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奏乐的少年 作者:旷野枭贤 已入冬的下午昏沉沉的,令人窒息。总有一种天塌下来的味道,我需要出去 透透气。也好让自己忧忧郁的心见见阳光。可惜,烦忧太扰人,也许就算是在灯 红酒绿的氛围下,我也会坐着发呆。谁叫我正处于这叛逆与多愁的年代呢?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四周的目光没有诧异的,也没有留意的,我想也许 他们都是从少年走来或还没经过少年,更或者压根他们就没有注意到我。 尽管是在喧闹的街边,但在冬季里,我并没有感到更多的热闹。只好盲目无 期地瞎逛着,这时的思绪已沉淀于悬崖边缘,也不知在烦些什么,数不清,理还 乱,我一个人向前走着。 突然,从我的耳际绕过了一阵忧郁而凝重的音乐。驻足一听方知是二胡演奏 的《回乡调》。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位象我这样徘徊与无奈的“知己者”。 我被这阵感伤的多情调拉了过去。 拔开人群,绕过许多对奏乐者或疑惑或惊叹或眨着泪花的目光。出现在我眼 前的是一位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他坐在一个石敦上,头上戴了个小毡帽,手 握着二胡,他的手指正专心地飞舞于乐器的弓与弦之上。在他的面前看不见任何 关于自己的资料,更没有小钵,因此打消了我的第一认为——他是个乞讨者或街 头艺人。他偶尔抬头,从他眼中射出的是坚毅,有力,但略带忧伤的眼神,在这 里,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一曲终了又是一曲,观众又多了,鼓掌的人多了,投钱的也多了,但是被少 年拒绝了投钱的更多了。人们尽管都在疑惑这小青年是怎么啦?但人们的思绪还 是被这青年手中的乐曲舞动着——从忧郁到轻快又到凝重,再走向欢乐。渐渐地 很多人都沉醉其中了。 不知不觉,天已黑尽,我那原本以为灯红酒绿也乐化不了的思绪早已随着乐 章在起伏。现在的我并没有觉得初冬的夜和春晚有什么两样。渐渐地,在这条街 上就只剩下这里还有一群人和着音乐“飘飘然”。 现在是一曲《梁祝》,在场的所有人都随着音乐从浪漫的花前月下步入凄凉 与辛酸的坟墓,再化着轻蝶双双奔向天堂 当人们从沉醉走出来时,人们都看到眼前的青年在流泪。他哭了,他在留着 多情的泪水。人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他,也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他 低着头,也什么都没有说。 突然,他静静地说:“谢谢大家,都回去吧,天冷了,都别冻着。”这句话 象他自己一样也是淡淡地。对于他没有更多的含义,然而对于人群无疑都被一股 暖流拥抱着,在冬夜的裸露的大街上依然是暖暖的。 久久地人们还没有散尽。我压根就没有挪步,因为我还在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对于我也可以说是一位神秘人吧,我总是想知道些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除了 我,他的最后一个观众已经走了。在他手上却多了半支香烟,他还是静静地,什 么也没有说,但是他在沉思什么。 他发现我还没走,我们对视着,都没有说话,突然他示意我过去。我不知自 己是抱的什么态度是佩服他还是同情他,还是什么,总之我过去了。他问我怎么 还不走。我没说什么。他笑了笑又问我他是不是很失态。 这时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我明白,他现在一定需要别人和他谈天。就 这样我们聊开了我们聊了好久,谈自己,谈朋友,谈以前,谈未来,直到夜很深 很深。 在这次长谈中,我知道了他的身世和他在这里演奏的原因。 他今年二十四了,是一个并不出名的艺术团的一名乐器手。但是在他还小的 时候是个老山区的孤儿,在他八岁时被一个走乡窜户的艺术团团长带走了。从此 也就走上了漂泊的道路。在团里,他是一群小演员中最懂事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在他十八岁那年,就他们同团的一个女演员走进了他的生活。尽管还是漂泊着, 但是他们时常都关心着对方,时常都一起练习,一起游戏,一起玩耍。她时常都 依偎在他身旁静静地听他演奏他的拿手乐曲《梁祝》。这样培养出来的感情自然 都很珍惜。在他二十岁那年的今天,他们团好不容易进了一个城市,都很高兴, 第一次演出当然都非常认真。演出结束后都还余意未尽,去了一个酒吧,大家都 尽兴地喝了个痛快。 上帝的不公平就不公平在往往把悲剧藏在欢乐之后。这一晚他从甜甜的沉醉 中醒来时,只见团里的所有人都在悲伤地掉泪。他惊奇地问出了什么事。当他从 支支吾吾的同事那里知道真象后,他跌倒了。 原来是那晚他们都醉了,只有他从不喝酒的女朋友还没有事。她把同事们都 塞进出租车后,又扶着他搭了一辆车。可是半路时突然想起钱包忘了又只身返回 去。可就这一走就在没回来——她在回途上被一辆卡车撞到了 我永远都还记得,他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也许他实在太 伤心了吧,我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我只有静静地陪着,静静地 听着。渐渐地我已经融入到他们的世界去了。 当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时,我依然是一个人,已不知什么时候我一个人在大 街上转着,我想也许是刚才在沉思吧。 突然间,我觉得我不就处在叛逆的年代吗,我不就自我郁闷吗。一个从小就 失去了家园,长大后,在他的叛逆年代里,要养活自己,还要煎受情感折磨,而 不是象我这样有足够的空间去杞人忧天。比起这样的青年,我不是要幸福很多吗, 至少我暂时用不着自己糊口,用不着每年的哪天还要去用特别的方式去祭奠哪位 有了这些条件我还忧郁什么,至少比起象这位街头少年的人群,我是应该丢去一 切烦恼,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当然,在这里我不得不抛开天天出入于酒池肉林 的少爷哥儿们,不管他们的高枕无忧,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不管他们是否成事不 足败事有余,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我们的同类。他们是不理解多愁善感的真正含 义。 我被冷得深深地打了个激灵,可能已是凌晨了吧。我看看四周,黑漆漆的, 只有路边的等光还在诉说着昨晚,那年的事。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轻乎了 好多,踩着轻盈的步子,向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