少,不然我们麻烦大了,拐卖妇女的名声可不太好!” 杨春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 “这车够酷的!谁的?” “我们俩的!”几乎是一口同声。 我轻笑了一声,没有接着说什么。我一直都不相信什么兄弟情深,同室操戈 的事我见得多了,何况他们只是合伙做生意。我想他们还是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儿, 迟早,他们会分道扬镳,各顾各的。利字当前的时候,谁都不会放手的。 这顿生鱼片吃的我很开心。高翔是那种很爱神侃的人,所说的笑话里,荤的 素的什么都不吝,根本没有什么顾及,到是杨春直打马虎眼。这到对了我的胃口, 我就是喜欢和直率的人在一起,弯弯绕太麻烦。我们就象是几个很久没有见面的 老朋友一样,愉快而又温馨地边吃边聊。 这让我有种感动,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很少有机会这样开心的和我所喜欢 的人在一起吹牛了。我感到一种久违了的真情。 晚饭后,我提议他们去运动运动,在去酒吧糟蹋自己的身体之前,他们应该 加强体魄。 高翔和杨春都说要回去看看酒吧,他们都不太放心酒吧的生意。于是我们三 个人又返回酒吧。 在车上的时候,高翔对杨春说“她真象项溪。”然后两个人就都默不做声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溜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我记得杨春曾经说过,那个象我的 女孩子已经不在了,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一到酒吧,高翔就拿了杯酒瞎转去了。看他的样子就象深谙事事的小混混儿, 和各色人等打着招呼,称兄道弟。 “他还真行。你是不是也这么老江湖?”我不由赞叹。 “要生存,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杨春只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太抠门了,你就让我喝这个。” “你的酒量我是领教了,一杯倒。你呀还是健康点好。到我办公室坐会吧, 这儿有高翔在,我们可以好好歇会儿了。”杨春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 “嗳…我要喝……”还没等我说完,吧台里那些形形色色诱人的酒已经远离 我的视线了。 杨春的办公室很清净,很明亮,也很整洁。宽大的真皮坐椅和沙发,看上去 就很气派。 和我想象的又脏又乱的酒吧老板的办公室有很大的出入。在具有象征性的皮 转椅的旁边,不引人注意的放了一张漂亮的玻璃桌,上面是一张没有完成的拼图。 “你喜欢拼图?”我拿起几个散在旁边的拼图,仔细地看那张还没有完成, 但已初具规模的画。 “这是莫奈的《兰色睡莲》!”我惊叫。 “你怎么知道?”杨春脸色很不好看。 “喜欢自然就上心,我很喜欢他的画里那种任意流动的光。” \"……。\"“没看出来吧?!我还懂点艺术!”我沾沾自喜,其实我也是通 过我那个外籍老板才晓得这位印象派大师的。他的办公室里总是挂满了出名画家 的赝品。 “我不懂什么高雅艺术。别给我弄丢了,放回去吧。”杨春语气中带着些说 不清的东西。 “老土!”我不以为意。我以为他是有点妒忌。 其实杨春和高翔还是有那么点儒雅风度的生意人。毕竟还是念过大学的。他 们还是和那些小混混儿不一样的。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环视周围,我竟然发现在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酒柜,里面还放了些名 贵的酒,宣尼XO,还有路易十六……我的眼睛开始不停的盯在这些酒上。我想我 的眼睛一定在发亮。 “别打那些酒的主意了。等有机会会让你尝尝的。但是今天不行。我答应过 你妈妈,要看好你。改天,白天的时候吧。晚上把你灌醉了,会有人说我居心不 良。”杨春自顾自地到了一杯酒,点了一只烟,然后就把自己埋在那张很大的转 椅里。 “好吧,”我知道今天是无望喝那些好酒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被爸爸骂,所 以主动讨好,做出很赞成的样子。“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发迹史吧?你这两年的辉 煌生涯。我真是好奇呢!” “现在?” “你又不是写小说,要好好整理一下吗?”我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坐 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我可以看到杨春那张年轻而又让我着迷的脸。 “想听长的还是短的?短的,就一句:还算成功。长的,就要讲好几个小时, 我怕你烦。” “长的,”我顿了顿,“听故事还不听全了。我可要听全部的。” 他笑了笑,头略略的斜了斜,好象是要从记忆里寻找出一个起点。那双好看 的眼睛里,有种气息在浮动,缓缓地,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小小的房间里安静 极了,我和他渐渐陷入了一种回忆的气氛中。 就在这个不太冷的春天的夜里,他开始用一种很安详的语气开始讲述他的故 事。 二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头脑清楚的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怎么能得到,该 怎么去得到。 我觉得我很适应这个社会。凭着我老爸的关系和我的精明头脑,大学毕业不 到两年,我就开创了我自己的事业。我和高翔开了家网络设备公司,负责给单位 安设网络。高翔是我的高中同学,他爸爸是个不小的官,但他从来就不愿意别人 把他看做太子党。他只想凭自己的实力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喜 欢和他交往,我老是觉得他是个纨绔子弟。后来他考到X 大学读经济,我在另一 所学校学计算机,偶然的一次街头相遇才开始熟起来。到后来我们两个就成了那 种哥们般的好朋友。他很讲义气的,虽然有时候有点痞。开公司是他的主意,我 懂计算机,他懂经济,可以说我们是最佳组合。 这可是个很肥的市场,竞争也很激烈。但是没有关系不行。谁也不会把这么 大的工程交给新成立的又没有多少资金的小公司。好在老爷子和翔子的爸爸都有 点权,所以我们的公司一开张就接了笔100 万的生意。我和翔子也为此拼了3 个 月,为的是让老爷子们脸上有点光彩,不让别人以为我们是靠老头子混饭吃的窝 囊废,同时也是为我们公司赚点信誉。那项工程还真干的不错,到工程结束的时 候,我们净赚了40万。我和翔子都乐坏了,我们最后用辛苦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了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就是你今天坐的那辆,那辆车漂亮极了,也酷极了,是托翔 子的爸爸搞的进口货,运动型的越野车。我和翔子争着要开,还差点翻脸。最后 决定我们轮着开,等公司再赚钱了,再买一辆,这才作罢。于是那一阵子我们整 天开着吉普车到处逛,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真是过足了瘾。车谁没开过,但 是如果你开的是大吉普,音乐开的镇山响,油门轰得足足的,那是什么劲头。形 容那会儿的我和高翔,四个字:烧包和欠揍。 几笔生意下来,我们还真赚了几个钱。老爷子们也还对我们比较满意。我们 没有给他们丢脸。时不时的,我们还请他们出来玩玩。但我们不能一辈子都靠老 爷子们给我们拉生意,于是我和高翔开始自己联系业务。高翔通过他的朋友和亲 戚,联系到一个银行的分行。那家银行不是很大,计算机网要升级。生意不大, 但我们想把活儿做得漂亮一点,将来别的分行就会再找我们。算盘打得不错,可 我们没有估计到还有人在和我们抢生意。 银行管这事儿的是个姓田的科长。我和高翔不下十几次的请他吃饭,请他上 那种高级的娱乐场所,请小姐,还暗地里给了他三万现金。但他就是不吐口儿。 其实那会儿,我们就应该猜出来还有人在和他谈。他是故意在吊着两边,看谁给 他的油水足。我们两个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以前 都是由老爷子出马,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点头哈腰的。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自己出 马就栽了,我们真是不服气。还是老爷子厉害,明着不说,暗的,拐弯抹角地开 导我们肯定有更大来头的人也要做这笔生意,老爷子也是想让我们长点经验才不 把话挑明。咳,在中国做事情,没有权势,就等于没有一切。 我和高翔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又给他塞了三万,但没走公司的帐。十几 万的生意,我们除去成本,一分不赚,还到贴不少。但冲着那句俗话‘放长线钓 大鱼’,我和高翔认了。 就只盼着这笔生意能谈成。 给了钱,姓田的好象还真为我们出了出力,要我们见了好几位他们的领导。 破事儿一桩,还搞得特象回事,其实就是找个由头大家一起撮饭。办什么事情都 是先吃死你。接着又没了下文。我和高翔真是急了。又约他出来吃饭。姓田的摆 出已经竭尽全力的样子,拍着胸脯说一定想办法让他的领导把活儿给我们。他还 暗示我们,有个来头不小的人,直接找到他们分行的领导,说什么也要接这项目。 他们领导也很为难,正在征求他的意见。高翔很不服气,追问他那人是谁。田科 长淡淡一笑,“你们可惹不起他,他叫张明伟,他爸爸可是很大的官呢!” 高翔不说话了。脸开始拉长。看他的样子,我想他一定听说过他。 我不想冷场,于是提议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帝都”玩玩。田科长欣然前往。 田科长这种人典型的是那种实用主义者。有点小权势,就拼命的想捞尽各种好处。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和“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两句话,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说实话,我很 讨厌他,中国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官儿,才会这么腐败的。要不是我们有求于他, 我和高翔早就打丫的了。 我们包了间KTV ,田科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等我们又叫了三个小姐,田科 长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来了,他搂着小姐要了几杯威士忌,兴致勃勃地和小姐打情 骂俏。我和高翔吸着烟敷衍着另两个小姐,心思都没在那上头。我和高翔都不是 正人君子,叫过三陪,也和她们不正经过,但是看着田科长当着我们的面毛手毛 脚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想吐。有些人,平时的时候,你看着他象个人,其实呢, 一肚子的男盗女猖。这个世界道貌岸然的,有时候往往不是那些平凡的人,反而 会是那些平时让人有些尊敬的人。 高翔一直都情绪不高,嗲声嗲气的小姐弄得他很烦,他起身要去卫生间。我 正想找个机会问问他谁是张明伟,于是就跟了出来。走时吩咐小姐们,一定要让 田老板高兴,小费加倍。 相信小姐们看在钱的份儿上,也会努把力气的。 周围都是KTV 包间,各种狼嚎此起彼伏。我和高翔刚刚转过拐角,迎面就碰 见两个人。 走在头里的是个个子不高,比我们稍大的年轻人。五官看上去还算端正,重 重的眉,不大不小的眼睛,一张略显宽大的嘴叼着颗烟,头发梳得很光,光可鉴 人。后面的那人也是衣着光鲜,但是明显的象跟班一类的人,谄媚般的点头哈腰。 “哟!这不是高翔吗?怎么有工夫在这儿混呀?”为首的人嘴里还是叼着烟, 手依然插在裤兜里。 “嘿!是你呀,明伟!真巧。来玩儿啊?”高翔的语气里显然没有了往日的 横劲儿,透着那么的客气。 “来这而谈点生意。妈的,这点破事儿还得我出马。”后边的人尴尬地点点 头。“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呀!还挺赚钱的。” “哪能跟明伟你比呀。不过从开张到现在到还在赚钱。”高翔不卑不亢。 “好。有机会一起喝茶!”那人扬扬手,和我们擦身而过。 等他们走远了,我问高翔他是不是就是张明伟。高翔无奈的点点头。 “够摆谱儿的!” “他可是个狠角色。我认识他是因为我和他在小学的时候是同学,我们都住 在一个大院儿里。他从小的时候就开始留级。那会儿他爸爸那会儿还没有现在这 么发达呢,可他那时候就已经很会仗势欺人了。他是他们家的老小,又是老来得 子,他爸很疼他,什么都依着,护着。我们这一堆儿里,没有人敢惹他。他很小 就象个黑社会,身边老是有那么几个喽罗。打架是常有的事儿,还干尽了坏事。 我记得那会儿,他喜欢人家叫他伟哥。我想是从<<上海滩>>上学的吧。前几年, 出了壮阳药‘伟哥’以后,他就没那么神气了,禁止任何人再这么叫他,否则别 想好过。现在听说什么赚钱他就做什么。走私,倒卖文物什么的。贩不贩毒我不 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隐君子。象他这样喜欢冒险的人,什么都会尝尝的,他 们就时尚这个。嗨,我们真的惹不起他。” “我们又没得罪他,他没有理由找我们的岔儿。” “他这次是有目的的。他一定会让我做不成这生意的。” “他和你有仇?” “没有,只是……”高翔有点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 “他有点怪,喜欢漂亮男的。但他不是GAY ,他有女朋友,还不少。他曾经 要求过我…… 但我没答应。我想他现在是想要报复,要不是我老爸仕途还正壮,可能我早 被他废了。他这种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上大学那会儿。” “就为这点小事儿我觉得他犯不着。我想他可能就是不想让你赚着钱。总之, 我们还得小心点。这笔生意做不成也没有关系,我想我们也饿不死。犯不着和他 对着干。”但我觉得我们是躲不了的。 高翔没再说什么。我们默默地回到包间。 田科长已经有点醉意了,左拥右抱了两个小姐,第三个则坐在他大腿上。看 见我们回来,他把话筒递给我们说要休息一会儿。我和高翔心不在焉地和小姐们 闹了一阵,只想早点结束。 知道生意谈不成,我们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我看到田科长和一 个小姐坐到了屋角,两个人低低地谈了几句,然后姓田的就从钱夹里掏出钱来。 他们坐得不是很远,我可以看到那是几张五十元的钞票。我想制止,小费应该是 我们来付的,虽然我们明知道这生意做不成,但是是我们请他出来的,总不好要 他出钱。可是还没等我说话,田科长已经和小姐动作了起来,我看出他们是在宽 衣解带。错愕之际,小姐和田老板的喘息声已经传遍了整个房间,中间还夹杂着 田科长喃喃的说话声还有小姐的浪笑。高翔和我面面相觑,三级片我们是看过不 少,但这样的真人表演却从没有见过。那位小姐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好象我们完 全不存在,我和高翔真是不自在,走和留都让我们很为难。我和高翔窘得不知道 该把眼睛放哪儿才好,只寥寥草草地唱着歌。平时我和高翔不说唱得有多好,起 码也说得过去,可那天,真是让人汗颜,我们唱的不比鬼哭的好听。另两个小姐 的表现实在另我叹为观止,她们竟似充耳不闻,依然神情自若地唱着歌,依然嗲 声嗲气的在我和高翔身上蹭来蹭去。我想他们可能是见得多了,已经没什么好大 惊小怪的了。到是我和高翔显得那么的嫩。 整个沙发有规律地晃动,小姐有规律的呻吟。我想那是种职业性的回应。因 为我听不出她有那么快乐。但那种感官上的刺激实在是太强烈了,当时我只感到 血脉趋张……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田科长拉上裤子,若无其事地靠在沙发上。我和高翔 隔了很久才问他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他微微抬了抬眼皮,轻轻点了点头。我不 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反正我们一直都架着他,直到把他弄上车。临了,他蹦 出句“我醉了。”我和高翔一时都找不出什么话好讲。 “媛媛,你的下巴没事儿吧?你都张了有好一会儿了。”杨春起身又倒了一 小杯宣尼XO. “我听到的好象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太夸张了吧!”我合拢了吃 惊的下巴,“真是难以置信。” “我不该给你说这些吧?是不是污染了我们祖国的花朵?” “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以后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我就不会象你们 那么不开面儿了。”我夸张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故事其实不好听。太黑暗了。你应该多了解我们生活的阳光面,这样 才能为我们伟大的国家做贡献。”杨春调侃道。 “少来!”我真是没想到,我的周围每天会发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媛媛,其实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儿,人生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有钱人声色犬 马,没钱人也一样有‘声’有‘色’。圣贤们也有色欲熏心的时候。” “很哲嘛!你是在为你们男人辩护呢?还是在给那个田科长辩白?” 杨春干笑了两声。没回答我的问话。但神情却渐渐暗淡下去。 我不明白杨春为什么老是有这样的神情,他在想什么,又在逃避什么呢? “吝啬鬼!”我扬扬手里空空的矿泉水瓶。在沉闷的空气渐渐散开来之前, 我决定讲点轻松的话题。 “你喝什么都这么快吗?”杨春笑着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点茶过来。 “你们还有茶?可你们是酒吧呀。” “给客人醒酒用的。象你这样酒量的人来喝烈酒的人不在少数。” “我的酒量还行!”我不服气。“唉!这是什么茶?挺香的。”我看到茶水 来了,又很快的倒进了嘴里。的确,我喝东西都很快。 “你慢点,茶是要品的。这可是上好的龙井。给你喝都浪费了!”杨春不无 惋惜。他喝完手中的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很绝对的人。我把这个社会简单的分成好的和坏 的;人分成好人和坏人,男人和女人;人生则概括为功名利禄。在我的脑子里, 烟和酒在这边,而茶和书在另一边,它们是对立的。就好象良家妇女和妓女一样。 我不讨厌把这两种对立的东西都溶入我的生活中。我喜欢喝酒抽烟,那是生活的 一种享受,当然有时候也是社交的一种手段。 但我也不排斥在我心灵空虚的时候倒一杯茶,看看书,这对我来说也是生活 的一种享受,是清淡的那种。但我决不会把两者混为一谈。抽烟的时候,我决不 会想起喝茶,我固执的认为那不是一类。不是一类的东西,我不会把它们放在一 起。“ “那你和高翔是不是一类呢?” “可以说是吧!我们有时候有很多共同点。” “比如你的‘烟酒茶’理论?他也这么想?” “这一点,我们确实是一致的。”杨春笑了。我真喜欢看他笑的样子,让我 想起春天明媚的阳光。 “那我觉得你们应该能谈成那笔生意才对。因为你们和田科长也是一类的, 都是败类。 哈哈哈。接着讲吧,现在你已经润喉了,是不是声音会甜美一点呢?“ 杨春不再理会我的玩笑,品了一口茶,又坐回到转椅上。 那笔生意自然是没有做成。听说后来是他们出了比我们低三成的价钱成交的。 我算了算,他们也没有赚到什么。田科长那边的那六万块,也算打了水漂了。他 是一定不会还给我们的,因为他兴誓旦旦的说要给我们介绍其他分行的项目,也 就是说我们还是用得找他。那样我和高翔也就不好问他要回那笔钱了。最终他也 没给我们任何的项目。我和高翔只能宽慰自己,就当交了一笔可观的学费,而且 我们看到了精彩的真人性表演,当是门票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的同学很多是在外企搞计算机的,他们有的是这种活儿要做,所以后来我 们就改和他们谈,接了几个项目。公司后来又扩大了,招了不少技术很强的人, 效益也还可观。我和高翔这才渐渐觉得出了口闷气。 高翔有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叫李红。是个时装模特。长得特漂亮。李红家 是陕西的,好象不是很富裕。他们是在大学的时候谈的朋友。那时候,李红当着 我的面,也毫不忌讳的和高翔起腻。我每次看到他们的时候,李红总是吊在高翔 的脖子上。高翔也很宠着她,不论什么事儿,只要李红开口,他都会想尽办法讨 美人欢心。高翔是个重感情的人。 李红毕业的时候,哭着喊着要当模特。高翔不愿意,但也不拗不过,只好托 关系把学机械的李红弄到一时装模特队。好在李红的条件还不错,在那里混得也 还行。 他们大部分时间不在一起,因为李红要赶场,全国到处飞。两人的感情却好 得什么似的,每天至少两通电话,甭管李红是不是在北京。他们说的话既肉麻又 甜蜜,每次我听到都会嘲笑他们半天。而且只要飞机一落地,高翔都会去机场接 李红,无论他手里有多么重要的事儿,也无论李红是从那里飞回北京。我想那个 时候他们真的是很幸福。虽然高翔有时候也会在风月场上混,但我知道他是真心 爱李红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我那时候只有羡慕的份儿,虽然我的女朋友象是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象他们那么瓷器的。我也不着急,好女孩多的是,何况我还 没有玩够。我身边从来都有一堆的女孩子。 你别撇嘴,那时候我真的是那样儿的。我不太在乎感情,那些女孩也一样。 我几乎几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我品质不坏,我只是认为我需要新鲜的生活。稳 定的感情对我来说还不是时候。 事情的发生很突然,其实也很自然。高翔和我经常带李红去“帝都”玩儿, 那一阵子,也经常碰见张伟明带着他的几个朋友在那里玩台球。我们喜欢坐在大 堂里,听听别人唱歌。 有时候李红高兴了,也会上去助助兴。李红唱得不错。 那天,李红唱完《我也不想那样》,我们几个拼命地鼓掌。她刚刚坐稳,服 务生就送上了一大捧玫瑰花。李红兴高采烈地给了高翔一个响亮的吻。花并不是 高翔送的,于是我们开玩笑要高翔小心,有人盯上李红了。玩笑还没开完,有个 男人就走过来请李红跳舞。是张明伟。 李红大方地应邀和他滑入舞池,高翔脸色阴沉。 “高翔,你女朋友人长得漂亮,舞也没的说,你艳福不浅呀!”跳完舞,张 伟明凑过来搭讪。 “哎,明伟,你慢慢玩,我们还有点事儿。先走了。”高翔不自在地笑了几 声,拉起李红就往外走。我和几个哥们也跟了出去。我忍不住回头,却看到张明 伟那张冷笑的脸。 以后的两个月里,高翔和李红发生了巨变。先是李红坚持要从高翔家里搬出 去,而且坚持自己找房子。高翔他们家在北京有好几处房子,她都不要住。后来 就是好几天也找不到李红,不是她不开机,就是推说她很忙而匆匆收线。高翔的 神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我暗猜这事儿和张明伟有关,但我心里又期望那不是真的。 然而我怎么也忘不掉我无意中看到的他那张冷笑的脸。 六月的最后一天是高翔的生日,我们都没敢给他张罗什么。高翔最近脾气很 大,稍不如意,他就会骂人。我和春强几个哥们儿,给他买了顶皮尔卡单的棒球 帽,那上面有一个什么人的签名,高翔一直都很喜欢这个人,是个什么队的出色 棒球手。 我们本打算送给他就完事儿了,我们想李红一定会和他一起过的。生日都不 在一起过,那他们就真该完了。没想到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陪他出去喝酒, 他没找到李红,可我们都知道李红的确在北京。 我们又去了“帝都”,我叫上了春强他们,我是怕高翔喝醉了闹事。我们在 “帝都”的酒吧里坐了下来,高翔闷闷地喝着酒,闷闷地抽着烟。我们则小心翼 翼地聊着天,谈着公司里的事情。谁也不提今天是他的生日这码事儿。那天真是 气氛低迷。 正聊得没劲,高翔突然霍地站起身,我和春强他们都吓了一跳。顺着高翔的 眼神看去,张明伟正搂着李红从外面进来,两个人神色亲密。我下意识地想要拽 住高翔的胳膊。但已经晚了,高翔已经冲了出去。显然,对方根本没有防备。李 红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张明伟的鼻子也开了花。 我们慌忙拉开了盛怒的象头狮子的高翔。我们拉着他想从别的门走,因为那 边已经有几个人冲上来打高翔了。还没容我们转身,那些人已经围住了我们。我 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场斗殴开始了,我们五六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几 下子,我们全都给打爬下了。他们也真够狠的,拿着顺手的椅子酒瓶就往我们身 上抡。我们身上脸上被打得都是血。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张明伟狼狈地擦着鼻血,李红捂着脸,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不是给打蒙了。 酒吧经理带着几个保安匆匆赶过来平息事件。张明伟狠狠地又给了高翔一脚, “别这么冲动,小子,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儿!” 张明伟看见那几个保安拉开了他的手下。他挥挥手,让人塞给那个经理一叠 钱。然后转身要走。 “张明伟!你可以抢我生意,撬我女朋友,但我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 高翔擦着嘴角的血怒吼。 “好,我等着你丫的!哼!”张明伟说完就带着人拉着李红匆匆走了。 三 这件事的平息还亏了高翔的爸爸。高翔不愿意让他们家知道这事儿,也不想 上医院,他坚持要住到我家里去。但我看高翔伤的不轻,还是把他送回了家。当 我们每个人鼻青脸肿的把高翔抬回家的时候,老爷子第一个就不愿意了。他问清 原由,立刻就给秘书打电话联系医院。并大张旗鼓地要了好几辆车送我们去。高 翔断了两根肋骨,其中一根是拜张明伟那一脚所赐,身上还有不少外伤,春强头 上逢了两针,我的胳膊上缝了四针,其他人都是些皮外伤。 但老爷子坚持让我们每个人都住院,说是一定要住院观察。我们心里都明白 他是要小事化大,做给张家看的。 我们谁也没想到老头子火气有这么大。也难怪,高翔他们家就他和他姐姐两 个孩子。他姐很早就出国定居了,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受了这么大的气,老头儿 哪有不心疼的呢?更何况他的势力虽然不如张明伟的爸爸那么大,但是也不是吃 素的。借此机会让张家难看一把,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高翔的妈妈骂李红骂个不停,声言一定要她好看。高翔却一脸的死灰,什么 话也不说。 他妈妈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打电话叫保姆炖汤给我们喝。 第二天,医院里开始川流不息地来了很多的人。很多老头子的同事下属纷纷 赶过来看望高翔。鲜花和礼物摆满了病房。高翔懒得动,也懒得应酬,连话也懒 得说,这到让所有的人都以为高翔伤得不轻。脸上没有不青的地方,身上看不见 的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呢!所有的人都一口同声。高翔的妈妈适时地还掉几滴眼泪, 更博得了大家的同情。“大姐,您甭难过,好好让翔子歇着,咱翔子的血不能这 么白流了。”几个亲信义愤填膺。 第三天,张家的老头子就带着张明伟来医院了。老人家客客气气地问寒问暖, 张明伟没有表情的说所有的医药费他们全包了。高翔还是劲劲儿的,眼皮抬也不 抬。高翔的爸爸出来圆场说,高翔的骨头断了,医生给他打了止疼药,那药里有 安眠剂。我在一旁偷笑。真担心高翔马上睁大眼睛当场拆穿他爸爸的西洋景。 “都是我管教无方,为了个女的,他就大打出手。还不对伯父说抱歉!” “对不起,高叔,这次是我不好!”张明伟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对不起的意思。 “算了,算了,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多让让翔子,他小,不懂事儿。有什 么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让我教训他就可以了。这次也算是给高翔点教训,谁 叫他那么猖狂!”高翔的爸爸话里有话。 张家一家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高翔休息了半个月,但李红一直都没来看过他。 高翔再次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我们全体员工给了他开了个大派队庆祝他回来。 不同的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缠了纱布,吊着胳膊吊着腿,象是一群伤兵。因为高 翔的身上有些地方还缠着纱布,公司的秘书心细,不想让高翔觉得自己特殊,所 以出了这么个鬼主意。大伙围着高翔说,下次再有这事儿,就算再添几处伤,也 要和他们拼一拼。身上挂彩没有什么,但我们挂得硬气。高翔有点感动,半天什 么也没说。只在祝酒的时候说了句“我高翔没有什么本事,今天谢谢大家了。” 我看得出,他是要发狠心把过去的事情都忘掉,包括李红。 高翔好象很少笑了,只是闷头做事。我和他爸爸妈妈明里暗里的不时的给他 身边输送女孩子,但他都爱理不理的。看来还得慢慢来。 八月到了,我建议高翔出去玩玩,去海南避避暑。他死活都不肯。他说他懒 得动。我笑他躺了半个月的医院,人都变形了。以前他很注意体形的。可是他无 所谓的说没关系。就冲这句话,我说什么也要拉他出去走走。我建议去爬山,先 找近的,香山人太多,就八大处了。 高翔懒洋洋的没表示什么。 周六,我们开着那辆吉普车上了西郊的路。 那天的天气真好,是个大晴天。早上上山的时候还不是很热,到了下午才觉 出闷来。我们走了很远,我估计都快到香山了。成片的小树林郁郁葱葱的,看着 就叫人舒心。 我和他开着各种荤的素的玩笑。一天下来,腿累得不行,嘴也累得不行。但 我浑身说不出的受用,太久没有运动,好象一下子把四肢都舒展开了似的。高翔 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下山的路上,他发泄似的大喊大叫。周围的人侧目,都以为 我们疯了。 回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和翔子渴又饿。途径一家医院的门口, 看到有很多的水果摊。我和翔子在路边停了车,捡了家西瓜摊,就地狼吞虎咽地 吃了起来。真是解渴,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我只顾埋头苦吃,忽听翔子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声音故意拉长了叫了一 声:“长腿妹妹!” 通常这样的情况是招来一片骂声的。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等着那个女孩子 骂将过来。 出我意料之外,我看到那个女孩微笑着冲高翔说:“你在夸我吗?多谢!” 那个女孩,腿真的是很长,配上那种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裤,显得两条腿又 直又长。她上身穿了件淡蓝色的短款的T 恤衫,头发短短的,有点卷又有点黄, 一副清清纯纯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看她的脸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杨春?” 我错愕地站了起来,在我的印象里,我好象不认识什么女孩子,有这么长的腿的。 “不认识了吗?我是项溪呀!”她朝我们走进了些。 “嘿!原来是你!你剪了头发,我都认不出你了。”我楞了好半天才说。方 项溪是我大学的同学,同届,不同系,没有过什么特别的交情。但想不到她出落 的这么漂亮。在学校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她好看呢? “怎么到这儿来耍流氓来了?”她顽皮地笑了笑,两个浅浅的酒窝现在嘴角。 “嘿,你们认识?”翔子凑过来,眼睛没有离开过项溪的脸。 “这是我大学的同学,项溪。这是我的好朋友,高翔。”我满手满嘴的西瓜 汁,再加上满脸的尴尬。 “你好!”项溪伸出手。 “你好!”翔子伸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对不起,我满手的西瓜汁……。 你就住这附近吗?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洗洗手呀?” “啊,我就住在这家医院的宿舍里,那儿有水,你们等我买点东西,就带你 们去!” “那好呀!你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吧?正好聊聊!” “那多不好意思呀!”我觉得翔子有点居心不良。 “没事儿!你们等我吧!”方项溪说完,就去挑苹果。我和翔子也赶紧付了 瓜钱。 那是家风景很不错的医院,雕梁画栋的建筑,婆娑的竹林,安静的空气…… 很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我和高翔把车开进去,就好象现代的文明带着侵略性杀 回了古代,我觉得有点不太和谐。 我和高翔到了她的宿舍,那是个三层楼的筒子楼。一层和二层的楼道里放满 了炉子和家具,看上去象是住家。三层就干净多了,走廊里空荡荡的,透着单身 的气息。洗完手,高翔二话不说,跟着项溪就进了门。她的房间很简单,两张床, 两张桌子,两个椅子,一个小书架,一个折叠衣柜。一台不太新的电脑,一个收 录机。 “你喜欢玩拼图?”我发现一张桌子上有副很大的拼图,只开了个头。 “随便玩玩的。我的同屋是个护士,她说这样有助于我不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我和高翔都很疑惑。 “不懂中文?”她好笑的看着我们,“就是瞎想呀!”她给我们倒了两杯茶。 “瞎想?想什么?是不是白日梦?” “想人生呀,想道理呀!唉,说了你们也不懂。”项溪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 题。“怎么也不给我张片子呀,好让我知道杨老板现在在哪儿高就呀?” 我们递上名片,她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了笔筒下,不置任何评论。我和高翔 有点自尊心受搓,但也没说什么。 “你这儿的书挺多的!社会学,小说……哟,你对心理学还感兴趣?《人格 分裂》,听上去挺恐怖的,是不是说变态的?”高翔无聊地看这看那。 “我在168 的一个心理咨询台兼职做心理医生。”项溪看了我一眼,象是解 释给我听似的说,“我是学会计的,在这家医院也是做会计。但,我很喜欢济世 救人,就找到了这份兼职。喂,你们有没有什么心理问题?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咨 询。变态的那种我也治。” 我和高翔连连摆手说,我们还没有什么要她效劳的。 正在瞎侃的时候,有人掀开帘子探进个脑袋,“项溪,来一盘儿?” “我有同学,没空!”“不打扰了,改天!”脑袋转瞬就不见了。 项溪说那是她的同事,是麻醉科的医生,小张。特喜欢打游戏。一个人玩不 过瘾,培养了她和他一起玩,还给她买了台二手电脑。他就住在隔壁,联根网线 到也方便。有的时候他们玩上瘾了,还会通宵激战。她说小张很怕她,因为怕她 正打着游戏的时候说不玩了。所以小张老是请她吃饭,哄她开心。我和高翔哈哈 大笑,小张有点象金庸小说里的老顽童。 和项溪聊天,你总可以感觉到一种很愉快的气氛。她很直率,想说什么就说 什么,还冷不丁蹦出句特别幽默的话。她有一双特别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 见底,好象里面有一掬清澈的湖水,坦坦荡荡的…… 每次想起她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会浮现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第二天晚上,高翔开着车来找我,死拉硬拽的叫我陪他去找项溪,说是要借 书。我很纳闷,觉得借书是假,套磁才是真的。可项溪不是高翔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一直都觉得高翔喜欢花瓶那样的女孩子。他这次不知道动了哪根筋。于是我千 方百计想套出他的心里话,但他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最后只甩给我一句“我想讨 教讨教失恋了怎么办”。 项溪对我们的造访只是愣了一下神儿,随即就问我们昨天是不是拉下什么东 西了。高翔尴尬地说想借几本书。项溪皱着眉,迷惑的神情跃然脸上。 “真是借书?这个借口很俗。”项溪似笑非笑。 “真的。而且想看看你有没有空,我们想请你去酒吧喝一杯。”我不知道高 翔是不是临时想出的这个理由。 “酒吧?好啊!可是我酒量不小,你买不买得起呢?” “管够!你要换衣服什么的吗?我们在车里等你!”高翔转身就走。 “书不借了吗?”项溪的声音里带着好笑的味道。我也觉得高翔有点傻乎乎 的。 高翔哦了几声,红着脸随便捡了几本。 回到车上,我就问他不是不想追项溪,要是的话,我会助一臂之力。我是真 心希望高翔能早点走出李红的阴影。高翔吸着烟,淡淡的说,只是想玩玩。 “她挺纯的,你别害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看到项溪有什么伤害。 “没事儿,伤天害理的事儿,我高翔没干过。” 项溪下来的时候,我和高翔的眼睛都一亮,她没怎么化装,只涂了涂口红。 一件浅色牛仔裤,加上一件浅紫色的T 恤衫,透着干净利落。她的样子让我想起 了茶,清淡的那种。也让我想起了网络小说里的“轻舞飞扬”。 “你化装化得这么淡?在那种灯光下,根本显不出来。”高翔和李红在一起, 确实学到了点东西。 “清淡点不好吗?素面朝天!”项溪不以为意。 我们去了一间叫“杏儿林”的新开的酒吧。那里面还真的有几棵假的杏树。 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边听音乐边闲聊。高翔有的时候会走神,到是我和项 溪聊得多,我们谈了很多认识的同学的旧闻。我觉得挺愉快的,就好象又回到了 大学时代。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比那时有钱的多了。 不经意的,我看到酒吧的另一边坐着张明伟和李红。我大吃一惊,心想这真 是冤家路窄。 再看高翔,他朝我点了点头,笑了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顾意带我们到这里 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咱们走吧!”我很怕再出事儿。高翔一定还想着给他们颜色看看。 “再呆会儿,着什么急呀?”高翔神色自若。 那天晚上没出什么事儿,高翔没过去捣乱,姓张的也没有过来骚扰。相安无 事。高翔后来一直都对项溪态度亲密的有说有笑。看得出来他是在做戏。我觉得 高翔象个小孩子,报复的方法象是小孩子过家家。李红既然已经离开他,还怕他 再和别的女人在她面前亲热吗?除非她还爱着他。项溪似乎有所察觉高翔的前后 态度,问了一句“你好象突然话多了,这酒里是不是加了什么药了?‘”就没再 说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她也许就明白了什么,因为我记得后来临走的 时候,她有意无意的盯着李红和张明伟看了很久。项溪是个敏感的人。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高翔都拉着我去找项溪的宿舍邀她去酒吧。高翔告诉我 说那间酒吧是张明伟开的,他去只是想找乐子,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总觉得心里 不塌实。 项溪每次都会插着腰,似笑非笑地盯着高翔的眼睛,一句话不说的审半天才 挥挥手说ok. 她每次也都是那种干净利落的打扮。她没问我们干吗老去那间酒吧, 干吗老是找她,也没问我们干吗只坐在那里瞎聊。我觉得高翔殷勤地有点夸张, 我还觉得项溪好象越来越明白什么似的,因为她老是面带宽容的微笑,直率而又 认真的对视你的眼睛,好象要看穿你的心。 那种笑让我恼火透了。本来吗,没我什么事儿,到好象是我和高翔合起伙来 算计她,却又被她抓个正着。 张明伟每天都会在那里呆上一阵子照应。他好象并不介意我们的出现。也不 过来特意和我们打招呼,有的时候就只一点头。李红总是坐在那里,无聊似的一 点一点的喝着酒。高翔的妈妈已经说到做到,让李红没法再当模特,而且听说, 张明伟也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耍着她玩的。最近对她也越来越冷淡,听说他好 象又吊上了个新的。现在的李红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她好象也不介意我们的出现, 她的眼光一直都飘忽不定。但我看得出,那里面有一种很强烈的失望。 星期五的晚上,我和高翔带着项溪又去了。项溪前一天去了咨询台,我和高 翔没精打采地在那里只喝了一杯就走了。那天高翔的兴致挺高的。那里的人比平 时多了很多,我们没找到位子,就只好端着酒站着。 李红还是坐在老位子上,神情凄凄哀哀,周围的位子都空着。高翔犹豫了一 下,拉着我和项溪就奔了她那张桌子。 “李红,很久不见了。人太多,我们先坐这儿了。”高翔没说完就已经落了 座。 李红什么也没说,高傲的收起所有的没落神情,把眼光瞥向别处。 一时间,谁都没有话说。 “高翔,走,我们跳舞去!这儿真闷。”项溪放下酒杯,伸手勾住高翔的脖 子,撒娇似的说。“我可不要在这里陪你的旧爱发呆!” 我和高翔都楞了。高翔看了一眼李红,神情复杂的随项溪混到了人群中。我 想他也没有想到项溪会这样羞辱李红。李红一点表示也没有。但我看出她有点不 安,因为她拿酒杯的手有点发抖。 项溪的迪斯科跳得不错,热情奔放。相形之下,高翔就显得笨拙得多了,没 有那种洒脱劲。我想他是给项溪弄傻了。 我坐下来,但没有和李红交谈,我的眼睛一直都追随着高翔和项溪。 “李红!我今晚儿没时间理你,你赶紧回去!”张明伟朝我们走过来,语气 里明显地不客气。他一定是看到我坐在这儿才过来的。 “不用你理,我有朋友在这儿。”李红指着跳舞的高翔和项溪,挑衅的说。 “噢!和老情人约会,怎么好象人家又有了新情人了?比你漂亮!你慢慢玩, 小心别一会儿打起来!” 李红豁的站起来,扬手就要打,却被张明伟抓住了手腕。张明伟又一把把李 红推回到位子上,狠狠地说:“别跟这儿闹!小心我打死你!” 李红不做声了,张明伟哼了一声就走开了。我看得出她很怕他。 李红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有点开始怜悯这个被抛弃 的女人了。 男人有时候会很心软,尤其是看到女人哭的时候。说实在的,我挺看不起她 的。自从她跟了张明伟之后,我彻底对女人有了深刻的认识,金钱和权势对她们 是致命的诱惑。我正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李红却发狠似的喝光了手里的酒,起 身朝高翔他们走去。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拦住她,我知道高翔是一定不会要她了, 即便是他还依然爱着她。但她突然又站住了,因为我也看到了,高翔和项溪正靠 在一棵“杏树”上热吻。项溪的手紧紧地搂着高翔的脖子,高翔则深情地揽着项 溪的腰,两个人如胶似漆。 李红停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她的背影在嘈杂的音乐和 热落的人群中显得很孤单也很无助。 我点了一颗烟,高翔和项溪还在那里缠绵,我不知道他们不是不在做戏。看 他们款款深情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我不知道我不是不在嫉妒高翔,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项溪,我只知道,那晚我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四 那晚送项溪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什么。 高翔闷闷地开着车,项溪懒懒地靠在后座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后退的风 景。空气中有种不愉快的气息。 他们两个的拥懒神情让我觉得有点气闷,我想我是在生他们的气,虽然这股 气生得毫无理由。 一路上我们都个怀心事,沉默不语。 送走了项溪,高翔说想出去兠风,于是我们上了去昌平的高速路。我和高翔 都默默地吸着烟,我在等他跟我说什么,但又希望他什么都不说。 最后高翔还是打破了沉默,对我说:“你知道刚才项溪对我说什么吗?她刚 看见李红走了,就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戏演完了。你的朋友已经走了。’” “你的事儿,我没跟她提过。每次找她都是我们一起的。”我心里有种说不 出的宽慰。 “一切都是她猜的。她真敢想也真敢做。不过她也确实挺招人喜欢的。”高 翔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吻她的时候,还真有点心动。” “那你喜欢她吗?”我心里又有点难受。高翔并没有回答我,他改变了话题, 问我李红的事儿。 “要是李红再来找你,你怎么办?” “不可能了!我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没她我就活不好。我的心早就死了。没错, 项溪说的对,戏演完了。” 这出戏,上演了,就没办法停下来了。因为没有结果的戏是不存在的。曾经 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场戏,戏演完了,生命也就完了。 李红后来还真去找了高翔几次,但都不了了之。高翔跟我说,她说是张明伟 死缠着她的,其实她并不喜欢姓张的。她爱的还是高翔。她只是一时昏了头。张 明伟又是送车又是给她买房子,她没有经得住诱惑。她说高翔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原谅我,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吗? 毕竟我们还有五年的感情基础。 高翔没什么表情的对李红说没有什么可能了,下次再碰上什么比高翔出身更 好的,她李红还会把握不住自己的。他没有那么多的五年给她。而且他高翔不吃 回头草。 李红后来就没再找过高翔。后来听说她去了上海,好像又傍上了个大款。 高翔没再找我一起去找项溪,他开始一心一意的照顾起生意了。那阵子,我 们公司的效益很可观。倒是我,常常想去项溪的小屋里坐坐,哪怕什么都不干, 就安安静静的坐一下午。她就像是一块磁铁,深深吸引着我,在她的身边,我总 觉得心里充满着愉快和安逸。我想那就是一物降一物吧。我发现我开始考虑恋爱 了并且也渐渐收了心。我开始渴望拥有一种固定的感情,就是那种让我心动的爱 情。 我开着车去找过她几次,但她都忙于别的事情,不是和小张激战,就是要准 备材料去给她的心理“病人”去做面询。她没问高翔为什么没来。我想她要是问 了,我肯定回答不出来。 她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去找她,同样的,她要是问我,我也还是不知道答案。 每次找她,我都会拙劣的说我是路过的,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我在想,那也许 就是爱情?但来得太快了吧?我好像还没有开始好好的了解她,就已经开始爱恋 她了吗?否定的次数很多,但我还是管不住我的双腿,一次又一次的往她那里跑。 项溪的大眼睛敏锐而又宽容,它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就那样静静的注视 着你。也只有在那双纯真的眼睛的注视下,我才会有那种过电的感觉。她真的让 我越来越着迷。 那一次高翔去找项溪,正好和我撞了车。他当时拿了一束玫瑰,打扮得很是 精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项溪楞是装傻,她开玩笑地问他是不 是刚相亲回来,结果女方被他的美貌所吓倒,死活不肯要他的玫瑰,所以顺便给 她带来了。 高翔敷衍地说了几句玩笑,然后匆匆丢给我个眼色,我们就告辞出来。路上, 高翔没停口的骂我没告诉他我在追项溪。我申辩说我还没开口说什么呢。 他开始吹牛说他为此准备了很久,今儿是特地来送玫瑰花和香吻的。如果不 是我,项溪肯定今天就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还直喊晦气,晦气!高翔吹牛的 本事是有,迷小姑娘的本事也有,但我不知道项溪吃不吃他这套。我只是笑着附 和他。 最后,高翔很老套的对我说,要我好好待项溪,不然不会饶了我。就象电影 里的那样。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打圆场的客套话,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但我看得出来, 他挺喜欢项溪的。 我和高翔是哥们,你知道我们是不会为女人翻脸的,即使是我们同时爱上同 一个人。如果我知道他也要追求项溪,那么我也会让,我不希望和我的哥们为女 人闹翻。 “媛媛,你别撇嘴,男人之间的事儿你根本不会明白的。” “你们男人好像都以小李飞刀为楷模。”我哼着鼻子说,满脸的不屑一顾。 “我们之间情谊无价。这点你是不明白的。我和高翔虽然不是生死之交,但 有时候,就象是亲兄弟一样,其实是比兄弟还亲。不像你们女孩子,明明不喜欢 对方,但还是虚伪的称赞人家这个那个的。我们男的可做不出来,不爽,就出去 打一架。打完了也就完了。没准儿还不打不相识呢!不是吗?”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心里就是很不服气。 “那项溪喜欢谁呢?你们两个说了也不算呀!” “项溪是喜欢我的。” 我交过不少女孩子。不是说吹的,每次只要我多打几次电话,或者多找她们 几次,女孩子没有不主动的,根本不用我费什么心。而且我很少对女孩儿承诺什 么。可这次,我是动了真格的。 因为我打心眼儿里希望能许她一个美好的未来。我对我自己说,我愿意和她 长相厮守。但项溪对我就像对老朋友那样,来了,喝茶聊天;走了,客客气气送 客;一起出去玩,嘻嘻哈哈。 好象对我根本没有什么意思。这让我很是懊恼,很咬牙切齿也很没有面子。 我想她该不会是喜欢高翔吧。于是后来我就常拉高翔一起。另我失望的是她还是 那个态度。我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该怎么样才能打动她的心。 去司马台长城玩的那次,面对我和高翔同时伸出拉她的手,项溪选择了我的。 这多少有些让我兴奋,我觉得她是偏向喜欢我的。于是那天我没少献殷勤。但项 溪还是那副德性,欣欣然接受你的殷勤却又没有什么表示。我觉得真没面子。高 翔暗地里没少嘲笑我,说我遇到真命天子了,平常的风流倜傥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我懊恼的说我是遇到天灾人祸了。 有一次我们去找她,才一进门,就看到她象是生气的似的抱着长腿坐在床上。 真是少有,她每次看到我们都会招呼我们,可那天就坐在那里生闷气。我和高翔 连忙问她怎么回事儿。项溪又生气又难过的对我们说,她的宿舍最近老能看见蟑 螂,所以她前天就放了些药,好象还挺管用的。可是今天回来想喝水的时候,却 发现杯子里有东西,仔细一看是只大蟑螂。“它摆明就是想死给我看嘛!”项溪 的神情象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和高翔快要乐喷了。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怎么想的,和只蟑螂生气。我们 都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我和高翔不停的想乐。后来我们拉项溪一起去唱歌。说 是让她散散蟑螂给她惹的气。 那晚我凑在她身边不断地象逗小孩那样逗她,什么方法都用了,就差没拿棒 棒糖了。高翔在旁边直笑我恶心。后来她也不好意思了,才渐渐高兴起来。我和 她唱男女对唱的时候,我故意搂住了她的腰,那是我第一次碰她。她没有反对, 就那么自然的让我拥着唱完了那首歌。我已经完全忘了我们唱的是什么了,只记 得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是那么的柔软。 我一直都觉得北京的十月是最美丽的季节了。该红的差不多都红了,该黄的 也差不多都黄了。 是色彩最丰富的季节。天气不会很热但也不冷。宜人的温度和美丽的风景总 让我觉着神清气爽。那年的十月,我特别盼望能和项溪一起看朝阳升起,一起等 日落西山。 我从项溪那里借了几本小说,那本《挪威的森林》我爱不释手,里面的绿子 很象项溪。率直热情,还有真诚。那天我无意中说她很像绿子,她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放下手里的拼图,跟着就问我说:“那你手淫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我张大了嘴巴,心里一点都没有准备。 “你太夸张了吧?我,我可是个男的,还有,我是…”我转转眼睛,想不出 该说什么。 “真没劲!村上的回答是:没有!不过下次可以试试看!”项溪眯着眼睛笑 了起来。“喂,拜托你下次想做的时候,想想我好不好?应该有作用的。” 我的脸开始红了,跟男的说我绝对没问题,和女孩子谈这种事情,我可是头 一回。 “你够火的呀!我怎么觉着象是在和个男的聊男人的事儿啊?!” “别那么老土了,这可是个开放的社会。不过你的反应挺让我想不通的。按 说你应该不是这么青涩才对。我一直都觉得你什么都不悋。你该不是装的吧?不 过说到我,我是个心理医生,什么不懂呀?你不用把我当年少无知的小女孩。” “那你了解男人多少呢?” “挺多的啊!在这个世界上呀,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承认自己手淫的,另 一种是不承认的。怎么样?精辟吧?我比较喜欢前者,坦然,真实。后着呢?就 有点伪君子的味道了。你呢? 你是那种?最好坦白一点,别自欺欺人。嘿!老实说你是不是经验很丰富? 给点素材,下次我给我的病人讲的时候,也好有的说。我经常能遇到热衷此道的 病人。“项溪摆一副很老道的样子给我上性教育的课,根本不容我插嘴。别看她 说的挺好的,其实我看她什么都不懂。 我很想逗逗她。“不行,我可没这个嗜好。经验是要亲身体验才得来的。实 践出真知… 你想不想实践一下?我乐意舍身取义…“我都觉得自己的口气很下流。 “不说就算了。”我看到项溪的脸红透了,心里感到极大的欣慰。但没想到 她随即一笑说“还是请你下次好好的幻想一下,我的身材真的不错呀!” “不用下次了,我现在就很想…”我觉得她给我的鼓励实在是太大了,我的 脸皮也开始大起来。 项溪窘得半天没有说什么。我觉得她的样子真是好笑。 “喂,你是不是也象绿子喜欢村上那样的喜欢我呀?”我开始腆着脸问。 “是啊,真希望做你的女友呢!!流氓。不过我可没说你象小说里的渡边。” 项溪语气很夸张。 我一时弄不懂我俩底谁比较的流氓,好象是她第一时间挑起这个禁忌话题的。 “说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吧。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我这么没白天没 黑夜的来找你。”我很佩服我有顺杆爬的本事。 “嗯,考虑考虑吧!我还真没看出来…”她还是一副开玩笑的口气。但是不 等她说完,我已经揽住她的肩头吻住了她的唇。她开始惊慌地挣扎了几下,后来 就在我抱得更紧的怀里放弃了。她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颤抖。她的 身体在我的怀里由僵硬开始变软,双手慢慢搂住了我的腰。我觉得她在开始慢慢 迎合我…那一刻,我象是坠入了五彩的云里。 我和项溪的爱情就是在那个美丽十月的傍晚开始的。 “你们的爱情开始的真是特别呀!你们那天没有做什么吗?谈论了那么多火 辣辣的话题…”我有点嫉妒,嘴巴撇成了一条缝儿。 “你能想到的,我们都做了。”杨春又点了一颗烟,坏坏地看着我。 他居然如此大言不惭。我只有翻翻白眼。和他谈论这种话题,吃亏的永远是 女孩子。我看我最好还是闭嘴。 那段日子真让人怀念呀!我整天只想腻在项溪身边。我们去爬香山看日出, 在八大处等日落。 游上海跟杭州。我们还大冬天去逛桂林。凡是恋人们想到的浪漫的地方,我 们都去过。我甚至不容她跟她的领导请假,就直接带她飞到海南狂欢了一个星期 … 我从来都没有象那个时候那样认真地对待爱情。也从来没有象那个时候那样 活得那么愉快。 那段日子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快春天的时候,我和高翔开始筹划开这家酒吧。我知道高翔一直心里和张明 伟標着劲儿。早就想开个酒吧盖过他。我们的网络公司已经上了轨道。我和高翔 都期望能有新的挑战。所以他一提,我也就答应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开酒吧的。能在一个月之内,办下来酒吧执照的人可不多。 酒吧新开业,装修,请人,找乐队…我和高翔都忙得够呛,项溪也常常过来 帮忙。开业那天搞得很隆重,很多朋友都去了。场面热闹极了。在众多的礼花篮 里,我们发现张明伟也送了一只,而且是那种最贵的。高翔骂了声“操”就让人 把它扔到一边了。我不知道他是安的什么心,反正心里觉得挺不舒服的。 我已经不让项溪做什么心理医生了。我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侃侃而谈什么性 啊,婚姻啊什么的。虽然私下里我喜欢拿这个话题和项溪调侃。但我是自私的, 我希望这仅限与我们俩。我还觉得她之所以那么大胆,跟整天和那些人谈论这些 有关。我希望她含蓄一些。虽然她的坦诚曾经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项溪开始不答应,还坚持忙忙碌碌的做什么面询。但后来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因为我整天带她出去玩,整天和她泡在一起,她几乎没有时间看书准备材料和再 去上班。到后来她自己放弃了。她说她不愿意耽误了别人。 快五月的时候,项溪说她要跳槽,她不想再搞会计了,她想学点别的东西。 我们都劝她过来帮我们,肥水不溜外人田,再说我也不愿意看见她被别的人包围。 但她死活不肯,硬是自己找了家电子商务通公司做销售。她说她觉得医院的生活 实在是太安逸了,让她觉得和社会有点脱节。那个地方实在是象个世外桃源。她 还说她闭关修炼了两年,终于可以出关了。我和高翔都笑她可能是要出险了。果 然没多久,他们经理就常常带着她陪客户去吃饭,晚上也常常找不到她的人。我 开始有点不高兴,不想再让她做下去。项溪说她会尽量处理好各种关系,她需要 自己的空间和事业,她还保证尽量找时间陪我,还肉嘛的讨好了我半天…后来这 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项溪是那种很务实又活的很认真的那种人。照她的话说,她要干什么,就一 定要干好。她说她将来一定会比我们有钱。这我到没有看出来。她还是太纯了, 不适合当商人。不当商人怎么和我们比啊。但是她还是有两下子的。单说她的酒 量,我和高翔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也许是内蒙人的天性吧。不过这就是做 销售的料儿。在中国要签单子,很少有不是吃喝出来的。 她去了那个公司以后,业务做得非常不错,有时候还能替老板挡酒,所以没 多长时间她就荣升经理助理。为这我和高翔没少夸她。 项溪搬到了高翔的姐姐家。他姐出国后,装修好的房子一直都空着。有时候 那儿是我们几个瞎闹的老巢。因为离项溪的公司近,所以高翔就主动提出让项溪 住。项溪说不能白住一定要给租金。为此高翔特别的不高兴,两个人还差点争起 来。后来项溪说她一个人住三个大房间很害怕,要找个室友,两个人一起给钱, 高翔这才悻悻的做罢。后来不知道是谁帮着找个了叫刘思青的女孩,她是个搞服 装设计的,个头不高,但长得挺甜的。项溪挺第一面就挺喜欢她的,很快就让她 搬了进去。我常常说项溪没什么心眼儿。她也不挑挑就做决定。她对所有人都那 么实在。 我们的酒吧就叫“绿袖”,是项溪帮着起的。她还帮我们找了个乐队。那个 乐队不错,主唱的嗓音特别象张宇,就是人长得惨点儿。高翔也找到了个唱摇滚 的歌手叫张键。他们这些人在不同的酒吧之间赶场,还是挺有水准的。项溪一定 要他们在午夜的时候奏《绿袖》这只曲子。说是算是我们这个酒吧的一点招牌菜。 这个传统一直保留到现在。 我们的酒吧还不错,挺赚钱的。一切都好象很顺利。我们也认识了更多的朋 友,我和高翔为此欢欣鼓舞。 五 六月的一天晚上,我去找项溪。我事先没给她打电话。我的手机没电了。白 天我在昌平办事的时候,看见路边花店里有一束特别漂亮的马蹄莲。我知道项溪 特别喜欢这种花。她说所有的花里只有它最婷婷玉立,洁白秀丽。我取笑她说是 因为她的身材和马蹄莲很类似,都是那种细长类型的。她是爱屋及乌。也就是说 她自恋。项溪说每个人都有自恋倾向,情节轻重问题。要真的追究起来,她也许 是有那么点。但是你说什么都好,反正我就是喜欢马蹄莲。她最后甩给我一句。 所以当我看见那束好象刚刚才摘下来的马蹄莲的时候,我毫无犹豫的就买了下来, 我觉得项溪一定会特别地高兴。 那几天一直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瞎混,已经有两三天没见到她了。捧了那花 心里就非常的想她,恨不能立刻就能见到她。我小心翼翼的让老板包好,又小心 翼翼的放进车里。朋友笑我婆婆妈妈的,还问我干嘛不送玫瑰啊,我说,那多俗! 从楼下看到她客厅的灯亮着,我猜她可能在玩拼图。我很喜欢看她专著地拼 图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会常常在她背后磨蘑菇,给她捣乱。最终的结果是我们 退到房间里厮混,而她的拼图老也拼不完。 门开了,我拿花挡着我的脸。等着项溪掐我的脖子。但却听到刘思青懒洋洋 的声音。“项溪不在。不用玩这种小孩玩的把戏吧!” 我尴尬的放下花,看见思思汲着托鞋转回到客厅的餐桌前。我不好意思的也 跟进去,想到项溪的房间去等她。我们都跟着项溪叫刘思青思思。但不知道怎么 回事,我每次叫她的名字都会想起盘丝洞和盘丝大仙。我想我是<<大话西游>>看 得太多了。 “噫?思思,今天谁过生日呀!这么一桌子的菜。”我看见桌子上有很丰盛 的饭菜还有一盒未动的蛋糕。“你在等朋友啊?!”思思拿起酒瓶倒了一杯红葡 萄酒,“今天我生日,但我谁都没有请。刚买回来的。你到还真有口福。有没有 兴趣陪我喝两杯?” “那这束花送给你好了。算是我和项溪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坐下来,把花 递给她。 “谢了。”思思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说实话我有点心疼,我觉得那花送 给她是白送了。 几杯酒下肚,思思开始和我侃起了大山,她开始讲她一个人在北京闯荡的经 历。服装设计师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风光,尤其是没有名气的设计师。其中的 辛苦只有自己才知道。 她为了能当上公司里的一流设计师,费劲了心机和心血。不但要有过硬的技 术但还要牺牲色相要人给你出镜的机会。好不容易才做到了今天的成就。但她越 来越觉得没有意思,越来越觉得空虚。她甚至每天都不想再去碰画笔和那些光鲜 的布料…但她又不得不,就象是那些想要占她便宜的领导,她挥不开,避不及… 她的口气哀怨,神情凄凄哀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我同情她,可心里又不认同,女孩子不需要这 么作贱自己。我记得项溪跟我提过,她想撮和思思和高翔,我不知道高翔知道她 的事情以后会做何感想。不过也许我不该这么想,项溪曾经说我活得太顺了根本 就不会体谅别人,所以经不起什么事儿。 我开始为自己瞧不起她而自责。我觉得我和项溪在一起,我变得善良多了。 我想要是项溪在就好了,她肯定能好好的开导她。做心理工作她做得最好, 要不怎么把我给弄得服服贴贴的呢。我懒得抬腿去打电话,心想反正项溪很快就 会回来了。于是就陪着她在那里喝酒瞎聊。 思思的酒量不大,没几杯,她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杨春你真英俊。比我 们单位的那些人模狗样的老板强多了…杨春你是不是只爱项溪呀?你看我怎么样 啊?…我暧昧的附和她,你不赖啊,人长得挺漂亮,又那么能干…要是没项溪, 我就追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高了。我只记得思思和我越坐越近,我和思思推杯 换盏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我开始躁热,还有点头晕。 思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吊在了我的脖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脑子里直 蹦成语,什么明眸皓齿啦,齿白唇红啦,莺声燕语,千娇百媚,媚眼如丝啦…说 实在的,思思长得挺漂亮的,只是平常我和她紧紧是点头之交而已,没太注意。 而且我的眼里只有项溪。可是那天,当我看到思思红润的脸和唇,还有怀里软棉 棉的身体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发控制身体里的狂热。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 了。思思穿着又少又薄的裙子,玲珑的曲线在我面前暴露无遗。我只觉得血往上 涌,头脑里一片混乱。我的手开始胡乱的在她身上摸,然后开始撕扯着她衣服。 思思的回应更加让我发狂,她柔软的双手迫不急待的帮我解皮带,脱衣服… 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欲望,我一把抱起衣冠不整的她来到了她的房间,然 后我们就倒在了她的床上…我和她都疯狂到了极点…酒精和偷情的刺激使我失去 了判断。我做了一件让我悔恨一生的事。 当一切都过去之后,我疲倦极了。脑子还是昏昏的。思思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觉得好象时间都凝住了,整个房间空旷旷的。现在想想,我觉得我和那个田科 长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开门的声音。项溪啊了一声说,思思喝酒了。人呢? 是不是在她房间里… 我的酒醒了一半,我吓得出了身冷汗。慌忙中我起身找我的衣服。我感到我 的手在抖。但是就在那时,房间的灯亮了。我赫然看见项溪和高翔笑着出现在门 口。项溪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物盒。 “思思,生日快乐!高翔也来…”“杨春?”项溪的声音由温柔变得震惊再 转为愤怒。我看到她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了很多种,我的心也跟着翻了好几个个 儿。酒也给吓醒了。 项溪狠狠地把东西朝我扔了过来转身就走。我慌乱中找到我的衣服踉跄着追 出去。 高翔一直愣在那里。赤裸着的思思揉着眼睛不知所以。 项溪在客厅站住了脚,她掀翻了饭桌,回手给我了一记耳光。我抓住她的手, 想要把她抱住慢慢跟她解释。但是她拼命的挣扎,力气大的惊人。我看到愤怒在 她脸上扩大…我就那样几乎赤裸着和她撕扯了半天。那个时候,我心慌极了,脑 子也乱极了。 高翔从后面卡住了我的脖子,我被他向后拖。我松开了项溪的手。跟着我感 到脸上挨了记重拳,我的鼻子顿时血流横飞。空气顿时凝住了。我看到高翔吃惊 的看着自己的拳头,项溪无助的看着我们俩。 我囊着鼻子对项溪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多喝了几杯。我…”我还 能说什么呢?一切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项溪头也不回的冲出大门。高翔看了我一眼也跟了出去。我也想追出去,但 是我看到了我几乎赤裸的身体和发抖的思思。我又退了回来。 整个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个闯祸的人。我想我和项溪完蛋了。 整整一个星期,高翔没和我正经说过话。思思第二天就搬走了。而我也根本 找不到项溪的人。 我难受极了,整天的失魂落魄。春强几个哥们也不敢跟我多说什么。我觉得 我整个人都要垮了。 有一天项溪打电话给我说约我谈谈。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急切地想要再看到她。 我真怕她会出什么事儿。同时我也有点企盼,事情也许有了转机。项溪也许已经 原谅我了。 去了我才知道,她同时也约了高翔。她平静的说她最近两天出差了。她知道 男人有时候会犯这种错误。如果是别人,她会去劝那个女孩子原谅那个犯了错误 的男人。但是换了她自己,她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情一关己的时候就乱了。杨 春,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想了这么多天,我还是不能让自己再去接受你。离开 你我会很难过,但是看到你也会让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儿。那样我会难过一辈 子。岁月无双!我们都想好好的生活对吗?但是现在,我们不可能当什么事情都 没有发生过。破了的镜子,即使粘好了,也还是会有缝儿的。这条缝儿永远都消 不掉的,永远都会是我们心里的障碍。“做个普通朋友吧。”她伸出手。心平气 和;高翔什么话也没说。唯有我痛心疾首。 我知道项溪是说到做到的。她的性格里有种坚忍的东西。我现在说什么都不 会有用的。我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我刚刚觉得生活开始美好起来的时候,项溪 就要离开我了。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我没有想到那件事儿以后自己在她的眼里已 经变得十恶不赦。我沉默了半天才对她说,只要她还不是别人的女朋友,我还是 一样要追她回来的。 项溪什么也没说。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杨春不出声儿了。他一脸内疚的望着那张拼图发呆。我本想安慰他点什么, 比如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容易犯这样的错误啦,就象成龙。小龙女都出来了, 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但是我说不出来,我灵巧的舌头还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真是少见。杨春的行为 让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有点轻浮。我心里隐隐有点难过。我希望好男孩都能 好好把握爱情,好好对待爱情。在任何时候都要疼惜自己的女人。但是在诱惑面 前没有把握好的男人,是不是就不该再给他机会了呢。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项溪 说的挺对的。破镜可以重圆,但是裂痕是永远消不掉的。 “杨春!李叔来了,点着名儿要见你呢!”高翔在我们陷入沉默的时候推门 而入。 “没看我正忙着呢?说我不在!” “呦!没看见你忙呀!忙什么呢?要不要我来帮忙呀!”高翔流里流气的看 了我一眼。“ 你丫的快点,那可是有生意要谈呢,李叔点着名儿要你去呢!这里就先交给 我了,我帮你接着忙完。“ “少废话,她可是我妹。少根头发我饶不了你!”杨春不耐烦地说,“我现 在没心情,就说我不在吧。你和他谈也是一样的。”“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儿。好吧!你们慢慢忙!别太累了!” 我和杨春都回以他“怯!”以示不屑。高翔坏笑着把门带上。 沉默。我和杨春都继续着沉默。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杨春叹了口气,起身又倒了一杯酒。 “媛媛,别用那种眼神儿看我。我是不是让你瞧不起了?” “没的事儿!”我想我是不小心流露出了什么。我连忙差开话题,“你接着 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有时候虽然我们还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那种和 谐的关系。三个人好象老是很暧昧,也透着别扭。我腆着脸缠着项溪,项溪对我 爱理不理。但她对高翔挺热乎的。高翔言谈话语间时而帮我时而害我,对项溪却 始终是有礼有节。其实我也知道他夹在我们中间挺难受的。可是我也看得出,高 翔喜欢项溪。我和他提起要是他喜欢项溪,我会出局。高翔摇着头,什么也没说。 尽管关系是这样的让人难受,我还是张罗着大家在一起。总觉得有机会和项 溪在一起就有机会和她重修旧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不尽 如我意。我和项溪就象是两条平行的铁轨。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交汇,之后也 就很快的分开了。匆匆,太匆匆!“ 六 八月的北京象是下了火,可是我和项溪的关系却一直都没有解冻。 我整天百无聊赖。打电话给项溪她推说忙。找高翔吧,他也整天说有事情。 公司和酒吧里事情不多,根本没有什么要我操心的。我闲得难受。象是丢了魂。 一天晚上,柳青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跳舞。柳青是我不知道在哪儿认 识的一个女孩。媚气十足。一开始她就死缠着我,但我一直都没理她。不知道那 天她怎么又想起我了。我想了想就答应了。我实在闷得发慌。 我们约好先去吃饭,香港美食城。我不觉得那里的饭菜有多好吃。可是柳青 喜欢。而且非去不可。我随便,吃什么不是吃啊。只要有个人陪着我解解闷,我 就心满意足了。我的心那些天一直都七上八下的。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7 点多了。点完菜的时候,我恍惚看到有个背影很象项溪 的老板。仔细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没往心里去,一般情况他出来吃饭都 会带着项溪。他那点酒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喝多了别人把他卖了他还帮人数钱 也说不定。 柳青不停的说啊说,轻佻的神态越来越让我反感。要是没有什么人在的话, 我看她就快要坐到我腿上了。春强给我打电话,餐厅里人多,我听不清楚,于是 我就走到餐厅外,顺便透透气。柳青实在是让我腻歪。 没想到出门就看见高翔正抱着个女孩走向电梯间。我心想高翔是和谁呢,明 儿一定要好好敲他一笔竹杠。交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儿。我探了探头,想看 看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儿,好跟高翔请赏,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看到的那个女 的是项溪。那一刹那,我从头呆到了脚。 我心里突然很不好受,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的。他们发展得好快啊。 高翔竟然背着我跟项溪亲密地一起吃饭。项溪也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欢,而且还是 我的好哥们儿。他们到底把我当什么。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还有就是好象 被朋友出卖的那种难堪和愤怒。我恨不能冲上去当场羞辱他们,和他们大吵大闹 或者大打出手,我要让他们难堪,让他们再也没脸见我…但是我的腿却怎么也抬 不起来。 我看到他们亲密的进了电梯还茫然的站在那里不动,任凭手里的电话发出 “喂!!!喂!!!…。” 的声音。 我兴致败坏地回到餐厅。一点胃口都没有。我还想着高翔和项溪的事儿。我 知道项溪已经和我分手了,我没有权利再去管她的事情,高翔也不是我什么人, 我也没有权利阻止他爱什么人。但是我做不到,我心里象是给针扎着那么的难受。 我神情恍惚,柳青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到。我沮丧极了。 晚上,我带柳青回了家。但我没能从她身上得到任何的慰籍。完事之后柳青 幸福的搂着我睡着了。而我没有感到一点点的快活。我茫然地看着天花版,脑子 里挥之不去的是高翔和项溪亲密的身影。 我没问高翔什么。我想他是怕我难堪才不告诉我的。是啊,男人都是要面子 的。何况我和高翔那么熟,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和我前任女朋友好上了呢,而且我 还兴誓旦旦的要把她追回来。 我理解。所以我开始计划尽量避免和他们共处的机会,以避免大家都尴尬。 我说过我不会为了女人和哥们翻脸的。 高翔到是挺诚实的对我说昨天项溪喝醉了,是他送她回的家。就在香港美食 城。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什么都看见了。其实他根本不用说什么。 我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生活。出现在我身边的女人频繁的变换。我几乎夜不 虚渡。甚至有几次还是和我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上床。我几乎夜夜买醉,好象只有 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才舒服,我才好象又做回我自己。我的生活开始象高翔说的那 样糜烂不堪。 高翔对我的放荡很是不解。他说他也没过女朋友,可从来没有象我这样过。 他曾经敲着我的脑袋问我是不是疯了,还要不要身体了。这要是让项溪知道了, 她再怎么也不会原谅你了。 我板着脸对他说你管不着!高翔愣了一下,然后翻着白眼狠狠地对我说,死 去吧你! 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拦着我做些荒唐的事情。但他也知道他拦不住的。 高翔有一次叫我去参加一个派对。他们圈子里的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请 的都是好朋友,换句话说,去的都是些太子党。那个人好象是个什么部长的儿子。 我和项溪都去了。我没有带女伴。因为我想不出该带谁好。 项溪看见我就问,杨春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瘦了?我和她确实很久都没有 见面了。 我嘴上说没有,没有啊。心里却想你装什么蒜啊?! 高翔在边上儿插嘴说,他没事儿,就是晚上太累了。 项溪说你忙什么呢?至于那么拼命吗? 我吱吱呜呜,拿眼睛狠狠瞄着高翔。高翔连忙打着马虎眼说,嘿!那不是王 效东吗?我给你们介绍啊!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高翔的那帮朋友。我和他们谈不来。他们除了侃点 国家大事之外,就是谈女人和他们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我还插不上话, 因为我老爸还不够级别。我不是自卑,我只是瞧不起他们。起码我还在为我的生 活而奋斗,他们呢,除了攀比和仗势期人外,没别的。 那天张明伟也去了。可我们谁也没和谁打招呼。 我无聊之极,端着酒杯瞎转。不时有几个浓装艳抹的女孩子和我搭讪。天知 道她们都是些什么领导的子女。我知道惹不起她们。我尽量和她们周旋,讲话又 客气又不失风度,偶尔还开些下流的玩笑。我知道她们喜欢这些,她们喜欢有点 坏的男人。她们被我哄得哈哈大笑。直夸我风趣幽默。但我心里却讨厌她们讨厌 得要命。她们夸张的笑声引得众人不时朝我们这边张望。我看到项溪那张美丽又 毫无表情的脸。她朝我举了举酒杯,点了点头。黑亮的大眼睛平静而又安详,但 我感觉得到那里面有种强烈的失望。 高翔和什么人打赌斗酒,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我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高翔准输。他的酒量我知道。 我随意的走上了二楼。那幢建筑是个欧式的二层小楼。装磺很讲究。摆设也 很典雅。楼梯的墙上挂满了各种艺术画。我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真懂艺术还是附 庸风雅。但那些画确实还不错。 楼上安静多了。我随意的参观着其中的一些房间。 有一间屋子的房门虚掩着。我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却看到张明伟正和一个男 孩拥抱着,彼此好象还在抚摸对方。他们的脸挨得很近,那个男孩好象很压抑又 很享受的呻吟着,张明伟的手正放在那个男孩子的裤档上…我本来以为没有人在 的,因为大家都在楼下看高翔他们斗酒呢,没想到我撞到了这么不堪的一幕。我 一下子慌了神儿。好象做了贼一样的心虚。他们好象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快步 地转身找到卫生间,回想着他们刚才的样子,我觉得特恶心反胃,我低头呕了半 天,喝的那点酒全吐了出来。 楼下一片哄声。我不知道高翔怎么样了。 等我下楼的时候,高翔已经不行了。他们已经各喝了一瓶多白兰地。高翔的 脸色惨白,对方的脸则红的象猪肝。 高翔的样子快要吐了,但还是在那里硬挺着。就为了五百美金和那个不值钱 的面子。 不过对方也不行了,他拿着瓶酒的手直打晃。 项溪在旁边接过了酒瓶子对高翔说,高翔我替你喝吧! 大家直嚷嚷,你是翔子什么人啊?你怎么能替他喝啊?翔子,没这个道理啊, 你是不是认输啊?… 项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高翔,然后平静的说,我是他女朋友。 听她当众亲口说出来,我还是难过地把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虽然我早就有心 理准备。 那也不行。不公平。要不那边也找个女的,哎!王姐,你来,你不是挺厉害 的,你愿不愿意带表杜博啊?你不是也和他也有一腿吗?你算他的女朋友!来来 来!你们两个女的继续斗… 项溪喝了两瓶白兰地,又喝了一瓶啤酒。去了几趟卫生间回来接茬儿坐在那 儿。而那个王姐早就不行了。进了卫生间就没出来。高翔拿着五百块钱冲我和项 溪傻乐。 “丫那个女的还真能喝!”我听见旁边有人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看见张明伟也下来了。神情好象他刚才什么也没有做过。 一脸的道貌岸然,还饶有兴趣地和这个聊天和那个调侃。我想我怎么那么讨厌看 见他的那张脸呢。 我去扶项溪和高翔。项溪说等等,我还得再缓缓。我看她也是不行了。她的 脸色难看极了。 其实我们一来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不少了。 很晚的时候,我终于把高翔和项溪弄上车,他们都死沉死沉的。项溪好几次 都要吐,我只好停下车让她透透气,然后再拼命踩油门儿加快速度送他们回家。 项溪还是住老地方。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家具还是那么有 序的摆放着。但我和项溪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高翔磕磕碰碰地随我们上了楼,之后就瘫在沙发上人事不醒。我扶着项溪去 了好几次卫生间,她吐得很凶。 我扶着项溪回房间的时候,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我被她掐得生疼。 我说,项溪你还要不要命了,不能喝就别逞能。 项溪什么也没说,我看到她微闭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我慌了,我从没有见 项溪哭过。即使是她看见我和思思鬼混和说要分手的时候。 我一把她抱进怀里,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那么渴望再次的拥她入怀。我 又心疼又冲动地吻她的眼睛,吻她的泪水,吻她温热的唇。她没有推开我,甚至 还开始迎合我的亲吻。我不知道项溪那一刻有没有意识,但她热烈的回应让我如 痴如醉。我没想过我还能再次的拥抱她,再次的吻她。我觉得那一刻她是那么的 让我激动。我低声问她,项溪,你怎么了?我在呢!别哭!项溪呢喃的说了些什 么,然后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想起那些曾经和她有过的难忘而又缠绵的夜晚, 我觉得我的心都要让她给揉碎了。我紧紧的抱着她。我开始渴望着能再次得到她 的心,她的身体,让个无数次让我发狂的身体。我的手开始不住地抚摸她。 她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然后她粗暴的推开我说,你只在乎性。说完转身砰 的把门关上。只留下黑暗中发呆的我。 我吃惊的想着她的话,也许从那件事儿以后。在她眼里我只是个无赖,一个 只关注性的无赖。 她在怀疑我当初和她在一起的初衷吗?她在怀疑我曾经对她付出的真情吗? 我不是的,我是真心爱她的。项溪你那么有洞察力,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我真 的就那么不可饶恕吗?我难过极了。 我站在她房间门口,僵了有十多分钟才转身离开。我觉得我的心受到了伤害。 我灰心丧气地回到高翔身边,替他盖了件毯子就回家了。我的唇边还留着项 溪的气息,但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接下来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谁都装得挺正常的,好象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高翔越来越勤快地往项溪那儿跑。就象我当年那样。我想他们进展得不错。 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我对自己说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 有天老妈问我说项溪好久都没来玩了,你们怎么回事儿啊?我毫无表情的说 我把她给甩了。 老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们都挺喜欢项溪的。他们还问过我什么 时候要结婚。后来我听我姐说那天老妈在国展碰到高翔和项溪,她什么也没想就 问,杨春没来啊?但是高翔和项溪满脸的尴尬和窘迫。 我和高翔项溪谁都没有再公开挑明他们的关系。我不愿意说是因为我心里难 受,他们不说可能是怕我难堪。但我们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那以后,我又吊上了几个新的女孩。我还是夜夜纵欢,象是发泄着什么。 有天早上,我被电话吵醒,那是个我不认识的电话号码。我睡眼腥松地问是 谁。身边躺着柳青,她没化装真是难看。 我是思思,是杨春吗? 我一下子醒了。都好久了,我们谁都没有她的消息。听说她早就辞了职。 我说是我啊!思思你在哪里?你好吗? 思思说她挺好的。不过她怀孕了。“是你的!杨春。”我一下子就傻了。我 和她只有那么一次,她就…我的血液一下子好象凝住了,我几乎不能呼吸。 “我想留下他。我已经辞职好几个月了。我想回山东把他生下来。这么多年 我烦了。我不在乎当单亲妈妈,我也不要你负担任何事情,真的,我就是想有个 伴儿。我给你打电话无非是想告诉你一声儿。” 我拿着手机半天没说话。我相信她说的话,我觉得她没有必要骗我。那一刻 我真希望是项溪对我说她有了我们的孩子,而不是什么思思。 “思思,拿掉他。我现在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你要是生下他,你就让我将 来对不起两个人,那就是你和孩子。”我平静地说,“我不是不愿意负担责任。 听我说,思思,做掉他。你也不希望将来孩子没有父亲的,对吗?况且我也不希 望将来我有个遥远的牵挂。思思,你不应该太自私的。”我真希望她能听得进去。 思思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我听到她把电话挂了。 我扔了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 柳青幸灾乐祸的说“哼!玩儿出火了吧!” 我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吼“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给我滚!滚!我 懒得再看见你!” “要滚也是你滚,这是我家!”柳青毫不示弱。“自己惹出了祸,冲我嚷嚷 什么?不象个男人!” 我已经全然忘了我是在她家过的夜,我气急败坏的穿好衣服,拿好东西摔门 出来。 我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了一个上午。那天的阳光出奇的好,可是我的心里象 是结了冰。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思思打掉那个不该有的孩子。 晚上的时候,我按照手机上的电话给思思打了电话。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她 却平静的说她已经想通了,找一天她希望我陪着她去做掉他。她说她是不应该太 自私的。 我松了口气。我承认我有时候很懦弱。 我陪她去了医院,以老公的身份跑前跑后。思思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我扶她回车里。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在我发动机车子的时候,思思哭出 了声。她说,杨春你真残忍。那个小生命就那么没了。你是个杀人凶手。 我什么也没说。她的哭声让我觉得我真不是个东西。我觉得我无地自容。 我手里握着方向盘楞着半天都没动。医院进进出出的人看着车里的我们,以 为我们死了爹。 后来我去看了她两次,她气色恢复的不错。 我给了她一万块钱,说是让她好好补补身体。思思收下了,她说谁也不觉得 钱咬手,而且她也不想让我觉得欠她什么。 后来她就回山东老家了。偶尔她还会给我打个电话。她说她过得挺好的。 我还是那样活着,那样放荡的活着。 那天晚上,我和浓装艳抹的马丽丽一起从歌舞厅出来,我又多喝了几杯。走 路摇摇恍恍的。 马丽丽是那种小巧玲珑型的,但是身材很丰满,而且床上的工夫也不差。她 长得有点象新疆人,大大的眼睛,我想我是冲着她的大眼睛才找她的。我们出门 的时候与其说是她扶着我,到不如说是我整个人都倒在她身上。我觉得我和街头 的小混混或者嫖娼的什么人没有什么区别。 “杨春?!”我好象听见项溪遥远又陌生的声音。 “项溪?你怎么在这里啊?啊?!你同事?嘿!长得挺漂亮的。”我一点都 不觉得丢人。还是和马丽丽搂搂抱抱的。 “啊!我们是来玩儿的。你喝醉了?高翔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我突然很愤怒,她居然关切的问我高翔呢!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气愤的想 我是她前任男朋友,可她却大大方方问我她现任的男朋友在哪里。真是气人。 我说了句我们先走了。就拉着马丽丽去拦车。 我听见她的同事问她,你朋友啊?挺帅的。我还听见她冷冷地说,哼!仅此 而已吧!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硬不起来,象是得了阳萎。马丽丽使尽了办法也还是不 行。她气冲冲的穿好衣服骂了我一句“没劲!”就摔门儿走了。我也觉得我自己 也挺没劲的。我脑子里老是回旋着项溪的话:仅此而已吧!我觉得我被她说中了。 除了有一张女人喜欢的脸以外,我什么都没有。连个真心相爱的人都没有。我觉 得很悲哀。 我穿上衣服,点了只烟来到阳台上。已经是北京的秋天了。天已经开始转凉。 去年的秋天我才和项溪开始相爱,可今年物是人非我们已经分手了。所有的都已 经成为昨日黄花。我原以为当我们的爱已经成为往事的时候,我会变得从容。我 也会放手。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还是那么的在乎她,包括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整晚就站在那里,让渐渐变冷的晚风一点一点的吹醒我自己。我清楚的认 识到,我还是依然爱着她的。 七 我们还会一起去游泳,这是项溪唯一不拒绝而又是我提议的东西。自从她知 道我和很多女人鬼混以后,她就很少再露面了。她和我就象两个从来都没有任何 关系的陌路人。 她游得不是很好,但是在水里她总是那么悠闲,象条美人鱼。 我们去的是市内的游泳馆,那种会员制的。环境幽雅,人也不是很多。那天 游完了我和高翔去冲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张明伟正裹着条毛巾往里走。他身上还 滴着水。看到我们出来他点了点头,神情不阴不阳的说“呦!高翔!好久不见了。 生意还好吧?” 高翔拿鼻子哼了一声,“还不错!”转身就要走。但张明伟却拦住他。“嘿! 别急着走啊。跟你说点事儿。我手头有批活儿,是光纤通信方面的。有没有什么 兴趣啊?”他边说边用眼睛在高翔身上扫来扫去。 高翔那天穿了件花格子的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的敞开着,露出年轻而又结 实的胸膛,又黑又密的头发湿露露的,皮肤由于在水里泡过而略显苍白,怎么看 都是一个青春健美充满酷味儿的俊男。女孩子尚且心动,我想象张明伟这样的人 一定不会坐视高翔而无动于衷的。 高翔想都没想就说没兴趣。抬腿就要走。 张明伟的语气还是那么不阴不阳,“没有兴趣没有关系,兴趣是可以慢慢培 养的。噢!对了,我看见你那个长腿女朋友在外面等你们呢!也不知道她到底是 你们谁的女朋友。啊?!” 高翔殊地转过身,贴进张明伟的脸,指着他的鼻子吼到:“你要是敢打她的 主意,我剁了你丫的。”说完头也不回的怒冲冲的冲了出去。张明伟看着高翔的 背影使劲地抖了抖毛巾。我快步追了上去。只听见身后传来张明伟的冷笑。 项溪正无聊的东张西望。高翔阴着脸,我皱着眉一前一后走出来。高翔劈头 就问项溪是不是刚才有个男的跟她搭讪来着。项溪一脸的莫名其妙,说没有啊。 不过有个男的看了她半天,她觉得挺眼熟的,就冲他笑了笑。高翔生气的冲着项 溪嚷着说你少招惹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项溪的脸变成了紫色,怒气在脸上化开来。我连忙打圆场,告诉项溪那人就 是张明伟啊,李红就是吃了他的亏。高翔无非是想保护你。项溪恨恨地丢下句, 谁都跟你那个李红似的,那么不开面儿!然后转身就走。我和高翔都闷声儿追出 去。后来高翔说尽了好话,才算平息了项溪的怒气。 没多久,项溪突然辞职了。我和高翔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是劝她过来帮 忙。那阵子我们公司的效益不是很好。有几个大客户突然说要撤单子,宁肯赔我 们违约金。我和高翔心急如焚,整天约他们吃饭,想对策。项溪没事情的时候也 来看看。她还陪着我们去和客户吃过几次饭。 项溪的口才没的说,没两句话就让对方喜笑颜开。我和高翔又忙着降价,又 忙着塞红包,这才拉回来两三个。真是伤透了脑筋。 高翔觉得事情有蹊跷。打电话约她的老板出来吃了顿饭。他说他是项溪的男 朋友,项溪突然就辞了职,什么都不跟他说。而且脾气也不好。他想知道为什么。 项溪的老板说是有一次和客户吃饭。那个客户喝多了,抓住项溪的手问她是不是 脚踩好几只船,有很多的男朋友。可不可以再加他一个。项溪二话没说就把酒泼 到了那人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走了。后来第二天就递了辞呈。老板其实不想让她 走的,觉得让她去陪个礼道个歉就算了。但是项溪坚决要走,他也没有办法。他 还直让高翔劝劝项溪,要她改改脾气,火气太大了对她没好处。高翔就问那个客 户是不是叫张明伟,老板说是啊,你们认识啊?那不就好办了吗?! 我们猜是张明伟故意要找岔儿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明而寓。张明伟故伎重演, 可项溪不吃他这套。暗地里,他又在撬我们的生意。他可真象是个甩不掉的大鼻 涕,透着让我和高翔恶心。 也透着让我们为难。不过我们实在惹不起他,更别提他爸爸的仕途正旺。 项溪从没跟我们提起过,我们也没问她。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挺懦弱的。 十二月的时候,我们的酒吧突然被查封了,我也被捕了。理由是有人举报在 我们的酒吧里有人藏毒,贩毒,吸毒。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高翔出去谈事儿,没在。我在办公室里看一些计算机方 面的资料。项溪在吧台里帮我们照顾着生意。快十二点的时候,酒吧里开始乱起 来了。我正出来问保安出了什么事儿,就看见十几个警察封住了酒吧的出口。所 有的客人都被要求登记和搜身。我跑过去找带队的人小赵,我们认识他,他是这 一片儿的治安警察。开张的时候我们没少给他甜头。 不知道今天他是抽的什么疯。刚要开口跟他客气,他就跟一个穿便衣的人小 声说了什么。然后我听见那个人指着我冲着手下说,他是这里的法人。给他看搜 查令。另外先把他带回去。 还有,把搜到的毒品一起带走。我觉得我的手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拷住了。我 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个架式,我站在那 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任凭被人推来搡去。 小赵在我耳边低声说,没事儿,例行公事,问问就完了。又不是你在买卖毒 品。 我觉得有人在推我,我身不由己的被人往外带。 “杨春!杨春!”我听见项溪缥缈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项溪被挡在门里,她拼命的在往外挤。 “你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你,你要好好的…”我看见一个警察粗暴地 把她推回去。她的眼睛里禽着泪水。满脸的焦急。 我的眼睛有点发酸。一时间感慨万千。想不到在我落难的时候,我伤害过的 女人还会为我落泪。 我被推上警车。透过玻璃,我看见酒吧里乱成了一团。 事情并不象我想的那么严重。毒品是在一张桌子底下发现的。我们的律师一 口咬定那是客人的,他们可能是看警察来了,所以就藏在那里的。虽然不是我们 的,但是有人在我们酒吧里贩毒吸毒,我们也是有责任的。后来罚了我们几万块 钱了事。 我在里面没有受什么苦。我爸在公安部的老战友清晨就到派出所看我了。临 走的时候交代手下人多照看我。于是我被押到了一个情况好一点的房间,不用再 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不用再听那些污言秽语,我已经很感激了。高翔他们也都 积极的活动。所以最后没过几天,我就给放了。 出来的那天正是下午。你不知道对来说能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是多么的幸 福和宝贵。连看着地上的落叶,我都觉得亲切。项溪和高翔开车来接的我。高翔 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而项溪则是一声不响的关 切地盯着我看了半天。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感动。我觉得那天的阳光分外的明媚。 我们又开张了。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多加派了人手。我们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 么,但是我们已经开始学会谨小慎微了。 高翔曾经去找过张明伟。他想还是把所有的挑明的好。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那天高翔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问他他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才 知道,那天当他单独去见张明伟的时候,身上带了把藏刀。他到是没有别的想法, 只是为了防身用的。他们谈了几句就崩了。高翔要走,但是张明伟却把他逼到了 墙角。他想拿那把刀自卫,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拿出黑洞洞的手枪指着他的额头, 歇斯底里的说,别拿那种不中用的东西!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张明伟干的。要做事 儿就做大的,要做事就要不择手段。你行吗?高翔?连我你都摆不平。只拿把刀 子过家家吗?说完拿那把刀的刀背在高翔的脸上划了两下。然后又说了些乱七八 糟的就放了高翔。他说他不喜欢强迫别人。因为高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丫的整个就是一变态。提起他我就觉得恶心。 二月初,突然听说张明伟的爸爸犯了什么错误给双规了。我觉得这可是个惊 天的好消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我们的党是那么的伟大。我知道我很狭隘。 没办法,我只有这点素质。 张明伟的问题也不少,希望不久他也会折进去。树倒猢孙散。相信他也没几 天蹦哒的了。我急忙给高翔打电话,因为我们再也不用怕张明了。最近他没少找 高翔的茬儿。高翔说他早知道了。我的消息总是慢半拍。 后来听高翔的爸爸说,是因为张明伟走私的事情被查出来了牵连出他爸爸的 经济问题。听说张明伟已经跑了,跑的时候很匆忙,银行的钱一分都没有动。身 无分文的他,不知道还能跑到哪里。我们都希望他能被早点抓住。都希望能早点 出了这口闷在我们心里好久的气。 刚过完春节,我们就上班了。不过还没有什么生意,大家的心还都散着呢。 晚上的时候,高翔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开车出去了。他开走的是我们新买的那辆风 神蓝鸟。那已经是我们公司买的第四辆车了。我无聊地在酒吧里乱晃。酒吧里也 没有什么人。我想那些孤独的人们还都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没回来,所以还没人 来酒吧排解寂寞吧。 我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项溪,她也回家过年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是我陪她回 去的。我们弄得很隆重。毕竟是第一次去见她爸爸妈妈。我记得她爸爸妈妈喜欢 我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今年…我不知道项溪的爸爸妈妈还有没有再提起我。高翔 没跟着去。我猜项溪是不好意思让她爸爸妈妈一年看一个女婿。 我和高翔仍然是好朋友。只不过我心里有点小疙瘩。那不是他的错。 晚些时候,高翔打电话来说他要十万块钱。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出了什么 事情他一下子要那么多钱。问他他也不回答,就那么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你拿 不出来,你不会借吗?问小赵去拿。只有他手头有钱。不够,让他问他的兄弟要。 你那点钱不管用。赶紧送到西客站来。 来了再联系。对了,项溪也在。说完啪的就挂断了电话。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小赵一个小警察哪儿有钱啊?还一开口十万。 他的口气跟平时大不一样。我不知道他那里出了什么状况。他一定是说话不 方便,也许他身边有人拿枪指着他。想到了枪我就想到了张明伟,我开始不寒而 栗。我觉得我的胃又开始难受。我们始终都摔不开他的阴影。 我一方面给小赵打电话。一方面叫手下的人去筹钱。很快小赵回了电话说他 向他们头儿汇报了,可能是有什么事儿。他呆会儿和我一起去西客站。另外他也 和那里的民警打好了招呼,随时会有人确保我们的安全。钱也很快落实了。我拎 了个皮箱,忐忑不安地上了那辆吉普车。 后面小赵和他的几个同事开车跟着我。 我猜项溪今天才从内蒙回来。晚上的电话可能是她打给高翔要他去接她的。 有高翔在,我稍稍有些放心。起码他不会让项溪吃什么苦。但愿他们只是碰上了 什么小流氓之类的,可千万别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老 是走神,好几次还差点追尾。 我心神不安的把车开到目的地。下了车,我发现我拿皮箱的手全都是汗。 小赵他们远远的散在我周围。我给高翔打了电话。他说让我在车旁边等着。 他会来找我。我告诉他我把车停在了停车场。同时我也通知了小赵。 等了半个小时,我看见高翔和项溪前后走来。果然,张明伟那张讨厌的脸又 出现在我眼前。 他一直搂着项溪的腰。 我情不自禁的叫了声“高翔!项溪!” .我看见高翔和项溪表情凝重。我想 他们被劫持了。 高翔看见我就伸手要箱子。我递给他,他又转身递给张明伟。 张明伟说打开看看,然后推着项溪往前走。当他检查完之后就又命令我把车 开出来。我说你先放了项溪。他发狠地说,小子,没轮到你说话呢!快把车开出 来。 就在那个时候,小赵他们大喊着“警察”跳了出来。我真恨他们,一点机灵 劲儿都没有。项溪还在他手上,他们那么没有脑子的就冲了出来。连我都知道应 该先确保人质的安全再动手的。 我真是痛心,国家养他们算是白养了。 张明伟立刻凶象毕露,拿枪指着项溪的头喊着,别过来,过来我先打死她。 开车,快去开车! 你竟敢出卖我!他冲着我大喊,同时向后退。 我只好打开车门,心里恨小赵他们恨得发痒。 高翔对着小赵他们喊别过来,项溪还在他们手里。千万别过来。小赵他们好 象是听懂了,谁也没再往前走一步。 有几辆进进出出的车看见我们这架式慌忙而逃,我听见停车场里乱七八糟的 响起了撞车的声音。 我倒出车,没息火。我不知道那一刻我为什么那么冷静。我跳下车,朝他们 走近了些对张明伟说,放了项溪。 张明伟愤怒的看着我们,他推着项溪走向了车门。经过我的时候,我看见项 溪平静的看了我一眼,好象还冲我笑了笑。那一刻,我心里真是难过极了。 张明伟靠近了车门,犹豫了一下,然后猛地把项溪推向我,然后砰的关上了 门,开走了。我当时还在想,其实他还是有点善良的,起码他把项溪还给我们了。 高翔向我们跑过来,他拍着项溪的头把她拥进怀里。我松了口气,转身去找 小赵。我想起那句话,有情人终成倦属。 也就一两秒的时间,我看见张明伟的车加速退了回来。他的前面传来警笛的 声音。 “杨春!”高翔和项溪同时喊出了声儿。只有我没有意识到张明伟的车离我 近在只尺。项溪冲过来推了一把愣在那里的我。我被她推得倒退了好几步。然后 我听见碰的一声,同时看见她的身体和车猛烈的撞击了一下,并且在空中抛出了 一个弧,然后就落下了。她满头的长发散了开来,遮住了她苍白的脸。我记得那 是我要她留起来的。我说续发为我好吗?她是那样温柔的对我说好。我觉得我眼 前发黑,心象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我身上的血全凉了。 小赵他们冲过来朝车里开了枪。张明伟当场毕命。而我的项溪也躺在那里, 不知死活。 我和高翔疯了似的冲过去跪在那里把项溪抱起来。她现在是那么安静的躺在 我的怀里,就象是我们还谈朋友的时候那样。我真希望我哈哈她的痒,她就会甜 美的醒过来。她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是脸色不好,我觉得她没事儿,我想她只需 要休息。但她的嘴角和鼻孔渗出触目惊心的血来。我一下子傻了,我觉得我的心 肝就象是被撕裂似的那样的疼,项溪可能受的是致命的内伤。高翔象个孩子似的 拼命按住她的嘴和鼻子,不让血继续流出来。好象这样就能挽回项溪的生命似的。 可是血还是漫过他的手指,不断的往外涌。我和高翔哭出了声儿,我们拼命的喊, 项溪!项溪!…只有血越流越凶,项溪根本没有反应。我不希望项溪就这么离开,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我想告诉她我正在拼拼图,那副在我的打扰下她老是拼 不完的拼图,已经初具规模。还有我正在学好,我已经不再和那些女孩子瞎混了 …可是我的喉咙象是给什么东西堵住了,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和无望。鲜 红的血还是不断的涌出来,我觉得项溪的生命就那样一点一点的在流逝… 我摸着项溪的长发,拼命的喊,项溪,项溪,别离开我,让我好好补偿你, 让我好好补偿你! 我们从头再来,我再也不会犯错误了,你相信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是杨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可是我的声音是那 么的小,小的几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我只听见我哽噎的哭泣声… 项溪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的变冷。我拚命抱紧她,想要把我的体温传递给她, 想要减退她身上的寒冷,虽然我知道那根本没用。我把头埋在她怀里,我的心也 跟着一点一点的变凉。原来死亡就是这样平静。原来生命竟是这样的脆弱。原来 离别竟是这样的黯然神伤。 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等到失去以后才知道它的珍贵。我失去了项溪才知道她对 我意味着什么。 可惜她再也再也没有办法听到了,也没有办法知道了… ………… 我不知道我们那样跪了多久。小赵他们把我和高翔拉起来的时候,项溪已经 死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把项溪抬上车,要送到医院去急救。高降拉着项溪的手怎 么也不肯松开。他的身上全都是血。项溪的血。 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好象看到项溪冲我笑了一下,那么平静和安逸的笑 了一下。那个笑容是我最熟悉的笑了,带着宽容和理解。我疑惑的对她说项溪你 没死啊,真是太好了。我突然觉得我的头很痛。我对她说,项溪你没事就好了。 然后我就开心的躺了下去。 这之后我发了三天的高烧。 我和高翔很多天都没有去上班。再见他的时候是在项溪的遗体告别仪式上。 高翔瘦得脱了形儿。只有眼睛是肿肿的。我觉得我不光对不起项溪,我也对不起 高翔。要不是我,项溪她不会死。 参加告别仪式的有很多人。当中有很多是项溪在咨询台的同事和病人。他们 都没有忘了项溪真让人欣慰。小张拿了张游戏光盘放在项溪的遗像前,他难过得 抬不起头来。那张黑白照片上的项溪清秀美丽,浅浅的笑容浮现在她年轻的脸上,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生动清晰,大大的眼睛流露着天真烂漫的神情…青春四溢的她 是不该这么年轻就离开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人都惋惜不语。 项溪被人化了装。庄严而又安静的躺在那里。她的脸色苍白,象是生了病。 我真希望躺在那里的是我。每个人都走上前去鞠躬和她告别。轮到我的时候,我 上前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依稀记得那天她喝醉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吻她眼角的泪 水的。我想要她知道,我是真心爱过她的,而且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她的皮肤凉 凉的,传递给我死亡的气息。我抓住她冰凉纤细的手又哭出声儿来。 高翔一言不发的看了项溪很久。他解下他身上那条藏红绳带在项溪的脖子上。 我知道那是他去西藏玩的时候,一个活佛送给他的。那上面有活佛亲手打的结, 能逢凶化吉。他带了有三年了。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然后他俯身认真地吻着项溪。 我看到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项溪的脸上。项溪的脸上长睫毛上挂上了晶莹的 泪珠,我刹那间疑惑那是项溪的。面对深爱着她的男人,她也是恋恋不舍的。 有人去扶高翔,他失声的哭出来… 我觉得高翔比我还要爱项溪。 项溪的爸妈先是不解的看着我和高翔。但随即就释然了。他们或许有疑问。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项溪已经不在了,再追究什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后来我才听高翔说起他们一直还都没有开始爱。即使是项溪说她是他的女朋 友的时候。高翔一直都在默默的照顾她。他不求什么,只是希望项溪能快乐。她 对他说她心里一直有个人。 高翔说他能等。可是当他觉得他们正要真正开始的时候,项溪却再也不能醒 过来了… 还能说什么呢?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的痛恨自己。我走了多么糟糕的一盘棋。 我输掉了我所爱的人和所拥有的幸福生活。甚至还连带的输掉了高翔的。 那些天我几乎天天夜不能寐。项溪的音容笑貌常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 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觉得她根本就未曾离开过。我发现其实我真的是很爱她,并 不是因为她死了我才这样说。 我觉得要是老天再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的和她再过一次。 我最遗憾的是她临了也没有对我说什么,也没有睁开她的大眼睛再看看我。 她就那么在我的怀里死去了,让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遗憾…我真希望她能听见我 亲口对她说,项溪,我会永远爱你。 我的故事讲完了,这是个很俗的故事,是吧!那副拼图我再也没有动过。碰 一碰我都会觉得心痛。我老是在想要是项溪不遇上我们,也许她不会死。如果我 没和思思怎么样的话,那么我们是多么快乐的一对情侣,那她也不会春节的时候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回来,继而在车站遇到张明伟了,那么她也不会死。还有她 是为了救了我才…总之我觉得是我带给了她诸多的不幸。我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幸 福。我常常在想,要是能让我再活一次多好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我和她的爱情。 我一定会要她好好的活着。可是岁月对每个人只有一次。 杨春哽噎着讲完了他的故事。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杨春,你别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 “你永远都不会懂的。那种心情,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尾声 又到了十月,我和杨春一同去游海南。那个美丽的地方曾经有他和项溪美好 的回忆。将来也会有我和他美好的回忆。因为我们已经恋爱了。 高翔真诚的祝福我们,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杨春的眼光越来越一致了, 因为他同样喜欢我。就象当年他们一同喜欢项溪。我说那是因为我们长得太象了。 而他们也太象了。但我不希望我的命运和项溪的太象。我要好好的生活在我爱的 人的身边,和他相守到永远。 杨春说的没错,十月的北京真的很美丽。这是个恋爱的季节。我想我会和他 一起在这个季节里再去等日出看日落,朝朝暮暮。我想这也是项溪所企盼的。 项溪说的真好:岁月无双!我想会永远记得,也会永远提醒我自己要好好的 生活。毕竟人生于你于我都只有一次。珍惜生活吧。岁月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