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诠释 比起某些小说的复杂繁冗、晦涩难懂,散文清秀的文字、淡雅的境界更让我容 易接受。那轻飘得如一缕薄雾一样的惆怅,总在自以为捕捉到以后又偷偷地溜出掌 心;或如不经意地咀爵一枚橄榄,不曾想慢慢会有诸种滋味漫上心田,萦绕胸腔。 那日逛书店看到一本《小思散文》。我真是孤陋寡闻,竟然不知小思是何许人 也。翻开来吸引我的首先是丰子恺先生的漫画。《中庭树老阅人多》、《一肩担尽 古今愁》……再细读文字,倏忽间竟被吸引,难以舍弃。面对所喜欢的文字,对于 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产生好奇是很自然的。犹如看到花园修剪齐整,结构新奇,而 居室又别拘一格的人家,心里必定想知道其主人是谁。 小思,原本卢玮銮,广东番禺人,在香港出生。1964年香港中文大学毕业后, 她一直在香港从事教学、文学研究与散文创作。我读到的《丰子恺漫画选释》是小 思1970年时,在香港《中国学生周报》上为丰子恺先生的漫画所写的一段配图文字 结集。 “门前溪一发,我作五湖看”。小思询问:“静在何处?五湖何处?谁能天天 安躲静土,谁能日日浪游五湖?”于是只有“作”了。处于狭窄局促的现实里,保 持心境的恒常广大是何等重要啊!读之,我的胸襟仿佛也开阔、开朗起来。在拥挤 的人世中有太多的苦闷彷徨充塞其中,而视线仿佛总被别人的背影挡住,陷入悲伤 颓废的情绪中,有什么能比“狭如一发溪,能做五湖看,对现今世界,当作如是观” 这仿如惮悟的语言更有力量呢? 一棵树,经历史的红尘冷雨覆盖,“人忧、人乐,人乐、人忧,全系在心”, 守了千年的沉默,年年青青,只添沧桑,“惟其沉默,才容得下更多”。是啊,何 必气咻咻地为一丝委屈与人指手骂脚,至胜为止?何必闹哄哄地为拥挤一趟“末班 车”被抛落而产生痛恨?这世界已够喧嚷。安静吧,从自己的心底开始。 而“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又道出多少聚散的欢乐惆怅!“良朋对酌,说 尽傻话痴语;海棠结社,行酒令填了新词;结对浪游,惊起宿鸟碎了花影”,天下 无不散的筵席,惘然中那一股强烈的追忆又能捕捉几度留痕?人的一生,又能有多 少个一钩新月天如水的夜啊!小思老早老早就知道读这幅漫画读这段文字的人必会 有心的凄凉,所以她说:“夜凉如水,请珍重加衣。” 小思就是如此在某些层面上,借助于诗意的、富有韵味的语言描绘,使一幅幅 温画显得更加充实、生动。读丰子恺先生的漫画,再读小思的文字,是一种接近奢 侈的完善享受,而再读丰子恺先生的漫画,当没有小思的诠释之时,便会产生莫名 的淡淡的遗憾。这当然是我很“个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