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是一只劣迹斑斑的老鼠 第二节 超早熟的大米 大米和我住在同个院子。 大米的老爸是我老爹单位的领导,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挺着军人一样的腰板, 眼睛从来没往下瞧过。 大米比我小,我读二年级时她刚上学。 大米老爱跟着我玩,我无聊时也陪她玩过家家这种女孩子的游戏,平常哪里闲 得住,甩开她就跑出去野了,大米就在后面哭。有时我看她挺可怜的,就把抓来的 小麻雀、金龟子、小鱼、小蟹什么的送给她,甚至有一次还把偷来的避孕套送一个 给她当气球吹,大米乐得直蹦,老鼠哥,老鼠哥叫得甜死了。 我妈挺喜欢大米,老爱逗她,小不点长大给我儿子当媳妇吧? 大米脸就红。 大米早熟。 那次偷地瓜事件后,我爹给我下达三大纪律、八项不准。第一条就是除了上学 时间不准离开院子半步,否则打断我的腿!那一段我暂时老实了一阵,跟院子里的 孩子玩摔泥巴、弹象棋子儿,有时也爬爬树,掏掏鸟蛋,抓抓知了、捞捞鱼儿,大 米可高兴了,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我跟大米说,小不点,你就是我的跟屁虫。 大米不乐意了,嘟着嘴,老鼠哥你好坏,不跟你好了! 有天我正打算去小渠里捞鱼玩儿,远远看见大米和一群孩子在那边玩,我朝他 们喊,谁是我的兵跟我走! 大米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老鼠哥,我做你的兵,我们去哪玩啊? 我抄个破土箕,提只玻璃空罐子,走,跟我到河里抓鱼去。 河是单位边上的一条小沟渠,那年头田里没喷农药,鱼多得跟蚊子似地到处乱 钻。 大米不敢下水,就捧着罐子在岸上跑来跑去,我抄着土箕蹑手蹑脚地在沟里捞 鱼,不到半个时辰就捞了十几条,有几条黑色的蝙蝠鱼,几条彩色的金龟鱼,大米 眨巴着大眼睛求我,老鼠哥,我要这几条彩色鱼,你送给我好不好? 才不给呢,我要拿回家煎了给我爹下酒。我头也不回地说。 大米就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气鬼,不给就不给,我还不想要呢。 我捉到鱼呼她过来,大米偏不,赖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只好趟水过来,把鱼放进罐里,捏着她的脸蛋说,小不点,我逗你玩儿呢, 这么小的鱼怎么吃啊? 那你答应送给我喽?大米很热烈地盯着我问。 那当然,全部送给你,我说话算数的!我牛逼哄哄。 大米突然一把抱住我的头,叭地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老鼠哥,老鼠哥 你真好! 我做贼心虚似的转头看看四周没有别人,扳起脸说,下次不许再亲我,要不然 我不给你抓鱼了! 大米刷地红了脸,害羞地低下头嗫嚅,人家喜欢你嘛。 靠,这下轮到我脸红耳赤了。 我带大米上山采野果。 山上野果多,那种叫树仔的野果跟小葡萄似的一串串,黑得发紫,抓一把放嘴 里,甜里边带着酸,蛮好吃的,吃完嘴儿舌头全紫了。还有那种刺猬似的荆果,红 得诱人,树技和果子上长满了刺,果囊里都是长毛的籽,采时要特小心,采下来得 放衣服上使劲搓掉刺吃它的皮。嘿嘿,这种果皮的味道也是好极了,甜里边带着点 香。这些都是我们儿时的纽崔莱营养片,专补维生素的。 我采野果,大米却采花,红的、黄的、紫的杜鹃花采了一大把。 突然,大米惊叫,蛇…蛇…老鼠哥,快来啊! 我折了根树枝赶到大米身边,大米扑进我怀里,紧紧地抓着我,不停地叫,蛇 …蛇… 半晌,蛇早溜得没影了,大米还紧紧地搂着我,脸色已经白了。 我笑她,小不点你真是个胆小鬼,蛇早跑啦。 大米仍不放手,可怜巴巴地求我,老鼠哥,别离开我好吗? 我拍着胸脯吹牛,有我在,不要怕!老蛇再敢来,你看我打死它,拿回去给我 爹做药酒! 大米就很幸福地偎在我怀里,老鼠哥你真勇敢,等我长大了,你要不要我? 我皱皱眉头,这个问题太深奥,我可从来没想过,也没空想。 有一次,我和院子里的小孩玩棋子,把一口袋大大小小的棋子都输光了,向他 们借,不给,正着急想发作,大米屁颠屁颠跑过来把一盒崭崭新的象棋递给我。 那整盒棋子儿羡慕死玩伴们了,他们也伸手向大米要,大米骂,呸,我是给我 老公的! 玩伴们就嘻嘻哈哈地坏笑,我多没面子,一抬手甩了大米一个耳光,谁是你老 公?以后不许跟着我! 大米愣愣地站了半天,哇一声哭着跑了。 我这一巴掌把大家给扇傻了,谁不知道大米是院子里的公主,她老爸是领导, 领导的掌上明珠也敢打? 大米从此不理我,不理就不理,少了个跟屁虫老子才爽呢。 没多久大米老爸升官了,大米一家搬进县委院子。 搬家那天所有拍马巴结的大人小孩都去套近乎,鞭炮辟里啪拉地放。 我正在家里睡懒觉。 那时我们已臭名扬全镇,自以为是英雄人物了,哪里还会把大米放在眼里。 我醒来时,突然发现枕边放着一盒崭新的象棋。我发了半天傻,才想到大米。 大米上的是实验小学,我上的是工农兵小学,实验小学专收干部的孩子,工农 兵小学都是工人农民的孩子,我们从小学开始就有明确的阶层界线。 隐隐约约听说大米在学校年年拿三好生,品学兼优。我年年是三坏生,老师家 长都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