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环 十二岁那年他见着了她,在远房亲戚家里,不是由家长引见的——她躲在草垛 子后面偷吃他带来的巧克力,被他抓个正着。他记得她倔强的眼神包裹着脆弱,发 抖的身子被腊月里的风刀子刮的叫人心疼。 他说巧克力是送给情人吃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今天是2 月14号。 她挺了挺腰说今天是年初九,我就叫初九,今天是我生日。 他到是被怔了怔,口吃了起来,那,那,那巧克力送你当生日礼物。 她有些困惑,那你情人怎么办? 口气里是不懂人事的纯真。 他笑的前俯后仰,一溜烟跑了。 那年,她十岁。 第二年又遇她,她说她要考城里最好的中学。他才知道她读的小学是五年制又 早上一年,他们同届。 他怕她一个人在城市里孤单便发了狠般读了半年书,等他考上那学校她却辍了 学,她父亲生了大病要由她照顾。那年初九他寄来一包巧克力,她哭了一宿。 又一年她父亲去世,她没有复读便去考学,上了城里的学校却不是他那所。幸 好小城不大,每天中午他到她学校吃饭下午再回去上课,晚上她到他学校上晚自习 他再送她回校,她住校,他走读。 他的生日在暑假,她的在寒假,他们再没有一起度过生日和情人节。 他仍然给她寄巧克力,他说若是哪一年这巧克力变成了指环你便该嫁给我了。 她笑了起来说好。 不久他考上了南方的大学,她在第二年考去了另一个城市,也是南方,只是相 隔仍远。 她大一他大二的暑假她去他的城市,他们第一次过了他的生日,也第一次住在 了一起。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跟着这个男孩,他知道自己除了她谁也不会娶。 然而幸福太过缤纷的时候生活便开始溃烂。 大二一开学她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再次辍学。她知道自己和父亲一样有着 先天疾病,错过这次便没有可能了,她要他的骨肉。这些事,她没让他知道。 寒假的时候她的病让她小产,血染红了他寄来的巧克力,她没让他知道。 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恐怕撑不到暑假,她没让他知道。 他知道的时候她已长眠地下,他捏着她留下的遗书哭到人空心空,他打了一暑 期工为她买的指环早已无用,她却在遗书里说,你送我的指环我早已戴上,九年前。 九年前的初九,他把送情人的巧克力送给了她。 那不是指环,那是心环。 若是指环已变成了心环,任谁都该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