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恋 1 “真的不谈了?”柳惠两眼把何边草静静地看着。 “不是不谈了,我妈不同意,说我们我还小,不要再在一起,不要影响学习, 我也不好说。”何边草小声说道。 “不对!就是因为我不上大学吗?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上那个大学!你到学校 里先等到我。一定,我会的!” “这我知道,没办法。”何边草小声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可是钱这个东 西……”何边草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地步。 “可是什么?你认为我就会穷下去!我不会被钱所折服!我要自己挣!”柳惠 逼到何边草说。 “不是的!……” “是什么?你等不及了,到时我赚不到钱咋办?我莫耽误了你的前程?这是你 想的!” “我是真心爱你。” “爱我?你现在已经有朋友了。有钱!就能得到你的心!我穷!不能得到你!” “你说话咋真难听。我这几天,不天天在家里吗?” “我看见你和杨庸平一起到学校,走的可亲热了?” “看你又说到那里去了,在学校里,你就知道我看不起他,这次他也考上了北 京大学,刚好在一个学校。我妈说,我们毕竟是老乡,去了好有个照应。前天他到 我们家里来找我,我妈让他跟我一起到学校里,办手续,所以才一路。” “那个杨庸平!我知道他早就想追你,学习不咋样,在女同学面前的软功还是 挺高明的,特会献殷勤的。我恨不得找几个人揍他一顿!” “说人家干啥?人家不强,人家上大学了。你行?你现在困到那了。” “好!你真思想暴露了!我看你是变心了!替人家说话,他好!我不如他,我 穷!你跟他谈好了!” 何边草听他一说,气不过,说道:“我要是不想跟你谈,我还会来找你?” “找我?你是来跟我告别的。我没钱上大学,配不上你,你去找那些有钱的人 好了!……” 家里的人全都反对何边草与柳惠的再继续交往,不让她半步,说柳惠这个娃不 错,只是太犟了,先上学再想办法,多好?他就是不听,要先挣钱再读书,没有出 息。她是背到家里人偷偷跑出来向柳惠说明情况的。谁知柳惠对她一肚子意见,不 容她分辩,一番好心落个恶言相污。 没等柳惠说罢,何边草一气,扭过头就走,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惠站到那里干气,看到何边草真的走了。最后用极高的嗓子吼道:“何边草 你听到,我一定要取到你!不取到你,我枉为男子汉!” 一股男子汉的英雄气概,溢于言表! 心里又感到一阵酸楚,她真的走了,这就是现实!为什么我没钱上大学? 2 南洋风刮的人心情烦燥,柳惠无聊的来到堰塘边,看到水中的荷叶,露出的尖 尖角,几条小“白参条鱼”划了一道道波纹。 柳惠心中恋恋不忘的仍然是他心中的恋人何边草。他怎么能忘记呢?山间树林 里、上学的小路上、小河边沙滩上、灯光下的书桌旁,一同上光荣榜、一同在学校 大会上讲话。她偷偷把家里带来的鸡蛋,给他吃,他也把路边的香草偷偷的给她夹 在本子里。这些,无不留下美好的记忆,是不抹去的。 他是多么爱何边草!可是何边草自从到了北京大学,也从来没有给他一封信。 他在家痴情的等待。他饭也不想吃,他妈看到孩子这样想下去不行。一个年轻小伙 子,现在面容也消瘦下去了。爹妈在家里商量,说他读书不成,只好给他说个媳妇 算了,请起人来提亲。说了许多,他就是看不中,不是肥了就是瘦了。要不就是矮 了,高了。反正不如他的心意,都没说成。 眼看到他的相思病越来越重,柳惠的爹妈也请来了村的干部、长辈出来劝,就 是不解决问题。 何边草是清水高中何校长的女儿。何边草长的端庄大放,一双柳叶眉静静地横 卧在眼睛上,从眼睛就可以知道心灵。那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纯洁的像高原湖泊, 透明!透彻!在班上成了一朵校花,好多男同学都在暗暗地追她,尽量在她面前显 示自己的才能,取悦于她。她那嫣然一笑,让那些痴心的小青年,像偷吃了禁果似 的,乐的在梦里都在叫甜! 可是这个女孩子偏偏不爱别人,心中只有柳惠一个,他家里贫寒,她不嫌弃, 穿的不好她不烦。只是爱他是个人才。为了顾及影响,她们的爱只是心恋,从不外 露。人们的眼睛也是个万能的钥匙,能打开爱情之门,也能窥视到爱情之门。都想 把何边草的心,把何边草的心灵之光拉向自己一边。是心灵的竟争。 从初中到高中毕业,柳惠与何边草一直相爱着。开始是蒙蒙胧胧的一种关系, 有人说他们早恋,何边草的老的,看到也没有影响学习,所以也没有过分干涉。发 展到后来,全校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何边草的爹妈也知道柳惠家是农民,比较寒酸,柳惠在学校还是个班长,学习 还不错。想到今后有发展前途,也就没说二话。平时,柳惠也经常到何边草家里一 起学习,有时就在她们家里吃饭。何边草爹妈把他也当成儿子看待。现两个年轻人 也互相鼓励,学习在班上还是数一数二,颇得何边草爹妈的欢心,心想这两个娃子 今后可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心里想的很远,乐滋滋的。 柳惠个子有1 ,78米,仪表堂堂,学习名次在学校也是排在前头,今年的理工 科状元非他莫属,他简直就是学校的骄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柳惠家境不好,因这几年天旱;哥哥接到又结婚成家;老 爹犁地被牛抵断了肋巴骨,现在人好了,但是身体不行,不能做重活了。几场事下 来,家里穷的叮当响。要是在过去,考上大学就等于掉进了福窝里,因钱没上北京 大学,这个青年要堵这口气,发誓今后一定要上。 何边草的爹妈心想,明年?明年又是怎样?他莫把何边草害了,于是就拼命反 对何边草与柳惠来往,何边草怀着纯朴的爱情,至诚至爱,奉若圣地,玷污不得, 舍不得这份情,那份意,真心只爱柳惠一个。他爹妈也知道年轻人初恋,痴痴颠颠 的,还不知道钱的份量,可以理解,不必当真。小孩子还处于朦胧时期,只有慢慢 的淡化他们的感情,才能让她死了那份心。 于是给何边草出主意说,让他暂时不要与柳惠来往,等到他明年考上大学生了 以后再说,一个劲的哄她。说她是个姑娘,为了顾影响,不要让柳惠到他们家来。 何边草非常单纯,听信了,就来找柳惠,也是为了暖一下柳惠的心,她表示一定等 到他,明年北京大学再见。谁知柳惠因为没上大学,对何边草还抱有一份幻想。时 时心存疑虑,对何边草的意图甚是敏感,她就怀疑是何边草变了心了,是来说断的。 几句话把何边草的感情伤害了。何边草看到柳惠不通人情,心里也有了想法,也赌 气不见他。这一下两个恋人被扯散了。 柳惠与何边草的初恋就这样在争吵中结束了。 3 不一会,柳惠听到妈妈在唠叨他:“成天在家里还在翻那几本书,要是有钱, 今年就上大学了。也不出去赚一点钱,没钱一切都是空话。这样胡混下去,到时连 媳妇就说不到!” 柳惠爸爸说:“死啃书本,看能啃出钱来?说书里有黄金,行哪!拿出来我们 使使!尽讲空话?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明天跟 我去种地去!” 柳惠妈妈接到又说:“你看人家张明,跟你一样,人家考上北京大学,好给爹 妈争面子,他妈这一段可露脸了,见到人都仰头竖尾的。柳海虽然也没有考上大学, 可是人家到沿海打工,赚的钱不少,家里三层楼房都盖起来了。你这叫一事无成, 看你今后咋办?愚夫子!” 柳惠听的心烦,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是不理他们。 柳惠自己在家里闷到头读书,可是家里没有钱,爹妈只是埋怨。大哥成了家, 有一窝窝,负担又重,三十几岁已经成了个小老头。自己住的房子还是旧瓦房,椽 子都是榆木的,都已经弯了,下起雨来只是漏。墙上贴的王菲的玉照都打湿了,长 了霉。一把胡琴,墙上钉了一块板子,作书架,上边堆满了书,怕打湿,只好用塑 料薄膜盖到,连床架上边也是用塑料薄膜盖了一层又一层,上边落了一层的灰,一 窝水汪到那,他只用棍子戳,用盆子接到倒出去。 听到爹妈的牢骚,心里就静不下来,思想开了小差。原指望寒门出才子,可是 这寒门住了一年又一年,就是出不了才子。确实让爹妈生气,就是因为一个字--钱! 难道知识是钱堆起来的吗?有能力的人多的很,因为没有钱,他就没有权走进 知识的大门!知识只是有钱人的专利!垄断了钱,也就垄断了知识,垄断了知识也 就垄断了一切…… 难道我这堂堂的男子汉,就这样被人瞧不起一辈子,枉来到这世上?真是越想 越窝囊。眼睛变模糊了,平面解析几何的线条也变弯了,哲学的概念也变成了床顶 上的一窝水,水上落有树叶,树叶变成了一艘船。 船?对!船能把人驶向远方! 没心再看下去,甩了书本,就跑到外面,一头钻到大太阳底下暴晒。他打着赤 脚步,踩着滚汤的地面,来到水边,他一头钻进水里,隔了一会才钻出水面,长出 了一口气,游到有树阴凉的水边,让自己清静一会。 太阳已经把大地烧着了,地上直冒烟,袅袅绕绕地飘着,他从水中站起来,坐 下来乘凉。他正在一个人瞎想,忽然见到一个人在光天大日头下走来,他定睛一看,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初中时的同学刘顺。 刘顺也老远看见了他,扯到嗓子喊:“柳惠你在洗澡?”当地人把游泳说成洗 澡。 柳惠说:“刘顺你从那里来的?好毒的太阳,莫把人晒死了?” “我刚从深圳回来,我们老家好热呀!晒的头昏脑胀的,迷迷糊糊地走到你们 村来了。” “啊!没多走好远,马上就到你们刘湾了。走到我们家里坐坐?” “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家里有点事,急着回来的。” “老远回来,爹妈还在望到,那你先回去,有空了到我们这玩,反正我也失学 了,在家没事。” “我听说了,考上北大了,没钱上,真是可惜!你这可是我们班的高才生哪! 那时我可崇拜你的很。没想到钱这个东西把人难住了,那几个人平时学习不咋样的, 还瞎猫子逮了个死老鼠子,考了个名牌大学。不就是有钱!想不到!真是的!算球 了!不读书就没有路走了?活人还叫尿憋死了?我就不信?” “刘顺,你在哪发财,我也想出去打工挣钱。” “你不是还在复习吗?你不想读书了?” “读不成了,家里又穷,哪里有钱来供养我?天天听到家里人唠叨,心里就烦, 就是没得个出路。” “这好办,你这个材料到哪都有用,要人样有人样,要力气有力气,要才华有 才华。何愁混不到一碗饭吃?对!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打工去?” “当然愿意!只要有老同学帮忙。” “好!你等两天,我把家里事处理完了,我来约你,老同学,到时你到深圳发 了财,可莫忘记我了?” “刘顺你又耍起我来了,你知道我不会开玩笑,在学校老是挨你的涮,从海边 回来就像是到了外国一样,狡猾!狡猾的!” “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大后天见!” “好,大后天见!” 刘顺说着就与柳惠挥挥手,刘顺把衬衣顶在头上遮住毒辣辣的太阳,快步走了。 他一直看不到刘顺,才回到家里。 柳惠出走了! 他要脱离那个泥土封闭的小山村,到大城市闯世界。当离开柳家庄的时候,还 是依依不舍的看看那个穷地方,那小山、树林、老水牛、塘边小儿们在戏水,在树 阴下,打着赤膊躺在竹躺椅上乘凉的老人们。 那天走的时候,也没有给爹妈说一声,当他爹妈看到他留的信时才知道,他到 深圳打工去了。爹妈又为他心疼的不得了。望他儿子到了深圳后及时给家里报个平 安。 一路上得到刘顺的热心帮助,柳惠在一路上的费用都是刘顺包了。柳惠这时想 到以后一定要重重报答人家刘顺。 在火车上,刘顺把在深圳的所见所闻向柳惠谈了个够。柳惠像听天书的一样, 听的样样都新鲜。当夜幕降临时,看奔驰的车外,城市的灯光是最迷人的。五彩缤 纷,看看天上的银河,再看看地上的城市,这有什么区别啊?哪简直就是一样。太 美了! 但想到父亲让他犁地的那一天他心里就显得不是滋味。柳惠和父亲一起去种田, 春天天气还比较冷,要整秧田了。他父亲满脸的皱纹,穿一件旧袄子,腰里系了一 条围巾,裤腿挽到膝盖以上,两个腿都冻红了。柳惠还站在旁边用铁锨铲土,挖地。 只见他父亲扶着犁,一头老水牛艰难的向前走着。水牛的鼻子几乎都挨到了黄土地, 鼻子冒着白气,一卷一卷的向上冲着。 “下来!还站那干啥?” “就下来的。” “下来的?穿到袜子鞋,哪像个干活的?把鞋一脱,裤腿挽高一点,几下子就 下来。斯斯文文的,哪像个农民?” 一会父亲把犁把交给他,他还没有说牛就开始走起来,他慌到双手把犁把抱到, 犁尖一下子浮了起来,犁成一埂一埂的。父亲看不过去,要过犁把犁起来,这时他 也不说,只是自己干。柳惠站到一边默默的看到父亲犁地。他的脚脖子都冻红了, 也不敢回去。 想到这些,他想他这辈子要是当农民的话肯定要饭!真是他不知道这次到深圳, 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能不能赚到钱?这次是自己赌气出来的,搞不出个名堂, 是没有脸回去了。 夜深了,满车的旅客们都没有了刚上车时的兴奋劲,陆续的睡了。只是柳惠他 久久不能入睡。他脑际里不断浮现何边草的身影,挥之不去。 何边草是清水高中校长的女儿,长的端庄大放,一双柳叶眉静地横卧在眼睛上, 皮肤白嫩的一根根血管都看的清楚,脸色红润好似杜鹃花一样,身材1 米65,一头 的秀发如瀑布一样撒在背上。有时用小手绢一系,一束黑发放在胸前,长长的手指, 细挑个儿,有人说她是洋娃娃。 柳惠想到与何边草的一个眼神、一个会意时,心里就甜滋滋的;一想到何边草 对他绝情绝意的,自从上学也不见给他来信,心里充满了怨恨。一想到心爱的何边 草与杨庸平在一起时,妒火在胸中燃烧!他想到高等学府,这个无妾城!把他的梦 隔断!把他的' 颜如玉' 摔的粉碎,千愁万绪就涌上心头!这不只是这一念之差吗! 命运多舛!他起身动了一动。看到满车的人在憨睡,只有少数人眼睛睁一下又闭上 了。看看有没有人动他们的包。他看到这一车人都四处奔波,去追求一个目标,那 就是幸福!幸福是什么?一个高中生了,知识学的不少了,这一车人就是现实,他 们那个没有梦?不想那些伤感的事了。他静了一会,慢慢地也睡觉了。 突然!有人喝了一声:“有小偷!刚才有人从这过时把一个黑包提出了!” 大家都慌到查找自己的包,柳惠也站起来,查看自己的包。刘顺说:“我的包 在屁股底下,你的包来?”柳惠一会慌了,不见了自己的包了。又有人说:“偷的 就是他的包,我们不敢说。”刘顺也帮到找,知道已经没用。 柳惠脸都煞白的,刘顺劝他,“已经不行了,这趟车还不错,没有抢,车上警 察多,这还是小事。” “小事?我咋生活?包里还有五百元钱!” 刘顺说:“上车时我就给你讲,注意,你说没事。刚才你又睡熟了,那怪谁? 算了!不是还有我吗?” 柳惠这时也无话可说,是的,都怪自己刚才想何边草想迷糊了,让小偷把身上 仅有的一点钱也偷走了。尴尬地笑到说:“那只有靠你这老同学了!” 刘顺说:“没事,只要有人在!柳惠来个' 赤身闯江湖' !”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柳惠这时也无奈地笑起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