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夏 一 一九九九年的夏日,漫长而炎热,世纪末最后的一个暑假,刚上大学的我,因 为在假前找到了一份外贸公司的兼职,别人都回家乡过节了,剩下我和另一个老乡 兼同学华仔留在学校。 我属于家庭并不太宽裕的小康之家,家里兄弟多,单靠父母合起来才千把块的 微薄工资实在是不足喂养五六张口,所以,在暑假前我就决定找一份兼职来做,一 来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家里担忧,二来,也是为了打发悠长而无聊的假期。 我和华仔经过好几趟的奔波和费尽无数口舌,终于在学校附近一家外贸公司找 到了一份薪酬尚算满意的兼职,每日工作四小时,负责送信打字等办公室粗劳,倒 还清闲,难得的是,我可以在公司上网,一边打字,一边切换窗口,这边忙着码字, 那边忙着闲聊,真是写意极了。 和大多刚上网的人一样,有事没事总爱往聊天室里跑。 1999年夏天,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末世纪哀愁,这好象也传染到网上,聊天室里 大家都在谈世纪末日,很忧伤的样子,仿佛明天就要连同这个星球一起消失在宇宙, 变成万劫不复的尘埃…… 我在聊天室里一般不喜欢发言,爱静静呆在一角,看他们天花乱坠天南地北的 胡扯,看网友们的人生百态,要不是那个叫流光碎影的家伙经常和我搭讪,大家几 乎都忽视了我的存在。 那一次,她对我说:来了为什么不喜欢说话?我知道你在 我只好回应:没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说话 流光碎影:恩,我猜你在网下也这样 我:呵呵,好象很有研究的样子 流光碎影:你心里一定很阴暗 流光碎影:我也是 我:? 之后,我们瞎聊了一会,大家各说各的话,一点也不投机,我对她说:“我该 下了。”之后便离开了聊天室。 忽然觉得这个世纪末很流行哀伤,流光碎影感染了我。 二 一到晚上,瞎乱忙了一天,草草在食堂了结一餐,于是,又是巨大的空虚和寂 寞袭人而来,平时闹哄哄的宿舍里空荡荡的,我倒享受这难得的清净,通常就是灯 下看看闲书,给家里写信。更多的时候我无所适从的闲极无聊,伏在书桌上看着窗 外,那巨大夜幕下来来往往的一对对。 华仔和另外一个同乡阿强过来找我,说是今晚一起去disco玩,反正无聊,就答 应了。 我们三个结伴来到学校一家乱七八糟的舞厅,记忆中,上大学以来只来过这里 两回,一次是迎新生"迎新舞会"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一个无聊的周末和华仔还有 他的女友小娟一起来的。 这个舞厅连同这个城市一样给我的印象都相当差,数十无聊的男女在迷离灯影 和弥漫四周的烟雾里极其矫情地扭动着身体,我忍受不了,两次都早早退场,于是 大家都知道我性情孤僻不合群,暗地里都叫我老爷子,每次系里班里的有舞会就都 没有我参与的份了。 "上舞厅是大学生的必修,这门功课你太不用功了,一定毕不了业,赶快跟我华 教授补习补习吧。"华仔总爱拿这个取笑我,而且说的时候拿捏老军医的腔调,常会 逗得周围的女孩子花枝乱颤。 "那我就肆业算了。"我自嘲。 说着笑着我们走了进去。 虽说已经是暑假了,但学校的舞厅一样的歌照唱舞照跳,一部分人喜欢猫在学 校过暑假,其实也就是他们那一帮人最热中于泡舞厅,所以这时的舞厅热闹依然热 闹非凡。 我们三个在一边坐下,华仔已经蠢蠢欲动了,对我和阿强说:"你们上不?我看 到一相熟的妞了,嘿!"那热中劲头,果然是华教授。 我照例摇摇头,望向阿强,他也是迫不及待了,对我说:"文哥你这坐着,我们 先去玩一会儿。" 没等我点头答应,他俩已经冲出去舞池了,我看到他们正向一个面孔很熟悉, 似乎哪里见过的小妞走去,她也朝他们这边点头微笑。然后忽然不知怎的向我这儿 望过来,我尴尬的回以生硬的一笑。这时华仔他们已经缠上她了。华仔这小子,真 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上个月才和小娟分手,一副呼天抢地痛不欲生的德性,现在这 么快就没事了。 后来和流光碎影说起的时候,她说:但,除此又能怎样?选择死亡只不过电视 剧的桥段,凡人如我等,其实也只能如此 孤伶伶地坐在那,叫来的啤酒都喝光了,一肚子是水,我只好装作很专注,看 着华仔他们真投入角色,在那扭得摇摇摆摆,那面善的女孩也很疯狂,随着强劲的 Smile的Butterfly全身都没有闲着的,明灭不定的灯光里,她的脸有种不知是痛苦 还是兴奋已极的表情,也很飘忽不定。 音乐停止时,他们三个大汗淋漓地向我走来,华仔气喘呼呼的,反而那个女孩 却闲定极了,我猜她是这的常客。 她就在我身边坐下,嘴里喝着喜力望着我嘻嘻地笑,我说:"你笑什么?" 她说:"来了舞厅又为什么不跳舞?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观摩一下,好写论文呀! 嘿嘿,你的确象个老教授。"她没说完,已经吃吃不住的大笑起来,口里的啤酒几乎 喷出来。 若在平时,我肯定会不顾而去,但今晚对这个女孩却一点也不厌恶,反而有意 和她调侃,我说:"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是生物系的教授,今晚专门来研究一种会 随着音乐发抖的动物……"我还没说完,她的粉拳已经擂向我,同时整个身体一个踉 跄,几乎都扑在我身上,我清楚的感觉到她的那软棉棉的乳房全压在我身上,我在 那一刹那间有种犯罪似的快感。 流光碎影说:你很自卑,所以你躲在舞厅的一角。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开着玩笑,但这时光没有维持多就,一个高大挺拔、穿着黑 色紧身衣,舞厅里人唤作阿欢的家伙把她拖走,搂搂抱抱的又继续下舞池里疯癫了。 我有种莫名的愤怒,却只有无能为力的坐着,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旁若无人。这 臭婊子,我心里骂道。 后来在回宿舍的路上,华仔问我:"哈哈,你这老教授难道对婷婷有意思了?" 我不置可否,他臂弯饶着我,说:"只怕你吃不上啊,你知道她是谁吗?音乐系 有名的公共巴士李婷婷啊!——爱上谁都能上,但我看就你不能上……" 我记起来了,我的确见过她,也听过她的名字。大概是去年学校的艺术节的文 艺汇演,一个女孩高超的钢琴技艺,征服了所有在场的观众,那时舞台上是个端庄 贤淑的小女孩,我怎么也难将她和今晚这个放浪形骸的臭婊子联系起来。这是为什 么呢?反差就这么大呢? "嘿嘿,你不知道呢,她钢琴有一手,上床更有一手呢。听说中学的时候就和一 个男的相好,书都几乎不念了,天天床上运动,学校也拿她没办法,谁叫她能为校 争光呢,所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考的时候,她也就凭着能弹两下子,就把她 保送来了这里贻害我们这群光棍同志了……这样的东西,你刘教授有把握吃得上吗? "华仔说得牙痒痒的。 流光碎影:我小学的时候就在车尔尼的琴谱上画了个心,写着我爱你,递给他 看,结果让老师看到了 我:很光荣是吧,会弹钢琴就很了不起吧? 流光碎影:??????? 我:没什么,呵呵 流光碎影:就这么痛恨钢琴? 我:深恶痛绝 流光碎影:为什么?呵呵,童年阴影? 我:没有理由,就象你爱上一样东西一样 三 自那次舞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李婷婷了,也断续上过几次舞厅,但都是自 己去的。我耐着性子坐到散场,可都没有见过那小尤物,然后醉熏熏的拖着盘跚醉 步回宿舍,路上,有种猎艳的刺激。 华仔知道了我的心事,就半取笑半认真的对我说:“哈,刘博士终于怀春啦? 不知道哪家的那姑娘这么好彩给——狼盯上了呢!!哈哈……要不要我帮你忙?” 我一拳就捶到那肚子上,疼得他杀猪一般的嚎叫:“谋杀月老啊!谋杀月老啊!” 每日白天照例的到公司兼职,没事照例的上网,但我的话明显的比白天多了, 网下有什么不痛快的,我都会婉转的跟人分享,不过,只跟一个人分享,那个神秘 的流光碎影。 我曾经问她,你在哪里,你在哪个城市,她总是笑而不答:网下一样追究得这 么仔细,又不是要查户口。 我有问她:你又知道我在哪个城市吗? 她居然一猜就中了,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你那个城市很肮脏,很矫情, 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了。 我真相暴露,恼羞成怒,笑骂:少来这么深沉的。不过,我也觉得这个城市很 势利,整个暴发户的样子 流光碎影:同感同感,//hand组织派来的小蚊子同志 我在网上就用蚊子这个ID,流光碎影曾问我为什么起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名字, 我说:专咬人,散发病毒 其实网下,我的外号就这个,按照我名字谐音起的,我叫刘文梓。 流光碎影:我本来就百毒俱全,不怕你咬 我:我不咬人的身体,只要人的思想,你思想还没毒 流光碎影:!!!有趣有趣,算怕你了 我:呵呵,当然 四 那天下午公司全体职员开会,我没事可做,恰好公司的网络出了问题,断了线, 上不了网,急得我如锅上蚂蚁似的,因为下午和流光碎影约好了要到碧聊聊天,这 该死的电脑,好象老板一样的势力,早不坏迟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 我只好下楼到街上找间网吧凑和。 那天天很阴沉,象要下雨的样子。街上行人脚步匆匆。 我正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一把既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声音娇滴滴的叫了声: “快进车里,下雨了……” 这肯定不是叫我,因为我同时看到迎面而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张飞扬不可一 世的嘴脸冲我身后人微笑着小跑过去,是她!李婷婷,那个臭婊子!居然和那天晚 上舞会上那大块头好起来,可真是公共巴士,贱! 我心里暗骂着,连忙躲在一旁看这对奸夫荡妇。 果然是李婷婷!那天晚上也许灯光的掩映,我看不大清楚这女人(注意,我称 她为女人)的真实面目,现在看来,她更加的美丽动人,是那种极能挑动男人性欲 的尤物,皎好的容貌,即使不施脂粉也相当的标志;性感的紧身衣将她丰满的曲线 描画如此细致……我越看越心有不甘:为什么人家能上,我不能上!姓李的,我吃 定你了!我几乎可以看到我的狞笑。 他俩居然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的搂在街上,在一辆出租车旁,看来象是话别似 的,果然,李婷婷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大块头在她嘴上轻轻碰了一下,就上车独 自而去,李婷婷一个人转身向我这边走来。 我连忙闪身过去,她当然也看不到我。 那天下午我兴致很低落,也没有去网吧相会我的流光碎影,就一个人回到学校, 照例草草吃完饭,拎着一支珠啤就回宿舍。 碰到华仔正下班回来,就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他虽然和我一个公司兼职, 可是他在另一个部门工作,任务比我重,常常比我回得晚。 我说公司开会了,没我的事。 然后他神秘兮兮地拖我过一边,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你猜我今天早上碰到谁 了?”见我没反应,又代价而沽奇货可居的对我说:“我说出来怕你受打击——哟, 连农药都准备好了……”他看到我手上的啤酒。 我没好气的对他说:“是不是说在街上碰到李婷婷和大只佬了?” 他吃惊地望着我,然后说:“原来你都知道了,哈,看你气定神闲的,是啊, 我看到他们两个一大早就在我们学校后门那小巷里……嘿!kiss当早餐呢!!” 我心情恶劣之极,可又不能在他面前表露,于是很潇洒的笑了:“靠,什么大 不了的,你看吧,迟早我都要干她呢,有什么大件事的!”说着进了房门。 华仔半信半疑:“真潇洒还是假无情啊?” 我骂:“去你的,我今天累了一天,就少烦我吧。” 五 那一夜我大醉酩酊,躺在床上死了似的,早上醒来头痛得要命,又不好让华仔 见到难自圆其说,就撑着回公司。 偏生那天公司要处理的事务烦琐得要命,我跑上跑下,一会儿拿文件去复印, 一会又要下街去送信,我从来没有的累!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饭才停下来,我不顾疲惫,坐到秘书的电脑前开始上网, 流光碎影准时出现在聊天室。 流光碎影:昨天为什么失约???横!!!!!!! 我:好累好累 流光碎影:为什么? 我:公司的心里的 流光碎影:我看你心里的确有个结,如果你说出来,就原谅你爽约之过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流光碎影:嘿,男人不是事业烦就为女人烦,你也不能免俗 我:我本来就是个大俗人,大坏蛋 流光碎影:呵呵,我知道 我:知道又和我说话? 流光碎影:假斯文假高雅我见得多 流光碎影:所以我愿意和你这俗人打交道 我:嘿嘿,,,, 流光碎影:爱上谁? 我:不知道 流光碎影:哈哈 我:笑什么,我真的不知道爱上她什么 流光碎影:想和她上床而已? 我:你真直接——其实并非上床这么简单 流光碎影:别那么多借口,男人总这样 我:不是借口,她是一本叫我无法读懂的书 流光碎影:恩,,,是挺麻烦的事 我:她是天使和魔鬼的统一体 六 又是一个清凉而悠闲的晚上。到街上的网吧上网,结果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没 找到流光碎影的踪影,聊天室里一个相熟的家伙对我说:找流光碎影吗?她从来都 是白天来,晚上不会上网的。 哦,我记得流光碎影对我说过,她晚上是不上网的,因为她的“肉体活在黑夜 里,白天,就用灵魂上网”。 结果我失望之极,没进来半个小时就结帐回学校了。 路过那间叫我开始伤怀的舞厅,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Butterfly音乐,记得那是 我初见她的时候的音乐,是我伤心的背景。 心念一动,就不有自主地走了进去。 灯光依然迷离,烟雾依然萦绕,音乐依然怪异,舞者依然疯狂。 舞池内,十几个男女正扭作一团状极疯癫投入。 突然,我看到其中一个跳得最起劲的那个女孩正是李婷婷!几天不见,她似乎 憔悴和多,看她今晚把全副工夫都用上似的,从来没有的卖力,时而和男孩们嬉笑, 是而疯狂的哇叫……但,似乎人堆里没有大块头的身影。 我自然而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耍乐,我觉得,跳舞 时候的她,纯洁动人多了,那似乎才是她的本性——回忆起来,去年艺术节弹钢琴 的她反而没有留给我很深刻的印象。 流光碎影:有的人就是在某一种艺术里生存,譬如我,就生存在音乐里,钢琴 里,但大多时候,我是具行尸走肉 我:这样说来,我也是行尸走肉 一曲终了,李婷婷还是兴尤未尽,继续等下一支曲子奏起。 我觉得她今晚有点异常,果然隐约听到刚才跳舞下来的人,大概是李婷婷的朋 友说:“失恋的人通常真是失常了啊!”“嘿,她也会动真情,大旧这小子才不会 呢,玩厌你了,一脚就把年踢开……” 大旧就是大块头的外号。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婊子给人飞了,正 失恋呢。 我不免一阵兔死狐悲的得意。 那李婷婷跳过这一支后,想必也跳了一晚了,累得气喘呼呼,走了下来,对她 的哥们叫道:“你们今晚怎么了,大姨妈来了不成?才跳一场就下了?”真难想象, 如此粗俗的话居然会出自这么一个漂亮的美眉之口,虽然她的形象本来就不佳,可 是我还是皱起眉头。 李婷婷接过一支生啤古路古路的吞下去,然后又上舞池奋战。 这一次她没跳几下,酒力发作,动作开始粗野,一边骂人一边推搡着周围几个 人,最后她的哥们几个努力把她制服下来,要递送出去。 来到我身边的时候,醉眼迷离的她居然看见我,笑嘻嘻地说:“哟,老教授又 来舞厅生活体验了?” 我尴尬一笑,正要躲避离开,谁知道她一把就拽住我的衣服,臂弯饶了上来, 说:“来,我最喜欢正经人了,我们谈心去……”不由分说就把我勾了出去。她那 个软软的丰满的乳房又顶着我了。 来吧,谁怕谁,我决定陪她疯癫。 她一路唱着歌:“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我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 难舍难分……”又唱:“今夜的寒风将我心撕碎,仓皇的脚步我不醉不归……我怎 么哭得如此狼狈……”总之乱七八糟的。 夜风徐来,刚才喝的那点酒劲也全冲上脑门,我也和着她瞎唱一通。 忽然到了一个阴暗的拐角,她忽然说:“来上我吧,和我做爱,做到死为止……” 未等我反应过来,我感觉到暖暖的一团舌头已塞进嘴里。 我那压抑已久的情欲已到了释放的临界点,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被她的舌头激 发而出,我也疯狂用功地回吻着她——原来接吻真和幻想中不同感受,那是一中麻 木的刺激。 那一夜我们就在宿舍肮脏地结合了。 直到次日中午才醒来,一夜的发泄和酒精作用,撑得我的头颅几乎爆裂开来。 我半身赤裸地倒睡床上,屋子里空寂得可怕,才发现她已离去。 那真是一场无法形容不堪回顾的梦,我无法确定是好梦还是恶梦,由是我感到 无比的失落和挫败感。 床沿仍有一滩水迹未干,酸酸的,我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下午的时候,华仔放工回来找我,见我如此神态,早已猜到七八分,恨得牙痒 痒地道:“好呀,你小子扮猪吃老虎,平时一声不吭,竟然在宿舍这学术圣地做不 正当的事情,嘿嘿!” 我颓然而后悔,赖卧床头一言不发。 “还是小孩子嘛,”华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男女交幻乃是当代大学生必 修课程第二课,现在恭喜刘博士你已经合格毕业。” “去你的!”我没好气。 “别怕嘛,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骚货不知给人上过几次了,肯定不在乎 你刘博士这一次,她肯定也不会张扬的。”华仔安慰我。 “不是担心这个……昨晚她流血了,她还是第一次呢……” 七 连续好几天不见流光碎影的踪影了,聊天室里的人说她好久没来啦。 也曾经疑心她化了别的ID进来,可是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会认出来的,那种寂 寞而高傲的语调,似乎看穿别人内心所思的眼光,聊天室里绝不会有第二人。 我开始焦急地等待,后来终于失望了。 算算手指,离开学已经只有半个月了,我在那公司的兼职也快完了,我决定如 果流光碎影再不出现,我就要离开网络这虚拟的世界了。 我郑重地对聊天室里曾经共同度过这一个悠长夏日的聊友说:请大家见到流光 碎影,请告诉她,蚊子在8月15号世界末日那天会在自建聊天里等她,之后无论结果 如何我都会告别网络了,也许永远不回。 八 1999年8月15日。这一天对喜欢庸人自扰的好事者来说可算特别。数百年前一个 法国的医生预言这一天世界末日来临,恐怖大王重临天上。 我曾经问流光碎影:怕世界末日的预言应验吗? 她打出可 我:你真恨,要人陪殉葬似的 她:不陪白不陪呀 我:呵呵 她:呵呵 这一天,今天,终于到来了。我现在却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性欲、 烦恼、我、她……一切一切都会灰飞湮灭,化成宇宙永恒的尘埃了,那多好,一了 百了。 我在碧聊开了个“等待流光”的私聊地,然后从早上坐到中午,其间跟老板要 了一份午饭,我想这个月打工所得耗这上面也所剩无几了吧。 一个月的心神,也所剩无几了啊。 不停地刷新,中午正午的时候,久违的流光碎影终于出现了。 我:世界末日快乐! 她:呵呵,你也一样 我:你太狠心,抛下了我 她:对不起,这几天心绪不大好 我:什么事?//也许今天是我呆网上的最后一天了 她:没什么,感情小事//是吗?对呀,我也是,今天大家都变尘埃,西西 我分明听出她笑的如此苍凉。 我: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我连肉体的纯洁都守不住啦 我:faint!me2 我:可是,我连灵魂的贞节都保不住 她:深表遗憾,呵呵 我:落井下石? 她:同病相怜! 我:你一直没告诉是哪个城市,现在我知道了 她:? 我:同我一样。对吧? 我:因为今天在你身上我嗅到这个城市的肮脏 她: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俗人——套王朔的 我:所以,在这个世界末日,在我呆网上的最后一天,冒昧的想见你一面 她:为什么一定相见? 我好一会不说话,然后才郑重地说:因为,你是我在这个青春期最后的见证 她也好一会没回应,然后才说:好,天河城广场正门,立刻就到 我:好,等我十五分钟 九 我结了帐,就匆匆步出网吧,截停了一部计程车直到天河城广场。 心里对自己说,再见了网络,再见了流光碎影,在这个世纪末最后的假期,见 证了我成长的最后一场雨。然后,我就要去远行了。 今天阳光灿烂,看来老天爷也不亏待我们,用阳光替人类送葬。 就快到天河城了,内心一阵莫名的兴奋。 第一次见网友,而且是如此亲密的网友,更是最后一次了。 体育中心下了车,撒腿向天河城跑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焦急的盼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居然是李婷婷!真是冤家路窄。 我正在考虑该否见她,她已见到我了,也相当出奇的望着我,几天不见,她面 容憔悴清减多了。 我尴尬的呐呐的说:“你好……等人?” “是的,网友……” 这四字于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震撼!!我张口结舌,盯着她说不出话来,试探 着问:“流光碎影……?” “你就是蚊子?!”她同样惊讶无比。 faint!开什么玩笑,寂寞孤傲的流光碎影竟然就是放浪形骸的公共巴士李婷婷?! 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干什么呢! 2000/1/26凌晨,寒夜,2:45 于jazz间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