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遭遇的激情 作者:镜花 确良如果……我不尽力按我的愿意去生活,我觉得活着是很荒谬的事—— 一 认识他时,我在一家名叫迪克的夜总会做推广小姐。 穿着酒红色的吊带背心,黑色的紧身超短裙,每天在灯光,音响中穿来穿去, 推销着各种品牌的酒水,陪着形形色色的客人、聊天,他们喝的月多,买的越多, 我赚的就越多。也有时,某个醉醺醺的男人会趁机摸一下我的大腿或拍一下我的 臀部,我总能佯作无心应付自如,要知道,这里数十名推广小姐个个短裙迷你, 没谁会说这是什么性骚扰。 我是那种神经质而又胸无大志的女人。 我和平,不愿意伤害任何一种生命,我懂的尊重,尊重所有其他人的感情、 忧郁、现实、方向。我不骄傲,也不在意是否有人认同,从学校走入社会哪天开 始,我一次又一次的逃亡就无法停止,逃离关爱、规律、责任。我不要背负沉重 的,任何东西。我从未和任何人赌气,我懒惰,随便在任何一种环境,那怕令人 多么不快把自己放任其中,即使苟且一时。我有些害怕明天,但我不在意前途。 一天又一天,我继续着我的生命,我不知是否还有人和我一样。 在******上班大约三个月后的一天,我遇到了他。那天,他坐的台子本不归 我负责。向他打招呼,因为他看起来年轻、干净、有钱。我向他推荐一种很贵的 红酒,毫不费力,他大方干脆的要了一瓶,那酒颜色红的扎眼,很香、很浓。 我坐下时,他眼神很随意的碰了我一下,就继续望向自己轻轻扣击桌面的手 指。眼神中有一种成功男人特有的光彩,举止和表情又有些刻意收敛的味道。做 这一行,我学会两样。酒量好,眼光厉。只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心里就可以暗 自对他定位了,少年得志,心高气傲年轻有为的王老五。 主动的当然是我:“一个人来,没带女朋友?”“女朋友”?你看我像没结 婚的样子么?他故做诧异。我不禁暗自好笑。他这种人,来这里消遣散心,想找 个人陪他聊天,又总觉自己太优秀,生怕谁会爱上他,缠上他。其实我只在乎他 买了我的酒,那酒贵,提成高。才不会在乎什么钻石王老五。类似这种优良青年, 家里不知道介绍过几个了。所有那一切不是我要的。我不在乎,不在乎家庭的责 任,******的环境,我不在乎我自己。我不知道什么令我真正的在乎。“好吧, 那你就是已婚人士好了,与我无关。”“哎”!你要不是眼睛红肿,真是挺帅的 “。我无所谓的和他聊起来。这个月的销售任务已经完成,今晚我不想再四处周 旋了。心情轻快,我话很多。他倒也轻松随和,只是话不多,偶尔插一句两句, 说的都挺精辟,我对他有了些好感,话题便越扯越多。不知不觉,他的表情送漫 不经心到仔细注意,眼神从诧异到柔和,从随便笑着点头到认真听我说的每句话。 记不起我说了句什么,他大笑着点头称赞,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前,他一直很安 静的微笑着端杯轻呷。我吓一跳,忘了自己在说什么。他替我和自己倒上酒,礼 貌的笑着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细细,细小的细。 细细!我叫林奇。细细,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大约三个月了吧! 以前做什么工作呢? 做过很多,都不太久,都做不好!基本上总是无所事事吧!我耸耸眉毛,回 答老实坦白。他笑了,不再多问,继续刚才我忘了的话题,慢慢发觉,他和我看 过许多同样的书,赞赏许多同样的话。我们都喜欢古筝,都喜欢布鲁斯音乐…… 话越来越多,感觉越来越亲切。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他故意问我:我再要一瓶 会不会不太好?边起身向吧台走去,我边笑着回答:是不太好。你再要十瓶我才 高兴呢!他摇着头,哈哈大笑:细细,你是个小财迷!我拿着刚打开的酒替他倒 上,喝红酒,我俩都是什么也不兑,只加冰块。他面色平静望着我用冰钳夹取冰 块的手,若有所思。沉吟一阵他慢慢对我说:细细,我觉得你挺奇怪的!我搞不 清楚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上班。真的!你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他语气真诚,我 不禁有些感动,也觉无聊。 那我应该在哪儿? 你应该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你很聪明。 什么样的工作算正经呢?我赚我的钱,我过我的生活,并不妨碍任何人呀! 我不明白,怎么总有那么多明确的该或不该呢?怎样区分?真的区分正确么?还 有很多所谓纯洁呀、美好呀,真认定的准确么? 有些应该或不应该,是按绝大多数人所接受的道德标准区分的。你在这个社 会中生存,必须遵循这种道德。如果我不愿做一份所谓正派的工作,不想受约束。 我愿意活的轻松一些,那怕有些放任呢。我就是个不道德的人么? 那倒也不是。只是你是个挺好的女孩子,泡在这种地方,会沉沦,甚至堕落。 细细,你该好好想想,人总要活的有目标、有意义,像你这样放任下去,会毁了 你自己。每个人都想活得轻松自在,可是人必须学会克制自己、约束自己。 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谈什么自我约束。下来就该说自强上进了吧。我烦了。我 不觉的自我约束,自强上进有什么不对,我认为那样很好。可是我天生就不是那 种人,我本性中没有那些积极的东西。为什么非要那样要求我呢?我就是我,像 我一般的活,自然随意不好么?非要去掉些我的本性或强加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有什么好?禁不住我又开始胡说:有人说过,如果将我灵魂中的魔鬼赶走,那么 我灵魂中的天使也将不复存在。其实,我从来区分不清天使或魔鬼……我没有是 非观念。不像你,是非分明!没心情再聊了,不等他开口,我打岔说:现在台上 的这位,歌唱的很好呢!你听听。 他眼神怪异的盯着我,不再说什么。两人沉默,听着台上歌手的演唱,我心 有点乱,回想这些年来一个人的经历,怅然若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深 吸一口,和着一声隐隐的叹息缓缓吐出。透过被灯光唤成暗红色的烟雾,我凝视 他的侧面,他不说话时,脸上总似有笑意,眼光专注,亮而有神,挺直的鼻子…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暖暖的泛起一阵忧伤。 酒喝的很快,今天酒量出奇的差,我头昏。还有些沮丧,怔怔望着舞台上出 神。是他破坏我的情绪,敲下酒杯,他打破安静:想什么呢?我茫然回头,一时 间神不守舍像在自言自语:想我要什么呢,我不知道……我要什么、什么……是 我想要的……他在桌子上轻轻的握住我的手:细细,可能我知道……知道你要什 么。 哎呀!喝多了。我猛然清醒,甩甩头,让自己眼神活过来,笑着抽出手,冲 他举起酒杯。他不动,也不笑,只看住我。那眼神好亮,迷迷糊糊,我知道,有 事要发生。 有些人碰在一起,那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相识、相恋着的。多年后偶遇,不 用太多……只要热切的相互吸引,开始那份爱。他告诉我眼睛红肿是因为这几天 熬夜看球赛,不知道这段时间有什么足球赛事。 似乎随意但很清晰,他问我:晚上没事的话,陪我看球赛吧? 当坐在车里看着旁边开车的他时,我有些清醒了,一时间,我不知道是我们 都太乏味,太寂寞在寻找感觉,还是我真的在玩一见钟情,一夜情的游戏。一切 似乎都由他主控,我有些不由自主,做梦一般不知道他要将我载到那里。在我们 去的宾馆里,为了看球赛他似乎已住了一段日子了。房间内像他这个人一样,让 我感觉干净舒适。冲着澡,我心里很乱。有很多想法却一个也抓不住。围着浴巾, 我靠在写字台边用条白色毛巾擦干我的头发。他眼睛里全是温暖的笑意:细细, 你在里面干嘛?这么久?找这房间还有没有后门。有没有?我悠悠叹气:没有, 有的话我就逃跑了。他走过来两臂环住我,紧紧抱在胸前。毛巾从我手中滑落, 俯在他肩上,我感觉熟悉……明亮亮阳光淋浴的温暖……还想跑么?他向我低语。 做梦的感觉又围上来,我们开始接吻,热切又温柔,渐渐充满渴望……躺在床上, 当他温柔的向我俯下身体时,我松开了自己最后一个清醒的意识。我不要清醒, 快乐就可以了。那一夜我们都没想起足球比赛。 早晨,被他叫醒,迷迷糊糊的看看窗户:几点了?才七点半,你多睡一会, 我要去上班了。他穿戴整齐坐在床边,轻轻抚摸我裸露在外面的肩背。厚厚的窗 帘已遮不住外面的阳光,淡淡透进一片光亮。猛然间在这么亮的环境中看到他, 我一阵害羞,把头埋进枕头嘟嚷着:我也要起来,我要回家。他看透我心思的笑 着,起身走向写字台。 细细,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我不情愿的含糊着:以后再说啦…… 什么以后再说,你真的打算这样就完了。快说!电话?我只好无所谓的抬起 头,含糊的报出一串数字。我的传呼号。 手机号?他边记边追问。 我不开机的。 他不再追问,记下些什么,把手中的纸撕下一半递给我:乖!多睡一会,我 上班去了,你听话!走时把钥匙留在前台。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他走了。那半 张纸是宾馆房间里的那种信封撕下来的一半,上面清楚的写着两行阿拉伯数字, 一行是传呼号、一行是手机号。随手放在床头,我知道自己不会打电话给他。 房间里静的让我受不了,爬起身,套上衣服,我到大厅商品部买洗发精,买 牙刷时,我替他买了一支,宾馆的牙刷好硬。我穿着上班穿的低胸吊带背心,超 短裙,脚上套着宾馆的白色拖鞋,站在大厅一角等候小姐找钱。大厅里静悄悄的, 淡淡的钢琴声流动。不用看我也知道,售货小姐冷淡的客气后面藏着鄙视,大厅 里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妓女。 忽然好烦躁,好沮丧。昨晚的兴奋、开心、温暖统统无影无踪,匆匆冲个澡, 把新买的牙刷替他放在漱口杯里。我照照镜子,问问镜子中的人你在干嘛?随即 甩甩头,拿起手袋冲出宾馆。 二 看到早晨灿烂耀眼的阳光,我感觉陌生又清醒。每天凌晨四点下班,头重脚 轻的洗漱,一觉睡到下午。似乎我好久没看到阳光了。早晨的阳光总给人一种力 量,有生机、有朝气、暖洋洋的抹在肌肤上,令我想到依在他的怀中的感觉。 心中有向往,不知是阳光还是他。 路上,看着车窗外流走的人群,我感到那种差异。 遇到他,他和阳光搅在一起。充满正气。有责任感、自强上进、有原则。略 有放肆但遵循规律。我却像潮湿阴暗地下室的隐居者。社会边缘无法溶入又无法 远离的流浪者。这样两个人,我和他,在昨夜,竟有了肌肤之亲。 我确信,这是个一夜情的故事。不会影响我,也不会妨碍他。像酒醉时哭过、 笑过、清醒后没几天就会忘了。 车走走停停,大街上烦乱嘈杂,我忽然很想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生活。我很茫 然,不知所以……总是这样一片混乱,很难顺者一个思路把什么想法搞清楚。从 家中逃出至今,我第一次开始仔细回想。 几个月前,在我父母居住的离这儿挺远的那个城市。在我稳定的生活大半年 之后,我苦心经营的小时装店终于赔的分文不剩。我也实在难以忍受和父母介绍 的那个男孩所谓的交往。孤身一人,我又一次偷偷跑会西安。我无力面对父母的 指责,做为女孩,在这个年龄还把事业和感情都搞的一团糟。更无法尊从父母的 意愿做一份稳定、轻松又体面的工作,嫁一个正派有为的青年。那样的生活一步 一步,一天一天毫无区别、毫无生机。还会有很多人在四周,紧紧压住我的眼神、 思想行为、语言,和他们在一起我像个另类。我做不到,也不懂怎样去做。记不 清有多少次,几年来,我不停的逃出、回去、按奈、爆发。每次逃离,我都会来 西安。虽然举目无亲,但我喜欢这里。这里有过十三代王朝的辉煌、兴衰。老辈 人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叫它长安城。这里节奏适中不会令我没完没了的为生存 奔波。也不允许我任意懒惰、放纵。他古老有激情。霸气又宽容,四周宽大美丽 的城墙即便在现代也让我感觉安全。 在西安,我有个男友叫高亮。高大伟岸,心思却细致。我们是那种彼此深刻 了解又非常相像的好友,那种即使两人拼命往一起凑都找不到感觉的男女关系。 我们之间有亲情、友情,没有爱情。即使我在公园放风筝欢乐无比时忽然割脉自 杀,他也不会觉得诧异。他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理解我。我还有个女友叫任 薏,长发,漂亮,她骨架小,肉感丰满。我们对每一件事的看法几乎都不相同, 但我们彼此关心,相互信任。这次回来,在任薏楼下租了间房子,我习惯一个人 住,简简单单,轻车熟路。几下就收拾好了和宝儿一起入住。宝儿是我的爱犬, 四岁半的黄色京叭。这几年来来回回我都抱着它,除了父母家人它是这世上我最 深爱的生命。我一个人一只狗在西安再次按了个窝后身上所剩无几,跟着任薏一 起去夜总会应聘做了推广小姐。 这样,我每天赚钱、花钱、化妆、卸妆、买书、看书、很快的恋爱、失恋。 我不太去想明天,也不感激今天。我身材消瘦、麻木、随意又期待模糊。日夜颠 倒的活着。或许,我真实存在着。 我今年26岁。 第二天上班时。我正在坐在一桌子男人旁边喊着两只小蜜蜂呀……划拳喝酒, 他的传呼就来了。看到那号码似乎看见过又不熟悉,我知道是他。回电话时我声 音优雅:你好,请问谁打的传呼?细细,是我,林奇。你在那儿?我告诉他我在 上班时,他竟然说:你怎么还去那上班呀?我挺诧异,却没吱声。 接着第二天是周末,他在我常去的那家发廊门口等我。上了车,不顾我反对 径直在两个小时后把车开到了近郊一个有名的风景区——太白山。车子直接开入 山脚下一家宾馆的停车场。 我站在宾馆大厅等候他在前台办手续。透过玻璃向外望去,山脚下这条窄窄 的街道上一片沉寂。路边几家零零落落的小摊,竹竿上挑着颜色鲜亮的泳衣,救 生圈。可能这里以前原本很安宁,还有些闭塞……不远处那坐山有一天突然有了 名气,被人想起有太白积雪六月天的诗句。上山的人骤然多了,山下的人也跟着 躁动起来。很长时间以后的今天,我就看到了这挑在竿上的泳衣,在微微细雨中 越发鲜亮。我讨厌这样的地方,似狂似娴,半袒半掩,没本性,没骨感。我喜欢 事物极端。人群拥挤,喧闹繁杂或安静冷落、荒野空旷。无论随意伸展或深刻掩 埋,都有本来面目。 我知道,我不能居住在冷清的乡间。寂寞呵……我喜欢在喧闹中一个人冷清, 身边是人群,那怕我不需要他们,他们也不需要我。但看到他们我知道我还活着, 并且人们都继续安全的活下去。我明白自己,却不十分理解。到底我缺少什么或 者多了什么,晃晃惚惚,麻木又四处顾盼,我要什么,什么是我要的…… 办好手续,他在身后叫我。来的路上,他眼中有笑意,神情坚定,我的反抗 似乎无谓而乏力,更像在犹豫。我们都没提及那晚的事,聊些无关的话,气氛客 气又陌生。和他一起向楼上走去时,我暗想:这已不是一夜情了,这样就叫遭遇 激情吧!那晚是初遇的新鲜、酒精的刺激。现在该是真正的激情时刻了么?却如 此平静。这发生的一切是我要的么?不了解的新奇和陌生男人的性亢奋。我不知 道。我不讨厌,也不想刻意寻求。 出乎我的意料。一天一夜里,没有想象中的激情和兴奋。 他给我一种平和、宽容的亲切感。似乎他已认识我很久、似乎我是他的女朋 友。从晚饭后回到房间开始,整整一夜,我们都在不停的交谈。或者是他在说我 在听。没有缠绵拥吻,没有激情狂乱。他对我随和而尊重。他像对分别很久的情 人一样,说着他自己的生活和对我的思念。 他说他一直在找,只想找一个他爱的人。而从今后他所做的一切,他的一切 都只为这个人。无论生活怎样动荡,他的爱人始终不会弃他而去。他说他顽劣而 快乐的童年,他说他慈祥而坚定的老祖母,他迷惑而简单的学生时代,他所有经 历过而不成功的爱情,他糊里糊涂最初的颤动。他说他的厌恶,他的希望,他对 事业的热忱。他工作中的烦恼,他的一切的一切……像初恋的少年,他固执而激 动。用男人的真诚一圈又一圈紧紧缠向我最敏感的部分。像来时路上一样,我的 想法、我的争辩、甚至自我。在他坚定语气,炽热眼神面前刹那间软弱无力。 我惊恐,习惯性拼命甩甩头,抓不到一丝我固有的冷静。我又开始混乱,努 力想把这一切想清楚,可什么都似真似假,模糊又肯定。我无法集中,无法思考。 软绵绵的、我沉默而茫目。跟随着,他的话语,他的思想。 天亮了,我们开车上山。看到绿郁的树丛,清幽的涧水,我吸着每一口清新 的有些冰凉的空气。真的开心。远离了世俗、灯光、音响;远离了那个混暗而不 清晰的生活。我快乐的像个傻大姐。 他却沉默下来,只是牢牢地看住我。无论我流露还是隐藏着我的快乐,他都 沉静的笑着在我身边看着我、护着我。我又有了第一晚的感觉,他让我没法可逃。 一天一夜里,我和我原本的生活被隔开了。中间是他和他的世界。唯一回到我世 界的几分钟是我和任薏通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在那儿,请她替我照顾宝儿。 三 我到哪去找他,我的心上人,我穿过远远近近的地方,到处漂泊的寻找他— — 被他送回家后,没进房门就被任薏叫住。一通审讯、嬉笑之后我终于安静的 抱着宝儿坐在我的小屋里,身边没有他,我冷静、理智许多。 回来的路上,他商量口吻对我说:细细,你不去夜总HUI 上班了好么?我沉 吟着没做声。一切发展的太快,我有些情不自禁。自问,他的确吸引我、真诚、 善良、果敢、坚定。可这毕竟只是一时的感情哪!我和他根本来自两个世界。很 快,一切都会重归平静。这只是我的感情生活一段。我暗自告诉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有点想他。 第二天接到他的电话。听到我在上班,他沉默片刻,随即叹口气:你自己决 定吧!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早点睡后,他挂了电话。入夜,我想到他在电话 中的叹息和语气,心中不平静。 接连几天我们每天都见面,他电话不断。我依旧每天上班,重复三件事:挑 起男人的欲望,利用这种欲望,极时刹住这欲望。只是总会时不时看看电话,时 不时发呆。任薏说我神不守舍。 大约过了一周,那晚夜总会生意很淡。我和任薏正靠着原木色的装饰隔断聊 天,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LQ、是他。他说在路上,马上到,让我在门口等他。 语气坚决,不容我多说。拜托任薏帮我照看几个台子之后,我拎着手袋跑下夜总 会门口长长的台阶。 一改平日整齐有礼的样子,他T 恤下摆胡乱散在腰间,扣子解开,胸膛袒露, 零乱又不羁。年轻的脸、固执的神请,像个浪子。好可爱!我禁不住凑在他的脸 上响亮的一吻。他笑了,脸微红表情矜持而腼腆。那表情逗的我一路上笑个不停。 我把套着只草编凉鞋赤裸的脚翘在他的眼前:看,新买的凉鞋!好不好看?个性 有性感吧!他瞟了一眼,微笑不语。也不理会我问他干嘛?去那儿?只专心握着 方向,目光向前,我安静下来,知道他有话对我说。 心情忐忑又平静。车子穿过夏日夜晚的市区。南郊,纬二街。他曾经就读的 学院附近,路面渐宽,车辆也少了。他靠边停下,熄了火,点燃一只烟。沉默片 刻他开口问我:细细,你还准备继续在那儿上班? 嗯!我点头轻声回答。 以后呢?你打算干多久?一直这样下去,以后年纪大了呢?怎么办?你想过 么?我沉默无语。一下子,他的话令我心绪烦乱不安,我不知道,我不想以后可 我又是那么的失败、沮丧、不愉快,那么的不喜欢自己也许我原本就不适合,不 应该在这世上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没勇气自杀的时候最好一点点开始杀 掉自己。从逃避的开始,很多现实就令我无法也不能够面对。是否我在用最不清 晰的手法消灭自己?烦躁的点上一只烟。不知道,别问,我真的不知道他无语的 望着外面,默默抽烟。我忽然有些恼怒,这都是我的生活,我自己的生命,他无 权过问,无权。 电话响了,打破我俩的沉默。是任薏。她叫我赶快回去上班。王剑他们那伙 人来了,经理正到处找我呢。王剑是家医药公司的老总,中年人,成熟有气度。 他是我的熟客,还差点成为我的情人。每次来他都非要拉着我没完没了的聊天, 每次消费也很高。 我刚犹豫着不知怎样回答,他从我手中拿走电话。 任薏,你好!我是林奇。麻烦你替细细请假,她今晚和我有事。不去上班了, 谢谢你!再见! 递还给我电话,他发动车子径直开向我们相识那晚去的宾馆。我知道,我所 固守的,这不可豫知的平静将被他打碎。而我只能慌乱不安的看着,无法或不愿 去阻止。 拉张椅子坐在床头。他在对面握住我的双手,紧紧看着我的眼睛。细细,你 不去上班了,好么?我不想看到你去那种地方上班!我爱你,你知道的。 一时间,甜甜的我心中充满柔软的感动。似乎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一个男 孩曾整晚深情的对我唱着同一首歌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徘徊,不要轻易尝试 放纵的滋味。你可知道,那样会叫我心碎。 恍惚间,我第一次感到奇怪,为何我当初没接受那样宽厚、汹涌如潮水的爱 呢?看着此刻面前的他。我感觉的到,他心中疼惜,他的包容和爱意。我喜欢他, 在乎他!喜欢他的果断、霸道,很亮的眼神,喜欢他从第一晚之后几乎没碰过我 的身体,喜欢被他爱着的温暖。可是,我只想轻松享受爱或被爱的感觉,慢慢沉 浸,慢慢徜徉。我不愿意因此而背负和承担,太多关系,太多复杂,太多麻烦, 我不会应付,不懂面对。我不想为谁而改变,我胆怯,不敢走出我自己的空间。 欲言又止,我无声叹息,惘然犹豫。 我不是想改变你,可是你不能这样下去,你要学会在乎你自己,为了我!我 想和你在一起,以后一直都在一起。无论过去怎样,我要你以后好起来。我不要 也不会和你保持像情人一样的关系,也不会像游戏一样只是一段时间就过去。在 一起我就要对你负责,就会好好待你。他看穿我心思似的,一口气说下去。细细, 真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找一个我爱的人,我找到了,就是你!答应我! 和我在一起,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要分开。细细,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是一个爱 你的,你爱的男人。你会爱上我的,一会会的! 又是那种闪亮坚定的眼神。我努力抵抗,那眼神总令我情不自禁软弱,想到 我们的差异,我紧紧抓住:林奇,咱俩根本就是两种人。即使在一起,还有数不 清的现实和环境。生活中不只有咱们两人啊,你的朋友、亲人、他们会怎么想? 怎么看?咱们根本是两种生活,两种环境,我进入你的世界,他们能接受么?别 人的想法你能面对么? 他眼神更亮,笑了。细细,我知道你就是因为这些犹豫。你是喜欢我的,对 么?我明白你说的,我都考虑过,相信我!我有能力面对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他揽我在怀中,紧紧抱住,似乎永远不会再松手,细细。我爱你!我要你! 知道么?我周围的人,他们也必须接受你!这是我的选择。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 过程,我相信是我的朋友他终会接受你。不接受就不是我的朋友。相信我!细细 别因为这些给自己太大压力。大不了有一天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么? 我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这些年所有的烦乱,委屈和混乱全部在心中汹涌泛滥。 瘫软在他怀里,我再没有一丝的挣扎和抵抗,呜咽中,我听见自己说:我好累。 “以后不会了,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吻着我的发际额角,手指试去我的泪水。 那一夜,躺在他怀中,依着他,抱着他。我慢慢诉说这些年来一个人的风风 雨雨。说着我的害怕和恐慌,说着所有不清晰的一切他紧紧把我搂在胸前,亲吻 我脸上的泪痕细细,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相信我! 片刻安静之后,他眼神沉静的望着我。要我答应他一件事。 你说吧,我答应。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有多大压力,你不要不告诉我就离开我!我了解 你,万一受到什么刺激,或因为害怕影响我,你任性劲一上来,又会逃走。你要 知道无论有多大压力,都只是一个过程,终会过去的。你和我要在一起,你不能 走!细细,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不会走了!咬住嘴唇,我心中一片明朗。听到自己呜咽着说出 我好累时,我心中就已然有了决定。我是那种可以一直麻木,一旦清醒就再也无 法那怕假装睡着的人。真的,我累了,精疲力尽。我想我厌倦了逃跑、流浪,厌 倦了孤单,厌倦了不清楚的生活,没有希望的恐慌。他说的对,我要的是爱,是 生命中握着我幸福生活的男人。碰到他,一切都变的清晰、明朗。我无法放任, 无法不在意。我知道今后会有很多的手足无措和艰苦开始,但只要有他。 我放心把自己赌给他,我相信他的爱。 四 胆战心惊又欣喜若狂。我开始了我的新生那晚之后,我请任薏替我辞去工作, 带回放在更衣室的几件衣服。再见面时,他给我一个传呼机,亚黑色,小巧,崭 新,细细,把你传呼换了吧!我有个手机卡,号特好记,以后你用我的卡吧!我 明白他的用意,暗自笑了。第一次发觉男人的那种占有和女人的顺从是甜蜜而温 暖的。 把原来的传呼送给了任薏。我独自坐在床头,把玩着新传呼,黑色细细的链 子,缠绕着我的手指。我想,是否今后我这个人也会被这样缠束住!也罢!这样 轻柔甜蜜的捆绑我心甘情愿。打电话传呼台加密码5 、9 、2 、1 、8 我清晰响 亮的报出五位数字。我就爱你吧!我心中暗自说着。 他开始替我找房子搬家。每次,他送我回来时楼上,楼下,全院子的人都盯 着我们,他和这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说这里环境太复杂,他不放心,他说我 该换个环境才对。 我语气欢快的打电话给高亮,和任薏一起,我们三个去七星椒吃麻辣烫。我 隐藏不住快乐的告诉他们,从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他长的可帅了,眉毛特 浓,眼睛可亮呀。不信你问任薏。我冲高亮叽喳个没完,任薏笑着冲我摇头:你 完了,掉进去了。高亮不停打断我:快吃、快吃、吃完再说,咋,有了爱情不用 吃饭了!好久没这么轻松,忘形了我忍不住笑意从心里流出。一边注意打量我, 一边不停嘴的吃了半天,终于,高亮放下筷子你准备咋办?搬家?嗯!同居呀? 算啥么?啥关系?他要谈恋爱喽!朝谈婚论嫁发展嘛,我听他的我的表情和语气, 任谁都可以感觉甜蜜。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你应该想一想你们认识的场合不对, 再说你不是不结婚么?高亮一口陕西话,干涩、直接。我忙把林奇说过的话原原 本本的传达出来。末了解释道:不结婚,是以前没碰到合适的人,我相信他。我 觉的你俩不合适,换个环境认识还有可能。胡说,我相信他会很爱很爱我,你少 打击我!再说!我和你急!对兄长一般,我冲高亮撒娇,就差逼他说恭喜了。嘻 嘻哈哈,笑闹着吃完饭,送我们回去的路上,高亮认真的对我说:反正现在说啥 你不会听的,试试吧,你记住不要对他和这件事情的太认真。就当玩玩算了。哼! 我冲他一撇嘴,不过,心中知道他是对我关心。任薏推开高亮挤进我俩中间,你 操心她呢,她能吃亏?你啥时见过咱细细小姐为男人伤心,哪回不是别人围着她 团团转。对了吧,不用管她。我得意的作势一甩头,冲着高亮哈哈大笑。引得路 人纷纷回头。、晚上,我还是控制不住兴奋拉着任薏聊天。我眼睛发亮,一脸甜 蜜,叽叽喳喳,在床上挪来挪去。任薏说我像个傻子。 她对我说:王剑这几天天天都来,都快把我烦死了。说打传呼你不回,我给 他说你不在那里上班了,传呼也换了。他一个劲要你的电话号,我说不知道,他 不信,天天缠着我问。嗳!他对你挺痴心的,人也不错噢!嘻,那下回和他出去 吃顿饭,气死林奇。我嘻笑着说。细细,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林奇了?咋句句话都 是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和他谈对象?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他了,但我真的挺在乎他, 我想听他的话,愿意听他的。我谈恋爱呀!迷着眼睛,我一脸向往、沉醉。任薏 仔细盯了我半天那我劝你别搬家,不要什么都听他的,男人说什么都靠不住,只 有把事情做到了才是真的。不是说,所谓淑女就是有足够勇气抵挡男人进攻,也 有足够魅力阻止男人放弃的女人吗?男人都觉得吃不到的葡萄才是甜的,太容易 得到就不会珍惜。 我明白任薏的话,可是注定的,我遇到他,无法逃避。我必须这样,我不敢 也不能,用自己的爱情去试探嬉戏。 我把这感觉和想法告诉任薏,沉吟一阵,她说:那你就按自己的打算去做吧, 不过,高亮说的对,不管咋样,他说什么,你别太认真,事情真的做到了才是真 的。我点点头,心中庆幸我有这样好的朋友。 房子找到后,我和任薏花了两天时间打扫一新,小小的一室一厅,明亮的光 线,大大的窗,我真的很喜欢。只是院子里门卫森严,每天晚上11点就锁大门, 我觉得不自由。 搬东西那天,他和我一起去,没什么东西很快就搬完了。最后离开我的小屋, 我有些伤心。我走了,带着宝儿和我所有的东西,可似乎还剩下什么,似乎我把 另一个我扔在这儿了。以后会怎样,失去那一部分的我能坚强面对么?会得到我 的幸福生活么?去新家的路上,我一阵阵的害怕,眼神胆怯的望着林奇。他理解 的笑笑,轻轻握住我的手别紧张,相信我。一阵热热的安全感从手上传遍我的全 身。世上所有的坚定温暖还有爱意全都在他的眼睛里。 我知道两人在一起,今后一定会有很多压力。也许会争执、不开心。但我暗 自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强,一定不要任性,一定要懂得理解,学会包容,一定要 好好爱他。 在我们新家的第一晚,我们两人躺在床上,彼此凝视。我抚摸他的眼睛,眉 毛,心里充满对上天的感激。我知道我拥有了那个人,那个我期待盼望,有着坚 定目光的男人。他来了,带着我真正的爱情,带着永远给我的安全,带着我甘愿 接受的束缚,带着所有我要听的甜蜜的话,所有令我顺从的侵占和一把闪烁光亮 锋利的刀,还有一个美丽的囚笼。斩断我和一切疯狂的联系,囚禁剩下的灵魂。 会痛苦吧!我知道。但是因为这来到的痛苦,我满心感激的快乐着。 这一夜,我们才有了真正的****,虽然我突如其来的无力把握。穿着长长, 白色柔软的睡衣,我躺在他身边。他吻我,嘴唇有力,热切、粗暴、用嘴唇、用 舌头,用牙齿,拼命包裹我,我几乎窒息,天知道,我心里多么多么的想要他, 渴望他进入,渴望他肆无忌惮的给我。可是我的身体和意识似乎分离开,我身躯 僵硬,几乎无法分开双腿、更没有一点湿润。他急促的吻着,有汗的额头贴着我 的脖颈,用力的抓揉着,孩子般委屈,执拗的叫我细细,细细。我要进去。我拼 命抱住他的腰,猛的拉向我的身体,一瞬间身体的刺痛和心中的欢乐绞在一起, 在他脸上蹭着我满脸的泪水,我心中狂喊:我要你,我爱你! 我这次有了真正的爱情,女人总喜欢为别人而改变。现在我也不例外。我已 经开始上课了,微机培训班。月初我母亲出差路过来看我,他一定要和母亲见面, 一起吃顿饭。他说要让妈妈放心的回去。母亲回去后打来电话,全家人都很开心, 尤其是母亲,她像看着一只迷路的小鸡又回到了自家的院子,平静快乐的生活了, 这么多年了,母亲对我第一次放心了些。每天他一大早去上班,中间总会打电话 回来。命令我好好吃饭,天气太热,不要出去乱跑。 晚上,我们有没完没了的话,总是很晚才睡。我担心影响他的工作,他是那 么好强一个人。我也心疼他、不忍心他太疲倦。还有我怕,怕太浓会太快。我告 诉他,请他每个周末再回来。他搂着我说我好懂事,说他不放心,舍不得我。我 们商量好国庆节一起去我家,看望我父母。我知道和他在一起,去哪里我都很开 心。他没说要我去他家,我也最怕这些,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但他说到年底会 送样礼物给我,让我猜。我知道是戒指。 好开心呵!我快乐的昏天晕地,整个房间都盛不下我满溢的幸福感觉! 五 你不懂爱啊/ 不懂爱/ 我白白地/ 把双臂伸开—— 我想我是有预感的。在搬离我的小屋的时,在故意撒娇打断高亮的话时,只 是匆匆忙忙下注,赌上我自己时。预感黑色的影子太淡,淡去的难以看清,而让 我忘记它的存在。事到如今真正感受,面对。回想当初更感觉残酷。 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他,用不管有多长的生命整个的爱他,小时候看过一本书, 少女爱上了邻家的男孩。可无论她怎样做改变甚至堕落都得不到他的爱,于是, 在那男人身后,她偷偷的俯下身,亲吻地上他走过的脚印。那时的我年少,心高 气傲,只相信世上会有人这般的爱我,我决不可能有这般的心情。而现在,每天 我都看他写过字的纸,(他用宾馆信封写下的电话号码)抚摸他的笔迹,亲吻他 的笔迹,我的唇很轻柔,生怕弄坏了。抱着他脱下的衣服,有他的味道,有接触 他的感觉。在他怀里时,我对自己说,死了吧,就这样,我好满足。我像饥渴了 几世,拼命的要,拼命的给,放却所有以后、将来。我宁愿被淹死,被自己的情 感淹死。我对他说:“别怪我,我爱你,我无法克制”。每天的大街上人来人去, 我没一刻忘记,唤醒我心的男人。人群中/ 我被围困/ 被一个人/ 孤独的围困/. 我的神、灵、魂都围绕着他,都只有他,他却不知在哪里。我曾经害怕,怕我吓 坏他,怕我烫着他。我宁静,我思念他却不敢看他的照片,我怕都被他看到,他 会怪我疯狂,他会逃跑。 可是,他还是走了。无论我怎样的拉住,他还是越走越远了。 搬家后的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每个周末或平时不忙都回来。我们情浓意 浓,我每天上课,努力为今后打算,他永远微笑注视我,好安全,好快乐。有他 什么都不怕,他赶走一切。 一天他下班回来接我去吃饭,我不知还有别人。花布肚兜,挺短的牛仔短裤。 可去了才知道一起吃饭的还有两位他的朋友。当中有一位问我:“你和林奇一个 单位?”我摇头,他又问我:“您在哪上班?”我慌乱又无话可说,只能求助望 着林奇“我……我没有上班。”一顿饭吓的我胃口全无,一句话也不敢说。饭后 离座时,那人又笑看我问道:“细细小姐,穿这么少,你冷不冷?”天!我真想 立刻变成空气消失。回来的路上,我告诉他这些,他笑笑,只说那人在和我开玩 笑。无语望着窗外。我想这是最初的压力了吧。 晚上回到家中,躺在床上,他静静的不说一句话。我敏感的望着他若有所思 的表情,有点心慌,伸手从床头柜上取支烟,刚放在嘴边,他猛的气冲冲的说: “唉呀,别抽了行不行?!”我吓一大跳。放下烟,有点委屈。“你怎么了?谁 惹你了?你心烦吗?”他叹息一声“你随便吧,我不管你。”便转过身去。我爬 在他肩上撒娇摇晃他“唉呀,你别生气嘛,咋了嘛?你说话呀!” 他半天不吱声,过一会转过来搂住我:“细细,是我不好,我对你不好,我 只是希望你能改变。” “你不喜欢我抽烟,我尽量少抽就是了。” 他怜爱的摸摸我的脸:我知道,你烟瘾比我还大,慢慢的以后少抽点,女孩 子对身体也不好。 “嗯!” “下个月培训班课程结束了吧,细细,你下一步准备干嘛呢?” “我不知道,找个单位应聘做打字员吧。” 他轻蔑的一笑半开玩笑的口气对我说“做个打字员?我还嫌丢我面子呢。” 我咬着嘴唇又感到那种差异,还有自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小声问道“那 ……我干嘛呢?” 他半天不说话,最后叹口气“再说吧,你先乖乖在家呆段时间,适应一下。” 那以后,他常面色平静仔细的打量着我,看着我。那眼神像在审视,评判。 又阴晴不定。他开始让我觉得紧张,而且越来越紧张,我紧张的要命,紧张极了。 我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不会化妆,不敢多说话,我怕,怕他觉得我很差。那个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瞬间决定该配什么手袋,化什么妆的细细彻底消失了。 渐渐的,他工作好忙,他不太回来了,接连一个星期天天见不到他。我心慌, 我怕,我打电话要他回来,我哭,我什么也没心思去做。只想见他。他回安慰我, 抱着我,说:“对不起。”我只是惊魂未定的紧紧抱住他。“我听话,我乖,我 好好的,你别离开我,好么?” “他只是忙,他工作很辛苦,他真的很爱我,我自己可应付一切。”我一遍 一遍的告诉自己,努力的安静着,我体谅他,我理解。每次,他走后房子里好冷, 好静,我几乎无法忍耐,呆呆的坐在床上,回想认识他到现在,百分之九十的时 间,不是在车上就是在床上。 一天又一天,我开始感到他离我越来越远,我害怕,我无法忍耐,我不敢相 信。 夜晚,我做梦。自己一个人领着宝儿,四处流浪,走进一个大房间,地板上 全是污渍,我用拖把拖,用抹布擦,拼命的想擦干净,可怎么也擦不掉。我又气 又急。坐在哪里哭。林奇站在窗外,笑容灿烂,看着前面。我使劲喊他,叫他, 他都听不见,他转回头却看不见我。惊醒后,我一个人一支烟,满房间的走,有 魔鬼么?来呀,带走我。身边没有他,我日益敏感,暴燥,任薏来看我,说我句 句话尖酸刻薄,我现在像块烧着的碳,热的灼人,也灼伤自己。 我有时混乱,努力建立一个可以成立的理由,又拼命的找出另一个同样成立 的理由来推翻。反反复复,无法停止,直到一片混乱。无法思考,无法把任何一 件事搞清楚。 我甚至分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是谁。是我?是细细?是扔在以前小屋的那一 部分?我分不清,痛苦伤心的时候到底是谁?生气疯狂的时候是谁?裹着一袭肉 粉色睡衣,面料光滑。我暴露却不完全赤裸身体。很荡的眼睛,干涩渐红的唇, 单薄削瘦的肩,俯在他身前,甩开头发。狂野像猫的眼神盯着他,我的嘴唇、我 的舌尖会点燃他。他火热的扑倒我,压着我时,我迷乱,无法分清,我此刻是谁。 我不想见除他以外任何人。整日足不出户,喝着红酒抽烟。 生命流动的,而我是静止。拼命奔逃却永远只在原地。痛苦因为有欲望,要 这男人关心我,那关心却令我惧怕,会压死我,麻木我。他的爱从高处泻下,我 无法仰视,又无力逃脱。 他曾想让我去上学,我也真的很想。从来没正经做过一份工作,以前学的专 业早已丢弃,我想拾起来,我想重新来过。等我把招生简章全拿回来给他看时, 他沉默着点燃一支烟,怀疑的眼神盯牢我:“细细,你能不能上?上两年学以后 干嘛?找份工作?你能受得了那份约束吗?”我头脑一下混乱,我不知到底我该 怎样。他又叹息一声不再提起。 他总仔细盯着我。每次问他:“我该怎么办?做什么?你说呀?”他眼神怜 爱的拢拢我的头发:“别那么大压力,我不能也不该改变你。唉!”他每声叹息, 我的心都绞痛,颤抖。 那天,他抱着我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细细。you are trouble , mytrouble !”我听的懂,他说我是个麻烦,我是他的问题,麻烦。一时间,我 真想推开他,直盯着告诉他:“大可不必!我决不会做任何人的麻烦。”可我做 不到,我知道我抱着的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爱情,我不能松手。转过头,泪水悄悄 的满脸,满唇。 我知道我的爱情带着拯救一起来临。我知道他想带我去一个干净、华丽的浴 室清洗。蒸气太大,蒙在镜子上厚厚一层,我无法看清。灵魂掉出我的躯体,却 进不到镜子里,找不到床。我手上沐液太滑,我抓不住球状的门锁,打不开门。 我害怕,却无法割断联系。找一个小地放藏起来,躲避。 我可以把自己卖掉,因为我是个成品。固定的身体,固有的思维。不要切割 我吧!我一直是个完整真实的女人,不要努力将我改造的畸形。不要给我的衣服 上加那么多金属纽扣,不要颈上套华贵首饰,不要束缚。我像阴暗地沟边长出的 野花,充满潮湿的情感和狂野,怕阳光。又无畏在阳光下站立。“不为阳光而活” 自由的,无拘束的,依着任何方向或无方向的流动,随波逐流。 好不容易他回来一趟,我却总是让他不开心。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我看的 出,他讨厌我的衣服,讨厌我的鞋,讨厌我的口红。他讨厌我喝酒,可我一个人 心慌,害怕,无法发泄,无处投寄。他讨厌我去网吧,说那不是女孩该去的地方。 他讨厌我说的事,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好想大声哭诉,“我的爱人呀, 我所有的生活只是捆在这里,难道我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可说?”可是,我不能, 不敢,做不到。 他开始告诉我他父母给他的压力,他工作越来越忙,事情越来越多,压力越 来越大,想见他也越来越难。我已经看到了以后所有的一切。可我不能失去我爱 的人,无法走回头路,脚步踉跄没有方向。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无声。活着是 否真的有必要。 我绝望。 我常赤裸在镜子前,很苍白,很呆滞,像我的生命停住了。我想进去,镜子 里的人和我不一样。柔和又安详。那里是墓地,什么也没有的一小块空地,很轻 快。镜子中的人,微微不易觉察的笑,一下子生命的欲望全消失。我想听她的指 示死掉,她却总不告诉我什么,打开煤气?还是用玻璃的碎片。我喜爱那些碎片, 漂亮,锋利。要用全部的力量闭眼逃开,以至于浑身颤抖。 我想保持常态,可一切又都不正常。我想****,又有刺痛的理智。我想好好 走路,没有新的方向。我常坐在门口地上,玩点刺痛的东西,又怕有伤疤,我不 敢玩。我尤其在逃避碎片,我怕一下子把自己杀掉。 我想喊,只能在床上捂住脸呻吟,我在说:“救我!” 那天任薏拖我去游泳。一口气游过去,又游回来,累极了。我想我快沉了, 快被溺死了,伸手可及是池边,我却不想拉住。要挣扎,我想有死亡的气味。我 拼命的游的更远,更深,终于精疲力尽,淹下去。拼命的挣扎,好慌乱,好害怕, 脚踩不到底。我绝望。又快乐。我离死亡好近,并没有太大的恐惧。有人来救我。 我看到了,一下子自己又踩水上来了,我不要任何人。确定自己不会再沉下去时, 周围戏水的人传来的笑声,好清晰,好欢乐。上岸我哭了,哭的好凶。脏水喝了 一肚子吐不出来,我觉得自己同样的恶心! 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他一面了,电话也越来越少。 他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一室一厅的房间里,不管不问似乎我并不在他 生活中存在。有时我也怀疑,我真的存在么?也许一切都只是幻像,我和所有事 情只是一个死亡的女人留在阳世上,还未消散的思想,记忆?脑电波?又或者我 是真实存在的,而他只是我的幻想,幻觉消失了,他也不见了。 每天,从早上睁开眼,我就暗自对自己说:“今天说不定他会回来”于是开 始整理、打扫、等待。天越晚心越慌,我开始诅咒自己的希望。一遍遍告诉自己 做点什么。不想,不等。一面盼着,仔细听着楼梯上每一次脚步,一面拼命要自 己忘记,不等。直到深夜,终于绝望。 我夜夜失眠,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熬到黎明。有时实在疲倦睡着,可过不了 两三个钟头,一翻身又醒了。每次睁开眼的瞬间,我都意识清醒的告诉自己,不 要想,什么都不要想,继续睡。可从来都做不到。一旦清醒过来所有的绝望、伤 心、烦恼、以后、明天就铺天盖地的向我压来。有时一连两天两夜,我无法入睡。 这样一天天等着,熬着。我拼命的喝酒,冲凉水澡,扯自己的头发!……终 于他回来了。我不敢伤心也无法开心,不知怎样面对才好。我心狂跳,手足无措 …… 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家人介绍了一个女友给他,而他无法拒绝。 我知道,我死了。我无话可说,也不能做什么。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最可 悲的是我甚至不能完完全全的去恨他,因为我能理解他。我明白,自认为明白, 他压力很大,他很烦,他不得已,他有苦衷,他也很难。天呀!这感觉比恨还难 过。有没有人,教教我,怎样彻底放弃我自己,结束我自己。哪有一点自尊可言, 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要我离开就抬走我的尸体,但是又怎么可以继续。承受不起的时候,连放弃 都不可以。 连接几天我都大醉,一个人爬在卫生间呕吐完了,又爬回床上,几天几夜, 狂醉、昏睡。 如果要“疯狂才能拯救”。我想拯救自己,却无力疯狂。一切都像一场灾难。 只是我始终搞不清楚是在发生还是已经过去,时间并不模糊。不清晰的是感觉, 一片混乱,现在的混乱会蔓延至以后,混沌迷乱中没有决断,原则,尊严。主动, 被动也没有遗弃或拥抱。我找不到那个出口。让所有的似洪水般汹涌发泄的口, 得以安静的口。拼命挤压,用指甲抓破自己的皮肤。我知道,自己要打开一个出 口,却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我不敢召唤死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活着。我需要有人在旁边,我感觉 不到任何存活的气息。 我打电话给任薏。 六 他们时而激动高谈阔论,时而失望沮丧,整夜游荡。一瞬间找到那些性、酒 精、音乐。唯有疯狂才可以拯救。—— 任薏来了,见了面,我呆滞,无语。她看着我,眼泪比我先流下来。带着哭 腔,她恨骂林奇,恨骂我。她的声音在耳边响着,直钻进我心里。我知道我还是 真的不曾后悔。伤心也好,难过也好,我认了。只是这种绝望我没法认。真的! 我受不了! 任薏逼我面对镜子看看自己。 天!那么一个浮肿、憔悴的丑女人怎么会是我。我几乎不敢去看。我不是, 不是那样子的。血一样的红酒喝干了,眼泪也没了,我决定了,我要走出去。 我必须、必须找点什么帮我斩断,我必须找点什么诱惑我,让我感觉真实, 让我找到出口,让我发泄! 洗个澡,换上黑底红花的短旗袍,精心的勾画出两条弯弯高挑的眉毛,镜子 中上了妆的我,漂亮一如以前。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变了,绝望,冰冷,呆板。我 和任薏上街游荡,花光了他给我的钱,最后我挑了一家最时髦人最多,混混也最 多的舞厅。 站在舞厅门口我伸出手,看看刚彩绘过尖尖的指甲。黑底色上弯弯的金色弧 线,泪珠型的吊饰,颤颤的挂在指甲尖钻出的小洞里。金线和吊饰映着舞厅门上 的霓虹,隐隐流动着晦暗而跳跃的光线。 我知道,我浑身充满了诱惑、疯狂和绝望的气息。我知道这是男人酷爱的气 息。也是女人无法装扮的出,只有在心死掉之后绝望时才有的气息。 走入灯光破碎、昏暗的舞厅。我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很快就适应了这里 的气氛,和夜总会一样,轻松而充满色情。只是这里的男人欲望包裹的更隐讳些。 说了很多遍对不起,我不想跳。之后,我和任薏终于可以安静,不停的有男 人来请我们跳舞。成熟似乎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时髦帅气好象古惑仔的年轻男 人。就是没有一个像他,没一个能令我想仔细看一眼。任薏不停劝我去跳舞,我 只端杯冲她玩笑:这里酒好便宜,随便喝,我请客。抽动脸颊的肌肉,感觉僵硬, 我多久没笑过了?她看着我叹息一声,举起杯子:来,我陪你喝!喝干一杯,我 忍不住放声大笑。歇斯底里的绝望笑声,迸出了眼泪。 任薏又替我倒满一杯。旁边有人说话,小姐,里面有人吗?我和任薏正坐在 一个圈式沙发的最边上,回头,旁边正站着几个年轻男女。说话的那个头发很短, 一身运动休闲服,奶白色上衣,手抄在深色裤子口袋里。我摇摇头,随即靠后移 开双腿,让他们进去。过了一会,任薏向我小声低语:我右边的这人,就是刚才 问你那个人是男是女?我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不禁向旁边望去。那人很秀气, 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打扮很男性,说话声音沙哑。可怎么看总不太像男人, 也真的不像女人。我也不禁奇怪,对任薏耳语:不男不女的,敢不是同性恋吧? 哎!这儿是不是同性恋舞厅呀?任薏笑着推我一把胡说什么呀!我俩忍不住好奇 看着那几个人。其中两个是女孩,看起来青春、活泼。另两个其中之一是我们分 不清男女的那个,另一个也是头发短短打扮中性,但看紧身T 恤里裹着的身材凹 凸分明,肯定是女孩。感觉他们四个肯定是搞体育的,看起来都高挑而健康。那 个不男不女的看到我正在看他,冲我点点头,举举手中的酒杯。我也只好冲他一 笑,转过视线。 我自顾抽烟喝酒,目光呆滞、迷离。任薏几次努力开始的劝解我都没有下文。 她摇摇头,拍拍我的腿唉!你随便吧,我没办法了。反正现在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熬吧!时间一长就好了。她跟一个古惑仔头目似的帅哥跳舞去了。 我真的不需要谁劝解,这感觉只有自己明白。伤及自尊,无法诉说,无法摆 脱。打开手袋,分别检查传呼和手机上有没有信息。进了舞厅已经是第三次了, 总害怕他打电话。音乐太吵我会听不到。其实自己知道他不会打电话来,就是无 法摆脱那自欺欺人的希望。叹息着甩甩头发,我合上手袋。闭上眼睛,暗自要求 自己忘掉,然而又知道自己做不到,烦躁之极,我伸手抓起烟盒,手指发颤半天 才抽出一支烟。想象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排散心中怨气,我会平静些。哒!一声 火苗燃起。我愕然转头,旁边那不男不女的人正把一支银色小巧的打火机在我手 边打着。他(她)边示意我点烟边看穿我心思似的:心烦的很?我就着火苗点燃 香烟,半天没出声。他(她)手中把玩着打火机:你想说话么?他(她)说的话 让我心里感觉很亲切,全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防备、疏远。似乎他(她)根本就明 白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无须多说。我伸出手,掌心向上。他(她)一笑把打火 机放在我手心。握在手里,手指抚摸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我对他(她)说:我 想喝酒。他(她)再次冲我举杯,我们一口气干了三杯。我身体放松靠上沙发靠 背,转过头看着他(她):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个重要吗?不重要,但是我想 知道。我固执的盯着他(她)。女的少顷,他又说道:似乎我和你一样,但其实 不一样,你明白吗?我点点头,我明白了,她是个女人,不愿做女人又爱女人的 女人。任薏回来了,和她一起的除了那个古惹仔头目还有另一个男孩,她指着头 目给我介绍:这是神父,我们微笑互问你好,我心中奇怪,他怎么不叫教父呢? 另一个男孩叫三郎,我一听就知道是那种街头混混打出来的名号。打量这两个男 孩,我心中暗自服气:不愧是任薏,短短几支曲子,今晚舞厅最帅气,最霸道的 两个精英就全让她牵过来了。不等她座定我就拉着她耳语:任大小姐,挡不住的 风情,有魅力呀!佩服,佩服!她得意的做势一昂头,飞过来一个媚眼,我和旁 边那个他都禁不住大笑。任薏悄悄拉我一把,那个人是男是女?我见你俩说话了 我不禁也学他的口吻回答:这重要么? 就这么快,进来时就我们两个人,现在吵吵闹闹我们已经是一堆人了。舞曲 响起,三郎请我跳舞,任薏拼命支持。我只好站起身随他走向舞池,站起身的一 瞬间,明显感到很多目光盯着我。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身材就很自信,只是, 在林奇身边时我从没这种感觉。几乎忘记了。穿在身上的黑色短旗袍,在旋转的 灯光下奕奕发亮,透明丝袜里笔直的大腿,纤巧的黑色高跟,三郎的眼睛在我甩 开头发的一瞬间,骤然明亮。舞曲轻缓,三郎故做文雅的和我交谈,每个眼神, 每个笑容,每句话,他都老练的把握着,恰到好处。我很清晰,他在努力引起我 的好感,努力引我上他那一见钟情的钩。我还知道,如果我自觉跟随他,他今夜 就会和我上床,明天晚上,他还会在这舞厅继续这一夜情的游戏,只是对手换成 另一个女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心中有渴望,却不是他。打量三郎宽宽的肩, 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我心中念着林奇的名字,口中低语: 什么都别说,你现在所能给我的就是紧紧抱着我。 舞池中央,我被一个英俊的男人抱在怀里,府在他肩头,闭上眼,我思念我 的爱人,假装感觉到我的爱人。 回到座位,我点燃一支烟,没对任何人又似乎对所有********:我不跳了。 即使我在这儿,挑起所有男人的渴望和好感,又怎样?他还是不在意,他还是要 离开我。我又一次打开手袋,徒劳的检查传呼和手机。 我和那像男人的女人聊天,喝酒。他叫张新,我不想用她来称呼,不知为什 么,宁愿用加引号的他。可能因为后来发生的事,这样写我心中感觉好些。和他 同来的三个女孩玩的很开心。也喝酒、抽烟,尽自和别的男人跳舞。并没有哪个 显出在意我和他接触的样子。看到我在注意他向我介绍说是他的朋友,我心中暗 自猜疑,他又看透我心思的笑了,只是好朋友,我们互不干涉。我觉的好玩,她 们这种组合的朋友真让人觉的奇怪。渐渐的我喝多了,头晕。似乎从第一次见到 林奇那天开始,我的酒量就变差了。 他似乎非常非常了解我,再我又一次准备打开手袋时,他按住我的手,玩笑 似的说:骗人不是好孩子,你从小就知道吧。骗自己也一样。我的手停住了,眼 泪一下涌出来,猛的端起酒杯,和着满脸眼泪一气灌下去。等我喝干了,他从我 手中拿走杯子,不由我自主的用纸巾擦干我脸上的泪水。搂着我靠在他肩上,什 么都不说,抚着我的头发,轻拍我的肩。我呜咽着开始诉说,像对母亲又像对兄 长,时而激动泣不成声,时而平静呆板,唠唠叨叨终于我说完了,一下子轻松了 好多,哭泣也停止。他依旧明白一切似的叹息一声,用嘴唇轻触我的额头,我感 觉似乎在对着情人诉说出了一肚子委屈。 他扳住我的双肩扶我坐正。小傻瓜,看脸都哭花了。他搂着我,带我向洗手 间走去。洗手间门口,我下意识准备自己进去,刚走了一步又停下来。我不知道 他是否也该进去。禁不住回头看他。他把一包纸巾放在我手中,示意我进去,他 在这儿等。我有点犹豫,但立刻有了决定。我站在他对面看着他,要他陪我进去, 他笑着摇头。我向对情人似的撒娇噘嘴,任性的摇头,用目光求他。他笑了,嗔 怪的拍一下我的头,拉着我走进女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我整理脸上哭乱的妆, 他在我身后替我拢好头发,看着镜中的我,他的笑容中有理解、爱护。对他没有 防备,无须猜疑。他举止细致、体贴,比男人周到,比女人强悍。年臂绕过我的 腰。他替我拉平胸前的褶子。他的手触到我的胸,旗袍和文胸似乎薄的没有质感, 我敏感如赤裸着身躯,火热火热的兴奋从胸前直传到耳后,传到小腹。看着镜子 中自己透红的脸,湿亮的眼睛,我猛的抓住他的手在压胸前,闭上眼睛,呻吟出 声。他握住我的手,轻吻我的颈部,随即带我走出洗手间。 这时发觉洗手间里几个女孩看怪兽似的盯着我们,那表情惊慌、恐惧、似乎 他刚才是把手放在她们的胸上,而不是我的。我忍不住大笑,笑的喘不上气。他 也笑了,更紧的搂着我,径直回到座位。三郎领个女孩从我面前走过,冲我摆手, 我也冲他笑笑。不知他是故意让我看,还是暗示我他不和女同性恋纠缠。对我都 无所谓。 靠着他的肩,我一时平静的感到些轻松,因为有欲望,这欲望暂压倒一切。 七 任薏和神父正紧锣密鼓的斗智斗勇,都是情场高手,别一见倾心就好。这样 的两个人,若动了感情,非死即伤,这道理想必他们比我清楚。台上歌手唱着: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这里是寻开心的地方,谁会像我这么傻, 周围的人个个无比自在、无比快乐的样子,我心中轻叹:这儿不适合我!可是我 在哪儿能觉得合适呢?我又真的不清楚。我喜欢他不太说话的性格,太清楚,太 明白不好。他安静的在这儿,我尽可以按自己的想像去感觉他。 以前,我知道男孩之间同性恋的事,但没太多想过。现在,靠在他身边,我 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两个男孩,他们赤裸着面对面相拥,双膝相抵,交颈而眠, 他们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肩背。身躯健美而干净,他们不用开口,眼神无须交流, 安静中彼此深刻的了解着对方的思想。我可以看到他们,感到他们身体表达出的 无助、无邪。这个影像不知从何而来,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没有电视片中那令 人作呕的娘娘腔,兰花指,和恐怖的电动模型,一切让我感觉很自然,很洁净。 很真实。坐在他身边,闻到他衣服上干净、清新的味道,我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 却不知下一步有什么在等着我。 夜里1 点多,我坐在张新的家里。任薏刚打过电话,她已到家,一切正常, 神父没有企图强奸,安全送到后就走了。我告诉她我也正常。任薏有一个最好的 习惯,从不干涉过问别人的事情,她懂得尊重。张新一个人住,家里整洁干净, 没有女人房中特有的脂粉和精致。也没有男人房中的杂乱和足球海报,一切摆设 井井有条,简单舒适。他替我拿来拖鞋,深蓝格子的布面,不媚不燥。又给我一 件大大的白色T 恤:当睡衣吧我换衣服时,他去外间?里面只穿条内裤,我一下 子把自己扔在床上:好累呀我像孩子般撒娇喊叫。他穿套宽大的睡衣裤走进来, 关暗灯光。我把脸埋在枕头上不去看他,我不想看到他身上的女性。 上床坐在我身后,他轻轻揉着我的脖子,肩膀,替我按摩,我侧过脸望着他 短短的头发、声音慵懒、缠绵,谢谢。 他的手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渐渐的,游走在我整个背部。我微微喘息,他 拔开我脸上的头发,开始亲吻,耳垂、脖子、脸腮,被他柔软,湿润嘴唇亲吻过 的地方火热发麻。那感觉一直传到脊椎、头顶和心里。他示意我脱下T 恤,我浑 身发软,嗯叽着不愿抬起身体。不想动,是不是?他体谅的对我耳语。随即听他 下床,拉开抽屉的声音,他又回到我身边,拉起T 恤,我感到有冰凉的金属轻柔 划过我的大腿、臀部、腰,越来越上直到我的脖子。随着那划动,我全身肌肤紧 绷,敏感而颤抖,我知道他正用一把锋利的剪刀,从我后面剪开T 恤。听到棉布 被剪开时轻快的声音,感到冰凉铁器在皮肤上滑动,想到剪刀双刃的锋利,我兴 奋得难以自制,再也忍不住的呻吟出声。剪刀又从两边胳膊一直划到肩膀,划过 脖子,T 恤从我身上滑落。他却不肯放下剪刀,继续划过我的耳后,脸腮、眉心、 嘴唇、咽喉,又轻轻地在我两边肋下游走,轻触我压在身下的阴部边缘。我紧紧 把双腿绞在一起,扭动身躯,双腿间一片润滑他会不会突然用剪刀扎进我的身体, 或剪伤我的下身,这念头令我恐惧、紧张、肌肤敏感,也令我情不自禁的为之疯 狂。放下剪刀他解开我内裤两旁的带子,让我身体完全赤裸。府身亲吻我整个背 部,一直向下我把自己整个身体完全交给他。听凭他摆布。拍打撕扯着枕头、床 单,我拼命扭动身躯,弓起腰身,喘息,叫喊面对面相拥,我看到他快乐激动的 样子。妩媚、性感。忍不住对他涌起一阵阵怜爱,抚摸他光滑圆满的乳房,亲吻 他肌肤细腻的肩。我俩紧紧相拥着,下身相互磨擦、挤压。用最了解,最有效的 方式,在对方最准确的部位爱抚。一次又一次我们手拉着手,达到高潮的顶端。 那气息,疯狂着也温柔。湿湿的温柔缠乱、黑暗中有彼此、有温情、有理解、有 完整的自我。没有占有或呈现,没有爱或不爱。 最后一次,我把舌尖伸进他的耳朵:别忍着,想叫就叫吧,无论怎样都可以, 他呻吟,喘息的声音,充满女性的委婉而又低沉。我们身体松驰、慵懒,横在床 上。几乎无力冲洗。快要入睡时,他从后面抱着我,乳房贴着我的背。一阵眩晕 从背上展开,渐渐漫过我整个身体。我感觉自己渐渐缩小,在他怀里,似乎缩进 一个壳,黑暗、湿润、安全、柔软、女性的,像回到母体。成年之后终于又回到 这种感觉中入睡,这夜我不曾失眠。 我不觉得自己败坏,反觉平静。女人的性情女人才懂。女人的伤口女人才能 医治。因为有着一份最深刻的了解和平等吧!我这样做了,但我不会继续。虽然 我无权否认这是本能和自然的。 无法解释,或许因为我无法舍弃生命中的爱吧。和男人之间才有的爱。还有 女人天性中对男人的依赖。 清早,他还未睡醒。我赤着身,怀里抱着衣服,手里提着鞋子和手袋。走出 卧室,站在阳台门口的晨光中检查自己的身体上是否留下印记。然后穿好衣服、 轻轻带上门、整整齐齐的走出那个陌生的小区。 我知道,此刻我头脑中的一扇门关上了,关住有关昨晚的一切,很久以后, 或许有一天无意间触及,我会想起。 一路走回家,看到早晨来来去去的人们。个个神情定笃,心有所思。也许穿 着拉搭,也许面貌粗俗。但个个都匆匆忙忙,我猜想他们都有事情要去做。坐在 小吃摊上,我细嚼慢咽的吃着胡辣汤,用勺子挑着一个个红色的小肉丸。对面两 个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呼里哗啦的吃着。听她们说的话,她们在同一个单位,似 乎单位里今天有什么考核,两个人都紧张而报怨。我想暗自挑剔她们脸上匆匆忙 忙化好的妆,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她们夜晚一定都睡的香甜、安稳、绝不会失眠。 目送她们急匆匆远去,我发觉此刻的心情是羡慕。 我一向随意,无论别人多么富足,多么美丽,多么优秀。除了对别人的自由, 我几乎从不羡慕。可是,今天早上。我真的很羡慕那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她们 的匆忙、报怨,充实、稳定。我羡慕那些普普通通的人们,他们的生活,他们的 正常,真的,我羡慕! 灿烂的朝阳中,这个城市里很多人开始忙碌。我心爱的男人和很人一样,定 是握着方向盘在上班的路上。他同样神情定笃,有很多事等着他做。我孤伶伶的 走着,没朝气、没目的、无所事从。此刻他有想到我吗?如果有是否一声叹息后 摇头忘记。 我真的很想开始,我没有方向。如果爱我为什么不教我。如果是拯救,为什 么不等我。他让我发觉自己在淹没,并且拉住我,为什么又松手弃我而去?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知在哪儿见过的雕塑。几支向上拼命伸开,拼命去抓的 手。那是没方向的挣扎,没声音的求救。像现在的我。 八 他们带着法律和规章,来把我束缚得紧紧地。但我总是逃避他们,因为我只 是在等待着爱,最终要把我自己托付在他的手里。这便是我所以姗姗来迟的缘故, 这便是我犯无所作为罪的缘故。 —— 连接几个星期,我还算平静。偶尔和任薏去跳舞或唱歌,但都没什么心情。 我不再喝醉,不再流泪。只是每天依然想念他,苦涩而悲哀。 上回那次见面,没有任何决定或结果,他偶尔也打电话回来,我们之间的关 系冷谈却仍未中断。他不忍心无情说分手,我也没有勇气完全失去。精力和感情 都耗尽了,只剩下缓慢的痛苦,脆弱的平静。我无法再回******上班,我做不到, 他令我意识到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情。我想我是那种任性而需要很多自由和轻松 的人。但现在我知道生活中有些束缚和责任必须承受,现实不一定是好的,但是 无法不面对的。我必须找一条中间的路,接受的同时不要失去太多,我必须在生 活中找到我的位置。我想我得找一份工作。 这时,我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叫吴松平,吴松平是父母以前给我介绍的一个男孩,是那种勤奋上进, 有前途的正派青年。前年过年时,他文致又一本正经的对我说“细细,这样说吧, 我是正在追求你。”想到他当时推推鼻梁上精致的黑框眼镜,正式又认真的表情, 现在我还觉得好笑。他父母和我父母是多年的交情,他本人在威海工作,前几天 回家,见到我母亲,才有了我的电话。电话中,他说下月要来西安出差,问我可 不可以见面。当年因为家中极力促成我和他,我无法忍受,也是偷偷溜回西安的, 和上次一样,无声无息的不告而别。我走的那天大年初五,他和他父母要来我家 吃饭。不知道当时父母是怎么解释了我的消失,反正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也 没联系,早忘了。 猛然听到他的名字,我差点没有想起来他是谁。现在想来我当年确实过份没 礼貌,挺不好意思的。事情过了这么久,想必他不会太计较了吧。我大方客气的 对他说欢迎他来,一定可以见面的,我应请他吃饭。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松平常打电话来。听起来他不似以前般严肃、呆板,有 时也提到以前,他一付玩笑的口吻。我想他是真的不介意了。必竟是同乡,恋人 做不了,朋友般交往总还可以。电话中我们聊的挺多。网上笑话、音乐、流行书 籍,他的工作。他淡淡的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玩笑的岔过去,我不想提,也没 必要对他说。只觉的谈话中他较之以前,变化挺大。起码我现在可以很坦白的告 诉他,以前不告而别是因为没看上他和讨厌家人的约束、干涉。 中秋节到了,我下楼给宝儿买了只烧鸡。 打扫干净房间,换了衣服,淡淡涂上唇膏。我拿着手袋随意向大街上走去。 我不想呆在家,我怕想到林奇,我怕自己又情不自禁期待他今晚会回来。八点多 钟,大街上灯光璀璨,人却不似往常那么多。路过海星超市,没有认识他那天喝 的那种红酒。也好!我另给自己买了一瓶,细长的瓶身,高雅,孤寂。超市里买 一瓶这种红酒送一只高脚杯。请小姐替我打开酒瓶上的木塞。 我一个人一瓶红酒,一只酒杯,坐在钟鼓楼广场的台阶上自斟自饮。对面是 一排并不太高仿古式的楼,整齐、簇新。迎面二楼的门廊上挂着红色的灯笼和几 家古老字号的牌扁。每盏红灯笼都亮着,红彤彤的,分外耀眼喜庆。身后不远的 台阶上,是行走的路人和来来回回拥挤在钟楼附近的车辆。望着这坐城市中心, 最有名的钟楼,发觉它真的很漂亮。一圈从地面斜斜射向空中的灯光围在四周, 光线散漫而明亮,像有质感似的笼罩着它古色古香的楼身。夜暮中它现代又古老, 像是透明的冰雕又有坚实的厚重。 梦一样的美丽。 我心中向往,像那天站在早晨的阳光里一样,我向往,渴望却更加模糊,我 想流露或表达,想把握理解,可我抓不住,向往的方向或目的。 冲着钟楼举起酒杯“中秋快乐”我一饮而尽。不知它经过了多少个中秋节, 不知有没有像我一般孤独,失败的女人,曾冲它举杯,暗道:“中秋快乐。” 打电话给高亮,“有酒呢,你来不来?”他在我身边坐下时笑问我:“有没 有人跟你搭话?”“没有”我把酒杯递过去。“不可能吧,穿这么性感的,真的 没有?”我低头看看自己,铁锈红的吊带长裙。外面罩着黑纱短袍。从后面看, 透明的黑纱下整个肩背直到腰间,只有几根交错的细带。难怪高亮说笑,“看好 么?”我问他。他故意叹气点头:“唉!我就说现在这强奸案,就不能怪男人, 都怪你们女人穿的太少。”我不禁莞尔。知道他在故意逗我开心。和林奇在一起, 我从没穿过这衣服,我怕他说我过分,可我真的很喜欢这套裙子。现在,无所谓 了,他也不会在介意我穿什么,我又可以自由随便。心里面略感轻松又觉刺痛。 说不上什么滋味。高亮问起我和他时,我摇摇头,说不出什么,我已无话可说。 中秋节,身边有美酒、有好友,我该快乐才对呀! 回到家,接到他的电话,我语气轻松的告诉他,高亮陪我吃的月饼,挺开心 的。他语气低沉断续,“想陪你吃月饼,都……没有时间,我心里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总是客气而生涩。 中秋节后,吴松平来了,见了面客气也挺自然,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眼 镜文致有礼。只是打扮随意多了,很休闲,以前他总是西服笔挺,领带整齐。他 请我这几天做他向导,领他四处转转,反正我工作还没找到,趁这机会自己也散 散心,我欣然同意。除了太白山,去哪儿我都无所谓。他却不想去什么旅游景点, 只在西安市四处逛逛。只半天,我就发觉他对我一如从前。谈吐中,他比以前开 朗许多,成熟许多,关心而细致。我还发觉,他其实是个很有主见和性格的男人, 挺坦白,挺随和,可以做个不错的朋友。吃饭时,他说:“细细,我觉得以前, 因为咱俩双方家庭介入,有些事情弄的太复杂,其实早这样比较轻松的接触可能 咱们早结婚了。”我自付,没给他什么太热情或亲切的感觉。但他诚恳的望着我, 我忽觉安定、平和。我没说话。 之前电话中我告诉过林奇,吴松平以前和我之前的关系,及他要来西安。林 奇似乎很希望我能和吴松平有所发展。当时我冷冷对他说:“你何苦这么着急让 我走呢?我并不妨碍你。”便挂了电话。回家的路上,想到这些,我心乱、心烦。 对吴松平,虽然没有当年那么厌恶,也实在没有半点男女情爱那种感觉。可心中 隐隐总有个念头:算了,嫁了吧,再不用羡慕别人稳定,再不用一个人孤单。我 点燃一支烟,决定明天约任薏一起吃顿饭,让她见见吴松平,给我些建议。 第二天,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到吴松平酒店的房间。他给我和任薏泡了茶,礼 貌的和任薏聊天。我摆弄着电视遥控器,有点心神不宁。他住在新纪元酒店。刚 认识林奇还没有搬家时,有一次,他送我回去我发觉我忘记了带钥匙,就在这家 酒店住了一夜,记不清那天我们做过什么,说什么。但看到似曾相识的房间,我 心里酸楚苦涩。 我走到窗前,拉开窗户,从高外望去,西安市的夜晚,雾茫茫的。高新区的 花院里,蒲公英式的霓虹灯跳跃着闪出一串串亮点。像烟火,每次似要消散,每 次又重新闪亮。远处,很多楼高耸着,很多灯亮着,听不到过往汽车的声音,却 看到由近而远的车灯。整个城市和我的心情一样,逐渐沉寂。唉!我不经意间深 深叹息。 “细细,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似的”吴松平问我,我拉上窗户,收敛心情, 冲他一笑:“没事,这附近挺安静的。”坐回床边他对我说:“我正和任薏说呢, 你干嘛一个人呆在这儿啊,无依无靠的让人不放心。不想回家,就跟我去威海, 工作什么的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我笑笑不语。他又说:“其实你应该很了解 我的想法。以前是因为家庭的关系,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一年多了,看来你 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我也没再谈过女朋友。所以目前对咱俩来说,应该没有其 它什么问题了。当然,还要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还有一点 他没说出来,我也了解。因为电话中我曾说过以前没看上他是因为觉得他古板, 正统而幼稚。而这次见面后,我也曾告诉他我发觉他变了,变的挺果断,挺成熟 的。所以他觉得我一定会因为了解而接受他。 我没作声。他继续说道:“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认为自己十分充足的 做好了婚姻的准备。可有时忙了一天之后,晚上一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总觉 的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我想我也30岁了,该结婚了,该有个 人互相照顾了。其实,大家不都一样嘛。年龄到了,两个人各方面觉的合适也就 是该结婚了。男人嘛,面对这些可能比较自然、真实些。你们女人年轻的时候总 是会有些浪漫幻想,唉!女人总是结婚有了孩子也就真正成熟了。” 盯着电视频幕,想着他说的话我禁不住觉得难过。为什么男人谈婚论嫁时, 看重的总不是他所要娶的这个女人和爱情呢?他们看重的是现实,家庭情况,个 人背景,身高相貌,年龄、学历,等等所有这些。他们就是不在意这个人,不在 意她想什么,爱不爱自己。他们也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爱这个女人。像吴松平, 他对我了解多少呢?他对我真的爱么?他只是了解那个在家的、表面的我,觉得 各方面的条件都满意而想娶我。或者还有些对以前的不服气和对自己各方面条件 的自信吧。 回去的路上,任薏对我说:“你嫁给他吧,我支持你。和他结婚可能没有你 要的幸福生活,但他肯定能让你安定舒适的生活。” “我不爱他……” “啥爱不爱的,林奇,你倒是爱他,能怎么样呢?老人说的话,感情都是睡 出来的,磨出来的,时间一长,感情就有了。嫁吧,嫁吧,老大不小的了。” 我迷惑了,真的像吴松平说的,人们都是这样么?我放弃所有的反叛和自我, 只想保留一份真诚,想和彼此相爱的男人一起生活,这样是不成熟么?人们不总 是拼命追求美好么?为什么在生活中又总是会舍弃最真实的快乐呢?我想到林奇, 他眼中的细细和吴松平眼中的细细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么?环境变了,我还是我呀! 我觉得可笑又悲哀。男人可以找一个合适而不爱的女人结婚,婚后他们有的是大 把时间去寻找自己喜爱的女人,游戏或浪漫。最多被戏称作‘风流’,甚至引来 同性的羡慕。而女人呢?若在婚后敢说出不爱自己的丈夫,就已成了淫贱。从古 至今历来如此。 是否我真的也应该接受,等候婚后漫长的生活,令自己成熟。 九 是否我真的也应该接受,等候婚后漫长的生活,令自己成熟。 回到家,我打电话给林奇。“你回来好么,我想见见你”他一进门,我就扑 上去紧紧抱住他,我不想再克制,压抑自己,我好想他。他抱坐在床边,“吴松 平来了?”我点头,“啥时候来的?”“昨天大早,满西安市的陪着他转了两天,” 我靠在他怀里,觉的今天面对他好自然,再没往常那种紧张。我知道我们之间到 头了。他替我脱去鞋子,轻轻揉捏,一脸的疼爱。他知道我穿高跟鞋,走不了几 步就会脚疼。 慢慢地,我告诉他我想和吴松平结婚。他无语,沉默中紧紧抱着我,两人滚 倒在床上,像以前一样,他热切的吻着我,他嘴唇寻找我的脖颈,用力吸吮出红 红的印痕。我不禁苦笑:“给吴松平看么?告诉他我曾经是你的么?”他紧紧吻 住我的嘴不让我说下去。 安静之后,我爬在他胸前,痴痴望着他,我想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忽然 就明白了,他要的只是个爱人,我不应也不该要他拯救。不是么,他没理由去拯 救任何人,这是场赌博。我输了,他也没赢。 深夜里,台灯暗暗地亮着。该说的都说完了。无力又无助,他其实只是个普 通男人,像孩子不能对抗大人一样无法抗拒世事。他爱我,爱一个女人般的爱我, 却无法接纳我。在这里,在这个城市,我缺少能成为他妻子的所有附加条件。更 何况所有那些条件又都是他默认的。无法挣扎了,我像在呓语:“我要去云南, 那里的苗族有种蛊术,女人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下了这种蛊,男人就永远不会离开 她,除非这女人死了。我要去学这种蛊。”他紧紧抱着我:“我知道,你做得出” 我看着他,手指滑过他的眉毛“带回来,你吃吗?”他眼睛很亮很深,只定定看 着我,语气怅然又坚定“我吃!”一下子我快乐又悲哀,快乐他是那么真的爱我, 悲哀为什么不能因为爱而不分开,我不知是否我真的无知,我失望。为什么不能 为自己想要的坚持到底呢?或许,他对我,爱是有的,只是爱的不够的吧! 我爱他,发疯般的心疼他。愿意为他做一切。可是现在我们只能绝望的抱在 一起,为逃避伤感而拼命地拥吻着。舌尖有甜甜的血腥味,他或我的嘴唇破了。 我想到“失乐园”中的镜头,男人和女人相互拥抱着,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死 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那是真的么! 真的我要嫁给吴松平么?我不知道! 脑海里浮现出张新的那个家,那双拖鞋,我想“他”的理解,想“他”的体 贴,干净又简单。 可那毕竟不是我可以入住的家。 我想回家了。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