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 还你——夏天的一日傍晚;在鸡将入笼的时候,父亲和我带着一身白白的汗迹 匆匆的咚的一声跳进家门前的小河里。 哗哗哗……我和父亲在河里拼命的摇动及扑打着四肢,要把身上的汗迹全部容 化在水中才觉舒服。如发现身上还有那么一丁点汗迹,就拿香皂涂于身上用手使劲 的搓,直搓得手上或身旁的水中呈现出灰白的污末为止。当然,有时背脊手够不着, 那就你搓我的背,我搓你的肩膊,像这次我就攀到父亲的颈上,伸开双手掌五指叉 进他的头顶发根,来回的拖动,弄得他连皱眉头,不时还哼出声来。在我们心里, 双双都似乎在说:小气鬼!在你身上最多吸你九牛一毛,而且你又没费多大劲就有 的果实——盐。可你就在清晨开始托起太阳使劲的烤我们,将它迫于体外……咦, 奇了!河下游有一个小东西慢慢的向我们划水而来,等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色 的本土小狗。发现这只小狗的是我,因我骑在父亲的颈上望得远一点;父亲就没那 么幸运了,他的头顶仅同我的胸膛样高。那小狗不知何故勇敢的向我们冲来,留下 身后的水浪像飞机从天空飞过喷出的烟尾巴,长长的,一河水都动。小狗游水虽然 慢,但没多久就来到我们面前。我看着突然而来的小狗有点怕,双腿不由自主钳紧 父亲的颈,两只手也死死的抱紧父亲的头,不敢出声。这时,父亲发觉我帮他洗头 的手不动了,而且双腿双手弄得他的颈和头有些不自在,问我干什么?我说河下游 有只小狗向我们游来。说时手脚钳他的颈和头更紧了,仿佛钳住救命的铁塔。我以 为父亲看到那小狗会和我一样怕,可他望着逼到眼前的小狗一点不惊,一副不以为 然的样子。 但令我意外的是,那只游近来的小狗也同我父亲一样的胆大,一点也不怕我们。 它在我们身边伸手能及的水面上游来游去,四只小脚好像相当有力一样在水里划, 而且小小的头还仰得高高的望着我们,鼻子也不停的嗅我们身上的气味,准确点说 是嗅父亲身上的气味。它嗅着嗅着,不时的又合眼沉思一下,接下来又再迫近来嗅 ……唔!它鼻子里呼的喷出一团水花,好像人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的,心说: 不错,是这味,是这梅花香的味,我终于找到了。仿佛不下千里找到了目标一般那 小狗开始用鼻子开始呼呼的向我们喷着气,还发出不知是求助还是欢喜的唔唔吠声。 更得意的是它后来逼到我脚边,伸出舌头舔我的脚,弄得我的脚痒痒的,怪舒服。 也是在那一刹那,我发觉它对我们没有恶意,令我原先害怕的心开始定下来。我就 是这样,小动物对我友好,我也投桃报李,伸手轻抚它的头,并说:“小朋友,你 好。”“嗥嗥。”小狗也吠着回答我。它吠过之后更是用力舔我的脚。正是父亲说 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用手舀些水泼到它头顶上。这样一来,它吠我,我用水泼 它,一来一往,我和这小狗竟玩熟起来。当时我就想,如果天天来河里洗澡都有这 只狗陪我玩那是都开心啊。于是我就问父亲:“爸,你说这只小狗为什么会平白无 故的从河下游划水来到我们身边呢?是不是无人养?” 我的父亲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用手捏了一下我的小腿,然后望着在水面上游 动的小狗一会才说:“小家伙!别多事。” “爸,这小狗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快洗澡!多事。” “啊……我看它的身体很棒的,样子也蛮招人喜欢。” “哎呀,再罗唆我甩你到河中心去……” “啊……”我不知道我一提小狗的事父亲就不耐烦,一时说不上话来。但我一 双眼睛定定地望住那小狗,生怕它从我眼前消失。 父亲发觉我钳在他颈和头上的手脚还是一动不动,就伸手抓我,似乎要兑现他 的诺言:将我甩到河中心。因我那时候还不十分会游水,如他把我甩到河中心我一 定得吃几口水。他抓住了我的弱点。但我那时要养这只小狗的热情高涨,不愿就此 罢手,开始带着恳求的语气说:“爸,你想:我们这个时候来河里洗澡,而这只小 狗也是这个时候从河下游划水来到我们身边,不一定是凑巧那么简单吧。” “那又怎样?” “说不定……” “闭上你的嘴。”父亲说时扬手掌准确无误地捂实我的嘴,生生将我要说的: 这小狗是我们家的福星的话语后在嘴里说不出来。但我后来想,可能是父亲怕我说 出不吉利的话吧。不过,当时我父亲也许是怕我受委屈,手掌捂严我的嘴后,却是 冷冷地说:“也许这小狗是有主人的,它只是一时走失而已,别多事。……就是你 想养,你妈……” 刷!我挣脱父亲的手卞到水里,双手一捞就将那小狗揽入怀中,向岸边青石台 阶处游去。我很自信,心想:这小狗将要成为我的玩耍对象了,能不给它洗净身上 的污垢之类?那知这小狗好像懂得我的意思似的,红红的小鼻子时不时的喷出些水 花,眼睛闪下闪下的,嘴里还唔唔的叫,很是高兴的样子。于是,我拿起香皂为小 白狗清洗,还哼起歌儿,可惜我那个高兴劲儿维持没有多久,就被狗仔身上的怪样 吓得出不了声。原来,那狗仔的尾巴仅有一粒花生米那么长,耳朵是搭耷着向前的, 最明显的地方是颈部有手指那么宽的一圈光秃秃的没有毛,看了令人相当的不是滋 味。当时我后悔了,后悔没看清小狗的模样就吵着父亲要养这狗,但我记得父亲说 过世间没有后悔药吃,而且父亲又常教导我,男仔说话山石不离,说一不二,那时 那刻明知自已不十分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向父亲说明了。同时我也记起母亲说 过一俊遮百丑的话,那狗仔的毛相当白,眼睛也相当有精神,完全可以盖住它身上 难看的地方。还有一点,这狗仔是只小公狗,和我一样都是带把的,我喜欢。由于 我心里有这些小九九,在给小狗洗澡时就有意无意用身体挡住父亲看见狗仔,还渡 着狗仔到旁边木桥桥墩处玩了一圈呢。不过,我有点小题大作了,父亲看我为小狗 洗澡和玩耍的眼神只是怪怪的而已,没甚响动。这样我的心定了,当我为小狗洗完 澡及玩足后飞身上岸仅给父亲留下一句:我妈会同意的的话语,就往家赶。我要将 我和父亲在河里洗澡时捉到小狗的事尽快告诉母亲。当然,由于狗仔的样子嫌俏, 我心里有点虚,怕母亲不同意养这狗仔,那是我那时的心态。 我的家座落在山腰上,坐北朝南,依山面河,再前些是百亩的田垌,再再前些 是一排尖尖的像笔架一样的山峰。我家三间正房,中间为厅,两侧是睡房,青砖白 瓦的很气派。正房前面倒朝着几间小房,那是厨房、猪舍、杂物间。正房和小房左 右空宽的地方用泥坯砖垒成平人高并糊了沙灰的围墙,于东南方建一门楼出入。可 以说,我的家的环境相当不错,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这天傍晚,我母亲就在这 样的家里带着三岁的妹妹和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弟弟在煮晚饭。 高兴的时候自已的父亲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句话当时用在我身上很合适。由于 高兴急于将在河里捉到小狗的事尽快告知母亲,抱着小狗上岸往家赶时竟忘了穿裤 子,光溜着身子向家里冲,而且将近到家还有几十米处就高叫:“妈,妈,你快来 看哪!我在河里捉到一只小狗……”声音充满着激动。 儿是母心头肉,就是声音也是她声音里的一小部份。我捉得小狗那激动的声音 传到正在厨房里煮饭的母亲耳朵里,她一激灵,好似我的安危是她的头等大事,饭 也不煮了,还拖着个火钳就从厨房里冲出来。可当她看见我安全的站在她面前时, 手拍胸脯,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断断续结地说:“吓…吓死我了!吓…吓死 我了!” “妈,你看:我在河里捉到一只小狗。”我说时将小狗递到她面前,至于她惊 吓成什么样子我可不管。 母亲瞪着怀疑的眼睛望望我,又瞧瞧眼前的小狗,喘定气后才说道:“小家伙, 你搞什么名堂!你捉别人的小狗干什么,呀?你皮痒了对吗?”说时向我扬起手上 的火钳。 我一听母亲的话很是觉得难受,这小狗明明是从河下游自已游来的,应该是无 人养的狗,她就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呢!没办法,我只得说明捉得小狗的经过和说父 亲已同意养这只小狗了才将小狗抱回家的。母亲听了我的话后,脸上才宽了些,但 一双眼睛却还是在我和狗仔身上来回的看,好像在想事情的真实性。时间过了好一 会儿才听她自言自语道:“浪猫贫,浪狗富。……”但令我不好意思的是,她自言 自语一阵后,突然听到她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知她笑什么,然我可以肯定,在她闪 动着眼睛的笑里,绝不是因为捉得只浪来狗,不由得一双眼睛向周围乱看。可她不 等我明白过来,就蹲低身伸手要抓我下身的小东西,慌得我急忙将手上的小狗抛到 她怀中,然后双手掌护住小东西转身就往河里跑。直至那刻,我才明白母亲刚才是 笑什么,好看的脸上觉得热热的,不是夸张,我跑到了河边还听到母亲那清脆的笑 声呢。 咚,哗,哗,呼,呼,这是我跳下河划水喘气的情景。 知子莫如父。父亲看到我的样子剜了我一眼,说:“被你妈捉住小东西了吧。” “咦!你怎知的,爸?”我说时一脸的不好意思。 父亲摸着我的头,有些严肃地说:“小家伙,下学期开学就要读初中了,还光 着屁股丢人现眼!真是。”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