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诱老乡 作者:lsp197545 去年中秋节前的半个月,老板派我到长沙出差。说是生意都谈妥了,只是叫 我去办办手续。然而事与愿违,直到中秋节,我还没能搞定我的事主。我离开公 司已经是十多天了。我的老板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给我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是不 弄回来这张大的订单,就干脆跳湘江算了。 我的中秋节当然就得在长沙过了。饭是不敢在热闹繁华的五一路或是八一路 吃的。那些熙熙攘攘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流,漂漂亮亮来来往往的车流,搅得你的 心情更加流浪,更加落魄。因此就是现在我也记不起我吃的那顿究竟是在什么地 方,饭馆叫什么名字。 我向那位男店主要二两五装的白酒,他热情地推荐说,湘泉不错,湖南名酒。 那就喝这个叫湘泉的家伙吧。湘泉酒上来了。我开启盖子,这才发现,这种湘泉 虽然有些名气,但要打开还真有些让人失去尊严。我先是撕开木塞上的那张防伪 标签纸条,发现一层腊把口子封了个严实。虽然厂家在木塞的下面套了一条细细 的绳子,为的是把木塞拉得出来,但我实在是没有耐心,拉了几下,绳子断了, 盖子却原封不动地死死把住瓶口。我掏出钥匙刀,想把木塞撬出来,不想它却干 脆一不做,二不休掉进瓶子里面去了。这样我在倒第一杯酒的时候,那个进了瓶 子里面的木塞子,总是把口子堵上,我用筷子顶住木塞子,这下酒不听话地从瓶 子里流出来,不仅把杯子灌得满满的,还溅得桌子上四处都是。 人不顺心,酒都看不起我。我的情绪坏透了。叫过店主,让换上一瓶别的, 他说别的二两五装的没有,不行的话,就来瓶半斤的,有剑南春。“你是不是怕 我醉死呀?生意都不会做。”我不太能喝但口气很大。“要来就来一斤的。” “可是,可是,再来一瓶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罗里罗索的,两瓶子 一起算嘛。”小心眼,怕我不认账似的。 “好的,好的,你稍等。”“先生好像是湖南人吧?听口音像是常德的。” 他又拿了一瓶来,酒不尽人意,却想与我套近乎。 “一个人?”他的眼睛不会有问题吧,明摆着的事。 “嗯。还有两个。”我指了指桌子歇着的两个蚊子。 “条件差,条件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就用左手赶得那两个家伙 四处找地方安身去了。 “做大生意的吧?一看就知道的。”他小心地把我的金利来皮包挪动了位置, 轻轻地拿起我的杯子,用抹布擦着贱在桌子上的酒。 “做大生意的,会在这种地方吃?”我一点也不卖他的人情。 “这年头说不清。没钱的可能在大馆子吃,有钱的也可能在小地方吃。我没 说错吧。看看,你这包就够我做三天的活了。”这话还有点意思。 “但我是那种又没钱,又在小地方吃的。清楚没得?这包嘛是工具,懂吗?” “那是,那是。我是益阳的,和常德挨着的。我们是老乡哟,有句话怎么讲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和我说起了常德话。 “中秋节还在外面跑的,总是有事情放不下的。”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比我还 伤心。 “算是吧。”看他的样子,就好像是要请我的客似的。 他把话说完了,收起抹布,笑迷迷地丢下一句慢慢吃,要忙别的事去了。我 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有些忧郁。 我酒量不大,方法上也欠妥。两杯子酒下去,喉咙里火辣辣的,天热着还不 小心打了个寒颤。我夹了一夹点的那份青椒肉丝,送进嘴里感觉一点味道也没有。 “唉,老板,你这菜里放盐了吗?”“放了的,放了的。”那男的放下手里 的活,小跑着过来。他拿出一双筷子,夹了一点送进嘴里。“有盐呀。先生。不 过,要是没盐的话,再加点?”然后他商也不商量,就要端起盘子走。 “我说过要你加盐吗?”他一怔,眼睛看着我。“那是……”“有盐就是了, 怕是酒的问题。舌头麻麻的。”“有可能,有可能。”他不住地点着头。 “长沙做事难吧?”不知怎么他惟惟喏喏的举动让我起了同情心。 “那是,那是。”他不住地点头。显然是同情心让他感到我们拉近了距离。 他移了移板凳,在我的身边坐下。这时我的酒兴已经开始上来。我告诉他,我是 来长沙公干的,老板说好的事,让我办砸了。 “看得出,看得出。”他堆起笑,看着我。 “你看得出?不可能吧。你看出什么了?”我感到好生奇怪。 “你心事重重的。”他傻乎乎地笑笑。 “万一我是失恋了呢?”我干脆把玩笑开得再大点。 “不像,不像。”这时,我旁边那桌上吃完了的小姐叫老板买单。这男的叫 过女人“去,三妹要算账,我这儿和老乡有话说呢。”“说句你不愿听的话,可 别生气。”他转过脸来看了看我。“这样漂亮的小姐,你进来看都没看一眼,少 呀!佩服!”“是嘛。”我把嘛字拖得很长,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更 加深了我对这男人的好感。这时那个小姐买完了单,站起来,往外面去。我抓紧 时间看了一眼,可不,尽管是背影对着我,但那身段,那屁股,那披肩的秀发, 唉。 “心里想着自己女人的男人,是不会去想别的女人的。”他也不问我同不同 意,用筷子夹了一夹我的那盘青椒肉丝。 “我没说错吧?”这时那个女人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又走了进来,我迅速 把头扭了过来看着男人。“你说什么?喔,没错。”我本想看看那个背部看上去 很美的女人究竟长得是不是风流,但这男人的话封住了我的愿望。 “想不想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他神密兮兮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干什么的?”我冷冰冰地问。因为我得装着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兴趣,不过就一点也不想打听打听?”“打听什么?”“反 正你一斤酒也喝不完的,能不能……”“唉!老板娘,再拿一个杯子过来。”我 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我给他倒满了一杯酒。他一翻腰,干得干干净净。我又往他杯子里倒了一杯。 他马上又喝了个光。看来他的酒量不小。 “今天看来是没有生意了。闲着也是闲着。”看我没有再往他杯子里加酒, 他把手伸向了酒瓶。 “我来,我来,你的酒量不小嘛。”我再一次往他杯子里加满了酒。然后我 提议是不是老乡间干一杯。他同意了,两个杯子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清碎的响声。 “先生,这人他妈妈的,活在世上不容易是不?”我挺了挺身子,又把西装 整理了一下,因为他说的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看来他的酒量是有点出乎我的所料,因为他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一骨脑地 说到了他的家事。只有喝得有些到位的人才会这样不懂礼貌的。 “还记得那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吗?它夺走了我父母的性命。”“我怎么不记 得呢。公司还捐了钱的。说不定你还拿过我捐的钱呢。”我调侃着。 “有一点我很放心,我的父母是攒足了路费去的天堂。”“父亲好,母亲也 好,像是从来就不太会笑,一年四季总是为着生计发愁。”“鱼米之乡这样人家 还不少。”我接过话题。 “我有时真为自己为什么读书的成绩那样好感到难过。你不懂吧,成绩好就 想上学,想上学就得化钱,春天愁钱,秋天愁钱。”“他们之所以为我发愁,与 我姐姐也有很大的关系,她二十二岁时得白血病,化了两万元不说,最终还没能 从死神边上拉回人间来。”“你还没问我今年多大呢?”他冲我笑笑。“三十八 岁。看着走眼吧。老弟。”“你这样说就得叫你大哥了。”“先喝了这杯再说。 今天的饭我请了,老板娘,你老公平时爱吃的菜上几份来。”我提议。我们的杯 子又再一次在空中发出了一阵清碎的响声。 “现在我又恨我的儿子成绩太好。”“你儿子?多大了?”“不好意思,老 弟,懂事早,我二十二岁那年养的。”他傻乎乎地笑着。 “那就是上高一了吧?”他点点头,“在县里的重点中学。”“这不有奔头 吗?”我想起我那不省油的儿子,他妈妈的,怎么就不像个有出息的样呢。 “知道我为他一年下来要化多少钱吗?八千呀。老弟!”“你这馆子生意… …”“难啦。老弟。”“你爱人好像身体不好。脸色苍白。”“你呀,不愧是在 江湖上跑的,明白人,知道嘛?”他贴近我的耳朵,气流冲得我怪不舒服。“她 有病,病得不轻。”“今天上午我去医院取的结果,晓不晓得嘛,得的是癌,怪 不得她半年来下边天天出血。”“医生怎么说?”我承认这下我的心也悬起来了。 “说我们为什么不早看。”“他妈妈的。医生好像都是这么说的。”我很气 愤。 “现在我是没得什么办法了。我老婆说,上午税务和工商的人来了,要我交 费,我可是从来都按时交的,这回怕死捱不过去了。”我一下子为眼前的这个男 人心痛起来。 我们就这样边聊边喝,半斤酒光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馆子外昏暗的灯光, 照着路上稀稀落落的路人。我的情绪低落,感到了人生的无常。比起眼前这位可 怜的男人,就是跳进了湘江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的金利来皮包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有还没打出去的一万元现金,一瞬间, 我还真的动了把钱送给这位可怜男人的念头,当然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能帮你,真是不好意思。”我边打开皮包,边找出名片,递给他,“以 后有机会,可以再找找我。说不定用得着。”“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接过名片,看也没看就藏进了衫衣口袋里。 “再请你开张一千块钱的发票。”“这么大呀,我们店小,没那么大的票。 我可以到隔壁店子里找找。吃公家的就是好呀。你等等。”我的头很昏,我说过 的,我不太能喝酒,看来是这个老乡把我搞醉了。我迷迷糊糊地审视起这间小饭 馆来。那内墙的砖头应该是有了些年纪的,尽管上面粉刷了一层白石灰,但仍看 得出年代的久远。一台绿色的有些斑点的冰箱,一看外观就是白云牌的,这家厂 商目前生产什么我都搞不清楚。一台挂式空调,上面沾满了油污,怪不得好象没 开一样。馆子里放着四张餐桌,上面铺着劣质的塑料薄膜,桌子的上面,放着一 个仿瓷的筷子篓,一把一次性筷子塞在了里面。那帘挂着的布帘子,有些油乎, 为我做得吃的,就是从里面端出来的。我傻傻地一笑,自己也弄不明白,今天怎 么会跑到这种地方吃了。还听一个老乡说起这么多的心事。 “而且,不光是递了一张名片,还准备再给他八百元钱。他也应该拿发票来 了吧。”我心里说完这句话,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被人搞醒过来的,有人总在我的下面摆弄着我的东西。一开始,我以为 是我的太太,但感觉不太对劲。我的太太从来不会这样裸着上身和我做爱,更不 会主动调起我的性趣。她的乳房也不是这样白,乳头是黑色的。我稳过神来,睁 开眼睛认真一看,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人正在我的身上。 “你是谁?”我一把推开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是哪里?!” “来都来了,又没人知道,你怕什么?”她一副不要脸的样。“我怎么来的?” “你扶着绍林来的。”“绍林你不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话说回来,这年头谁 不在外面偷点野味嘛。”她仍然在嘻皮笑脸的。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叫绍林的。你给老子滚出去!不要 脸的东西!”“口气不小嘛,想赖是赖不掉的。”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知道这是那吗?这是本小姐的闺房。要滚 也只能是你滚。好吧,冷静了就好,现在我们说说价。怎么样?”经她这一说, 我吓得马上出了一身冷汗,我四下搜寻我那可爱的金利来皮包。 “是不是找你那漂亮的金利来呀。放心,本小姐给你管了一个晚上了。不就 是一万块钱嘛,看你急的。”这女的他妈的真是厉害。 “好吧,现在讲讲价钱,小姐我包括你在内,也只是接待了十个男人,还算 半个女儿身吧。”“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怕。”“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你走吧, 走之前给你看看这个。”她翻出了一张名片。“这个你不会忘记吧?”那是什么? 那是我的名片呀,朋友!怎么会到这个该死的女人手里的? “想起来了吧,我姐夫给我的,就是那个昨晚和你喝酒的人。”“你!你们?! 你们这是敲诈!”“想告状是吗?行呀,三妹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去告吧。” 我还能再说什么呢,怪就怪我不该来这该死的平民小店,不该喝那该死的酒,不 该上那个可怜巴巴男人的当,是呀,这样的事情现在可是太多太多了。我们达成 协议,他拿走我一万块钱私了。从此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我穿好衣裤,等着她从皮包里拿出100 张留有墨香的老人头。 “像你这样袋子里一万块一万块放钱的男人,送谁不是送。”她倒是越来越 有理了。男人的形象什么时变成这等模样了。 “你们这种人不敲你们,你们舍得出血嘛?”她边数钱边振振有词。 “你知道吗?小姐。”我忍住怒火。“你姐病得很重,这钱最好不要一个人 独吞了!”“好吧,看着你还有点良心,小姐我就发一发慈悲,这两千块钱送给 你了。不过你也太小看做我们这行的人了,这钱就是为我姐挣的。你睁那么大的 眼干嘛?”然后,她把包递给我。 “我们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的。”她一边撕着我的名片,一边说。 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一件奇特的怪事。 有一回我不小心多喝点酒,和一个同事说起,他说,“你他妈真是太傻,这 年头,还有什么老乡不老乡的。知道人们现在怎么说的吗?老乡见老乡,背后打 一枪。蠢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