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无法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我从那栋大楼里出来,眼前是长安街,灯 火辉煌,而我的心是沉沉的一片黑。十月的天,我手脚冰凉,竟想发抖。 无神、无力、机械地拖着步子,我脑袋里是灰灰的一片,神经蹦得紧紧的,木 木的,我不知道我可以向谁去说我刚刚经历的恐惧? 恍恍惚惚,真的发生过吗?这一切,就在刚才?!我怕看来来往往、呼啸而过 的车流,它们震动我脆弱的神经,我不知道我看见车的时候,我的脑子什么时候才 有反应,我的腿又要什么时候才收得回来,我不敢过街。 我得穿过地下通道走到对面去,可是地下通道那么大,那么空,那么黑..... 而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和我的影子。 我无法相信:就在刚才,恐吓我的这个人竟然是五个月以前,我寻找一切机会, 创造一切机会,牵线搭桥,让他加盟我身后的这栋大楼那家著名网站,年薪近百万, 还有近百万美圆的股票收入;我无法相信:五个月以前我愉快地出入这栋大楼,邀 请了几十家媒体来参加这个人加盟网站的新闻发布会,其后又每周邀请十几家媒体 来为他做专访,持续了一个月左右,让他在各种媒体频频露脸,过足了瘾。这个快 被人淡忘了的人突然在2000年火了。 我无法相信:就是这个说过我对他“功勋卓著”的人,竟突然告诉我他不想再 在媒体露面了,要把我一脚揣开,以省掉每月支付给我的3000元薪水,而且,最后 一个月的工资竟好意思说国庆放了这么多天假,没剩几天,就想赖掉了。 我更无法相信:就是这个人,竟要我承诺对媒体保持沉默,否则我们就成仇人 了,并威胁恐吓我,一旦在报纸上看见我说什么,他在国内实在呆不下去,要出国 了,他就会......我连泪都流不出来。 我无法形容他的恐吓对我的精神重创,我仿佛置身于巨大的黑色苍穹. ,人轻 飘飘地飘着,没有精神,没有力气,没有重量,那么渺小、无助、绝望..... 一个 人站在灯火辉煌的长安街,握着手机,我不知道该拨谁的号码? 电话那端的谁可以给我一个真实的依靠,带我逃离这一片黑色? 这就是我固执坚持一定要来闯一番新天地的北京吗? 这就是我在北京残酷的现实遭遇吗?! 99年4 月底的某天,当我说出:“我要去北京。” 我妹妹晓苏和我的朋友们,纷纷把视线从热腾腾的火锅转移向我,“什么?你 刚从深圳回广州两个月,又要去北京?” “老这么跳来跳去折腾,你不累吗?” 的确,这已经是我99年的第二个决定,我说出来也是理不直气不壮的。 99年3 月,我刚刚从深圳回到广州,从策划行业转入音乐圈,完成了一次彻头 彻尾的大改变,当时他们已经担心万分。两个月以后我又想走了,虽然这次只是城 市间的迁徙,行业并没有变化,但还是太快了点,超出大家了的容忍范围。 我不想一个一个,一遍一遍去解释,所以我偷了个懒,趁大家都在一块儿说了, 反正我也解释不出个所然来。只会越说越没劲,说到同嚼蜡的滋味不相上下。 他们不约而同、众口一词,齐刷刷举手反对! 这是我想象到了的。只有真正关心我的人才会是这个反应,别人才懒得担心我 呢。 “浮克都说了,你很有机会进中唱广州公司的嘛。先在广州呆一段,稳定一下 再决定,何必这么急?” “进入这个行业,对我来说,反正在广州在北京都是从头开始,但北京是中心, 去那边开头肯定更艰难,但机会也可能更多。”这是我能开口说出的唯一理由,但 它是悬浮在空气里的。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一个新行业,太冒险。广州的环境毕竟要 熟悉一点,在这边开始要容易一些。” “我在北京呆一年和在广州呆一年,也许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知道:我只是在说出一个决定,不是征求意见,我自己的事情向来都是我 在脑子里反复想明白了才说出来,很难有人再说服我改变的。 晓苏首先放弃了说服工作,毕竟她是我妹妹,了解我,“在广州有这么多朋友, 万一实在不行,还有朋友可以帮帮忙。去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很让人担心。在那边 有什么朋友可以去找吗?” “没有。” 我手上只有一些音乐人的电话,我只能给他们看我的词,我只是去找机会,没 有具体的谁可以找。 “你有把握吗?我看过一份报纸说,有十多万人呆在北京想在音乐上寻求发展。” “没有。”。 “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可以先在一个远房亲戚那儿暂住几天,再自谋出路。 没有!没有!没有! 一连串问题的答案都是“没有”! 我没有办法确切地向谁描述我做这种选择的好处,我只能说出可能会有的优势, 至于这些可能性出现的概率有多大,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应该去,如果我要做音乐就应该去北京,那儿是大陆流行音乐的中 心。 如果我简简单单拎个旅行袋就可以去台湾,我也就直接去了——台湾的中文歌 词整体是最优秀的。 进入一个新行业,一定要尽可能去整体水平最高的地方,虽然一开始,在对比 之下,我会显得微不足道,但在一个优秀的环境里,我自身实力的增长会更迅速, 空间也更大,我可不喜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是我决定去北京的唯一理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