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任时光匆匆逝去,我还记得你, 心甘情愿听到你的消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就算留下孤独的奇迹也不可惜, 一辈子只愿听到你的消息, 逝水一生,流不尽, 流尽最后一颗眼泪, …… 舞台上的洛冰,她美的像个真正的天使。 …… 她是演唱会上唯一的嘉宾,向来有一点不问世事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次演唱 会上的主角是谁。她一直就是这样,除了关于川辉的事情,其他的都已经不太关心, 她知道她见不到他,尤其是现在,川辉要是一早就知道她会来梦工厂,如果能走, 他一定会走。 …… 逝水一生,流不尽, 流尽最后一颗眼泪, …… 这是最后一次高潮,洛冰的风头明显是要盖过吟秋,最后的两句歌词,引发了 空前的全场大合唱: …… 逝水一生,流不尽, 流尽最后一颗眼泪, …… 这就是当年那首曾经没有机会问世,后来却突然轰动一时的《逝水》,洛冰的 眼角掉下了一颗眼泪,原本声线很不完美的她,惟独在川辉曾经的这首《逝水》里, 声音却完美的近乎天籁,黑暗中如流星溅落一般浮华夸张的镁光灯下,她旁若无人 似的一个人在舞台上静静的唱着,她的眼神是苍凉的,“逝水一生,流不尽,流尽 最后一颗眼泪……” 那已经是初恋时候的事了,洛冰的指尖悄悄的触碰到自己脖子上至今还悬挂着 的那枚《逝水余生》中的指环,她深深的遗憾,初恋的纯粹曾经平等的降临到每个 人身上,那时候,他们很年轻,甚至是年少,赶去试拍《逝水余生》的第一个镜头 时,他们几乎曾经在黄昏最拥挤的一班地下铁上擦肩而过。好险,他发现了她,发 现她正在地下铁里被凶恶的坏人欺负,他打了他们一顿,然后,顺手塞给她一罐当 时地下铁里最昂贵的清淡无味的柠檬水,后来她知道,为了这罐柠檬水,他那天晚 上几乎挨饿。 但是,第二天的片场里,他却已经完全记不得她的模样! 可是他还是搂着她,代替她被一个坏脾气的前辈一脚一脚的狠踢,直到吐血, 后来 她才知道,剧本是他改掉的,他谎称她在发烧,竟然有本事骗过了片场里所有 的人。那时候,他很年轻,甚至是年少,年少的足以让任何人以任何借口为他的冲 动深深的不安,他一滴深紫色的鲜血瞬间溅落纯洁如水的香水百合,他微微厮笑着 将她紧紧搂在胸前,用的却是两只手腕,他就像是一个偶尔来到人间的天使一样纯 粹而又无私的保护着她,只是过后,又会完全记不起她的模样。 他就是这样的让人深深的不安,年少的洛冰第一颗从眼角里滚落出来的,却是 一滴世界上最寂寞的眼泪,他知道他受伤了,她轻轻的伸出指尖,淡淡的在他的嘴 角上抹了一把,一阵海风悄悄的吹来,那让她深深不安的,纸醉金迷的黄昏海风, 就像是贴着一层淡金,从她的身旁轻轻滑过。 “你喜欢风车吗?”他曾经问她。 她点了点头,“喜欢,”她由衷的说,他知道他去过荷兰,从此开始从心里由 衷的喜欢荷兰,喜欢风车。 他于是微微的笑了,轻轻的扳开她的手指,为她套上一枚在她的眼睛里已经是 世界上最璀璨的一枚指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和《逝水》中她唯一迷恋过的那枚指环一模 一样的一枚指环,足足抵的上他一半的片酬,她想他一定是看见了,看见她对那枚 从没见过的指环贪婪的迷恋。 他微微的痴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是除了不安之外永远不为整个世界所知的纯粹 和无邪,这些无邪是永远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永远不会,因为他已经习惯孤独。 她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眼睛里湿湿的,忍不住想扑上前去深深的吻他,这个 已经是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初恋少年,他无疑已经彻底填满了她对初恋的一切想象 …… …… 逝水一生,流不尽, 流尽最后一颗眼泪, …… 为什么会那么安静?洛冰突然不情愿的从镁光灯中惊醒,原来是灯塔亮了,东 方海港上最陈旧的一座灯塔…… 听说东方港口有世界上最长的海岸线,但是,再长的海岸线上,也只停留过一 座灯塔,陈旧的,没有点灯的灯塔,不过,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逝水一生, 流不尽,流尽最后一颗眼泪……” 演唱会的现场近乎疯狂,上万的粉丝激动的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上千支荧光棒 流星雨一样点点的溅落在洛冰身上,她的眼睛里还是闪烁着那一丝细微的,招牌似 的微笑,只是渐渐的变的激动,变的忽喜忽悲。 观众席里有一个镁光闪烁的人影,舞台上千变万化的镁光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 身体上一闪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得到他,五年之后的海港,空气中仿佛还浸泡着 柠檬水的淡青,也许,世界上也只有她,在五年后的一天,还能循着空气中淡淡的 柠檬水的痕迹,随时随地的嗅到他,捕捉到那双即使淹没在人海里也永远无法让人 忘记的眼神。 没想到,他离她竟会是这样的近,他把自己伪装的像一个无知的粉丝一样躲在 成千上万的粉丝团里孤独阴郁的欣赏着她,就像是欣赏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奇异的人 间天使。其实,他好象已经很少再迷恋任何奇异的东西,生活的意外和偶然本来也 可以让他同时爱上一切属于身外之物的东西,如果一个天使,他不能同时把爱平分 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那他也许也就没资格完全的送给任何一个。但在这个世界上, 让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男人的女人,只有她,洛冰,他可以永远这么和她面对面的 坐着,望着她的眼睛发呆。 他们的恋爱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洛冰淡然,他迷恋过她,甚至崇拜过她,像是 崇拜一件希世珍宝,他根本连她的理解都不需要,他只需要爱上她就成了,他一直 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所以他才会爱上她,爱上她之后的最大幸福也许就是她也爱 他,温柔又妩媚的爱他,恋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他们可以随时搂在一起喝杯咖啡, 然后,你还冷吗?他这样问她。 原来他只想这样活着,洛冰微笑,如果有一天他离开这里了,他愚蠢的以为, 他可以带走她,像带走一件行李。 他已经冷淡了许多,对这个世界,那真的是种遗憾,最让一个女人伤心和难过 的遗憾,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洛冰的眼睛里蠢蠢欲动,她知道,川辉冷淡的眼神原 本也只是在微笑时才会最好看的,但是,他的微笑已经是淡淡的,他不激动,洛冰 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不激动,甚至连一点点感动和复杂的 心情都来不及酝酿,恋爱本来就是一个最值得等待的等待,最值得期待的期待,也 许,在他心里,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听到她,看到她,或者是找到她,都 不应该是个意外,因为她曾经是他的,而且,是曾经两次,都是他的。 所以,他又为她打人了,将自己天皇巨星的形象摧毁怠尽,只是这一次,他已 经再也不会转头就记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他会后悔吗?有一天发现,她不值得, 他的目光为什么又是那么呆滞,惨淡,就像从前离开她的时候,既然离开了,为什 么又要来打扰她,他还在乎她吗,她黯然悲愤,他早就已经是天皇巨星,她也已经 被他两次矢口否认,彻底变成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两次失手保护的,原来都只是一 个不相干的人,男人的爱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目的,没有原因,除非是水干了, 没的泼了,收他是不会收回去的,不管他是为了谁,还没过青春期的男人,倒是永 远也不用对感情那么负责。 可是,她死了他会难过吗?如果他真的是个天使。洛冰突然之间淡淡的伤心起 来,很久以前,失去自己挚爱粉丝的川辉曾经也像现在这样,落寞的只余下一层年 轻的皮肤和两只呆滞的眼睛,她忍不住微微凝涩的斜望着这两只眼睛惨笑,像他这 样的人,任何人死了,他都会难过的,她悲哀的抬头远望,灯塔下是世界上最长的 曲线,他曾经一个人孤独的伤心的地方,任何人死了,他都会难过,他会用尽最后 一颗眼泪来爱这个世界,在任何一个黄昏和黎明,他原本就像是一个偶然出世的天 使,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被爱之后,却始终不能带走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颗眼泪, 爱上他,其实原本就该是个一生一世的悲哀。 洛冰的眼睛动了一动,她又想起它,至今还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枚陈旧的指 环,但是,那又代表什么?一只指环而已,在娱乐圈,男人送女人一枚指环,可以 没有为什么,更何况,是在五年以前,那已经太遥远了,遥远的灯塔,海岸线,地 下铁,海风吹过来了,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娱乐圈毕竟还是娱乐圈,惟独在这里, 男人随意送女人一枚戒指,可以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谁遇见他,都不会是 个偶然。 初恋的离逝竟然真的是那么让人撕心裂肺的伤痛,洛冰终于不忍心再让自己眼 看着台下任何一对亲吻拥抱的少男少女黯然神伤,音乐结束了,她淡然无声的下台, 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来理会任何人要求甚至是祈求的返场,她知道这样任性会是什么 结果,只是,他会在乎吗?即使有一天,她宣布退出。 他可以不用在乎,他可以就当东方海港上的纸醉金迷里从来也没有过她,没有 她,港口还是港口,海风吹过来时,那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