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天,刘好回家取东西,楼梯口站了三个邻居。他们看见刘好,像耗子见了猫 似的,哧溜一下钻进了门洞。刘好心下诧异,正要开门,却听见屋内传来让人心跳 的声音。刘好和贺文兰最大的家产就是这套三十平方米的房子,毛纺厂的家属房, 质量差,不隔音。刘好怔了一下,几乎是凭着本能拧开锁。 刘好怔在门口,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野狼一边穿衣服一边荣辱不惊地说,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而贺文兰根本不 看刘好,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刘好想骂娘,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从眼睛里飞出两朵蓝火苗。 刘好是我父亲,我就是那个被贺文兰遗弃的野种。以上的故事是我编织的,我 只知道刘好和贺文兰离婚了,其他的情况刘好只说个只言片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一个男人从刘好手里夺走了贺文兰,至于他叫什么并不重要。我想他应该叫野狼, 只有野狼具备这种掠夺性。我知道我的想像无论对刘好还是贺文兰都损了点儿,可 电视里都是这么编的,再说,谁让贺文兰遗弃我呢?谁让刘好不承认他是我父亲呢? 贺文兰已从我脑里淡出,我想不起她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没必要想她是什么样子, 而刘好一直说我是他捡来的,只是他的一个伴儿,他没资格做我的父亲。有一次, 刘好喝醉酒,还骂我是杂种。我不在乎我是野种还是杂种,反正我是一个没娘的家 伙。不过,我和刘好混得不错,不是说我俩的生活——生活是很糟糕的,而是说我 俩的关系。如果不是刘好执意要找一个女人,谁能相信这是一个破裂的家庭呢? 刘好找女人的念头是我勾出来的,因为我在学校老是闯祸。其实,刘好要找女 人的念头早就有了,不过埋在心底而已。他找女人还要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 一点儿连我也看不上。 学校里我最不喜欢两个人,一个是鸟窝,一个是姚亚男。鸟窝是我的班主任, 鸟窝这个外号是我给她起的,因为她梳了一种钢丝头,和鸟窝没什么两样。鸟窝对 我凶巴巴的,几乎每天我都要挨她的训斥。姚亚男是我的同桌,是鸟窝安在我身边 的间谍。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姚亚男的监视之下,当然也就在鸟窝的监视之下了。姚 亚男对我爱理不理的,她高傲得像一个公主。姚亚男有高傲的资本:不光学习好, 家庭条件也好。姚亚男的父亲据说是一个什么公司的董事长,他常开着那辆黑色的 轿车接送姚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