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 小的时候,我总幻想着能像灰姑娘一样,穿着水晶鞋,和王子一起在金碧辉煌 的宫殿里共舞。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总有些傻傻的男生在我的身后追逐,可他 们不是我心目中的王子。高考落榜的打击算不了什么,梦依旧存在,而且越来越清 晰。我总嫌这个城市太小,根本就容不下我的美丽。复读了一年,还是没有考上, 就决定彻底跟学校绝缘,来到了南方,追寻我的梦。 在这个到处闪耀着霓虹,繁华而迷乱的都市里,我分不清海与天的颜色。被现 实无情地冲击着,划过眼际的只是无尽的黑暗。男人们在乎的只是我的肉体,把我 剥得一丝不挂,然后像猪一样,在我身上拱着。 是泪水洗刷掉了第一次失身的痛苦,也是泪水洗刷掉了我的梦。然后,再也没 有眼泪。如果,还有灵魂的话,那她一定是在灰暗的天空里游荡。 物欲横流的世界,一切都变得很快,一切都变得很自然。我终于能够相信,水 晶鞋不过是童话里的道具,王子也不过是一个狰狞的小丑。 生活竟是这样选择了我,而为了生活,我却没有选择。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也就习惯了浓妆艳抹下,虚伪的笑容,以及塞满在胸罩里的钞票。 男人都不嫌我肮脏的身体,我又凭什么来唾弃自己呢? 我的工作甚至是国际化的,不同肤色的男人,只要有钱,都可以像发情的公狗 一样,趴着嗅我身上每个部位。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和我接吻。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大概夺去我贞操的那个男人的口臭,让我至今都觉得恶心。其他的姐妹都喜欢把钱 贴在小白脸的身上,或许,想以此来寄托一丝感情。我对感情早已没有了幻想,就 当是另一个梦里的奢侈享受。对鞋子,我倒有种特别的嗜好,甚至时常裸着身体, 穿着鞋,照着镜子。镜子里的我依然是美丽的,也让我不得不相信,悲剧里的女人 也总是美丽的。 裘宇是那种每个女人都想要追逐的理想情人,年轻、英俊、富有。 而每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也都习惯于找很多情人来装点自己。他经常找我,是他 偶尔对自己的博爱有点腻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他说,跟我在一起很舒服,是那种 很简单,很直接的快乐。因为他有钱,我当然能满足他。对我而言,只要对方是男 人,其他的都无所谓。 当我走进他那辆红色跑车的时候,我可以看见大街上很多女人的羡慕与嫉妒。 这并没有什么,只要她们肯放弃那可怜的自尊与矜持,或许会比我更加“幸运”。 夜色中穿过这个城市,只是从黑暗的一头,开到黑暗的另一头。他把我带进了他家 里,一幢很豪华的别墅,而且,有一张很大的床。 刚进门,裘宇就迫不及待地抱住我,在我身上抚摩着,舌头像装了探测仪似的, 寻找着我身上每个敏感地带。除了嘴唇,他有权利碰我任何地方。慢慢的,他一边 熟练地解着我的衣服,一边把我带到那张大床上。他的呼吸已经很粗重,身体也开 始有了显著的变化。配合着他的节奏,我不得不呻吟起来,这样的声音,可以让每 个男人都兴奋起来。他却突然停住了,在床头柜里翻看,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大概 没找到,就对我说:“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我拿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保险套,对他道:“你不用出去了,我这里有。” 他没说什么,笑着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又恢复了活力,把我压在身下···· ··很久以前,我就不再觉得自己的叫声淫荡,我可以不叫,只是为了更周到地满 足顾客,我可以在叫声中,把自己彻底忘记。也能算是一种职业道德,就如同我总 会带几个保险套放在身边。 裘宇一边揉搓着我的乳房,一边注视着我:“你真美!” 我不用在意他的话,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了不知道多少遍,而且是很多人说 的。当需要我的时候,就会把我当天使一样,说我很美;不需要的时候,只当我是 个烂婊子,多看一眼,都担心屁股上会长痔疮。 我推开他的手,对他说道:“我该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 我需要独自去吹吹风,在夜风中,我虽然找不到自己的灵魂飘荡的方向,虽然 感觉到无尽的空虚与寂寥,但多少能让我保持一点清醒,找到一丝理智。我知道, 我永远都溶不进这个都市里,我永远都只是活在这个社会的边缘。 ······4 月13日 星期四 阴今天,看着大哥雄把一个人的手活活砍下 来,血溅了我一脸,我差点克制不住,想要拔枪。其实,从我接受这个任务开始, 我就应该忘记自己是个警察,这样,或许我的良心会好过点。原以为,从警校出来, 就可以实现我的理想,就可以穿着制服,做个正义的使者,惩恶扬善的英雄,没想 到,却先进了黑社会。可能因为我是个孤儿,无牵无挂,才被选中当了卧底。已经 快半年了,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见过了不少,每次,我都当自己是个警察,每次我都 劝自己忍耐。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变得麻木。大哥雄依然很谨慎,半年 来,我并没有搜集到有利的证据,足以抓他。不过,他开始让我接触他的生意,叫 我后天跟他去接一批货,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还不清楚。其实,我一直都有很 恐惧,卧底毕竟是一项很危险的工作,只要一个细小的疏忽,就可能要了我的命。 希望能尽快完成这次任务,如果能活着的话,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警察,不再像现 在这样,像活在这个社会的边缘。 ······夜晚,是欲望的天堂。男人们喜欢用钱,到夜总会里买他们生命 之外的欢乐与刺激。不管有没有老婆,在绚目的灯光下,都是一个德行。 我有点累,一个人懒散地坐在吧台那里,喝着闷酒。妈妈生走了过来,对我说: “JUJU,五号包厢来了几个客人,你去招呼一下。” 生活给予我的意义,就是没有选择,即便我现在很想躺下来,安静地休息。一 口喝完杯子里的半杯酒,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朝五号包厢走去。背后,又穿来妈妈 生的声音:“那几个人可能不好应付,JUJU,你小心点。” 她的提醒并非伪善,只是对我而言,就像是穿着衣服做爱——多余! 男人们要的是什么?我当然知道,只要脱光了,躺在床上,那就一切都好应付。 还没靠近门口,我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如同哭丧似的嘈杂声。我很怀疑里面的 是不是乡巴佬,没有见过这样充满声色的世界,抑或是不识字,对着卡拉OK乱叫着。 是四个人。他们叫“大哥”的那个,大概四十几岁,身材显得很臃肿,染着一 头让人恶心的金发,脖子上挂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还有两个,我没怎么注意, 反正是很猥琐的那种。另一个有点特别,我也说不上来,长得满帅的,身体也很健 硕。如果他的笑是真心的话,那的确很迷人。只是,我发现那里面蕴藏着有如我一 般的做作与无奈,星目里也透射出某种复杂的意味。光凭感官上的粗浅认识,就知 道,他们是黑社会的,如同我一样,生活在社会的另一个边缘。 那个大哥直瞪瞪地望着我,肥厚的肚子上下起伏着。他两个手下也开始在一旁 起哄。 “大哥,这马子好正点哦!” “是啊,大哥,瞧那对咪咪,望着就要流口水,今晚你一定能爽个够!” “哈哈······好!老子今晚要操破她的肚子!” 说完,“大哥”一把抓过我,坐在他满是肥膘的大腿上。手在我的乳房上狠命 地捏着,夹着雪茄与口臭的嘴朝我的脸凑过来。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挣脱了他。 他好象恼怒到了极点,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摔到沙发上,伸手解着皮带。 “臭婊子,老子现在就干你!要抓破你的奶子!让你知道什么叫爽! 哈哈······“ 我终于克制不住,对他骂道:“你变态!” 这似乎更把他的兽性提升至极点,他笑得更狂,还冲着手下说:“给我按住这 臭婊子!”手也伸到我的裙子里,想要扯掉我的内裤。他的粗暴举动唤起了很久我 都未曾再感知到的一点微末自尊,开始拼命的挣扎。 那个一直有点沉默的男人,突然对他大哥说:“大哥,这马子给我吧!” “大哥”似乎很看重他,停下手来,对他说:“好小子,你喜欢这女人?那就 给你好啦!哈哈!”说着,把我推到了他的怀里。 最后,他大哥用车把我们送到了他家的楼下,临走时,还跟他吩咐了一句“今 晚干得快活点,养足精神,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我不明白他们这样的人会有什 么正事?或许跟我的性质差不多,我所做的是出卖灵魂与肉体,他们所做的甚至要 出卖掉自己的生命。 进了门,他叫我先坐一会儿,他要去洗个澡。我朝这间不大的房子四周打量着, 它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邋遢与凌乱,很干净,也很有条理。 我开始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真是个单纯的黑社会小混混? 或者,他有多余的时间,来收拾他的房子?这里的书也很多,没有那些庸俗低 级的色情杂志,都是些很有深度的东西。我随手翻了两本,发现那样的是书,终究 不再适合我了。书桌上有一本黑色的日记本,难道像他这样的人也要用日记来记录 毫无生活的轨迹吗?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琐碎的兴趣,出于好奇, 我把那本日记拿了起来,正要翻开,却被他突然喝止了。 “不要乱动!”说着,从我手里抢过本子,锁进了抽屉。 不知道他还珍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服务范围。 我怔怔地望着他裸露的上半身,两块结实的胸肌在我眼里跳动。他的眼睛却异常的 清澈,没有我所惯见的那种浑浊与欲望。但我竟然有一种很强烈的,从没有过的感 觉,让我的身子不由得扭动动起来,粘到他的身上,想要同他做爱。至少,我应该 感谢他,免去了我一场自然而又无妄的灾劫。所有男人都是一样,尽管从他身上透 出某种无法言喻的特别,也让我相信自己甚至有点被他所吸引,但他始终都是个男 人。 他竟然扭过头去,轻轻地把我推开,对我说道:“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说完,就躺在了那条很窄的沙发上。 如同一盆冷水从我的头上浇下来,使我清醒地意识到一种伤害,也使我不得不 怀疑,他是否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触了触我有点恨恨的目光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 接着对我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性无能,是吧?”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样刺激着他,来发泄我心头的懊恼。我知道,性欲同样 是一个男人证明自己正常的标准,而且,也几乎没有男人能经受得起“性无能”的 羞辱。 他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紧紧地抱着,滚倒在了床上··· ···我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也让他的嘴唇吻在了我的嘴上······他的动 作简单而笨拙,却带我进入了一个从没有过的高潮,让我体会到了一种陌生的快感。 昏暗的床头,两个人都显得很疲惫。我点起一支香烟,脑子里还回味着刚才的 情景。不禁问他:“你是第一次?” “你怎么知道?” “凭我的经验。” “睡吧!” 我发现他竟然像个腼腆害羞的小男孩似的,脸红了起来。我想笑,觉得这个世 界太有意思了,我居然会遇到黑社会里仅有的一个处男。他生硬的动作吻得我的嘴 唇有点发麻,乳房也有点胀痛,但我依然想笑。 或许,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笑了。明天,我还是要去面对不同的男人, 明晚,不知道会躺在一个什么男人的怀里。唯一该做的是,彻底忘掉今晚,彻底忘 掉这个让我有着思春少女般冲动的特别的男人。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没有明天!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