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陶世龙先生书 陶老先生台鉴: 万里之外,惊闻先生法言。复览大作,知先生乃名门之后,书香世家,青春作 赋,皓首穷经,笔参造化,学究天人。古稀之年犹树人未已,先生报国之志老而弥 坚矣!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先生以严辞责余,余以为,闻过则喜,闻誉则惧,乃古仁人之风。曾文正公曰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圣贤处世之道,余谨从之,以益知进德。 先生咎余所言非君子之道,令余未解。方今之世,君子之道绝之久矣!纵横之 术,非余独倡,虽华夏不闻已逾两千载,西洋诸国三百年来无不遵之,先生兼爱非 攻之说必难行矣!且亲不间疏,先不僭后,内作诛心之论,外为宽厚之语,先生何 至于此耶? 先生以仁义之说让余,岂不闻先王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王霸道杂之,奈 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华夷之别,未为陈迹,四海一家,岂非痴梦?先生所言, 乃画地为牢,作茧自缚,资强敌,绝盟好,自觉趋利避害,实则避实就虚,非余所 能赞之也! 至于作无父无君,天下大同之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徒具礼义廉耻之心, 而无克敌制胜之策,以弥兵之会始,以城下之盟终,实危矣!夫以华元之仁,弱宋 不保其国;用张仪之诈,强秦遂霸天下,古今虽异,其理一也!当下列强环伺,金 瓯尚缺,世间人情浇漓,物欲横流,而欲行迂阔之王道,愚期期以为不可也! 观今天下大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合纵连横,各执己见,余惟奉国家利益 为圭臬耳!先生与余所见非同,何能置喙也?夫君子者,赠人以嘉言,爱人以美德, 公器付诸公论,则不害私谊,是以两全其美。先生与余报国之心一,报国之策异, 各尽其忠,各竭其智,愿得百虑一致,殊途同归矣! 秋乃一介书生,疏懒散淡,不问世事,以读书作文自娱。今处天下动荡,社稷 安危之际,终不能太上忘情,不置一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忘己卑鄙,庶竭驽 钝以益于国是,至于上达天听,左右决策,则非秋所能期矣。圣人曰:“正其谊而 不谋其利,明其道而不计其功。”但求上无愧于天地神明,下不负于良知良能耳。 今天下一国独大,万国皆废。彼颐指气使,我曲意逢迎,此消彼长,强弱之势 不可回矣!彼乃虎狼之国,惟利是图,草菅人命,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无所逃于 天地间,遂不怀去国之思。《书》云:“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我上下同欲,戮 力一心,则彼可取而代之也!秋志在兴楚,义不帝秦,道之所在,心之所安,虽千 万人拒之,吾往矣!以此自勉,望先生察之。 有缘得先生教诲,感激涕零。隔海怅望,情何以堪?复以五言四韵相谢。 明志 挂帆济沧海,忧国空自哀。 徒有亡秦略,愧无兴楚才。 东风何浩荡,青鸟应时来。 纵论天下事,安得戍轮台? 晚生李寒秋惶恐再拜 辛巳季秋,菊月既望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