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我一丝不挂地躺在亦玉的床上。亦玉的行李不见了,他已经走了。 我疲惫地坐在床上,昨天晚上的事在记忆中被串联起来,就象一场梦一样,让 我不敢相信,但看到床单上偌大的一团印记,又证明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过。 自己竟然真地和男人发生了性关系,而且是我在深圳最好的朋友! 这一切象暴风雨一样疾驰而过,发生的时候思维仿佛被大雨浇糊涂了一样,完 全停顿,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回想起来才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恶心。 我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回忆着过去。那点点滴滴的美好往事忽然一下子失去 了颜色,变得异常奇怪。他以前对自己的亲昵、关心,我都当作是朋友之间的正常 举动,但他其实是在表达爱意!就算和叶兰一起吃饭他生气离开那一次,我后来竟 也没放在心上!——我晕! 虽然同吃同住,自己其实对亦玉完全不了解! 我一阵头晕。桌子上有亦玉临走时送我的礼物,一张VCD ,名叫《费城故事》, 还有一张小卡片。我拿起来,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我是天空中一片流云, 一直飞翔在孤独的荒郊野地, 直到遇见你—— 深沉的夜也变得灿烂明晰…… 爱是种痛苦, 你将属于遥不可及的记忆。 你也许不会记得过去, 却可能痛恨的咒骂往昔…… 哪管身在何时何地? 晓霭和夕阳于我已毫无意义。 我会永远记得那流云的短暂相会, 痛苦和快乐交融的洗礼! 痛苦和快乐交融的洗礼?我只记得当时的我根本无法理解他这种压抑着的、难 以启齿的爱,只是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这种极端的爆发方式让我男子汉怎可被欺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这次他早有预 谋,知道我清醒的时候肯定会拒绝他,所以故意把自己灌醉,借着酒力发泄出来! 我把卡片撕了个粉碎,向窗外掷去,那些花花绿绿的美丽纸片连同上面破碎的 诗随风四处飘散,连同友情,纷纷落在上沙泥泞肮脏的地面上。 上班去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件事藏在心底——和同性发生了性关系, 虽然是被动的,也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当然,我更不会把自己失身于一个 男人的事情告诉叶兰,让她受到刺激。 沈梦丽的辞职仅给贺岩带来短暂的权威感。他现在是公司唯一的总监,可是又 能怎么样,老板只重视香港人,大陆人很难再有大的突破——就在亦玉走后一个星 期,公司宣布,聘请一位香港女人林小姐做副总经理。 林小姐新官上任,立即宣布了一项新规定,为了拓展业务、保证回款,实行新 的财务制度——业务发生费用的报销,一律要在回款到帐之后,没有回款,则不予 以报销。 这在公司里一下子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意味着,先期的差旅费用要自己掏 腰包,如果碰到欠款客户,还不一定能报销费用。有的项目经理压帐已经几万块了, 众人一片怨声载道。 没多久,这项制度就出现了第一个牺牲品。 那天黎树涛出差回来,他照例拿单据去报销,立即遭到老板埋藏在群众中间最 大的特工——财务经理顾梅的阻截,两人发生了异常激烈的争执,声音直冲九霄。 “你那个项目一笔款都没收到,不能报销就是不能报销!”顾梅大叫着把一叠 厚厚的发票往桌上一扔。 “市场调查的款已经到了,这笔钱算不算?”黎树涛激动地翻开发票吼道。 “这是单列的,不属于项目回款!” “那我报市场调查的费用行不行?” “……” 顾梅气呼呼地拿着单据到林小姐那里去了,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一会儿, 林小姐又跟李小姐商量了一下,李小姐就把黎树涛叫过去。 李小姐拿着单据一项项盘问黎树涛,黎树涛开始还比较耐心地回答,到后来脸 色就很难看了。 黎树涛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说:“我们在前面打拼,他们在后面拆台。” 他说这个项目真难做,一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乡下企业,居然说投500 万广告 费在中央电视台就能轰炸出一个新品牌! 他骂骂咧咧的坐下来,继续开始他的营销管理诊断,没多久又问我新闻发布会 的演讲稿写好了没有,我递给他——他第二天要飞到宁波去提案。 我看着他气恼的样子,对公司的新政也没有多大信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 寒,谁都看得出不是使劲用鞭子抽打项目经理就能解决问题的。 我发现自己对公司越来越缺乏信心——麦戈就象一艘按外国航道标准制造的船, 却偏偏无法适应中国蜿蜒曲折的河道,不仅颠簸不已甚至时时撞到河底,也许用不 了多久,就会倾覆下去。 那天天黑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我孤独地在屋里听着水声,一边打开一罐啤酒喝 起来——屋里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亦玉走了之后,郝瑟就搬到他屋里,他长期在宁波驻点,房子也空着。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些天上之水从上沙村灰暗泥泞的天空迎面向下,飞速地扑 向那好似尖利獠牙的紧密房屋,“哗哗”的声音,就象浇到我心里去——我心情很 烦躁,一种坐立不安的烦躁,就象出了港才发现自己搭错船,举目一望,四周却海 水茫茫,找不到方向——我开始怀疑自己还能否到达目的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