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村的夏夜格外的热闹,此起彼伏的蛙声在田野里争相鸣叫,象在上演一场蛙们的 大合唱;山岗上杂草中,蟋蟀和不知名的虫儿也在放开喉咙大声歌唱,似乎要与蛙们比 赛一争高低。微风送来一阵阵稻谷的清香,吸入人的肺腑,使人感到神清气爽。再看看 远处的田野,在银色的月光里,沉甸甸黄灿灿的稻穗在风中轻轻地摇摆,泛着一层柔和 的金色。好一派丰收的景向啊! 吕世新的心情今天也格外的好,把晚饭一吃,他丢下碗就匆匆地出了门,用五音不 全的喉咙哼着那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向下边屋里走来。他要到陈秋红家里去,同陈 秋红商量一件事情。要在平时他是不敢去的,他怕陈秋红的爸爸妈妈,从他懂事以来两 家就没有过来往,隐约记得这些事与他自己有关,因为陈秋红的妈妈看到他就横眉怒目 好象前世冤家一样。今天之所以敢去,是他白天看到陈秋红的爸爸妈妈同她小妹桃红坐 班车到城里去了,听说是她一个什么姑父60岁生日。家里就陈秋红和她的一个傻子妹妹, 他就不用怕了。 吕世新来到陈家,见门关着,但里面亮着灯,知道人在屋里,便伸手敲门。 “谁呀!”秋红在里面大声问。 “是我,秋红,请你开一下门。”吕世新回答。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秋红隔着门问。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你开门好吗?” “明天不行吗?” “明天一早你就到学校去了,我无法找到你,商量好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办,不要 耽误你多久的。” 秋红终于把门打开了,她同傻子妹妹艳红站在门边。 “我……我能进来坐坐么?”吕世新木呐地说着,呆呆地注视着秋红。 “好吧,请进来到堂屋里坐。”秋红笑了笑,随手搬过一条竹椅子放在门边,便进 房里端了一杯茶出来,“天气热,就喝杯凉茶吧。” “谢谢你!”吕世新接过茶来,又偷偷地眄了一眼秋红,见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 裙,刚洗了的头发高高地挽在头上,白里透红的脸蛋,丰满的身材被连衣裙勾勒出凸凹 有致的曲线,由于教书,不用下田劳作晒太阳,所以皮肤显得格外的白嫩,加上刚洗了 澡,身上洒了香水,那清雅的香水味与温柔的体香味柔和着一齐往他的鼻孔里钻。吕世 新陶醉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世新,你有什么事,说吧?”秋红退后几步,拉着妹妹在身边坐下。 “哦,是这样的。”吕世新醒过神来,忙笑笑说,“上次你给我提了开砖窑的建议 后,我同哥哥商量了一下,认为你的建议非常好,哥哥给了我3000元资金,我准备马上 动工建窑。但就是建窑的地址没有落实好,我同哥哥商量了一下,觉得只有你们家那屋 场丘是建窑的好地方,我想租用屋场丘做窑场。请你同你爸爸讲一讲,要他把屋场丘租 给我,出多少租谷我都愿意。” 秋红点点头说:“好吧,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一定同他们说。不过这事还得你自己同 他们商量。我可以先听听爸妈的意见,然后再告诉你。” “好吧。”吕世新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可却一时无话可说,只是目不转睛地 盯着秋红。 “你还有什么事吗?”秋红问。 “我……我……”吕世新红着脸摇摇头。 “没事了你就回去吧,我们也要休息了。”秋红站起来送客。 吕世新只得站起来,朝秋红点点头说:“那我就走了,租田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同爸爸妈妈说的,最迟后天会将情况告诉你。”秋红将吕世新 送出门外,把门关上。 第二天晚上,秋红从学校回来,就将吕世新要租用屋场丘做砖窑的事告诉了父母亲。 周玉春一听就摇头:“我的田谁都可以租,就是不租给吕家。” “妈,”秋红撒娇地说,“你女儿这条命都是人家拣起来的哩,租丘田给人家有什 么不好?他又不是白用你的,要给你租谷,省得你自己辛辛苦苦去作田。” “那个狗崽子,我看见他就恨。”周玉春就是不松口。 “爸爸你说行不行?”秋红转口问父亲。 “这样吧,”陈汉章想了想说,“他要租田是可以,可要明确签个协议,把租用时 间和租谷数量确定下来,免得将来出麻纱。” “我这田是高产田,租谷每亩至少1500斤,他接受得了就租。”周玉春恨恨地表态。 “那好,我把你们的意见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就签协议。”秋红转身要回自己的房 间。 “秋红,你等一下。”陈汉章喊住女儿。 “您还有事吗?”秋红站住脚步。 “最近我听到一些传言,说吕世新对你挺那个的,你同他有没有恋爱的事?”陈汉 章问。 “您怎么信那些流言,我同他绝对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您放心好了。”秋红向父亲 保证。 “没有就好,你绝对不能同他成为朋友,否则我就会对你不客气。”陈汉章严肃地 说。 “爸爸看您说的,你女儿有自己的择友标准,一般的人我是看不上的,要不我这个 年纪了还没嫁出去。我是绝不会轻易把自己抛出去的。”秋红嘻笑着说。 “秋妹子,昨天你姑父讲,有个台湾老板要找个堂客,要求是没结婚的年轻女人, 你姑父问你愿不愿意?听说那台湾老板有的是钱,房子都有几幢。”周玉春告诉女儿。 “那台湾老板是个什么情况?”秋红问。 “年纪68岁,死了两个老婆,大儿子45岁,小女儿36岁。”陈汉章告诉女儿。 “妈妈,你是急着要把女儿赶出去啵,68岁的老头子,比爸爸年纪还大,做您的女 婿尴尬不尴尬?我就是再嫁不出去,也不会去掉这个脸呀!”秋红鼓着嘴巴说。 “我也没说要你嫁给他,只说有这么一回事。”周玉春笑着说。 秋红把头上的辫子一甩,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通过陈秋红和村民组长吴天生做工作,陈汉章与堂客同意将屋场丘租给吕世新开办 砖窑,约定7 月6 日在吴天生家里签租田协议。 这天一大早,吕世新就挑着一担食品来到吴天生家里,签完协议,他要请陈汉章两 口子和吴天生吃一餐饭。昨天他特地到城里买了许多肉、鱼和南货食品,准备把伙食搞 丰盛一点,让他们吃得高高兴兴,在适当的时候顺便向陈汉章提提那个要求,只要他两 口子答应了,他一辈子的幸福就有了着落。 上午10点左右,陈汉章同堂客来到了吴家。吕世新站在门口迎候,隔老远就叫: “章叔,章婶来啦!”拿出手里的白沙烟每人敬一根。 陈汉章接过烟,让吕世新给他点燃,笑眯眯地说:“新伢子,蛮不错嘛,晓得想办 法挣钱了。” 吕世新也笑笑说:“以后还要靠章叔多扶持。” 陈汉章点点头:“能做到的事我尽量帮你,做不到的事就没办法了。” 周玉春跟在丈夫的身后进屋,一直闷着个脸,一声不吭。 吴天生从屋里出来,赶紧笑着说:“章嫂子来啦,里面请坐!” 吕世新紧跟着来到里面,拿出一挂香樵,扯下两个递过来,“章婶,您吃香樵。” “这香樵又长又大,章嫂子最喜欢吃了,陈站长经常给你吃,是啵?”吴天生开玩 笑。 “碰哒你的鬼!我才不喜欢吃哩。”周玉春详怒地抓着香樵就要去打吴天生。 “别闹了,抓紧时间办正经事。”陈汉章说着,就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下来。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吴天生拿来纸笔,说:“这租田协议主要是这么几条,一是 租用期限,二是租谷多少,三是租用期满后田地的归还处理。你们看是不是?” 陈汉章点点头:“是这么几条。” 吕世新在每人面前放个苹果,说:“我同我哥商量了,租用期先定两年,期满后根 据情况再说。” “行!”陈汉章点点头。 “好,这一条落实了。”吴天生在纸上写下,“那租谷呢?” “我们那屋场丘是全村的高产田,必须按亩产1500斤计算。”周玉春首先开价。 “这……”吕世新面有难色,“章婶,能不能减点?这么高我负担不了呀!” “负担不了就不要租嘛。”周玉春毫不松口。 “这样吧,章嫂子,1500斤一亩确实是太高了点,不合实际嘛。我这个中间人提个 价,1100斤一亩,你们看怎么样?”吴天生提议。 “哼!”周玉春闷着脸不做声。 “这样吧,”陈汉章说话了,“我们那屋场丘是全村最好的田,你们也清楚,租谷 自然会要高一点。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租出去了,就不用我们劳作了,也不要化肥农药 种子这些开支了,所以从用工和开支方面来讲我们节省了一大笔费用,这也是收入。我 的意见是,既然我们是坐地收庄,就不必定这么高的租谷了,每亩每年定1000斤是合理 的。” 吕世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对陈汉章的感激。 “碰哒你娘屋里的鬼!胳膊弯往外拐。”周玉春一气之下,掀开凳子,冲出门走了。 “怎么办?”吴天生望了陈汉章一眼,问。 “继续定,我负责回去做她的工作。”陈汉章笑了笑。 “这一条就这么定了。”吴天生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条是合同结束后田的处理问 题。” “这一条也重要,合同结束后,你必须将田恢复原状,耕作一年后交予我。因为你 做砖把田里的泥土全挖动了,土质受到了严重影响,不耕作一年产量就无法上去。”陈 汉章说。 “行!这是应当的。”吕世新点头同意。 吴天生将其写了下来。将写好的合同给他们两人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抄写了一 份,交陈汉章和吕世新在上面签了字。租田协议就签好了。 陈汉章起身要走,吕世新连忙将他拉住:“章叔,我在天生哥家准备了饭,您一定 要吃了饭走。”吴天生也帮着挽留。陈汉章只得留了下来。 饭菜是吴天生的堂客搞的,办得很丰盛。吕世新拿出一瓶德山大曲酒,将几个人面 前的酒杯里倒满,便招呼大家吃起来。 喝了几杯酒后,陈汉章兴奋起来,盯着吕世新问:“新伢子,今年5 月你有32岁了 吧?” 吕世新点点头,说:“对呀!章叔您对我很清楚嘛。” “我是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的。”陈汉章慈详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暧意。 吕世新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吴天生。吴天生会意,笑着说:“陈站长,同你说个 事儿。” “什么事?你说。”陈汉章注视着他。 “你家秋红也有30了吧?”吴天生问。 “今年整整30岁,怎么?你要给她做媒呀!”陈汉章微笑着点点头。 “你看世新怎么样?年纪只比秋红大两岁,小伙子还是很不错的,也很能干,同秋 红还是同学,两人是很配般的。”吴天生受吕世新的委托,为他向陈汉章提亲。 不料陈汉章脸一变,满面怒气地说:“扯蛋!”把筷子一丢,站起来就走。 “章叔!章叔!”吕世新边喊边过来扯他。 “陈站长,吃完饭再走嘛。”吴天生也过来挽留他。 “不吃啦,我还要有事去。”陈汉章说着,一甩手走了。 “他今天怎么啦?”望着他的背影,吕世新莫名其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