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女子 作者:金文 一、初识金花女 从学院辞职来深圳快一年了。离开妻儿的我,仿佛一个飘零的浪人,四处游 荡。 钟晟是我来深圳第二天在餐馆认识的四川人,长得粗眉大眼,大腹便便,头 发梳理得油光可鉴,在一家塑胶贸易公司跑业务,整天提着个黑皮包,最喜欢饮 酒唱歌,交友泡妞。 那天钟晟又匆匆赶来思乡菜馆,一坐下便神色飞扬的讲起他最近认识了几个 朋友,唱了啥子卡拉OK,跳了几回舞……,末了,他脸色一变,又可怜兮兮的谈 起自己的人生遭遇来。他孑然一身,喜怒无常。 “喝酒,喝酒。”钟晟的酒量惊人,而且从不怕醉,“兄弟,到大家乐去吧, 今晚的节目水平可高啊。”钟晟的歌,唱得有地道的专业味儿,因此他喜欢接触 一些演艺界人物,而且常在我面前大谈对艺术的高见,以示他是颇有思想和品味 的人。 “就我们两个和尚,没劲。”我说,“倒不如去蓝月亮美容店松骨。”“好 哇,听说又来了一些新的小妹呐。”钟晟欢呼起来,他的神态总是很丰富。 “蓝月亮”在福寿村世纪豪庭背后一栋村民楼里,装饰得颇为用心,整个店 面店内以淡蓝色为主调,材料大量用有机玻璃及进口塑板,风格富有现代创意, 让人步入即感到清新爽气,恬适惬意。 我和钟晟晃悠悠的从的士下来,迎面见老板娘文姐笑嘻嘻的向我们招手儿, 钟晟便大声嚷道:“打麻将呐。”文姐和丈夫阿龙开夫妻店,阿龙当理发师,文 姐招呼客人,店里有十几个小妹,回头熟客较多,生意倒也过得去。 “好,松完骨我陪你们打个够。”活眉利眼的文姐过来拉着我的手,悄悄凑 向我耳旁说:“阿丽有客人了,我向你介绍一个新来的阿姗,十分钟就来。” “会松就行。”我笑着和钟晟走进里屋的房间去。 我坐下美容床,点燃一根555 ,不一会阿香就拿着个苹果进来,挨着钟晟身 边嗔嚷着:“给我买烤羊肉吃嘛。”“你还不够胖呀?当心胖起来嫁不出去。” 我便逗阿香,她是店里最嘴馋的小妹,喜欢向客人撒娇买这买那的,好在人长得 也挺趣致可爱,客人便依着她,图个开心。 “嫁不出去就不嫁呗。”阿香朝我嘟嘟嘴。 “好吧,小姐,去买多几罐可乐回来。”我掏出钱包,捏了一张百元钞票伸 过去,“哎,阿姗干嘛还不来?”“人家是十八岁的靓女,叫她的人多呢。”阿 香高兴的拿过钱,“你可要当心,她会把你的魂牵走。”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我吐出几圈白色的烟团,正想躺下,文姐便带阿姗进来了。 我得承认,我见到阿姗的那一刻,由于准备不足,整个人几乎惊呆了! 阿姗向我微微一笑,媚态百生――皎洁精巧的圆脸儿,一副天真未泯的样儿; 一双水汪汪的大黑明眸,自然地流露出缕缕柔情;线条分明的红唇,张启开整齐 白净的皓齿;一头笔直齐腰的油黑秀发,将她清纯的特质赋予了丰厚的内涵;整 个样貌和身体轮廓,简直天工凑巧得如画如仙的绝色美人。她穿着紧身的柔软素 装,胸脯挺拔丰满,腰身细小,双腿修长。她就这样活灵活现的走过来,风韵款 款的走过来,我直愣愣的望着她,望着她……不由得全身打颤,神意飞扬;我只 觉得是从哪里降下了一位公主,不,是我心底深藏了很久的、刻画了无数遍的美 人儿!但我不敢相信的是,这不是梦,这是活生生的现实,我确信无法用言辞来 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我甚至觉得我对他的描绘都未免挂一漏万,甚或是毫无意 义的陈词滥调,我只知道我几乎沉静得麻木的神经、僵化得木纳的情感被拨动了! 真的,那种感觉太难忘了;我终于体验到人的奇特的情愫,怪异的心灵之火。 好了,好了,阿姗终于走到我身边了,她声音清纯、柔婉甜美的说:“你躺下吧, 我帮你按。张先生喜欢大力还是小力呢?”“轻松点吧。”我说,便躺下了。 “两位慢慢松,待会打麻将,我就不打搅哪。”文姐向我递了个眼色,转身 关上门走了。 我静静的躺着,只感到阿姗可人的双手在我的头上、身上温情默默的挪动着; 我承认这种感觉决不同于一般按摩所体验到的筋骨放松,而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快 慰与异性间的特有柔情,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或者是不明显的。而且,我真的 没有象以前那样,有意识地表示亲热,而是老实巴交的傻躺着,颇有正人君子的 样儿――谁都知道,象蓝月亮这类所谓正规的美容店,客人和小妹一般性的亲热 是无可非议的,只要小妹愿意,搂抱一下也不算什么,两情相好的,还会一块儿 出去寻欢。 “你干嘛不说话呀?”阿姗低声问,她肯定以为我这人又呆又闷。 “不说话才是享受呐。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说话,说说笑笑一下子就过了。对 不起啦,你累了吗?”我全身舒服了许多,谈兴陡增。 “不累。以前常来吗?”阿姗问。 “是呀,可惜你不在。”我说。 “你会找我呀?阿丽可是这里最会按的呢。”阿姗说。 “阿丽是不错,不过你更好,我担心今晚回不去啦。”我有意提着嗓子说。 “那我就陪你到天亮。”阿姗嘻嘻笑了。 “你可不要反悔呵。”我认真起来,“只怕没到三更就嚷着睡去了。”“哎 哎,你会扎金花吗?”阿姗眼睛发亮,样儿可爱。 我坐起来,打开一瓶可乐,递给阿姗,她笑意甜蜜的接过了,便坐在我身边。 我又打开一瓶,咕咕的喝了几口。 “你说扎什么绣花针呢?”我真的听不明白,便逗她。 “啊,你真不懂呀,我教你嘛。”阿姗神情夸张,嗓音透亮,媚态可人。 “那是什么玩艺呢?”我有意好奇的问,突然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 “你会玩扑克吗?”阿姗问。 “流着鼻涕的时候就会啰。”我才想到可能是一种赌输赢的玩法。 “嘻嘻嘻,你别瞎吹,待会试试,我陪你玩通宵。”阿姗神彩飞扬。 我清楚小妹的日子也有难熬无聊的时候,她们本来就生性好玩,心神荡漾, 遇着些投契的客人,便会来劲儿。 “好啊,等我把你的钱赢光,然后去喝早茶。”我有点得意的向阿姗弄弄眼。 “闹着好玩哪,不玩太大的,打底两块,最多压伍拾。”阿姗喝了一口可乐, 然后向我津津有味的讲了玩法。 “好玩,好玩,靠胆子吓人,准能赢。”我来了兴致。 “要有好牌才行的。”阿姗好象挺认真,而我一直都看着她说话的神态,根 本就没注意她讲什么。 然后我问了阿姗的一些情况,知道她叫王小姗,家住湖南的乡下,四兄妹。 这样聊到凌晨三点,钟晟搂着阿香还在偶偶私语,我便走过去嚷嚷:“我带 金花女出去了,你们小心查房啊。”钟晟听到我们刚才的话儿,便起身哈哈大笑 着说:“好呀,一块儿出去,也不给机会我。”阿姗拧了我一下胳膊,好象对我 乱嚷有点意见。 出得门去,向里边拐过一个转弯儿,文姐两公婆正在房间跟一帮熟客噼啪噼 啪的搓着麻将。见我来了,便要让位,我就说:“玩扎金花吧,我正想学,金花 女姗妹子教我。”客人见阿姗来了,都嚷着要玩扎金花了,文姐也是好玩之人, 凡是跟赌挂上钩的全沾上了。 一帮人围着一圈,每人面前发几张扑克牌,金花女坐在我旁边教了几轮,我 就说:“好吧,我懂了,你也来吧,可别跟我斗呵。”“你才斗不过金花女呢, 她是大富大贵,老是有大牌的。”文姐嚷着。 “我不信邪,看我怎么治她。”我向金花女弄了个眼色。 文姐发了牌,我就“闷”牌,这种叫牌法是赌运;其他人看牌后扔掉了,金 花女跟了两轮,我于是拿起牌来看,知道大不过金花女了,便不假思索的扔下伍 拾元,她摸不准我的来头,极不情愿的放弃了,然后夺过我的牌一瞧,嘻嘻的笑 起来,嗔骂道:“坏蛋,诈我呀,下回逮住你。”我便逗着玩,不管好牌烂牌, 每次都扔下伍拾,金花女不再怕我了,就说:“你还是老实点吧,要不回去的路 费都没了。”我看伍拾吓不着她,于是提议最高压三百,大家讨价还价,最后同 意一百,金花女就眼盯盯望着我,说:“你以为就吓倒人啦?哼。”那神态又得 意又可爱。 不够三个钟,我终于所剩无几,便笑着说:“这次算交学费,改天再找你们 算帐。”大家散去了。我回到钟晟的按摩房,见他正独个儿酣声如雷的睡着,不 想再打搅他了,转身就想回去,金花女走进来,悄悄问我:“真的输光啦?”她 的神情表现得好象我会很难过,也许怕我责怨她教会我,然后就想塞一张钞票进 我西装袋子,我推辞了,笑着说:“多谢你,我还有钱的,明天要出差,我得赶 回去。”我对金花女这一举动着实惊讶莫名,大凡出来钻钱的小妹,断不会如此 去关心一个人的,更何况是个客人! 金花女就呆呆的望着我,然后说:“那你在这里躺一会吧,到时间我叫你。” “你不睡吗?”我有点纳闷。 “你放心,我知道时间起来。”金花女不象说笑。 “不用了,我走吧,下回见。”我是无论如何不忍心叫她为我睡不好的。金 花女如此一番好意,使我几乎感动得想什么了。人最受不了的是细腻诚意的关心, 何况是眼前这位令人神意恍荡的人儿! 二、情生迷惑 我真的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我想见金花女。对于我这样一个做过 大学老师的圣贤,教过大学生们人生道理的先生,为人正直得不合时宜的君子, 已有妻儿的大男人,断不应对一个已近风尘场所的小妹有着如此牵挂的。 但是,人是不能以理由推断行为的;我越来越感到,人是一种宇宙间的怪物, 伟大与渺小,道德与堕落,都只有一纸之隔,或是已然兼融于人性之中。 金花女对我颇好,每次去都让我开心。我慢慢觉得,她对我的好并非是纯粹 的讨好,而更有一种讲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有一天,金花女帮我按摩时,似乎很认真的问我:“为什么男人都那么坏呢?” “男人不坏,女人喜欢吗?”我搞不清她想说什么。 “那你干嘛不坏?”她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坏,我吸毒贩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故意逗她。 “嘻嘻,你这样当老师呀?”金花女笑得比学生还天真。 “老师就乍呢?越可靠的可能越危险,杀人犯也可能是好人。”我坐起来, “没准哪天我把你骗了。”“你会吗?怎么骗我?”她一半认真,一半淘气。 “把你卖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捻了一下她光洁精巧的鼻子,心底涌起一 股莫名的冲动。 金花女对我这一举动,没有作出任何的本能躲避,只是温柔的眨了一下漂亮 的眼睛。我就望着她,她也望着我,彼此在内心已感到非常的亲近。 接着,金花女很认真的向我述说了她碰到的几个追求者:一个是软件公司的 大学生阿明,几乎是神魂颠倒的三天两天给她送礼物,劝说她离开蓝月亮到公司 去一起打工,言辞凿凿的说要为她创造幸福,还眼眶湿润的跪在地上求她;一个 是在深圳闯荡多年的家乡人阿强,经营着店铺,情真意切的想娶她做老婆;一个 是贸易公司经理陈先生,正要跟老婆离婚,等着她点头。还有一些公子哥儿,想 方设法要占她的便宜;台湾的、香港的富商,出大价钱欲包她做二奶。 我见金花女一方面颇为得意,一方面又似乎陷入了复杂的感情漩涡里面,摸 不着头脑。我帮她分析了与追求者相好的可能性,力劝她珍惜机会和真爱,找到 自己的未来,但她一一予以了否定,理由就是一句“喜欢不起来”。我又问她想 跟一个富商钻一把青春钱吗?她就说,那个台湾富商李先生其实人不错,温文尔 雅,又成熟英俊,对她很好。我就说,你想跟李先生吗?金花女看着我的认真劲 儿,就打趣着说:“我想跟你,好了吧?”“傻瓜!”我不知为何要甩出这样一 句。 “你肯定不会跟老婆离婚的,她对你这么好。”金花女也不知为何要吐出这 样一句。 蓝月亮附近有个公园,晚上到那里的情人不少,一些客人也喜欢“买钟”带 小妹去聊天。金花女就提议到公园去,说是那里凉爽好玩,我便依着她去了。 金花女兴致很高,带着我在前面引路。不一会到了公园,沿着一条两米宽的 水泥路往前行,远远的间中有路灯照射着乳黄色的光线,给静谧的天地平添了几 分神秘;路两旁是青翠如荫的草地和郁郁葱葱的荔枝树,有五六对恋人在说着悄 悄话;不远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楼亭,浸在夜色中显得风姿绰约。金花女径直走 上楼亭去,爬上楼亭上的了望台,一边向我招手儿,说:“快上来呀,风景好看 呵。”我瞧她那得意的样儿,心情大好,便嗖嗖的爬上去,兴奋得四处眺望,除 了公园的景致一收眼底,远处的高楼灯饰也赏心悦目,夜空上更有从地王大厦划 过的绿色光束在摇晃。 金花女见我高兴,便挨近我指划着远处嘟嚷起来。她说:“你干嘛不早点带 我出来?”“你还好说,准是跟哪个情哥哥来过。”我转向她说。 “你好坏,我哪有男朋友呀?”她似乎挺认真的。 “没有?”我装着吃惊的样儿,“我不是男的吗?你不把我当朋友呵?”金 花女把我的说笑当成真了,她撒起娇来,两支可人的嫩手猛打我的手臂,终于在 一瞬间扑倒在我的怀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真的!我有点胆战心惊, 我猛然间就在这样一个氛围里,毫无准备的接触到小姗的身体,我如此真切的感 觉到她胸脯的起伏,她脉搏的剧跳,她美丽脸儿的温柔,她笔直到腰的秀发的芳 馨,她一切一切的夺魂摄魄的女人味!这是一种恋爱的感觉,我在若干年前有过; 不,这又好象不同于恋爱的感觉,我似乎更多的是注意到小姗给我的异性体验。 我来不及判断什么了,我本能而又怜惜的紧抱着小姗,越抱越紧;两人忘情 的扶摸着,心身震颤,神意激荡。我感觉到小姗肯定是初恋的人儿,或者即便不 是初恋,也肯定没有如此亲热过。我慢慢捋开她的秀发,扶摸着她美丽的脸胧, 将嘴靠向她的红唇,她闭上眼睛,进入她人生难忘的初吻…… 三、热烈之火 国庆快到了,我密锣紧鼓的组织公司的文艺晚会及联系供应商给晚会赞助, 一时竟也没空找小姗了。 一天,钟晟在我看完公司的舞蹈排练后,匆匆赶来跟我说:“不好了,金花 女的两个男朋友在蓝月亮打起来了。”“金花女怎么了?”我急切的问。 “她没事,只在房间哭。”钟晟笑着俯向我耳边悄悄说,“打得太来劲啦, 一个流鼻血,一个伤大腿。”“你别幸灾乐祸,人家起码还是男子汉,我要是金 花女,没准就嫁给谁了。”我其实在揶揄钟晟缺少男人味。 “咳,要是我,一刀就结果了他。”钟晟听出我的话中话,大嚷起来。 “走吧,看看去。”我拨腿就往楼下去。 我和钟晟赶到蓝月亮,一进门见文姐在帮阿强搽着万花油,阿龙揪着脸色铁 青的大学生阿明,阿明在一边嚷着:“再来啊,狗养的怕死!”说着就要冲过去。 我一把攥住阿明,嚷道:“好汉!打给谁看呢?叫阿姗出来。”我便示意阿 龙进去。 “不用给谁看,这是我和他的事。”阿明嚷着。 “那好,想出气嘛,你跟钟大哥打吧,打完了,我请喝酒。”我好象挺认真 的。 钟晟忽然来了劲,他认为以自己的大个子,断不会输在这黄毛小子的手下, 便嚷起来:“好,好,我跟你打,要你爬下求我。”钟晟这一句刺激了阿明,两 人真的嚷着出了大门口,呼拉拉的扭打起来了。但不象真打,倒象摔跤,一番激 烈的对碰后,大腹便便的钟晟竟然被阿明扳下了,“噌”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两人都喘着粗气,我就过去拉着阿明说:“好样的,佩服!一块喝酒去。”我叫 文姐把阿强带上,又进去叫小姗。小姗见我来了,便抹了眼泪,说:“我不去。” 一看这情形,我就拉着她的手说:“好吧,你呆在这休息,别胡思乱想。”一帮 人就到了附近的酒店,叫了酒菜,哥们味十足的嚷起来。我避而不谈刚才的事儿, 只管跟阿明和阿强喝酒,大谈男人的豪言壮语,两人竟然也碰起杯来了!钟晟来 了劲,他的出色的造势本领和口才,使一桌人立马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 一场风波平息了。 我约金花女参加公司的晚会,她凝思了一会,高兴地答应了。 那天晚上,金花女穿上一身亮丽的白色套裙,头上别一枚海蓝色的花形发夹, 胸前佩一朵橙色小花,脖子上戴一条闪亮的白金项链,楚楚动人的伴随我的左右。 我不时地瞅她几眼,内心涌动着一股难言的自豪和幸福之情。同事们见我带来一 位宛若天仙的靓女舞伴,羡慕得啧啧称赏。男人这时候的虚荣是人生最大的满足。 钟晟陪着金花女看晚会。我和公司的杨小姐做司仪,金花女一直兴致勃勃的 看着,不时对我点头微笑,一番热热闹闹的晚会节目和抽奖过后,舞会开始了。 金花女便过来拉着我,柔情默默的跳起舞来。我挽着她柔软的细腰,笑意甜蜜的 望着她;她张着纯真的眼睛,温柔的挨着我,那种怀情少女的无限幸福,跃然脸 上。 ……金花女执意要陪我回去。她走进我的卧室,见有点凌乱,便帮我收拾起 来。我拉着她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美人儿,她被我看得有点害羞起来, 便伏在我的怀里,我俩于是相拥和扶摸起来,慢慢的躺倒床上,两人开始忘情的 热烈长吻。我把她的衣服几乎都脱光了,我承认她的身体给我巨大的冲动,我无 法用言辞描绘她胸脯之浑圆挺拨,肌肤之洁白柔和,体态之勾魂夺魄,这简直是 造物主的偏爱所造就的奇迹。但是,当我俩不可避免的进入了男女的禁区,她终 于从丢魂的呻吟转为痛苦的嘶叫,我哑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痛吗?”我真的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呵,痛。”她快流出眼泪了。 我便轻轻的呵护着她,拿来纸币抹去那东西,一边就说:“对不起,我太粗 鲁了,你会恨我吗?”“傻瓜,我愿意给你的。”她笑了,温情地抱着我。那一 句揪心的话儿让我末世难忘! 我胡乱地想着,一方面觉得小姗好象对我如此的重要,她对我的无私与爱慕, 她的天真与无知,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是那么地使我神魂激扬,灵性大 增,充溢着生命之火;一方面又觉得我们毕竟不是同一类人,我若要与她在一起, 必须跨越雄关险峰。我陷入了感情的迷雾,掉进深不可测的黑洞。 四、不辞而别 我和小姗常常欢愉,度过了快乐的半年时光。随后,我发现无忧无虑的小姗 开始有了一丝忧伤,她陷入得越深,越觉得未来的可怕;她偶尔会幻想着与我在 一起的可能性。 有一天,她突然神经质的自嘲:“我是不是好傻?”“你找个人吧。”我望 着她,“你应该有幸福的未来的。”我真的如此祈盼。 “我为啥就那么喜欢你?”她拥抱着我。 我便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芳香,这种时候最让人感伤。 “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我说,把她抱得更紧。她柔软的身体与撩人 的娇嗔,让我无数次燃起心中之火,与她的生命彻底地融洽,创造出美妙绝纶的 激情。我曾想过,人为什么活着,难道有谁比得上金花女能这样给予我无穷的创 造力和生命力吗?难道活着就仅仅是为了遵命于固有的价值模式吗?难道一个无 知的风尘少女,就不可以象别的女孩子一样去得到她的所爱吗? “你别这样说,我已经很满足了。”小姗抬起头来,向我微笑着,“我忘不 了你的。”“我也一样。”我说。 我便吻她,她就动情地进入忘我的境界……小姗从来都显得那么专注投入, 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体验,尽情地在乐园仙境中驰骋、呻吟;而且精力出奇的好, 每次都让我神魂激荡,久久不息。由于她的纯真与无知,白纸一张,她才不会象 所谓的知书识礼的人那样要故作高雅之态,她只知道自然本能所造就的如仙如醉 的快乐。是的,她会津津有味的、一次次的与我调情,谈论低俗的感觉,欣赏对 方的身体,常常张着吃惊的眼睛;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轻松快意,我不用担心讲错 什么,做错什么,因为她从来都真心实意的接受我,包括我的无礼与过分。 尽管我更多的体验到小姗给我的异性的勃发与冲动,但我确信这完全源于她 的美丽与娇柔、纯真与善良。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几天没见,便 有心疼的感觉。 恰在此时,公司派我远赴北京分公司出差三个月,临行前我带小姗逛遍了几 个大商场,给她买了一些衣服首饰、玩具动物什么的,她抱着一个熊猫,在商场 与我合照了一张电脑快相,那成了我在北京数月思念小姗的最好情物。 在北京,我游览了故宫、长城、十三陵、颐和园、香山。在香山,我特意收 集了美丽的红叶,张贴在一本精美的相簿,旁边便是我和小姗合照的电脑快相, 同事看了,都无不抢着嚷嚷,我便觉得我是多么的幸福。 当我坐在飞机上,一边注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边幻想着如何再见到我美 丽的人儿时,心情真的非常的兴奋。对于我如此的激动,实在令我惊讶莫名。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毫无心里准备,金花女与我不辞而别了! 我急匆匆赶到蓝月亮,文姐正在与一帮熟客打麻将,见我来了,便拉我进一 个房间,说:“阿姗走了,跟了一个姓李的台湾佬。”我突然间仿佛失去了一切, 又转而想到,我其实也没有权利去安排或阻止小姗的选择。我不能理解、也不愿 意理解的是,为什么她偏偏要选择做二奶的道路? 文姐对我和金花女的关系知之甚详,她见我傻傻的痴呆样,便安慰我说: “你可别太认真啦,这里的小妹,有哪个不是出来钻钱的呵?什么爱呀情呀,根 本就是骗人的游戏。人家台湾佬每月给阿姗两万五,你给得起吗?阿姗算有福了, 那个台湾佬又大方,又会疼人,不跟他还跟谁呢?”文姐看我毫无反应,又嘟嚷 着:“现在出来的小妹,有几个家境好的?你请客人吃顿饭,可能就是人家一年 的收入。阿姗也挺难的,两个妹妹在读书,一个哥哥要娶媳妇,母亲又经常住院, 一家人都指望她哪。”末了,又嚷出一句:“一个月两万五呵,谁不想呀?大学 生也愿意干。”我好象什么也没听到,就问:“阿姗有电话吗?”“她装了手机, 阿香可能知道。”文姐说。 “阿香呢?”我急急的问。 “她跟她表姐到了迪斯妮夜总会,她表姐叫阿珍,做妈咪的。”文姐说。 我便走了。 我呼钟晟到思乡菜馆,他又提着黑皮包赶来了。一见到我,好象有几年没见 似的,夸张得冲过来拥抱我。 “老兄,我多想你呀,你丢下我不管啊?”钟晟的情绪有时让人受不了,而 且旁若无人,服务小姐愣愣的盯着我们好一会,才走过来倒茶。 “哎,你有阿香的电话吗?”我问。 “有呀,我知道你想找金花女啦,可惜她被台湾佬拐走了。”钟晟转身叫服 务小姐来酒,“唉呀,别想她了。我待会约几个小妞出来,一块去跳舞,没准你 会看得上。”“去个屁!”我不知怎么就来了情绪,“晚上找阿香去。”钟晟愣 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说:“好啊,我正想看看阿香呐。”我忽然来了酒兴,跟钟 晟咕嘟嘟地豪饮起来,两人一古脑儿的喝下一瓶白酒六瓶啤酒,醉意大酣的嚷着 去迪斯妮。 走进迪斯妮,黑通通的一大帮子人穿梭而过,迪厅里音乐大作,震山倒海似 的扑面而来,男男女女摇摇晃晃的摆弄着各种姿势,两个领舞女郎正舒展着性感 的腰身,四周间隔站立着笔挺的大汉,一股白雾蓦然从地上喷射出来,掩蔽了狂 舞的人影。 我开了房,妈咪阿珍带着七八个小姐来了,钟晟便拉着阿珍过来与我认识。 我问:“阿香呢?”“就来。你叫个小姐哟。”阿珍顺手拿起一杯酒与我碰 杯。 我一饮而尽,又倒一坏,拉着阿珍嚷着:“找个漂亮一点的来。”“好,好, 你等一下吧。”阿珍见我醉醺醺的,示意钟晟看好我,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阿香带着她的姐妹阿虹进来了。 我一把拉阿香坐下,嚷着:“阿姗不见我了吗?”阿香便向我讲起金花女如 何从蓝月亮离开,对我又是如何舍不得之类的安慰我的话儿,讲到金花女流着眼 泪收拾我帮她买的东西云云。我就问,阿姗没有给我捎一句话吗?阿姗就这样无 声无息地走了吗?我要了阿姗的手机电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拨了起来,但阿姗 的手机关了。我心烦意乱,不停地喝,胡乱地唱,钟晟和阿香见情形都有点害怕 了,悄悄的嘀咕着什么,最后忍不住过来抢我的酒杯。 ……我不知何时回到了住房,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手机叮叮炸响,我忐忑不安的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女音传过来:“阿铭,我 好想你,你能见我吗?”“小姗,你来吧,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我嚷着。 小姗穿着那身国庆晚会上穿的白色套裙,款款的走来了;我迎上去,两人越 走越快,终于拥抱在一起。 “我想你。”小姗激动的说。 “我也想你。”我动情的说。 我们回到公园的楼亭去,相偎着了望那熟悉的荔枝树、茵茵的绿草地、高楼 的彩灯、天空上的星星……忽然,电闪雷鸣,飓风卷过,一场暴风骤雨似有万千 黑魔呼啸着夺奔而来,楼亭顷刻崩塌爆裂,轰然倒下,我感到被重重的掩埋在黑 糊糊的地层,同时听到小姗撕心裂肺的哭嚎……我猛然翻身而起,拍打几下脑门, 证实是一场虚惊。 五、冰儿的出现 冷静下来思忖,我渐渐觉得,金花女的离去,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她和我根 本就没有结果,她能够把自己的初吻、初夜交付给我,已经是对我最好的信任, 她用她独特的方式,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尽管这为世俗的眼光 所不容。她付出青春的代价,让全家人除去贫困的魔罩,仅此一点不能不算是伟 大与无私;而且,有那么一个台湾富商的娇爱,你能说她不幸和痛苦吗?我努力 劝说自己,我其实是一个罪人,既背叛了妻子,又欠下了情债,我才是可怜的人。 随后,我利用公司的年度休假时间,回家一趟,与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结 束了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我来深圳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由于婚姻的烦恼 与折磨。双方唯一在孩子的抚养权上进行了激烈的争执,我最后作出让步,并主 动承担不菲的抚养费。父母对我离婚大发脾气,乃至扬言要与我断绝关系,他们 为失去一个家庭,为可爱的乖孙失去家庭的温暖,感到极度悲伤,他们压根儿就 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此曾彻夜落泪,甚至想到过自杀。 而其实,这次婚姻的失败,对我无异于痛失了一切,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从 人生的一个起点开始了漂泊,更重要的是,心已彻底麻木。谁都能从我的眼神中, 读出心中的悒郁与伤痕,我变得消瘦落漠,痴呆木纳。但是,为了生存,我必须 工作,而且要抖擞精神,若无其事的进入状态,这是不可改变的做人的不幸。 我决定不再打扰金花女了,她也似乎忘记了我。人生就是这样,感情的火花 时而迸发,时而熄灭;人永远处于一种被无形的手摆布的状态,世界似乎什么都 可以认识,唯独人不可以认识。人对于感情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求,人其实是动物 界最脆弱的,尽管人拥有摧毁地球的伟力。 在我最烦恼最无奈的时候,公司来了一位靓女彭冰儿,鬼使神差的进入我的 生活。她在市场部负责信息管理系统的业务信息,性格活泼,亲和力强,操一口 纯正清脆的国语,她独特的女性嗓音常使男士们闻声垂注,并且无法拒绝她的要 求。我就是这样吃了迷晕汤似的被她叫去吃饭、叫去跳舞、叫去玩耍什么的,有 一天,我们醉意朦胧的说起了亲近的话儿。 “你有女朋友吗?”冰儿的嗓音象音乐一般透亮。 “女朋友?没有呐。”我直盯盯的望着冰儿的明眸,想读出些什么来。 “你这靓仔会没有呵?”冰儿平静的说。 “我靓吗?我的苦瓜脸还不够吓人呵?”我怕照镜子,一瞧见那种毫无光泽 的落漠与沧桑的脸色,就以为老了。 “看得出你有心事嘛,不过你人蛮好的,你从来都那么真实与善意,成熟而 有才气。”冰儿突然帮我发现了自己的优点,使我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活着的价值。 “我看成熟得老了,哪象你,还年轻漂亮。”我有点感慨似的。 “你老啦?人家还以为你没结过婚呢。”冰儿扑的笑起来。 “不想再结婚了,就一个人过吧。”我显得轻松起来。 “哼,我才不信,你能撑一辈子。”冰儿不以为然。 “那就出家当和尚吧,反正现在男的比女的多。”我笑了。我慢慢觉得,越 是受伤,越是要幽默乐观,要不怎么活呵? “你想叫人家当尼姑呀?”冰儿也笑了。 “谁要当尼姑?”我知道冰儿话中有话。 “你女朋友呗。”冰儿反复提到女朋友,实为要强化我的意识。 “好吧,你帮我找呵。”我笑着,点燃一根烟。 “哼,要我帮?”冰儿颇为得意的就是这个“哼”,加上她会说话的眼睛和 神态。 我感到冰儿越来越有意无意的撩拨我。我对于接受冰儿的爱意,从时间和情 绪上都准备不足;更主要的是冰儿有着非常的优越感,她肯定认为自己人貌出众, 以前都是男孩子围着转,只要她想,没有哪个男人不会拜倒在她的裙下,她这种 心态反而让我产生了距离,我骨子里是不吃这一套的。但是,看得出,冰儿对我 已经是竭其所能的好了,她知道想方设法关注我的感受,并且极尽女人的媚态和 娇柔,让我舒心。她没想到我会如此麻木,好象有意避开她的暗示,竟然对她这 样一位可爱的人儿毫无反应。她一方面对我象个大哥一样的诚意关心和善解人意, 深感快慰,我身上可能有一种东西让她着迷;一方面我越是回避,越激发起她的 某种欲望,以至于不顾是否有失高贵,采取了主动的姿态。 到了五一节,冰儿嚷着要我陪她去海南岛旅游,我思忖再三,还是去了。我 没想到冰儿表面上的不经意,掩蔽了她内心的精心策划。由于人非草木,而且我 也不否定冰儿其实是位惹人喜爱的漂亮女孩,我和她终于堕入爱河,度过了诗情 画意的、火辣辣的假日…… 六、爱不论嫁 一天,当我正在赶写一篇策划方案时,接到了金花女的手机电话! 金花女约我见面,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了。 我走进凤凰阁餐厅,见金花女穿着白色的套裙,正端坐在一张圆形的餐桌边, 那种失魂痴呆的落漠,使一个俊俏的人儿陡增几分怜爱、伤感之美。 “你好,”我走到她身边,“让你久等了。”金花女抬起头,见我依然象过 去那般亲切,终于艰难的露出笑靥,我便坐下了。 “你还好吧?”我点着一根烟,“我以为你不见我了。”金花女愣愣的望着 我,象做错事似的默默无言。 “望着我干嘛?不认识呀?”我努力回到过去那样一种轻松,不想把气氛搞 得索然无味。 “你变瘦了。”金花女似有怜惜之心,“工作挺忙吧?”“都是些锁碎事。” 我拿起杯咽了一口啤酒,“家里还好吧?”“哥哥结婚了,我回去过一趟。”金 花女过去那种天真纯情的神态好象消去了许多。 “喝吧,”我帮金花女倒了一杯,“这杯算是我祝福你哥嫂的。”“谢谢。” 金花女看我喝了,就咕嗵嗵喝下去了,“我想回蓝月亮去看看,你去吗?”“好 吧。”我望着她,觉得她还是那么美,那么让我心颤。 我和金花女在的士上坐着时,她已经挨着我了。我承认她身上有一种我无法 抗拒的魔力,以至于我一碰到她,便完全失去了理性。当经过蓝月亮附近的公园 时,我叫停了车,带着金花女走进熟悉的公园。 金花女心领神会的挽着我,慢慢的步入那条水泥路,路灯还是静静的照射出 乳黄色的光线,茵茵的绿草和葱葱的荔枝树依旧那么迷人,飞檐绿瓦的楼亭仍然 风姿绰约。我们再爬上楼亭的了望台,依偎着看那风景,并且慢慢的相拥着、扶 摸着,久久地热吻。之后金花女引我到了一处花丛边的树林下,两人在草地上再 又忘情地拥吻。 之后回去,心荡神迷的两个情痴,度过了风花雪月的一宵…… 对于我与金花女的旧情复燃,我恍似陷入了重重的迷雾里;越是想到她的好, 便越煎熬着我,以至在我面对彭冰儿时,不时流露出怪异的表情。冰儿开始注意 到我的变化,以为是我心情不佳所致,或者是她偶尔的任性影响了我的情绪,反 而变着法子让我开心,这更增加了我的负罪感。我真的不知如何向冰儿解释,这 能解释得清楚吗?我想着种种办法,寻求解开这个感情的死结,不要让冰儿受到 无辜的对待。 金花女会寻着机会溜出来与我约会。一次我们在湖上划艇,我扶摸着金花女 的头发,见她柔情蜜意的盯着我,示意我吻她时,我就装模作样的吻了她的眼皮, 她的洁白如玉的脖子,她见我不吻她的红唇,便露出一丝忧悒。 “我是不是很坏?”金花女突然抛出一句。 “当然,坏透了。”我靠着她耳旁悄悄嘟哝了几句,她便撒起娇来,不停地 拍打着我,然后嚷嚷:“就知道拿我寻开心。”“谁叫你让我那么开心呢?”我 抱着她,忽然颇为认真的说,“想过让我开心一辈子吗?”金花女陷入了一种沉 思,我从未见过她有如此的神情,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那样纯情和真实,忧虑本 来就不应属于她的。 “我能吗?”她认真的注视着我。 “为什么不能?”我说。 “你会要我?”她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太让我着迷了。 “嫁给我。”我说,很坚决。 金花女倏然紧抱着我,紧紧的,泪水哗啦啦直流下来!她不停地抽泣,从挂 包里拿出纸币,抹了又流,流了又抹。我感到她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她被我的勇 敢和痴情所感动,她知道我会说到做到的。她一直以来,尽管把我当成她心中的 一个理想和梦,但根本就不会想到会有任何不切实际的结果的。她本能地认为, 自己出身低微,又落入风尘,对于我这个曾经是堂堂学府里的大学老师,又是如 此优秀的一个人物,显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她只知道寄寓自己的梦想,并不 在意我对她如何;她只想到现在,并不想往未来。 “不行的,你会后悔的。”她放开我。 “我想清楚了。”我说。 “你一时冲动,我没有你值得喜欢的。”她摇着头,眼泪流下来。 “不仅喜欢,而且爱你。”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不要迫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不能嫁给你。”她抱着头,听到我一 声“爱你”的表白,已经把她的梦彻底地圆了…… 七、难以舍弃 我原先想着所有的一切纠缠将会结束,我将把精力放在重构新的生活。但是, 对于金花女的拒绝,我实在始料未及,我搞不清金花女的真实心态,突然觉得她 好象已远离于我。我甚至后悔自己不应该如此匆忙地作出决定,让她毫无思想准 备的面临诀择。我无数次地问自己,小姗既然如此地深爱我,甘于为我牺牲一切, 为什么面对即将到来的幸福反而畏退了啊?我转而又想,小姗是否有着难以启齿 的家庭负累,使她还要承担沉重的人生责任?以我现时的经济状况,根本无法得 以分担?或者,小姗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她无须为生存而象我一样,拼着死 活去支出自己的劳动力?而且,她若跟了我,还要为工作的定位而烦恼,还要面 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观念上的折磨,即使她为了爱而作出忍耐,就不担心我每天愁 眉苦脸的吗? 可是,我说服自己,如果爱是这样理智的话,还成为爱吗?如果生活都按固 有的程式进行,人还会有激情和活力吗?这世界还有值得留恋的吗? 彭冰儿终于无法忍受我的冷漠,开始对我嘟嚷了。一天下班后,她拉我到一 间西餐厅,一开口就问我:“你有什么心事瞒着我?”我无言以对,默默地喝酒, 深深地吸着香烟。 她急了,一把夺过我的酒杯,咕嗵嗵的饮下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离开我吧。”我说,神情恍惚。 “为什么呵?”她心软下来,知道事情重大,决非说说而已。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说。 “干嘛了?是我惹恼你了吗?”冰儿变得柔婉起来。 “你对我太好了,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敢直视冰儿。 “你说嘛,我不会怪你的,我保证。”冰儿对于分手实在不能接受。 “我――有女朋友。”我终于说出来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啊?!真的吗?你骗我的,不是真的。”冰儿嚷起来,异常惊讶。她怎么 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她是那么了解我的为人,那么自信地了解我的思想,她有 一千万个理由相信是我胡言乱语,她之所以爱我无非也是相信我! “是真的,你想骂我,打我,杀我,就尽管吧。”我低下了头。 冰儿最后捂着脸,我看到泪水从她的手心落下来了,我不知该做什么,愣愣 的呆在那里。 过了很久,冰儿抹干了泪水,张开眼睛怔怔的望着我,好象要重新看清我的 面目,看清我眼神中的秘密。 “她是谁?”冰儿问。 冰儿有权利知道,我也有责任告诉她真相,我便如实地向她细述了我和金花 女的感情经历。 冰儿一直静静的听着,我感觉到她竟然有点被我所感染,眼神和表情随我故 事的进展,微妙的变化着。末了,冰儿陷入沉思,默默无言。 “你还想跟小姗结婚吗?”冰儿抬起头,茫然的问。 “我想她会同意的。”我说。 “她不会的。”冰儿说。 “为什么?”我问。 “她爱你。”冰儿说。 我便不说了。我宁愿相信冰儿在劝我从金花女中解脱出来,尽管她已经表现 了令我吃惊的宽容和理解,我曾想到她会张大着眼睛,把我看成是一个怪物,一 个异类,然后不屑一顾的扬长而去,从此再也不愿望我一眼。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背叛了你。”我真有一种负罪的阴影。 “你不要太过自责。”冰儿暗然神伤,把手盖住她漂亮的脸儿,“但是,我 ――”“你恨我吧。”我觉得冰儿实在太好了,自己对冰儿太过分了。 “我怎么办呢?”冰儿又默默的淌下眼泪。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我能劝慰冰儿吗?我该如何劝慰她呢?桌上的蜡烛快要 熄灭了,我眼盯盯望着它燎绕的火苗,一如我乱哄哄的心绪。 随后,冰儿和我默默的走着,一路沿着大道走着,入夜的商贸街人流穿梭如 织,色彩缤纷的城市灯饰变幻着各种图形;拐到荔枝公园,冰儿径直走进去了, 那里留下过我和她难忘的回忆。 我们在一棵绿叶茂密的树下停下来,无言地站立着。冰儿神情忧郁的望着远 处的湖上,水波潋滟,如梦如幻。 “我已经不值得你去爱了。”我说。 “别这样说,”冰儿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然后闭上眼睛,“抱我。”这 是冰儿惯用的一种方式,我未置可否,心乱如麻,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冰儿张开 眼睛,见我傻傻的样儿,就扑上来紧紧的抱着我,并且如风似的吻着我。我进入 了她创造的氛围,但内心已感怅然。 无论如何,我切切实实地掉入了一个漩涡;我原想到冰儿会痛骂我一顿,然 后离我而去,她根本不需要为我如此的委屈的。我仿佛猛然间发现,冰儿其实并 不如我担心的那般任性与不近情理,她越是对我表示宽容大度,我越觉得她非同 一般,并且深深的感动,我不能不关注到她的感受,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我,我 必须承担什么,但我…… 八、身不由己 金花女一个月都没来过电话了,我忍不住拨通她的手机,她见是我的电话, 按断了。我不甘心,又再拨,她便关了手机。我就在房间呆着,翻开那本相簿, 直愣愣的望着小姗抱着熊猫靠着我的样儿,旁边的香山红叶褪去了一层色泽,脑 海中浮现出一幅幅图画,一个个情景,响起一串串笑声,一句句蜜语。 熬不过我天天连续不断的电话,金花女终于接通了,她低沉着声音说:“阿 铭,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就当我不在了,好吗?”“不,我要见你。”我诚恳 而又坚定的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没空,你不要这样,我很难受的。”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柔婉,她以前从不会拒绝我的。 “你真的不见我了吗?”我很认真的问,一种说不清的惆怅倏然升起。 “我――让我安静些,好吗?”她说。我从未听到过她对我如此这般的恳求。 “那好,你得向我保证,你会打电话给我的。”我不容置疑。 “嗯。”我就天天焦急的等,一次次拿起手机,又一次次放下…… 当我和冰儿正在餐厅说着话时,手机叮叮的响了。我看到是金花女的电话, 就走出去接了。回来后,我见冰儿神情异样的望着我,便说:“是她的,我想去 见见她。”冰儿无言,但很快就拽起挂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本想追出去解释什么,但还是木然的望着冰儿的背影,心中一股酸楚的滋 味涌上来。 我到了蓝月亮附近的公园,坐在楼亭下面的一张凳子上,焦急的等着金花女 的到来。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了,我又点燃一根烟;过了二十分钟了,我再点 燃一根烟;过了三十分钟了,我正想点燃一根烟的时候,金花女急匆匆的赶来了。 我站起来,她走到我面前,突然扑在我怀里痛哭起来! “别哭,别哭,你不会哭的。”我喃喃的嚷着。 “我想你。”她一声低呤直穿透我的心窝,好疼好疼。 我在一瞬间似乎感到,金花女终于接受了我,她要做我的妻子了!我仿佛将 一个离我而去的美人儿,一个给予我无穷的欢乐和激情的小姗,一个让我梦牵魂 绕、让我澎湃起生命之火的女孩,紧紧的抱在怀里,再不容她漂泊人世,再不叫 她心神不定。我强烈地预感到,我们会幸福的,金花女对我其实并无太大的渴求, 我的存在便是她的快乐,她可以容忍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恶劣的坏习惯,我无理 的情绪变化,我固执已见的个性倾向,她会象一个张大了好奇眼睛的小孩一样, 偎在我身上,微笑着看我在一张画纸上随心所欲、乱涂乱画出自鸣得意的杰作, 不管是一幅错漏百出的跑马图,还是一点不懂的星云图,她都会快乐无比。 但是,当我们神魂激昂的一番亲热过后,金花女便说:“我身不由己,你把 我忘了不是更好吗?”我蓦然被浇了一盆冰水!我急急的说:“告诉我你离不开 我,跟我走吧!”“我太想了,但我不能,我不能――”“他对你不好吗?” “不,他是好人。”“你得听我的,小姗。”正在这时,几个男人向我们走过来 了。金花女眼盯盯的望着一位成熟的男士,他便慢慢走到我们面前,然后颇为冷 峻的问我:“贵姓?”“张铭。”我平静的说。 “阿姗,你留下还是跟我走?”他转问金花女。 金花女望着我,眼神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迷惘;她慢慢的挪开脚步,离我而 去。 “OK,你会做了。”男士望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他的两个手足突然向我辟头盖脑的打将过来,我顿时鼻血直流,但已麻木得 没有一点反抗的欲望。男士见了,转身过来,大喝一声,手足便停下来,嘟嚷着 走了。 “得罪了。”男士神色严峻,扬长而去。 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所爱,却要跟着别人走了。我那一 刻恨不得被打得头晕目眩,昏死过去。我又胡乱的想着,难道金花女真的变了吗? 我对于她给我的一切美好的印记,她的痴情,她的纯真与善良,都是一种幻觉、 一种表象吗?我真的陷入了人性中的一种迷信,迷恋于感情世界中的一种图腾而 不能自拨吗?我对一位风尘少女,一位与真爱风马牛不相及的女孩,就这样失却 了基本的判断力了吗? 但是,我转而又想,也许金花女是对的;不,是人生的逻各斯紧攥着命理。 她被一张无形的网所笼罩,她的美丽与纯真不过是这张网的点缀,不能冲破它成 为光照世间、赢得美誉的明辉。 金花女走了之后,我变得病态似的烦躁。冰儿活泼的性情不见了,她压根儿 就没有想到过,爱会如此令她陷入痛苦与孤独的深渊;她一直都以为,她的生活 就是这样的充满阳光和快乐,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拥有她想拥有的一切。 冰儿来到我房间,瞧见桌面上的相簿,便拿过来看了。她静静的看着,又慢 慢的放下,坐下来沉默不语。我就独个儿抽着烟,望着窗外淅淅沥沥漂洒的细雨, 在雨中轻轻摇晃的树叶,仿佛天地间酝酿着一种情景,一种叫人深深疼痛的凄凉。 “你还想她吗?”冰儿说。 “呵。”我把烟熄灭,回过神来,“她不会见我了。”冰儿走过来,抱着我 的头,又缓缓的坐下来,说:“我们一起,忘记过去,好吗?”“我不知道,” 我望着冰儿,“你离开我吧,这对你不公平。”“我爱你,”冰儿抱着我,“我 离不开你。”“但是,”我扶摸着冰儿的头发,一种难言的感激在心中涌动, “我和你一样,离不开她。”“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冰儿流出了眼泪,“你 干嘛要折磨自己?”“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我说。 “不,你应该从过去的幻影中回到现实。”“不是幻影,是真实。”“不可 能的梦想,你埋藏它吧,我接受。”“我想安静一些,我不能继续伤害你。” “你现在不是在伤害我吗?”“所以最好分开。”“你真的不爱我了吗?”我望 着冰儿憔悴的面容,心头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浓浓酸疼,我终于抱紧着她,把脸 贴紧她灼热的脸儿…… 九、最后的楼亭 金花女换了手机号码,我与她的唯一直接联络渠道失去了;我恍然间感到她 好象一颗明亮的流星,在我心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光芒,带着一切一切的欢乐悲痛、 爱恨情愁,远远的漂向某个星系,就在宇宙中留下一缕茫茫的白雾。 我完全不能集中精神,去应对每天繁杂的工作。我越是谙熟于所辖的业务, 越觉得它不过是重复着简单的劳作,这在别人或许是富有成就感的挑战,在我却 是毫无创造性的苦差,不能唤起我的一点点灵感与激情。于是有一天,我径直找 到集团公司何总,一位意志坚毅、创造了奇迹的业界先驱,大谈了公司目前的衰 退与对策,提到管理创新、战略调整与重建企业文化,何总沉吟半响,看得出他 已心力交碎,最后何总颇感怅然的说道:“我该退了。”我便找钟晟喝酒。钟晟 提着黑皮包来了,一见面就大大咧咧的冲过来嚷道:“你消失了啊?就那么忙? 竟然不见我了。”“最近找过阿香吗?”我问。 “干啥?又想找金花女呵?”钟晟坐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傻说, 我是啥英雄?”我点燃根烟,“狗熊。”“老兄,给你一个支点,可以把地球撑 起来。”大学毕业的钟晟,总喜欢在女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学,但在我面前,又 不吝委屈尊贵,极尽吹棒之能事,常使我在他的朋友介绍中感到脸红。 “真把地球撑起来,离开了轨道,你我都要去见外星人。”我说,“帮我想 点办法吧,外交家。”“这有何难,看我的。”钟成嚷道,举起酒杯与我碰起来。 我突然间喜出望外,我知道钟晟的“看我的”总能如愿以偿的。 果然,当我有一天正在主持部门会议时,接到了钟晟的电话。我赶紧三言两 语就结束会议,大家都张着惊奇的目光,看着我急匆匆的走了。我见到冰儿在会 议室外走过来,就装着有急事要办的样儿,没有和她点头。 我打的向蓝月亮飞奔而去,一下车就直奔进去,没有见到金花女。正疑惑时, 金花女和阿香从的士上嘻笑着下来了! 但是,正当我大叫一声“小姗”时,金花女意外的望着我,一副悲喜交集的 样儿,这时候我见到冰儿走过来了! 冰儿显得异常的冷静,她走到我和金花女身边,说:“你就是小姗吧,我是 张铭的朋友,能否给我十分钟时间谈谈?”我本想拉着小姗就走,然而我没有这 样做,我在一瞬间六神无主。我知道冰儿的出现对我所作的努力没有任何的好处, 不管冰儿出于何种目的,只会使到小姗更坚定自己的决定。 金花女望着我,见我未有明显反对的迹象,就说:“好吧。”金花女和冰儿 沿路朝着附近的公园走去,我跟在后面,十分难熬的走着。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 历如此难堪的场面,这决不是电影上那些无聊的胡编乱造,而是真切的呈现在我 的眼前。两个深爱我的恋人,竟然能象姐妹一样走在一起,并且谈论着同一个男 友,各自的感觉会是如何呢? 在公园门口,我见金花女和冰儿停下来对话,十分钟早已过了,二十分钟也 过了,约摸四十分钟吧,冰儿转身走了。 我便走到金花女身边,眼怔怔的望着她,她也眼怔怔的望着我。我转身走向 公园,她慢慢的跟在后面,我再次沿着那条水泥路走去,原来两边的不少树木光 秃了,茵茵绿草在艳阳下泛出了一抹枯黄,飞檐绿瓦的楼亭却依然风姿绰约得叫 人心碎。 我爬上楼亭的了解台,金花女在下面望上来,说:“我不上去了,你下来吧。” “上来。”我说。那一刻我想到金花女会娇媚的撒撒娇,然后嘟着可爱的嘴儿听 话的上来的情景。 但是她没有,她在下面站立着;她也许还想不清该如何跟我说,或者她根本 就不需要说什么了。她或许会认为我和冰儿是再好不过的一对,她对于我的任何 担心都已荡然无存,为此她应该轻松起来,她本来对我就不寄予奢望,想要和我 结婚是非份的念头。 我只好下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向她屈服。但是这反而激发了我的冲动,我一 下来就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就紧紧地抱着她,疯狂地扶摸着她,热烈地吻着她 的红唇;她开始只是木然的呆立着,很快就情不自禁进入忘我的状态……。我依 然能如以前一样,强烈地感受到她胸脯的起伏,她脉搏的剧跳,她身体的柔软温 馨,她笔直齐腰的秀发的芳香,她似吟似泣的扣人颤声,她令我摄魂夺魄的一切! 而且经历了许多的感情折磨,这种感受变得更为深切与心颤,更具有一种壮烈的 凄美与绝响! “呵,我――”金花女象要说什么,把脸贴紧我。 “你担心什么,我们在一起吧。”“你对我太好了。”“嫁给我吧。”“冰 儿是位好女孩,她值得你爱。”“你不爱我吗?”“我喜欢你,我一辈子都记得 你。”“我要你大声说爱我。”“我爱你,我爱你,还用说吗?”“跟我走吧。” “你能陪我回一趟家吗?”“结婚?”“看我妈妈。”“好,我们一块走。”我 终于又找回了失去的人儿,我多开心! 十、心愿了断 竖日早上,我向公司请了假。下午,我和金花女坐上北上的列车,向她遥远 的家乡飞去。 一路上,我们有说不尽的话儿,道不完的亲热。我不断地憧憬着未来,想着 她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从此可以长相厮守,我又可以勃发出新的灵性与激情,又 可以澎湃起无穷的创造力与生命力,我确信她具备对我如此重要的魔力,她的存 在便是我生命的动力,她的呼吸便是我生命的火焰……我在兴奋中沉醉,我仿佛 走完了一段崎岖的山路,游过了一条大浪涛涛的长河,穿越了一个黑通通的隧道, 做了一场经久不息的恶梦,突然间恢复了体力,焕发起旺盛的活力。 我们下了火车,转乘客车,在一条凹凸不平的山路颠疲行进。我抱着金花女, 让她躺着睡下,她却一直眨着生动的眼睛望着我,非常幸福似的微笑着。她说: “让你受受穷山沟的苦。”“你放心,只怕你受不了呵。”我对于乡下的情形, 早有体验,并不如金花女所担心的那样不习惯。 尽管如此,我还是体会到乡村的贫困。金花女的家在一个离县城一百多里的 村子里,这里是个只有十多户的小村。由于土地贫脊,收入来源极少,靠天吃饭 的山里人穷得几乎买不起衣服;小孩子能读到高中的已经是山里的秀才;若是家 中有人生病什么的,就听天由命了。 不过,山里人的纯朴热情还是感染了我,金花女的家人、亲戚、村民,待我 如亲人一般;小孩子却眨巴着眼儿不敢走近我,我便拿出零食去逗他们,不屑一 会就逗得他们欢呼起来。 吃过午饭,金花女带我到山上玩。我们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的往山上 爬;金花女拉着我的手,一边指指点点说着她儿时的故事,令我又生出了对山乡 的神秘的想象。我们攀上了高高的山头,那里有棵光滑的奇树,金花女快活的叫 我过去,两个人就坐在奇树的一个横枝上一起摇晃着,她抱着我快乐的叫嚷起来。 之后我们来到一块花丛边的草地,两人躺下来休憩,我忽然翻身伏在她身上,她 便闭上眼睛,两人进入忘情的拥吻……在那静谧得吓人的山上,在散发着浓浓的 山野气味的草地上,在如诗如梦的清凉爽爽的树林中,金花女与我燃起熊熊的生 命之火。山风吹起,树动花摇,两只山鸟穿林而过,声声嘶鸣,经久不息…… 小姗憨厚的父亲、哥哥、可爱的妹妹们,以及一帮村里人,送别我们上路。 我们在乡上坐车赶往县城,直奔医院而去。在病床上,小姗哭抱着她心爱的母亲, 那种母女之情,催人泪下。一旁的嫂子禁不住背过脸去,她不忍瞧见如此悲戚的 场面。随后,小姗拉我坐下,我叫了一声“伯母”,伯母便握住我的手,细细的 端详起来,转悲为喜。我象个未来女婿似的告诉她,说我和小姗一起工作,准备 在深圳安家,我会照顾好小姗的,请老人家尽管放心吧。 然而,这一切都是金花女预定而又无奈的安排!她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她最后 的心愿,并留给我最后的回忆,便永远消失了! 回到深圳,她与我分手时的异样神情,她恋恋不舍而又强忍悲恸的复杂心里, 竟然没有被我觉察出来,我太沉迷于与她此行所获得的感觉了。 第二天,当我满心欢喜的接通了金花女的电话,听到令我心碎的话语:“阿 铭,你听我说,好吗?冰儿并没有劝我离开你,而是劝我嫁给你!我感谢你对我 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心足了。你找冰儿去吧。 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不要再找我了。“我找遍了所能找到的线索,全都断 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