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她没有感觉,她不会感到疼痛。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加上透过黑色窗帘的晨光,显得朦胧而且诡异。她 躺在床上,看燃着的烟头闪着红光。那是生命的光亮,她想。然后猛吸了一口,慢 慢地吐出,飘渺的烟,很快地散去,生命也随之消失殆尽。 她抚摸着自己的皮肤,它们干涩苍白,它们是没有生命的。一直很喜欢把即将 燃尽的烟头按在皮肤上面,看着那最后飘散的烟,由原本的白色变成黑色,感受着 生命延续的快感,并且,没有疼痛。 夏季的黄昏愈显得温情了。 她独自走在人民广场上。广场上溢满的交汇融合的声音,欢乐愉悦。但她只听 见自己高跟鞋与地面的碰击声,孤独寂寞。 喷水池喷着晶莹的水珠,映着五彩绚丽的灯光,透出缤纷的朝气与活力。对面 上海博物馆门前的空地上,几个男孩耍弄着滑板绝技,着拖沓休闲的衣裤,灵巧地 翻转着划板,伴随着周围女孩不时的喝彩声--他们真的洒脱不羁。 她有着和他们一样青春的年龄。但她却没有青春。 迪厅总是火暴炙烈的。如喷着欲火的兽般的,吞噬着夜的幽灵。震撼疯狂的音 乐,夹杂着嘶裂的尖叫和狂热的心跳声。 她站在领舞台上,身体随节奏有力地扭动,她很长的头发随剧烈摇动的头四处 飞散。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透着的幽幽的兰色。 DJ忙着换片子,她坐在吧台边,喝着冰水。很佩服这种液体,混杂在污秽的各 累酒精中,竟还能保持纯净--不含一点杂质的纯净。 一个男人挨近她坐下。"聊聊好吗?"男人张开的嘴吐着酒气。 没有回答。 男人便又挨近了一点,手也更贴近她的身体。依旧没有回答。但一杯冰水却泼 了男人一脸。"扒",男人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没有叫痛。只是拿起生边的一只酒瓶,朝男人的头猛砸下去。刹那间,鲜血 淋漓。 她将溅到脸上的温热粘稠的液体轻轻拂去,忽地想到了男人们的精液,一样的 腐臭肮脏。 白天热闹而喧嚣。尤其是繁华的淮海路上。 有很多人在悠闲地走着:有父母牵着孩子的手走着,温馨的亲情;有情人们互 挽着手走着,甜蜜的爱情;有朋友间并肩走着,可贵的友情。。。。。。很多很多 被幸福喝快乐包围的人们。除了她。 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疲惫慵懒地。一袭黑色的衣服,平静中蕴藏着不安。 她淹没于人群中了,因为借着白天的阳光看她,她只是一个正常普通的年轻女孩。 没有人会知道,她有着干涸的内心和不知疼痛的躯体。 每月里固定的一天,她都会犹如例行工事一般--老板规定她和她们每月去作一 次身体检查。 依旧是充斥消毒药水味的医院,依旧是冷漠不屑的医生,依旧是冰冷的仪器和 病床。但却有点不同了,因为她的那张化验单。 一张薄薄的纸将生命击得粉碎。 毕竟,生命终究是脆弱的。 一个特别的夜晚。 那是一个人的夜晚,没有她的工作,没有她工作的男人。只有一间漆黑的屋子,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她看着手腕上的圆形疤痕--它们曾经有过被灼烧的辉煌。然后,锋利的刀口划 过她干涩冰冷的肌肤,划破血管。很快有一种暖意涌来,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将 她紧紧地包裹住。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变形了,但却有一张脸,一张很清晰的脸映现出来了。 他的脸,他曾绝情地给予她最后一次缠绵。他给予她疼痛。 那是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疼痛。 没有疼痛。 不会再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