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我住在距海边不到500 米的房子里,这并不意味你就可以轻易看见海,总会有 些什么能遮挡住你的视线,夏天壁上的藤蔓,冬天窗上的冰凌,秋天的时候会有雾, 等到春天,春天的时候或许你会看见海,可到那时在我房子和海之间会建一幢楼, 将近30层! 邻家住的是一个上海老太太,老的头发都遮不住头皮了,摇摇晃晃的上楼,摇 摇晃晃的下楼。她起床总是很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刷牙,刷牙的声音很响,虽 然已经没有几颗了。老太太很老了,在大连住了有好几十年了,可说话还是侬侬的。 原本这栋楼是她的。她先生是流过洋的,旧时给日本人作过翻译,可没有什么 人缘,所以鬼子走了以后这楼就充公了,只剩下这间分她。将近文革的时候她先生 就死了,是病死的,好像得的是肺结核。我感觉她先生这背子也就这件事做对了。 她晚上是不开灯的,只是在阳光充足的下午,她会坐在窗台边向外望一望。她 头发散乱着,脸色苍白,她年青时也许....可现在她很老了,老的腰都直不起来。 没有人进过她的房间,没有人愿意进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有一种腐败的气味。 她曾经和我提过她的孩子,说他们很有出息,很能干......可我从没有见过有 谁来看过她。我不太愿和她讲话但又不忍拒绝,她已经很老了,老可怜,话说的颠 三倒四了。 她和我讲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小儿子,她说,小儿子最孝顺不过了,知道她怕冷, 就买了条的电褥子给她,不枉自己从前那么痛他,宠他。 天已经很冷了,水结成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