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妥协了吧,我想。 我拔了电话,那边是她沉着、镇定,一点点居高临下的声音,“考虑得怎么样? 如果你同意这么改,我们就用了,不同意就没办法了,我们这儿每天都有很多人送 词过来。” 我听得出来:她坐在某个椅子上,话语里暗含我就坐在这个位子上,有这个权 力的意思。虽然她并不想表露得十分明显。 “我仔细看过词了,我还是不太想改,不过后面的署名,可以加上去。”我尽 量说得缓和,希望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我能妥协的最后底线,就算她把名字加上去,还想分点稿酬走,我都可以 妥协,多多少少拿到一点钱,我又可以多撑一段了,但我不能让署着戴粼名字的词 变成这样,不能让别人以为这种东西是我写的。 “那就算了 。” “那好吧,再见”。我挂上电话。 希望之火熄灭。 心里的灰色更沉、更浓了。 路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没有钱了。 钱包里只剩一百多块,这是我自我认定的没有钱的标准,如果我钱包里的钱多 过这个数,我对谁说我没钱了,心里都觉得自己在撒谎,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得不考虑借钱了。 这是难以启齿的,我一拖再拖,不愿深想。 我潜意识里觉得:两个人平等地站在那儿,一旦我开口借钱,自己突然就矮了 下去,只想低下头。 晓苏和蓓常打电话来问:“还有没有钱用?” 远在广州的浮克也说:“如果遇到点什么‘小困难’就开口,一个人在外面闯 很不容易。” 我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没问题,还 可以再撑一段。” 当我再也没有底气说“没问题”的时候,我暂时中断了和他们的联络。 然而,现在,我不得不面对“借钱”的问题了。 难以启齿,却不得不启齿。 再也熬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不会就此离开北京回广州。 不会的,决不会! 然而,向谁开口呢? 哪一张熟悉的脸我可以顺顺利利地说出借钱的话? 我想象不出来。 这不是别人的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我知道我的朋友们都很关心我,只要我 一开口,他们不会让我有一点点难堪,可我就是说不出来。 我无计可施。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