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和阿花 在阿泰的眼中,最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便是每天都能有一顿丰富的午饭。 那时,阿花会和他的午饭一起出现在饭店的门口。 虽然是些剩下的饭菜,但在阿泰看来,却是无比可口的。 有时候,阿泰想阿花真是个好人,因为当阿泰不在或者是提前清除剩饭的时候, 她会将那些个东西用塑料袋扎起来,放在门口的筐子边挂着,若是阿泰在,她也会 不动声色的将盛剩饭的盆放在窗台上,过一会才来拿被阿泰扫荡后的盆。 阿泰想,若真是这么当着他的面给自己那些剩饭的话,自己一定是不会要的, 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乞丐,但是男人不能靠女人活着,这个是阿泰一直坚持的。 阿花从哪里来,多大了,阿泰一无所知。他们所有的接触,只是在午饭出现的 时候。还有一个是阿泰知道的,那就是他常看见阿花被老板骂的,原因是来这里吃 饭的人说阿花的服务不好,长得又丑。 这一点,阿泰始终弄不明白,因为阿泰想,这么一个好的女人,怎么会丑呢? 阿泰实在是无法将阿花同丑女人划上等号。 有几次,阿泰很想在她出现的时候对她说你不是个丑女人,只是每次都是话到 了嘴边,却又回到肚子里去了。 观察了很久,终于被阿泰找到了那些人说阿花不丑的原因了。因为阿泰发现, 饭店里所有的女人头上都有一个叫发卡的东西,惟独阿花没有。 阿泰想,假若阿花也有一个发卡的话,那么阿花就不会被那些人说是丑女人了。 只是阿泰身无分文,所有的家当只是一个缸子和一把勺子。 那是被阿泰看做是命的东西。因为阿泰就是用这个东西来盛阿花带来的午饭的。 然而,就在这个发现后不久的一天,阿花还是被老板解雇了。 原因并不是因为她长得丑,也不是因为是服务不好,因为象阿花这样廉价的劳 动力,老板是舍不得辞退的。 原因是因为阿泰。 那天,阿泰正在吃着阿花带来的午饭时,被老板看见了。以前也是看见过几次 的,只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阿泰正端着阿花盛剩饭的盆。以前,阿泰是将午饭 倒进自己的命里才吃的。 老板发了火,因为这要是让顾客看见,那以后他的饭店肯定是没有人再来了。 老板一脚揣开了阿泰,将那个盆拣起来,洗了又洗。阿泰没有还手,因为他想自己 是不能给阿花带来麻烦的。要知道,象阿花这样好的女人都会被别人挑三拣四,何 况自己又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呢? 但是,老板还是很快地就查出了给阿泰饭菜的人,阿花就这样被赶出了饭店。 阿花走的时候,阿泰远远地看见了。他看见阿花跪在老板的面前,象是在请求 他不要解雇自己。但是老板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反而是在将她推出饭店之前, 剥下了阿花身上的工作服。 阿花在门口站了很久,象是在等什么。来来往往的人从阿花身边走过,只是没 有人注意到她。 入冬后的风很冷,阿花只穿了一件廉价的毛衣。 阿泰看见她的身体在瑟瑟的发抖,于是他走过去,想将自己身上的这条围巾给 她。他想,阿花有了这个,也许就不会冷了。 那是他唯一一件没有破洞的衣服了。 只是当阿泰走到她的身边的时候,阿花却突然跑开了。 阿泰刚想喊道等等,我还有话想对你说的。但是阿花却已经融入人群,找不到 了。 阿泰一个人愣在了那里。 连续几天,阿泰在城市很多家的饭店外转来抓去,可一直就是没再看见阿花。 他想,她会到哪里去呢? 饭店里很快就又来了一个女人。涂脂抹粉的,在阿泰看来,一点都没有阿花好 看。只是那些吃饭的人却似乎很喜欢她,因为阿泰常常看见他们的手在那个女人的 腿上摸来摸去的。 阿泰还是常常会想起阿花的。特别是在午饭的时候。他想她的时候,不仅仅是 想她的人,而且还有她给他带来的午饭。 因为阿花的走,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吃到午饭了。 那个新来的女人,不会象阿花一样,在阿泰在的时候,将那些剩饭用塑料袋扎 起来,放在门外的筐子上挂着,当阿泰在的时候,将盆放在窗台上放着,过以后再 来拿被阿泰扫荡后的盆。 这也是阿泰觉得她没有阿花好看的一个原因。 有时候,阿泰也在想,要是我有一个缸子的话,阿花会不会能再回来?要是她 不能再回来,那么,这个新来的女人会不会变得象阿花一样? 这一天,阿泰又没有找到阿花。等他回到饭店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女人在收 拾桌子,而盆里已经有满满一盆的饭菜了。 阿泰想,要是现在自己能有一个缸子的话,或许就能得到那份饭了。 说着也巧,正当阿泰惋惜的时候,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一个孩子扔了一个大碗面 的纸碗。 阿泰迅速的穿过了马路,在风里追逐了一阵子,才抓住了那个想要遁逃的纸碗。 只是当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女人正要将那份将要属于自己的饭菜倒入筐 中。阿泰一边大声地喊到:“等等,等等,我有碗了!”,一边象饭店跑去。 然而,一辆来不及刹车的面的,阻挡了阿泰的行程。 阿泰的身体随着那个纸碗一起,被轻轻地抛起,然后又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血红的颜色涂满了那个又开始在风中遁逃的纸碗,然后被另一辆车子碾碎。 躺在地上的阿泰,只觉得自己忽然间被很多人包围着,渐渐地看不见天空的颜 色。 黑的背景和红的液体在阿泰眼前不断地回旋着,让他不由地想闭上眼睛歇上一 会。 而且,还觉得自己的眼皮总是想往下沉,面前所有的只是红色。 他想用手去擦一下,可是又抬不起胳膊来。 他努力的睁着眼睛。他想自己能不能再看到阿花。因为他还有话要对她说,还 有一样东西要给他的。 然而,他却只看见了那个女人。看见了她想吐的样子。 黑色在向阿泰扑来之前,一只发卡从他的怀中滚落出来。 那是他用自己的命才换来的发卡。 那天他想对她说:“阿花,你带上这个发卡,就不会被那些人说丑了。” 只是现在的阿泰的咽喉处却寂寞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黑暗终于将阿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