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爬虫类”的男人 就像我不会告诉你,今天晚上我是如何期望你的出现。 把我的凡胎俗骨置身在这个不由自主的忙碌的世界里,有时候,真是觉得自己 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虽然人人如此,但总是这样并没有令我安心,时间这 样紧紧催迫,生命该一定有着什么意义的,只是我,是我还没发觉罢了。 不能否认,我其实在期待着。 有人说:时间就是一条琐琏,令你无法挣脱。 而我认为:时间就是一个梦,流逝与拥抱过后还是一个梦。 我的喜悦与忧伤不能分离,无法选择,因为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 因为,我是一个“虫”类的男人。 我想是,而我只能是。 在我步入大学校园,尘封两年多的往事纷纷绕绕,全部席卷而至,我在学校, 家里,朋友家和一些交往中奔波,跑着,跑着,就跑进了春天。如此忙碌和紧张是 我希望、渴求的生活?在静夜里,这总是这样询问着自己。 “虫”其实就是你,对吧? 我笑而不答。 我一直期待一种悠闲自在的飞活方式,可以穿着睡衣在房里晃荡;花很长时间 画我爱画的漫画;听一张我最喜欢的CD;读一本至今还未悟透的小说;如果我还相 信爱,并且有勇气去追寻,我还可以再找个漂亮的女朋友……是的,这才是我最想 要的生活与快乐。 奔向屋子边俯看,如同一条漆黑溪流的街道上,只一瞬,当我看见你的时候, 焕发的光彩点亮了眼瞳。 “嗨!”刻意地,我用一种孩童的方式招呼。 你是一条“虫”。你甩了甩额头的一撂流海,欢呼起来。 “哦!在做什么?打搅你吗?” “没有啊!”你的双手在背后,微微扬起头“我想……”你停了停:“去看车 河。” “好啊!要我这只”虫“和你一块去吗?” “出发吧!”当我转身,你唤住我。 每一次我转身,你总要唤我回头。 “冰淇淋你请客。” 聚扰的眉舒散开来,我做个手式,叫你留在原地,我从房里拣出一双白袜子, 一边左脚右脚跳着穿着,出门。奔下楼梯时想象着你等候我的样子楼道里灯火晃晃 照见我仓皇的影子。 我的仓皇是因为想到你遭遇的失恋和沮丧我从黑暗向你起来。 “嗨!”我说。 是敏感还是错觉你似乎更显清瘦了些。 “真好”你似笑非笑的眼光迅速将我扫了一遍:“精神不错,气色也好,感冒 全好了吗?” “是啊今天还可以前两天考试时还猛烈地咳嗽呢差点毁了一世风度”。 “是吗?”你笑好像这是一件值得嘉许的事似的。 时间从不肯为谁稍做停留,然而,每个时候都有一些美好的刹那,如一颊颗粒 莹润的珍珠,串起一条珠琏,织成一个梦,我希望将这个梦佩带在心上让我觉得无 比尔足。 这该怎么解释呢?关于这种稍纵即逝的美好刹那——我发誓,没有眼花,我看 见你脸上闪过的笑意。因为它在你的脸上是那么的不易出现。 “你吃饭了吗?”当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感觉味口良好。 “吃了”你小心地跳过一汪积水,以免溅湿你白得炫目的长裙。“我已经独居 了很长一段日子,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 “有我在”。我在一边问:“会影响你的心情吗?” 我这样的虫类一向敏锐,但我的神情很认真,她懂得其中的试探,但是,她的 回答很含糊。 入夜以后,有些寒凉,我帮她披上外套。 所以,变得有些恍惚了。 我和她睁睁对望了,黑白分明的眼眸,女人的心事,我很难知解,但我知道, 那里面含着哽咽。 我努力否定那些新鲜而敏锐的感觉,把它们都当成错觉。 我试着解释这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向往,只因为承受了你许多好处,不愿负欠, 希望可以报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而深刻的内涵。 只因为你平日看起来倔做冷漠,不流露情感的脸孔,在我眼前出现冷冰冰的自 抑,苦恼的酸楚,令我迷惑了。 然而,我不愿承认那是爱情。 对于你的感觉,可能已经含糊好一阵子了。 此刻,我们盘坐在高高的栏杆边缘,看着黎明从黑夜的另一头,一步一步走来。 高架桥还在我们身后,路灯排列成弧形,那总也不能验收通车的交通工程,看起来 像报废的云霄飞车,安静、荒凉、古老的,已经歇业的游乐场。 我们在世纪初,夜晚的、凋蔽的游乐场想见。 只有我和你。 “我觉得自己也像一条虫。”你说。 “不是吧”。我歪着头打量:“怎么看也不像虫啊!没有虫类那么多手和脚嘛!” 你一撑,跃下栏岸,掠过披泻下来的长发,睨晚我一眼:你说起你的计划原可 独立作业,却受到上头的不必要的牵制:你想坚持的却得放弃,你想放弃的一道命 令下来又不得不坚持。 但,你还是妥协了。你苦笑:“或许我老了,总想着别人给过我的,想着再给 别人一些什么……” “挺好的,没怎么变。” “不是,我以前很倔很傲,很完美主义的……认识你这只虫子以后,变了。” “变什么了?” “变好了。” “呵呵。”我笑着,别过头去,像驱赶蚊蝇似的把忽然涌起的微妙情绪赶开。 “X!真寂寞,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女人了。” 是啊,真寂寞。 你没搭腔,自言自语地。 “因为你,我不愿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从我这里,到你那里?”我说,说着这八个字,忽然有些眼热。 “爱情,其实就是爱自己的一种方式。” 我几乎要放弃坚持了,我几乎要告诉你我都明白,明白得比你想象的早、想象 的多。 “今天看到你真的好高兴。想到了一些新的、奇妙的东西。”你说。 “什么?” “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说,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我微笑的注视你,伏雅地点头致意。 我们又回到了我家楼下,邀你喝可乐,迟疑了片刻,你说:“不了,因为很想 去,所以,我不能去。” “哦!”我说,尽管语意不清,有些矛盾,但我明白。 我想,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秘密,我用嫉妒喂养着你。 你笑起来,看着我,轻轻地说:“好好睡,晚安。” 我推开门,当我转身,你唤住我。 “嘿,如果我是一条虫,还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嘿,”我说:“我也是虫啊,你是忍辱负重的虫,我呢,是游手好闲的虫。” “啊!”蓦然清醒,你说:“我是蝴蝶,我要飞。” 我站起来,伸展双臂:“别飞得太高太远,我是只能在地上爬的,卑微的爬虫 类。” 一个凡夫俗子,是个进化中的爬虫类。 王栋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