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错的女孩 经过一个暑假,玫判若两人。 以前活泼大方爱说爱笑的玫的身影消匿了。她很少和同学们开心地说笑,那张 脸凝冻了,全然没了喜怒哀乐的涟漪。他每天来的很早,为我擦净课桌——我们是 同桌。接着便埋头看书,同学们进进出出的喧嚣从未让她抬头一瞥。“玫爱学习了。” 同学们都这么说。可近几次玫的测试成绩滑坡很大,每次上课老师问她可以脱口而 出的问题,她象木桩似的愣了半晌,我挤眉弄眼示意她答案就在划线处,她竟没察 觉。“上课注意听讲!”玫的头拗得很低,脸和脖子通红。 班上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挤眉弄眼,见我走来做鸟兽散。后来见许多同学 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人问我是不是和玫恋爱了,我的肺快气炸了,当即走进教 室,刷刷点点在黑板上写道;“狗儿住嘴别乱吠。”那些长舌男们噤了口。 几天后县城召开公审大会,县城的初高中学生都去。会场上挤满了人,黑压压 蜂攒蚁聚,人们的目光牢牢钉在台上。一辆辆汽车上站着待审的罪犯,五花大绑, 身后站着荷枪实弹的警察。罪犯们的头快要藏到衣服里了,他们一生沾上污点就再 也擦不掉了,他们多想从头做起,可生活只留给他们许多悔不该。 开始审判了,有罪恶滔天的抢劫犯杀人犯强奸犯,魔鬼的诱惑终使他们跌进的 无法自拔的深渊。一个罪犯听到自己被判死刑后瘫成一团烂泥,恸哭得鼻涕流满前 胸,人群里冲出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嘶喊着“爸爸。”很快被警察拦住了。 返校的路上我惴惴不安。后来得知玫没去,我给她讲了那令我不安的一幕。她 没惊谔,一语不发地走出教室。我偷偷跟在她身后,她隐入学校西墙角那片人迹罕 至的桦树林,传出嘤嘤抽泣声,我冲进树林,见玫伏在树上伤心地哭,肩头剧烈地 抖动。 “你怎么来了?”她扭过脸,用手帕擦着满脸的泪水,整理着鬓边的乱发。 “我——我不该对你说这些。”我很窘,也很无奈。她绕开我匆匆走了,我呆 立了半晌。 又有一些长舌男在背后嘀咕了,我问又嚼什么舌根子了。他们说公审大会上的 贪污犯是玫的父亲,判了十五年。仿佛一群蚊子闯进我的脑子,那令人痛恨的贪污 犯怎么会是玫的父亲。 “玫,我不知道你爸……”“啪”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她打了我。 我失言了,放学后我象影子似的跟着她,她进了碧海公园的竹林。“玫,原谅 我。”她瘫在地上,呜呜哭起来。我傻乎乎得守候着,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回事, 告诉我。”她说都是她的错,全家人都宠着她,电脑,名牌衣服,钢琴父亲都给她 买了,她却不知道父亲的月薪才有七百元,那些钱…… 现在父母离婚了,她跟着母亲过,她喃喃道父亲坐牢家的拆散都是她的错,她 一辈子都不能饶恕自己,她又伤心哭了。 几天后,玫说母亲快生日了,问我送什么礼物最好,我说送她最需要的。她说 母亲有胃病,她见药店里新进一种日本新研制的胃药,听说不错钱差了些,我借给 她二十元。她说马上还我。 她再没有还我钱,翌日下午班主任到教室说玫死于车祸,在药店旁边,她拿了 药过马路回家。她母亲来收拾她的课本文具,这位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不停地擦着 泪。“阿姨,玫没有贪玩,她是给您买胃药了。”玫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放声恸 哭起来。霎时我才明白女儿才是她咬紧牙关坚持下来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