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头儿是在本市一个农业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的却是国际金融,牛X 无比的专 业。那时候流行那个,全国的学校都狂开经济类专业。 可到底学了些啥东西?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比较幸运,没有遭受下岗的磨难。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上过岗。 毕业对他而言就意味着失业。 接下来胡混了两三年,什么破事儿都干过:自己印收据到百货楼附近罚随地 吐痰的外地人,一口痰五块;骑破自行车四处“碰猴子”,一只五十;春节偷偷 卖鞭炮;夏天到火车站附近销销自制矿泉水,顺便蹬蹬大轮儿;都是不上台面的 营生。 混了三年,最后被劳教了。 一出来,老爹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这家伙赶紧洗面革心,开始正干了。先 到一个私人小工厂干活儿,每天工作十四小时,月工资不超过650 ,还经常被老 板苛扣工钱。要不是想着跟老爹面前发过誓,非去捶死那个兔崽子不可。 本想再坚持两年,攒点钱自己弄个小买卖。可刚一入夏就又得了个急性阑尾 炎。 手术费又是高的能把死人吓蹦起来,竟然要三千多块!他恨不得自己下手把 它掏出来。 谁知好运就此开始。 先来的是桃花运。 作这个手术要先备皮,俗话说就是剃毛。 没错,剃那个地方的毛。 给他“备皮”的是位个头不高,脸蛋一般,但身材极为丰挺的小护士。 这小子一激动,立刻也“挺”了起来。光“挺”了不说,还兴奋得摇“头” 晃脑,极大地影响了护士小姐的正常工作。 小护士也是个泼辣角色,“别动!”一伸手,“嘭”,就把它紧紧握住了。 这回他一下子爽到了极点,竟然就“漏油”了,更遭的是,还漏到了人家的 手上。 小护士当场火了,“胡闹!” 说着,顺手用刀柄在他的“加油管”上一敲,马上它就“稍息”了。 手术做的还凑合,虽然钱花的有点多。 可手术后,他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疼了,但觉得那个地方怎么硬不起来了。 这回可算被他逮到理由了,吆喝了一大帮亲戚朋友,围到院长室门口,天天 堵着门儿闹腾,还扯了个小横幅,“还我强大,还我尊严!” 闹得结果,医院赔了他五万块钱私了,强龙难压地头蛇。 一万块钱给大伙散了。他自己拿着剩下的四万块“治疗”费用,想来想去, 盘了个送水点儿,一直干到现在,这会儿不仅结了婚,连孩子都三岁了。 总之,“摩的”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他不知从那儿学了句台词, 当作警世明言,“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我他妈的就加倍欺骗生活!” 捣蛋归捣蛋,这个小子还是挺仗义的,从不欺负我们这些小工人。 他还总说,“你他娘的肯定有才,就是还没发现那东西到底是啥!” 这是我目前听到的最有创意的宽心话。 送水的活儿吧,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干了一段还真就轻车熟路了,自行车 水平大长不说,连臂力都有所提高,原来腰椎上的老毛病也好多了。 其实,送水这个工程也有点小窍门儿。先不说怎么骑车省劲儿吧,单是把那 个装满18.9升纯水的大塑料桶安在饮水机的座子上就有不少讲究。当然了,你要 是十来天安那么一次可能也不觉的有什么大讲究。可你要每天安十几次,可就得 琢磨琢磨了。 首先,桶不必举的过高,举高了白费功。呵呵,克服重力是要做功的。并且, 举得太高,放的时候也不好把握。 第二,放的时候,要左手从后面斜揽桶的中部,保持水桶脖子朝下的倒立姿 势;右手手心向上,水平托住桶的肩膀,小鱼际轻触大水桶那细细的小脖子,给 水桶一个向上的支持力,保证水桶的稳定性。 第三,往下的放的时候不要太猛,等右手手背接触到底座的时候,说明桶已 经基本到位了。这时候,左手下移,稍微帮忙扶一下桶的肩膀,右手沿着桶的肩 膀平滑外撤,桶就会稳稳当当、顺顺溜溜地插进底座里去。 这样安水桶,既省力,又稳当,关键是放水的时候轻轻巧巧,不再“库通” 一声砸在底座上,既不会吓得周围的小姐花容失色,也不会让吝啬鬼们皱眉咧嘴, 心疼自己的饮水机。 这个过程就其实质上而言,就是一次水桶和底座的插入过程。嗯,回头要能 和洪歌演练一下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洪歌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兴趣。 说到洪歌,我真是有点三月不知肉味儿了。 自从知道我找了这个送水的工作,她就更鄙视我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的视力,她早就把白眼翻到后脑勺上去了。她看我不但干得津津有味,还总结了 一套套的经验,更气不打一处来,一句话,“我这人彻底没治了!” 这几个月,别说研究“安水桶”了,连给她按摩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靠,这只三十多岁的女狼改吃素了? 唉,我也想发达,可总得先把眼下的活儿干好、干精才行吧? 现在的女人哪,总是太急躁! 只想趁那个男人成功以后去站在人家后边,或者躺在人家下边。却没有耐心 站在旁边帮助自己的男人成功! 但是,再急、再气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强奸她吧? 虽说我是她老公,可婚内强奸也算强奸不是,咱可不能知法犯法。 靠,早知道这样,普法教育的时候我就不学了,那样还能占点便宜。(呵呵, 说说气话,学好法律还是大有好处的!大家努力啊!) 于是,我只能多练练“返精补脑”大法,把那方面的冲动都转化成体力和能 量。好像还真有点用处,几个月下来,我觉得自己双臂有力,耳聪目明,金强不 倒,剑拔弩张。 本来一直觉得还“挺”幸福的,直到那天遇到那个骑电动自行车的男子。 那天,真是他的错,抢道不说,还硬别了我一下。 我的车重,人也反应快,我从车上下来没事,他自己却摔倒了。 爬起来二话不说,先就给我一拳,夯在我耳朵上,打的我耳朵里好像跑开了 火车。 “你他妈没长眼啊!”他先骂上了。 “是你挤我的,我都没动啊!” “没动,没动你的车怎么还能往前走!臭民工,还敢强嘴,小心我把你踢回 农村去!” “民工咋了,民工就得让你欺负啊!”我悲愤之极。 他还想踢我,周围的人早看不惯了,“你小子再动手试试看。” 他转了一圈,一皮鞋踢在我自行车后面的水桶上。一个盛满水的塑料桶从支 架上掉下来了,喀喇一声巨响,桶裂了,水汩汩往外流。 我顾不上和他理论,慌忙扎好车子,赶紧蹲下抱起那个桶,用手去堵裂口, 可是裂口太长了,堵不住,水还是哧溜哧溜往外流。 这可怎么办,水要流光了,我怎么交代呀! 我急的额头冒汗,心发慌,那个小子趁机窜了。 纯净柔软的水从我的指缝里、手掌边,就那么不可阻挡地漏光了。怀里的水 桶越来越轻,我的心越来越沉重。 蹲在地上那个新水洼的中央,盯着慢慢往下水口蜿蜒而去的水流,我的目光 都有些呆滞了。 难道,我的命运就像这桶水一样,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有人递过来一片带香味的纸巾,“擦擦汗吧!”是啊,擦擦汗吧! 也许还有眼泪。 擦了擦汗水和泪水,我却觉得这香味有点熟悉。 -------- 努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