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 (一) 这是“七一晚会”的最后一次采排,明天台下这稀稀落落的观众将被爆满的人 群所替代。听着今天这零星的掌声就可以想象明天的潢堂喝彩。这个上台的动作林 雪曾和大家争论了许久,最后队长终于用林雪提出的原地转四周代替了原先那老套 的定格。这是林雪她们初次尝试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别说观众觉得精彩,就连跳舞 的姑娘们都觉得很有成就感。转完四周后,姑娘们一个个稳稳的站在那里,台下又 是一阵掌声。 ‘他没有来’林雪的心凉了下来‘不是散了吗?还想他干什么。明天他就该毕 业了,我可以彻底忘记他。’跟他交往了半年,这半年来林雪的生活总是阳光灿烂 的。他是个快乐的人,可有时林雪总觉得在他过于快乐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心事。 那天她们第一次像知心朋友一样谈了许久,他告诉林雪: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女孩。 林雪就像从云霄一下子摔到了地上,一颗心摔得粉碎。想到过去的美好,想到未来 的渺茫,林雪失眠了。在自尊与不舍之间挣扎了许久,就在昨天林雪含着泪给了他 一封信,信上说:散了吧!------展开了又收起的是这一份感情,展开了却收不起 的是一怀思绪。音乐到了高潮,旋转、旋转、一切飞逝而去又重新再来,仿佛一切 都是那么虚无飘渺,去吧、一切都去吧,就让所有快乐的悲伤的都离我而去,只剩下 这梦一般飞旋的天地;接一来是两个大跳,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的虚无都变得那么 实际,就像是梦醒了。以前我怎么没有体会到这舞中的深意呢?心中的不舍和委曲随 着音乐发泄了出来,好痛快。 “跳得真好,小雪。”队长朱茵拍拍林雪的肩。 “你才发现啊?”林雪俏皮的看着她。 “臭美,看我以后还敢表扬你。” “那我就不喜欢你了。”林雪笑着去了化妆间。 强颜欢笑,真是强颜欢笑,总不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林雪失恋了吧。这样也好, 可以让虚假的欢乐去缓解心中的痛苦。‘每次采排他都会来的。'林雪你真没出息, 怎么又想他了。现在这样多好,我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一片天 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娟子,杜老师找你。”吴娟一惊,会是为了那件事 吗? 看着她那无辜的眼神,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林雪握住吴娟的手“不 会有事的,老师总是为了学生好。” 吴娟苦笑一声“但不是我这样的学生。” 吴娟怎么也想不到,秦康这个比自己小半年却比自己高两级的大孩子会骗自己 出去喝酒,还把她给灌醉了,要不是有几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看不下去跟秦康动了手 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真是信息社会,这边架还没打完就有人汇报给了老姜,老姜在电话里大动干戈, 说一定要严惩。 今天早上吴娟就进了学生科,本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没想到三问两问自己竟成 了违反校纪,与男生交往随便,作风不正派的女孩子。今天一早,见了吴娟打招呼 的少了,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多了起来。偏偏有人捕风捉影的举报吴娟和秦康关系不 正常,出了这事,老姜连查也不查就要处分吴娟。吴娟一打听,最轻也得是“本学 期德育成绩不及格,缓发半年毕业证”。这也太过份了吧,我吴娟顶多就是思想单 纯了些,警惕性差了些嘛。都是我这叛逆的个性,开朗的性格,无所谓的态度惹的 祸。杜老师找我会是为了什么呢?反正不会比受处分更严重。要是大家都象小雪那 样理解我就好了。 从杜老师那儿回来,吴娟就抱着林雪哭个不停“别哭了,出了天大的事咱都得 说出来想想法子啊。还哭,再哭就不是好孩子了。早上在老姜面前这个哭法不就什 么事都没了。娟子啊,你再哭我就跟你一起哭了!” 不知是林雪的话真的有效还是吴娟哭够了,她终于抬起了头“七一晚会以后, 我就要退出舞蹈队了。”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吴娟是那种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却决不 能不让她跳舞的人。舞蹈是她的生命!林雪拍着吴娟的肩膀,一时间也有点想哭-- ---- 人都走了。吴娟失神的看着地面,时而叹气,时而抽泣。 林雪收起了习惯的俏皮:“好了娟儿,不要太难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 负责。” “那也不用这样惩罚我啊!” “处分还没下来,你还可以争取。” “可是我”“处分是手段,不是目的。诚肯的跟老师谈一谈,承认你的思想太 单纯。这样即便他不会消除误会,也会相信你愿意改正错误,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有 可能不处分你。” “真的有希望吗?” “不试怎么知道?” “林雪,谢谢你。”在这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分明写着真诚。 “郝强!”又有人找郝强,郝强没精打彩的从最后一排走向前,脚步沉重的颠 了几下,一甩头出了教室。这样已经有半年多了,每天晚上,他都要来找郝强,临 走时总要留下一张飘香的信笺,林雪对此再习惯不过了。她甚至还期盼一张信笺会 飘到她的面前。也许他会挽留我,也许他终于明白------也许------郝强回来了, 无奈的看了林雪一眼,静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林雪的心又沉了下来,傻丫头, 散了就是散了,还想他干什么。 “林雪在吗?”朱茵把林雪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出来。林雪深吸一口气,笑容又 回到了她的脸上.“小雪,你知不知道计算机等级考试从哪里报名啊?” “好象是在山大报名”“你在山大有认识的人吗?” “算你问对人了,我小叔就在山大。” 林雪得意的一摆头,看到不远处他跟隔壁班的月儿有说有笑。林雪的心沉了下 来,也许我只是他寂莫时的玩伴,也许他对我根本没有认真过,只是把我当作她的 替代品。月儿是个好女孩,但愿她不要落得像我这样。 “那,我怎么跟你小叔联系呢?” 林雪回过神来:“交给我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 “我可以陪你一起考啊。” “你不是要考自学考试吗?” “我可以双管齐下,有个计算机证工作会比较好找。” 没有当初报名参加自学考试时的再三斟着,只是恁着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感觉, 林雪就作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决定。她跟本没有想过这个决定将会给自己带来多么 沉重的负担。 他看了小雪一眼,眉头一皱,目光中透出少有的深遂。林雪啊林雪,你没有必 要这么苦了自己,难道你还要向我证明些什么吗? 送走了朱茵,林雪看到他和月儿还在哪里有说有笑,不禁对关翔有了一丝恨意。 也许是我多心了,也许------不多想了,毕竟他给了我一段美好的回忆。好了,不去 想他,我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受过伤的女孩子,一旦振作起来,会比任何人都坚强!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吴娟冷冰冰的说,看都不看秦康一眼。 “这是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事。”秦康一改往日的玩事不恭,显出了与年龄极 不相符的成熟。 “谁跟你‘我们’。你还觉得把我害得不够惨是不是。” “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我不想背处分。” “我也不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现在大家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还要我替 你隐瞒什么? 你要我告诉他们我正跟你谈朋友是我们约好了出去的?你还让不让我从这里呆 下去了?我还要在这里过三年啊!” “我对你那么好,你一定要帮帮我。” “以前?以前你对我好吗?好到把我灌醉了,还要害我.”“我知道我那天太 不理智,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已经上过一次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你真让我恶心。” “我求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吧。” “是男子汉就拿出点骨气来.你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我帮不了你。”吴 娟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来自江西,十三岁就考进这所中专学校,入学分高得 惊人,听说小时候差点被科技大少年班录取。他的文笔不错,人也挺聪明,可就是 不往正道上用。凡是违纪的事没有他没干过的,学校里漂亮的女生几乎追了个遍, 活脱脱一个小无赖。这么个好苗子就这样堕落了。不过这学校不象个能学坏的地方, 反倒是他搅得学校不安生。总之看人要看清,这是个危险人物,惹不起躲得起.不 想了,明天还是找老姜谈谈吧,该严惩的是秦康这种人,不是我! (二) 天刚刚亮,学校的班车就载着一批批的毕业生离开这闭塞的校园。从今以后, 这里的一切与他们再无丝毫联系,他们将永远告别学生时代,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广 阔的天地。宿舍楼前送别的队伍并未因班车的离去而减少,人们送走了老乡,送走 了好友,却依然不肯离去。毕竟对许多人而言,这一次分离就真的是永别了。 舞蹈队清晨的训练已经结束,林雪一个人留在礼堂里。音乐开得很响,远远压 过了汽车的马达声。“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说过他的过去我可以不计较,我不 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只是不希望他和她有未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们的开始 太顺利了.顺利的没有一点维系下去的理由.对不安分的他而言是少了些激情,我 却是第一次试着去爱一个人.如果他是想要一个寂寞时的玩伴,那我就是拿我的前 途同他的过去在赌.多少次我想结束,多少次我想放弃,最终总是换来对这份感情 的义无反顾.可现在的我还不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不,他绝对不是这种人,我不 允许我的初恋就这样变成一个错误.也许我应该去送送他,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城市, 虽然日后我们会成为同行,我仍然不能肯定以后还能否再见到他。事到如今,我仍 然不能否认他是我的全部! 看着他走,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我不能想他,不能送他,甚至不能远远的看 着他离去,我只能试着去忘记他。”音乐一直在奏着、奏着,林雪始终没有踏出半 步。有人听到这音乐一直响到预备铃响起—— 有晚会的日子,白天就变成了省略号,一天的记忆只剩下清晨的训练和演出前 的忙乱。离演出还有一个多小时,姑娘们都来到了后台。掉了漆的木地板,摆了几 年的塑料花,这就是人们对舞台的最初印象。跳舞的姑娘们都在化妆间化妆,十几 个人只有一套化妆品确实有些寒酸,虽然大家都最大限度的保持淑女形象,怎奈僧 多粥少,化妆间里乱糟糟的。林雪无意介入这纷乱的局面,早早的涂了两笔换好衣 服等在一旁;吴娟今天出奇的兴奋,吵吵嚷嚷的化好了妆,拿着衣服找人帮忙穿上。 姑娘们都忙着对镜贴花黄,没人意到林雪的沉默和吴娟的兴奋。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剪碎了的长发已经长了出来,我也已经毕业了。仿佛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我曾麻木过,拒绝对别人的好感,拒绝感情,我让自己沉迷于 回忆中,骗自己他曾经爱过我,于是我开始写这篇纷乱。直到有一天,有人拿一篇很 感人的文章给我看,我才从麻木中走出,现实立刻把回忆和梦残酷的打碎。我以为我 会把一切都忘掉,现在我才发现我永远不可能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就像歌里 唱的一样‘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我孤孤单单留在回忆里’。我甚至没有勇气把一 切真实的写下来,仅仅是欲罢不能的回忆就足以让我心痛了。我不想继续写下去虽 然故事仅仅写了个开头,或者说只写出了结局。 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和幻想中,是吗?对于每一个人而言现在和未来都要比回 忆重要的多。这篇未完成的小说就留在这里吧,也许多年以后等到我除了回忆便无 事可做的时候我会把它写完。请允许我写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