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吕世新按照哥哥的部署,回到乡下的家里便抓紧活动起来。这天晚上,他提着一个 蛇皮袋子来到村支书李跃进家里。 李跃进刚吃完晚饭,见吕世新来了,便笑着问:“新伢子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我……我来看望支书。”吕世新笑着说,“支书日夜为我们大伙操劳,是很辛苦 的。我也有个把月没有见到支书了,今天想同支书汇报一下,请支书多支持。” “有什么事,你说。”李跃进在凳子上坐下来,“是这样的,”吕世新笑着说, “前年我办砖窑租了陈汉章的屋场丘,现在一直没有退给他,是因为听我奶奶说,那屋 场丘原本是我们吕家的屋场台子,应该分给我们吕家做责任田,却被陈汉章的堂客搞名 堂夺了去。因此,想请支书帮我们证明一下,那屋场丘原来就是我们吕家的。” 李跃进冷笑着说:“那是解放前的事了,那时候整个三圭村的田土都是你们吕家的, 你都要收回吗?” 吕世新慌忙摇手说:“我不是那意思,我们只是想要回屋场丘作为我们的责任田。” “你凭什么要回屋场丘?土地承包是当年大家公开抓阄决定的,你有你的责任田, 屋场丘是人家的责任田,你租了人家的田,期满了既不交租谷又不交田,是什么道理? 你那是违反合同法的行为,你明白吗?你必须赶紧把田退给人家。”李跃进理直气壮地 批评他。 吕世新红着脸不做声,过了好一会,他嗫嚅着说:“支书,我哥叫我来看看您,具 体什么情况他会回来同您说的。”说着,他将蛇皮袋子放到桌子旁,“这是我哥在海南 带回来的一点特产,请您收下。” “这我不能要,无缘无故收你们的什么礼。”李跃进把袋子往吕世新手里推。 “我哥说是一点小意思,您一定要收下。”说着,吕世新把袋子一推,拔腿就跑。 “你回来拿走!”李跃进站在门口喊,可吕世新早已跑远了,他只好把袋子拿进屋 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大包墨鱼,一大包鱼翅,一大包银鱼丝,还有一只鼓鼓的信封。 他拿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人民币,一数,竟有2000元。“他们花这么大 的本钱,难道这丘田有这么要紧吗?”李跃进若有所思地把东西拣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堂客巧英嫂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么多东西,高兴地说:“老李, 哪个送这么多东西来了?都是难得的海产品哩。” 李跃进严肃地说:“你怕东西有这么好容易得的呀,人家是要你去办没原则的事哩。 你回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东西退回去。” “是哪个送的嘛?” “吕家世新伢子。” “既然人家送来了,收下不就得了,退什么退,搞得人家一肚子意见的。” “你去不去?”李跃进脸一沉,就要骂人。 巧英嫂子虽说厉害,但还是怕男人的,见男人来了气,就说:“叫什么叫,去就去 嘛,你男子汉大丈夫,出头露面的事却推到我堂客们身上来了。”她把装钱的信封丢到 蛇皮袋里,背起就走。 在吕世新到李跃进家去的同时,长禄婶也背着个蛇皮袋到了吴天生家里。吴天生的 堂客得了癌症,正在市中心医院住院。吴天生为治堂客的病,用去了所有的积蓄,还借 了几千元的债。吴天生为此愁断了肠,这天回来就是筹钱的。长禄婶就是看到吴天生回 来了,才急着赶来的。 “他天生哥,你回来啦!天生嫂子的病好了点没有?”长禄婶一进屋就嚷开了。 “是长禄婶嗬,快请坐!”吴天生迎了出来,连忙搬过一条竹椅子请她坐。 长禄婶在竹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点都 不假,天生嫂子平时身体那么好,在家里那么能干,这病说来就来,一来就这么厉害, 年纪又不大,家里两个孩子要招呼,这么一病,家里可怎么办呀!” “可不是,唉!”吴天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医院的医生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出院?”长禄婶问。 吴天生摇了摇头:“医生说是晚期,没办法治了,只能给她用点药减轻痛苦,要是 实在不行了就出院回家,反正要准备后事了。”吴天生的眼里含着泪花,声音也有点颤 了。 “天生嫂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吧?”长禄婶问。 “可不,前前后后花了一万多,用完了家里的存款,还欠下5000多元债,不知哪一 天才出得头!”吴天生伤感地摇着头。 “别着急,慢慢来,总有出头的一天。”长禄婶说着,把身边的蛇皮袋子打开,把 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到桌子上,“本来我要进城去看看天生嫂子,可家里忙忙 碌碌的脱不开身,买了一点东西,辛苦你帮我带去给她吃。”是几包桂圆荔枝墨鱼之类 的东西。 “长禄婶,你们太好了!”吴天生感激地说。 长禄婶又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吴天生手里,说:“这里是1000元钱,我家世国听说 你堂客住院,家里很困难,就叫我送这点钱给你,好歹也能为你解决点问题。” 吴天生心里一惊,连忙推开:“这怎么行?这么多钱我怎么能要?” 长禄婶把钱硬塞进他的手里:“这有什么不行的,亲帮亲,邻帮邻的,谁没有个困 难的时候,我家世新这几年办砖窑,没少让你操心,也算是一点补偿嘛。” “我……”吴天生喉咙一堵,红着眼睛说,“你们太好了,长禄婶!好吧,钱我就 先收下,就算是先借着你的吧,等有了钱我一定还你。” “借什么借,是我们送给你堂客看病的。”长禄婶笑了笑说,“天生,有一件事我 想问问你。” “什么事,您说?”吴天生诚恳地在她身边坐下。 “当年搞土地承包的时候,周玉春一上来抓阄就抓着了屋场丘,是不是她搞了名堂?” 长禄婶问。 吴天生想了想,小声地说:“长禄婶,我把这情况告诉您,您可别在外面乱说,千 万不要说是我告诉您的。” “这个当然,你放心吧。”长禄婶点点头。 “那年搞土地承包的时候,周玉春也想要屋场丘,陈汉章就找李跃进陈应财想办法, 并以扣除村里的部分水电费作为条件。因陈汉章是乡里的水电站站长,谁也得罪他不起, 李跃进和陈应财便授意我想办法让周玉春得到屋场丘。因此我在做阄的时候,先做了个 写了有字的给周玉春抓着,其它丢在桌子上让大家抓的都是写的无字,周玉春抓着无字 阄就可换成手里的有字阄。”吴天生将当年抓阄的内幕告诉她。 长禄婶恍然大悟,说:“当时我就感到纳闷,那么多人抓阄,怎么就她抓到了呢? 原来如此,你能不能将这个情况写下来,给我作个证明?” 吴天生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写,我要写了,不光是得罪了陈汉章一家,还得罪 了李跃进和陈应财,我还能在村里生活么?所以请您谅解。我把这情况告诉您就是了。” “好吧,谢谢你把这情况告诉我,如果以后法庭的人上门来调查,也请你把情况实 事求是地反映给他们。我们会感谢你的。那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天生嫂子。”长禄婶 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您好走!”吴天生在背后送别。 长禄婶高高兴兴往回走,在半路上碰到李跃进支书的堂客巧英嫂子。长禄婶看到是 巧英嫂子,隔老远就打招呼:“巧英嫂子,你到哪里去呀!” “嗬,是长禄婶,我正好要到你家去。”巧英嫂子背着个蛇皮袋,快步走了过来, “你家新伢子到了我家,送了一袋子礼物,还有2 千元钱。我家老李是个直性子,听到 新伢子要他办没原则的事他就来火,特地叫我把东西给你们送回来。” “哎呀,定是我屋里新伢子不会讲话,李支书误会了他的意思。”长禄婶笑呵呵地 说,“我们要支书办什么事?当初我们新伢子办砖窑费了支书不少的心,新伢子的砖窑 赚了些钱,这里面有支书的一份功劳。我们要知恩图报,就送了这一点点东西来感谢支 书的支持和关心。支书是正派人,不好意思收东西,巧英嫂子你就代表支书收下算了。” “这……怕不好吧。”巧英嫂子摇摇头,“要是叫我屋里的看见了,又会要骂人的。” “你不让他看见就是了。”长禄婶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你瞒着支书就是了,现 在乡里好几个领导在我长根的煤矿入干股分红哩,支书得这么一点辛苦钱有什么大不了 的事?” 巧英嫂子本来就是个看见钱就眼红的人,当时看到吕世新送来的这一袋子礼物和现 金,心里就喜爱得不得了,只是拗不过李跃进,才不情愿地背着送回来。听了长禄婶的 话,心里又活了,想想也是的,他新伢子办砖窑赚了那么多钱,要是没有我屋里人的支 持,赚得到么?又不是我要的,是人家真心实意送的,怕什么!她笑了笑说:“长禄婶 你是太好了,既然是这样的,那我就代老李收下吧,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村里出面 解决的,尽管找我好了,我再同老李做工作。” “那好,以后会要麻烦你的。”长禄婶说着,将巧英嫂子拉到路旁一棵大树下,悄 悄地说,“刚才我从吴天生家里来,听吴天生讲,当年搞承包的时候,是他在阄坨子上 搞名堂,才使屋场丘落在周玉春手里。那时候你不是也想得到屋场丘么?” “真的!”巧英嫂子惊讶地说,“当时我就有怀疑,那么多人摸坨子,怎么偏偏她 最后一个就摸着了呢?原来如此。” “所以我准备同她打官司,要她把屋场丘交出来换给组里做机动田,以后哪个要进 田就碰运气去。”长禄婶说。 “要得,只有这么办,我支持你。”巧英嫂子连连点头。 “不过,要是在法庭上提这件事,要有证明人证明这事是真的,到时候请你到法庭 上做个证明人行啵?”长禄婶笑着问她。 “行!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去,我保证去。”巧英嫂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