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将信交给李越黎时她当场就看了,看完后便问我要不要看,我告诉她我早就 看过了,李越黎哦了一声叹了口气有些夸张地说:“我拿她真没办法。” 那天晚上,安子小姐约我到院子里去聊天,我们坐在草席上,还没开始聊,关 月和陈梓就从外面回来了,在院子里看见我的时候,她们愣了一下,陈梓盯着我好 长时间,一副是不是看错了人的表情。她做了一个手势,让我过去,我站起来,穿 了拖鞋,临走时,安子小姐问:“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不会。”我解释:“她们可能没钥匙。” 我过去后,陈梓瞪着我摇摇头:“我说岩喊啊岩喊,你不会已经沦落到饥不择 食了吧?” “我和她聊天呢!” “跟她有什麽好聊的?”关月想不明白:“我觉得你都退化了!” 陈梓和关月正准备长篇大论教育我时,看见李越梨也进院子了,这种全楼的女 生大部分都在院子坐着乘凉的时候是李越梨的黄金时间。只见她进来后,没回宿舍, 也没找个地方坐下,而是象一位正在寻视着三宫六院的骄傲的国王一样又到处溜哒。 忽然她站住了,盯着远处,顺着她的目光我们看见清清和体操队的帅哥在不远处说 着话,非常的亲密。 “清清,回来!” 清清没动。 “你回来!” “你她妈是谁呀?”。帅哥不屑地嘲弄她 “你给我回来,清清!” “你她妈是她什么人呀!”帅哥勃然大怒 “我她妈是她老……”李越梨也 火了。两人将近隔着50米互相喊着。平时李越梨常和清清互相以老公老婆相称,这 一次她回答的特别溜。但很快她就发现在这种场合下已有点不太适宜,忙临时该口 为—— “我她妈是她老……经纪人!”全场开始轰然大笑。 清清在李越梨的多次召唤之后终于慢吞吞地过来了。李越梨和清清回宿舍从我 身边经过时,看了关月一眼,和我打了一声招呼。 “那我走了啊!”我趁机对她俩说。 “你瞧你那着急的劲儿!恶心!败类!没品味!快滚快滚!今晚最好别回来! 直接搬去跟她住得了!“陈梓大骂一通便拉着关月走了。 我和安子小姐继续聊着天。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问了一句: “你行吗?岩 喊?” “什么?”我没懂。 “你那方面行吗?” 我马上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还没等我回答她又接着说:“你女朋友对你那方面 满意吗?” 我慌忙摇头连连否认:“不行不行我非常不行。”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呢?” “我们纯属那种精神上的、柏拉图似的……” “岩喊,你很会骗人哦!”安子小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头皮发 麻,忙转移话题:“李越梨很行吗?” “是啊,她很行。”安子小姐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你毕业后肯定回海南吗?” “呃。”我点头。 安子小姐突然伸出手捏了我的脸一把后极其温和地说:“我会去看你的。” “啊?”我愣了愣,有些恼火地揉了揉脸:“别开玩笑了。” “真的,我保证,三年之内,我一定去一趟海南。”她信誓旦旦。 “哦,那倒有可能。” 那天晚上我回去后,屋里的女孩都没睡,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我回来 后,更来劲了。我渐渐掉进她们的圈套,开始兴奋地转诉安子小姐说的一些关于李 越梨的趣事,包括安子小姐自己上学期补考线性代数的那件事,那次因为碰上了一 个叫孙静如的老师,导致她只得重新补考。在我感慨她真是不幸的时候,陈梓忍不 住了:“我上个学期也重考了啊,怎麽没见你那麽同情我呢?” “谁说我没同情的?” “你肯定没同情!” “我肯定同情了。” “你肯定没同情!不然我一定记着,要不然就算你同情了,一定也同情的不够 深,不然我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肯定同情你了,绝对的……”我反复说了几次,最后来了句:“反正她比 你惨,你是考试作弊才重考的!她不一样,她是客观因素!” “好好好!”陈梓火了:“她最惨!最惨是她!今年的全球最惨小姐奖就颁给 你的安子小姐!满意了吧?爽了吧?吃里爬外的东西!!” 我和安子小姐频繁接触的那几天,李越黎每每看见我,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 我从她的神态中大概能猜到她心里所想的东东,无非就是 ——“我扔掉的东西 岩喊你怎麽会感兴趣?” 我知道她误会我了,但是没解释,因为没有必要解释。 那几天,屋里的姑娘们经常外出,以她们的话来说就是在屋里一旦和安子小姐 相遇,不知道还能不能安静地走开。所以,一到安子小姐有可能来的时间,她们通 通逃之夭夭。包括已失恋好久的陈梓。那天安子小姐其实来过,但是我没应门,她 喊了十几声岩喊岩喊……有没有人啊!之后便走了。我因为病犯了所以没应门,将 一个人闷在屋里。我这个病的发病机率和女人的大姨妈来一样,一个月一次。当然 如碰到特殊的时间,地点,人物或事件有可能一个月两次或整个月都处在那种状态。 症状很简单,非常颓废,极端无聊,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当然最后那点通常是由谢 夏蕾承受的。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着呆,等意识回来后觉得自己很无聊,就去偷了些陈 梓的碧螺春,泡了壶茶,想拿本小说看。小说找好茶沏好后觉得自己更加无聊,便 打开单放机对着镜子开始蹦的,但是后来镜子里的我让人越看越不顺眼。我只好爬 上床,将六条穿旧的白内裤从箱子里取出扔在盆里跑到隔壁借了一瓶漂白剂后便开 始在水房里漂内裤,等我将裤子漂完洗净晾好后,发现自己更加无事可做。 便开始在宿舍里神情焦虑地来回踱步,象极了一名精神病患者。在我快达到烦 躁的顶端时,听到楼长传呼我,说有我的电话。 是小马打来的。 听到她的声音,我的情绪开始渐渐往良好方向恢复。不记得小马说了句什么, 我又急燥起来,我硬梆梆地回了一句:“那你还打电话来干嘛?我们之间根本就不 可能!” 那边小马顿了以小会儿后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后来在我偷看小马的日记时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小马的一个追求者问她们班 一个女孩小马是不是和北京来的那个岩喊搞同性恋?小马听到这件事之后便给我打 了电话,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十分需要从我这里获得力量和安慰。但被我粗暴地拒绝 了。 小马后来有些后悔,又跑回去给我打了一次电话。电话再没拨通过。她便跑去 上晚自修了。回到宿舍后漫无边际的悲观情绪开始深深地将我笼罩住,我感到难以 呼吸,便座了趟320 跑到圆明园里溜哒。那晚无论我怎样逃避,无论我去到哪里, 我都感到自己是那样的脆弱和绝望。 我再一次跑回学校给小马打电话,好不容易拨通了,当接线生告诉我她不在的 那瞬间,我愤怒极了。 我觉得小马背叛了我。 我终于和小马通上电话时是第二天的晚上,这其中的24小时我象一只缺乏氧气 的水里的鱼那样惶惶不安地四处乱游。在小马接电话之前我仍是焦虑的。我以为我 会对小马发脾气,但自从听到她说了声喂之后笑容便摩术般出现在我脸上再也挥之 不去。 我温柔地和小马说着每一句话,包括她故意惹我生气时。 挂下电话的那天夜里,我难以入睡。在屋里人都已经上床后我终于悄悄爬了起 来,穿好鞋后,登上靠窗的桌子,从窗户爬了出去。在我即将成功爬出去时,陈梓 在屋里说:“岩喊,我看你又快不行了,回海南一趟换口气吧。” 我出了校门,开始在海淀区里东游西逛,直至五点钟。我来回走路的这段时间 里,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我走了十多公里而变得轻松起来,什麽都没有改变,我只 感到孤独,走在路上的时候除了觉得孤独还是孤独。我开始胡思乱想,我觉得也许 陈梓说得对,我是应该回海南一趟了。郁蓓蓓曾问过我,为什麽老在半夜三更出去 走路,我告诉她因为我想耍酷,陈梓听到了我的答案后自作聪明的告诉郁蓓蓓: “因为岩喊喜欢苦中作乐。” 今天我很清楚,我又需要她了。清晨来临时,我往学校回走,那时我便决定了, 我要再回海南一次。 在去往广州的那24个小时呆在火车上的时间里,我几乎没合眼,除了兴奋之外, 还有些许痛苦的甜蜜。我争分夺秒想着小马,想着我们见面时的情形和即将相处的 日子。下了火车我丝毫不去理会那将近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滴米未食的胃,提起布包 我晃晃悠悠的就赶赴汽车站。 买好了去往海安的车票后时间尚早,我便弄了份快餐,坐在那伸手不见天日满 地只有垃圾的长途巴士上吃了起来。在车上我足足等了8 个小时到了晚上那辆巴士 才不情不愿慢吞吞地驶出车站。看着巴士一点一点地远离广州,驶向海安,我终于 舒了口气,躺了下来,丝毫不理会那不洁净的卧铺,满足地睡了起来。车大概只开 了三个小时后,便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停了,我在迷糊中仿佛听到了句吃点东西 小个便就被赶下了车,半梦半醒中我也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就发现停车场里布满了 车。 我着急得象只害了狂犬病的狗般满车场乱窜。 怎么办?我呆呆地站在快餐铺前,手足无措,连意识都不见了。 我不记得车牌号,不记得车颜色,连车的终点是连车带人到海口还是只到海安 我都不清楚。我唯一能记得一点点的就是睡我旁边那个女人模糊的样子。就凭这一 点我开始在停了将近60多辆80% 都是开往海安或雷州或海口方向的长途汽车到处密 密麻麻站满了人的车场里找那个女人。在非常危急的最后那几分钟,我看见了一个 边吃梨边吐梨皮的女人象极了睡在我身边的她。我连跳带笑地奔了过去问了句: “我是不是睡在你旁边?” 她看了我一眼答非所问地回了句:“你怎么还不上车?” 我跳上车果然在行李架上找到了我的布包。 凌晨五点多,还在梦境中的我感觉到车停了下来,我睁开眼,还没有完全清醒 过来时,售票的一小伙子向我走了过来对我说:“你到了。” “是吗?”我兴高采烈地拿了我的包就跳下车,还没等我站稳那辆车便形迹可 疑的慌忙咆哮而去。我没有仔细地去思考什麽,神采飞扬地拦住个卖菜的路人问: “码头在哪?” “什么码头?” “坐船的码头。” “坐什么船的码头?” “坐船去海口的码头。” “你要去哪?” “海口。” “你该去海安坐船。” “什么?这不是海安?”我惊愕地失声尖叫起来。 “这是雷州。” 我还没来的及生气和诅咒那个司机时就看见了一辆写着雷州——海安的中巴车 开了过来。我又乐颠颠地跑了过去。终于在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我买到了那艘 海安开往海口的船票。 找了一个有着自来水的地方刷了刷我那两天没刷的牙。我狠狠地刷了四次直到 我认为干净了为止。然后上了趟厕所,再买了碗面耐心地等待着船开的时间。 和我一起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面的是两个去广州玩的海南导游,我们聊得十分开 心,最后算帐时她们坚持要替我付钱,我客气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们。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登上了开往我久违了的海南的船。 等我找到小马的时候,她正泡在女生专用的泳池里,我在池边蹲了一会儿,当 小马扑腾扑腾地游回来时,看见了我,她随即便将自己整个人一下子沉进水底,踩 着水,慢慢地走了过来。 小马看着我在微笑,没有问我任何问题。我注意到她白皙的肌肤被太阳晒得微 微有些发红。对于这次和小马在一起发生的事我已没有太多的记忆。和三月份那次 在洋大一样我们依旧很少见面。我到后依然和梅瀚天天旷课喝酒吃夜宵,直到晚上 睡觉时才爬上她的床,一直睡到第二天她们全都上学了才起床离开。 直到周末那天的白天我才正式去找小马。 “小马去海口了。”她们屋的女孩说 “去海口了?”不太可能吧?当确定 了这件事后我几乎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 觉得小马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会离开洋大。我那一整天都 处于一种奄奄一息的状态,在校园里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又一圈。等我找到小马时 已将近傍晚,她刚洗完澡,刚爬上床准备换衣服。“你居然跑到海口去了?”我一 把抓住小马的胳膊劈头盖脸开始质问她。小马不理我,面无表情地推了推我:“放 开我。” “你干嘛要跑到海口?” “你下去,我要换衣服。” “你干嘛要去海口?” “不要你管!” “你……我大老远坐火车千里迢迢的来看你,你竟然说这种话?”我被激怒了。 小马可能被我弄疼了,脸色开始发白。 “你是来看我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每天白天都看不见你,晚上你说来就来, 想摸就摸,我这是酒店吗?还是我是小姐……” “……”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那些才来,我宁愿你不要来才好。” “可是可是你白天要上课啊……我来了也不知道做什麽。”我知道自己理亏, 口气开始缓和。 “对啊,你也知道我白天要上课,那你每天晚上还那样对我?”小马看着我, 开始数落起我的可恶之处,说到后来,脸色渐渐开始阴转晴。我只好闭上嘴,将头 转到一边,开始生闷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讲完了,问了我一句:“那你下不下去?” 我摇摇头,非常坚决地说:“我不。” …… “那不许你转过头来。” “好。” 那天晚上,小马陪着我上了四楼,我带着她在梅瀚宿舍里转了一圈,开心极了, 虽然小马一直站在门外等着我,不肯进来。但这并不防碍我觉得自己很有面子。背 着小马,我冲着在屋里的那几个女生拼命做着鬼脸。后来我问小马要不要一起到走 廊那边聊天乘凉?小马说好。我们便搬了张椅子到走廊尽头的研究生宿舍前,我让 小马坐着,自己跳上阳台的栏杆上坐了下来,摇摇欲坠。 “你别这么坐,下来吧!”小马看着心惊肉跳。 我嘻嘻一笑,还没说话,对面的门便打开了,出来一个20好几的女研究生,还 没等我和小马反应过来,她便开始破口大骂:“没事到别处去吹牛好不好?怎么那 么没教养,刚赶走一对,又来了一对!” “你怎么骂人啊?”我看看小马,她也很难堪。 “我怎么不骂人?每天晚上把这里当成菜市场,整天吵吵嚷嚷的!这里还住着 人知不知道?去去去,到别处吹去!” “我怎麽吹牛了?我话还没讲一句呢!”。 小马见状,扯了扯我的裤腿,小声说:“算了,我们走吧。” “你没吹?真的没吹?也不打算吹?来这里就为了看看月亮乘乘凉吗?!啊? 我不出来你吹不吹?!“ “那你就等到我吹了再出来骂啊!我又不知道这里住着人!” “你不长眼睛吗?” “谁说我不长眼睛?你看看,你看看……”我生气地跳下来,用手将眼皮翻开: “谁说我不长眼睛?你看看,你看看,我不但长着,还长的挺好看的呢!” 这时梅瀚的同学将屋里的、还在听着随身听的梅瀚拉了出来,梅瀚见状,三步 并作两步奔了过来,神情尴尬地将我拉到一边,点头哈腰地向那女研究生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同学,刚从北京过来的,不是很清楚这里的情况。”说完 拉着我便往后走,便走边说:“你别跟她吵了,她下个学期听说还要教我们班的动 物遗传呢!” “就凭她?就凭她?!她也能当老师?……她到底有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啊? 就这种人还在你们学校当老师?怪不得你们学校永远只能做二类大学!!“当 着小马的面我莫名其妙就被人骂了一顿,直到最后也没挽回一点什麽,心里很不是 滋味,觉得面子被人一扫而光。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