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蓉爱情线 (一) 啊,终于到了。 我伸个懒腰,提着行李箱下了飞机。先找个窝子安顿下来再说吧,我看看表, 才一点半。 我走进\"北极星\",办了入住手续,随意流览一下环境和设施,颇令我满意, 倒没辱没这带\"星\"的称号。 洗完澡已是两点过了,我翻出郑飞给我的地址,按着上边的电话拔了过去。 \"喂,\"接电话的是个轻柔的女声。 \"您好,请找王琪听电话。\"其实我已估到对方便是我找的人。 \"我就是。\"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种柔得可滴出水来的声音和郑飞描述的一样 :\"你是傅垣吧,郑飞已告诉我你今天会到。\" \" 对,对,\"我忙说,她的问话 省去我不少解释:\"郑飞有些东西让我带给你。\" \" 那……你在什么地方?我过 来拿吧。\" \" 哦,不用,\"我忙表现一下绅士风度:\"我给你送来,你在家等我 好了,我有你的地址。\" \" 真麻烦你。\"王琪半推半就道。 挂了电话,我换上灰白色休闲装,说不出的轻松写意,丝毫感觉不到我这次出 差所负的重任。 我整理了一下郑飞托我带的东西,有一套刘墉的文学良品系列,一支不知什么 颜色的口红,一张名为《西雅图夜未眠》浪漫爱情文艺片的碟子,更离谱的是,还 有一盒随处都可买到的喜之郎\"水晶之恋\"果冻。这该死的家伙,真不愧为情场高 手!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只是这\"鹅毛\"竟占了我皮箱的一半。 我提着大包东西,叫了出租按郑飞给的地址驶去。 这王琪到底长什么样呢?她怎可能在千里之外摇控郑飞这情场浪子回头?我不 由在心里揣测,据郑飞说,他自认识王琪后,方觉曾经交往的女人都不是女人,曾 经谈过的恋爱都不叫恋爱,夸张吧,但这是真的。我和郑飞从高中至大学,再到现 在的同事关系,简直可与《大唐双龙传》里的寇仲和徐子陵\"一世人两兄弟\"相提 并论。他的恋爱史长得都可编成电视连续剧,什么贝贝、刘晴、小文、Rose……成 熟的、天真的、中国的、外国的,都是他连续剧的女主角之一。他常无辜地对我解 释他分手的理由: \" 为什么贝贝天真得近乎愚蠢,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啥事都不 懂?\" \" 那刘睛城府深得吓死人,算了,长痛不如短痛,弄不好有婚史也说不定, 哪有女孩像她那么成熟的?\" \"Rose 倒是真漂亮,但总觉得欠缺点我所喜欢的气 质?还有,她总叫我\'真肥\'、\'真肥\',太有损我挺拔俊朗的形象……\"直至他 到南京出了一趟差,回来后便如脱胎换骨般与其她女孩断了\"暖昧\"来往。他说在 南京的公共汽车上,用一元钱为一个没带钱包的女孩解了围,然后他们互留了电话 号码。 女孩说一定要把钱还给他才好,否则心不安呢。他说没关系,你请我吃饭好了, 女孩欣然答应。等到她想付钱时,郑飞早已结帐,并说第一次吃饭,该是由男士请 客的,轻轻松松就为下次见面埋下伏笔。果是情场高手!我不由叹服,怎么我在公 车上就遇不到不带钱包的女孩? \"她定是很漂亮啰?\"我饶有兴趣地问。 郑飞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好像不算。\" \" 你小子转性了?\"我继续问 :\"那她肯定很有个性?\"他想了一会儿,反问道:\"什么叫个性?\"他竟摆出一 付纯情少男的模样。 反而是我这没谈过恋爱的人来给他解释:\"个性嘛,就是具有鲜明的性格,与 众不同……\"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我不知道,\"郑飞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但看到她后,我才了解为什么作家 老是把女孩形容成水做的。\"郑飞只要一有空,就往南京飞。每次去的时候,他都 是一脸兴奋之色,回来却像被霜打过的白菜叶。这应该就是爱情吧? 我与郑飞不同的是,走了另一个极端。说来惭愧,在我二十几年生活里,竟没 有一次象样的恋爱,也没尝过什么触电的感觉。唯一的一次暗恋经历,就是在高中 时代喜欢上那个刚毕业的音乐老师,每天都莫名地盼着上音乐课。其实我的想法是 极其单纯的,就是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而已,后来暗恋在音乐老师的工作调动 时夭折了。仔细想想,这只是人从少年到青年过渡的一个梦而已,并不能算爱情。 \"嘿,赵洁怎么样?\"郑飞总是煽动我去见他那些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颇有相 亲的味道。 \"不怎么样。\"我懒洋洋地。 \"什么?这还不算怎么样?\"他大惊小怪道:\"长得好,身材好,又新潮,你 ……\" \" 让给你吧。\"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郑飞瞪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好半天,他吞吞吐吐道:\"你不会是……\"我立刻明白他要说的话,飞起一脚 踢中他大腿:\"狗嘴吐不出象牙!\"他转身往后跑,还朝我大笑:\"我不适合你… …你找别人吧……我已名草有主了……\"我啼笑皆非。其实并不是我眼光高,而且 也不乏女孩对我暗送秋波,但我真的至今未曾找到触电的感觉。 这次公司派我到南京出差,使郑飞沮丧不已,但又无可奈何,因为这个顼目一 直是我负责的。他便想尽办法利用我为他传情达意,一会儿托我带这样,一会儿托 我带那样,比我这个真正出远门的人还忙。 出租车停下来,我下车后抬眼一望,嚯,这小区真漂亮,到处葱茏一片,井然 有序。 我看了看手中的地址:三幢二单元七号。到底哪一栋是第三幢楼呢? \"请问王琪家在哪?\"我自作聪明地问保安,颇为得意找到一条捷径。 \"王琪?\"保安手一指:\"那边,四楼。\"我道过谢,径直上四楼,敲响七号 的门。门开了,出来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 \"伯母,您好。\"我料不到开门的是王琪的妈妈。 \"你是……\"王妈妈和蔼地问。 \"我是王琪的朋友,从成都来的。\"我赶紧解释道:\"刚才我与王琪通过电话, 跟她约好的。\" \" 进来坐,进来坐,\"王妈妈热情地将我让进屋:\"你看这孩子, 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你坐会儿吧。\"说着已为我泡了一杯清茶。 我很诧异,王琪明知我要来,怎会出去呢? \"伯母,王琪出去多久了?\"我问。 \"刚出去。\"王琪的爸爸乐呵呵地从屋里走出来:\"这丫头整天疯疯颠颠的, 一刻也停不下来,你别见怪。先坐一会儿,既然你跟她约好的,她可能马上就回来 了。\"我心里直泛嘀咕,这就是郑飞所谓的\"水一般的女孩\"? \"对了,你会不会下棋?\"王爸爸笑着问我:\"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 \" 叫我傅恒好了。\"我很喜欢两位老人的热情:\"象棋、围棋都会一点,就是 不精通。\" \" 那我们来大战一回合!\"王爸爸兴致勃勃拿棋去了。 王妈妈直望着我笑:\"他早就手痒了呢,只苦于找不到对手,他老是埋怨我怎 么只生一个女儿,偏是琪琪又不爱好。\"王爸爸把棋摆好,我们就进入战争状态, 杀个昏天暗地,你死我活。 转眼间,已是五点半,王琪还没回来。 王爸爸知道我等得心焦,忙安慰我道:\"来,再下一局。兴许下着下着,琪琪 就回来了。 呆会儿吃了饭再走也不迟。\"说完便起身张罗着,叫王妈妈多做几个菜,并问 我是不是喜欢吃辣的。 我忙推辞,很不想麻烦他们:\"我只是有些东西要交给王琪,不如我放在这儿 好了。\" \" 那怎么行,远来是客,况且你连琪琪的面还没见着,怎能走呢?\"王 爸爸扯着嗓子朝厨房里喊:\"多弄点麻辣味的菜。\"然后转向我:\"来,继续,继 续。\"我想反正也没事,还是亲手交给王琪比较好。再说,我对她也充满了好奇。 直到此刻,我还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劲。 暮色已渐渐暗下来,《新闻联播》正准时发布国内新闻。 \"不等琪琪了,\"王妈妈说:\"这疯丫头不定啥时才回来呢,我们吃饭吧。\" 王爸爸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帮着把棋收好,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响的声音。 千呼万唤始出来,王琪终于回来了。 随着门开,进来一个长发齐腰,面容红润的女孩,她穿着雪白的短裙和雪白的 球鞋,背着一只大大的背包。她的大眼睛也正奇怪地望着我,忽闪忽闪,好像两颗 夜明珠。我暗赞一声,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健康、坦白、不含杂质的眼眸。她的嘴唇 轮廓分明,显着自然红色,一点口红的印迹都没有。 何其美丽的女孩!我不由在心底暗骂,该死的郑飞竟说她不漂亮,骗我! \"琪琪,你到哪儿去了?你这从成都来的朋友等了你一下午。\"王妈妈埋怨道 :\"跟别人约好了,又自已出去玩,怎么这样没礼貌?\"我好心打圆场:\"没关系, 反正陪伯父下棋也是很享受的事,王琪她肯定有事要办。\" \" 什么?\"王琪一脸 无辜的样子:\"找我?\" \" 郑飞有些东西要我带给你,\"我竟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打过电话给你的。\" \" 哦。\"王琪恍然大悟得有点夸张:\"我想起来了。 \" \" 简直是条糊涂虫!\"王爸爸直摇头:\"别说那么多了,准备开饭。\"他和王 妈妈进饭厅去了。 现在只剩我和王琪单独在一起。王琪用她那忽闪的大眼睛看得我心慌意乱,捉 弄之意一掠而过:\"你肯定和我爸爸一样在骂我糊涂虫是不是?\"她翘起的小嘴有 挑畔的味道。 \"没有。\"我苦笑,面对她那霸道的表情,我实在无法把\"水一般的女孩\"与 她联系在一起,但又没办法生气,似乎理亏的是我。 王妈妈又在催了。 王琪笑笑说:\"先吃饭吧,从成都来的朋友。待会儿再……\"她像小婴孩般咯 咯地笑,露出两排亮白的牙齿:\"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 傅垣。\"我没好 气地答道,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她笑成这样。我发誓长这么大没像此刻这么傻过, 仿佛脑子里少根弦似的不能思想。我的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偏是把握不住实质的 东西。 饭桌上,王琪出奇地安静。王爸爸还与我兴奋地讨论刚才的棋局,王妈妈则不 停往我碗里夹菜。气氛相当融洽。 我感觉到王琪不时用余光偷偷瞄我,然后搭着脑袋沉思。我虽然觉得王琪有些 莫名其妙,但心里却暖烘烘的,即便她不是郑飞所说的\"似水柔情\",可她还是超 越了我想像中的形象,甚至还带有一点我所期望的气质。 吃完饭,王琪拉着我出去,剩下她父母在厨房里收拾。 \"喂,傅……什么来着?\"王琪强忍住笑。 \"我没那么长的名字。\"看着她的俏模样,我哭笑不得。 \"你等我一会儿,我换好衣服就陪你出去。\"她不等我说话,便进卧室去了。 陪我出去?我的这种不安更加强烈。 我的手提电话唱起了\"生日\"歌,我看看来电显示,是郑飞! \"喂,郑飞吗?\" \" 喂你的头,你在哪里?\"我能想像得出郑飞手舞足蹈的 样子。 \"我在王琪家里呀。\" \" 还骗我,王琪刚给我打过电话,说等了你一下午都 不见人影。\" \" 啊?\"我被当头一棒打醒,我终于了解到那份不安的情绪从何而 来,也终于知道那精灵古怪的女孩为什么笑个不停,原来此王琪非彼王琪也! \"好,我回头再跟你说。我这就去找你那个王琪。\"我慌忙挂断电话,转过身 却看见身着长裙的这个王琪已俏生生站在旁边。 \"糊涂虫,\"她朝我扮个鬼脸:\"走啦,我陪你去找那个王琪吧。\"我尴尬地 笑了,对着她姣好的面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我的私心里真的不希望她 就是郑飞的那个王琪。 我向她的父母道了别,与她并肩走在花园中。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我问。 \"因为……\"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好玩呀。\" \" 你不怕我是坏人?\"我继 续问。 \"怕,我好怕的。\"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作可怜状:\"糊涂虫哥哥,你放了我 吧?\"我们距离很近,这使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路灯下的投影和她天使 般的笑容。我以人格保证,在我这二十七年里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动过。 \"哪,就是那间。\"她用手指着一个亮灯的窗口:\"看到没有,关着窗纱的那 间。\" \" 嗯,\"我心不在焉地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好,那我回家了。\"她说着就要走。 我拉住她,手有些发抖,或许是已到了深秋的缘故,渐渐起风了。 \"我还可不可以来找你……爸爸下棋?\"我想这是世界上最烂的借口。 她笑得灿烂之极,美目流转:\"你只是来找爸爸下棋?\"她挑战地问。 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想当年好歹也曾作为主辨手代表学校去参加过什么鬼辨 论比赛,几曾窝囊至此?大大小小的谈判,什么世面没见过?偏是这刻如十八岁的 少年手脚都没有放的地方。 \"你来出差?\"我点点头。 \"在这儿留多久?\" \" 大概一个星期。\"我被动地答。 她扬着头朝我伸出手:\"拿来。\" \" 什么?\"我就像生锈的机器,迟钝得吓 人。 \"电话号码呀。\"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真好看。 我想拿名片,却又觉太俗气,掏出笔写了我的行动电话号码给她。 她从我手里拿过笔,扳开我的手,也写下几个数字。然后掉头就跑,一会儿便 消失在夜色里。她的背影像我久远的梦,轻盈而美好。我手心里的可爱的数字,仿 佛也正蠢蠢欲动,要跳出来玩耍。 我整理好情绪,叩响了\"另一个\"王琪的家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青女孩,二十三四左右。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清丽但不漂亮。 \"傅恒?\"她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很自然很随意的笑。 \"对不起,王琪,让你久等了。\"当我说到\"王琪\"这两个字时,心里无端涌 出一丝暖意。 \"没关系,是我麻烦你呢。\"她将灯打开,让我坐在沙发上。 \"喝点什么?\"王琪问我。 \"随便好了。\"我与这个王琪面对的时候,恢复了平时的神态。趁她去拿饮料 时,我打量着屋子的格调。尽管如我这般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屋子布置得独具 匠心,整个房间以米色为主,配以浅紫色家具,显示出主人用色的大胆和独特的品 味。最妙的是,房间的壁上所挂的均不是画,而是各具姿态的树根,若你仔细看的 话,还会发现树根上有字,我正欣赏的这株上便刻着一首向昊的词《如梦令》:谁 伴明窗独坐?和我影儿两个。灯烬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无那,无那,好个凄惶 的我! 好个多愁善感才情横溢的女孩!难怪郑飞要用水来形容她,她确是柳树下那一 汪温柔的湖水。 \"喝百事好不好?\"王琪将可乐递给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你是不是 走错路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吧。\" \" 都是我不好,该我去找你的。\"她说 话的样子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丝毫让你感觉不出这是客套话。 \"对了,这是郑飞托我带给你的,\"我把东西递给她,极自然地岔开话题。 王琪顺手接过,将它放在茶几上,淡淡地说:\"郑飞总是这样,每次来都带一 些南京同样可买到的东西。\"她语气里并没有收到恋人所送礼物而该有的兴奋,甚 至还有一点大人责怪小孩不懂事的情绪,这使她看起来比我预料的要成熟得多。 \"意义不同嘛。\"我替郑飞辨白道。 王琪垂下头,发丝将她半边脸都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发丝里若隐若现、若明若 暗。她的手不停地搅着胸前的纽扣,一时间,空气凝固在沉默的氛围里。 \"很晚了,\"我站起身准备告辞:\"我……\" \" 不,别走!\"她迅速抬起头, 仰望着我:\"傅垣,再坐一会儿……\"她声音很软弱,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 又无从开口。 我看到她眼睛里的请求和茫然,重新坐下。 她抬手将头发拢到肩后去,露出一张苍白秀气的小脸,眉目如山,眼波似水, 还有那轻描淡写的唇,仿佛一幅中国山水画,没有色彩,但令人惊心动魄。 我惊异于我的发现。郑飞的泥足深陷非是没有理由的,眼前这个女子有一种很 奇妙的吸收力,让你在她举手投足间便莫名被她感染,莫名被她的情绪左右,她快 乐你就快乐,她难过你也就跟着难过。我不由暗暗将她与刚才那个王琪比较,若说 前者是中国山水画,那么后者便是色彩绚烂的油画。 \"傅垣,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王琪终于开口了,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你 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人住吗?\"我很认真地听她讲,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并不需要 我的猜测。 \"因为我是一只金丝雀,表面上养尊处优,但却是用我整个生命和自由换来的。 \"王琪用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瞬间勾勒出她生活的概况。她的声音和表情相互补 充,使我情不自禁跟着她展开思维的空间:\"我十岁父母就离异了,我被判给妈妈。 妈妈把我扔给舅舅,舅舅再把我扔给外婆。最后,我将我自已扔给一个比我大二十 四岁的男人,他是我在迪厅当服务员认识的。当时我想,只要能脱离那个被踢来踢 去的环境,只要能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空间,我将什么都不在乎,于是我十六岁便 跟了陈宇康——一个有妇之夫。他为我买了这套房子,并给了我一大笔钱,条件是 我的自由,包括我不得外出上班,不得交男朋友。\"她在叙述这段故事时,眼神定 定地盯着手中的可乐罐,无喜也无悲。 我轻叹,却找不到语言来安慰她。 \"本来我也挺知足的,没有经济上的威胁,我可以躲在我的世界里做我喜欢的 事,最重要的是,他很少来这里……骚扰我,他很忙,大概两三个月来一次。\"王 琪自嘲地笑笑,笑里有一抹令人心疼的酸楚:\"直到郑飞的出现,我才发觉,这个 世界还是有人关心我和在乎我的,但我已经没有资格得到他的爱了。\" \" 郑飞知 道这事吗?\"我问。 王琪摇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跟你讲的原因。\"我不禁深感头疼,我的好 兄弟居然不知道这事!\"你可以试着从这圈子走出来,我想郑飞会支持你的。\"以 我对郑飞的了解,他既然对王琪用情如此之深,该不会介怀吧。 \"不,不是,\"她的反应令我惊诧:\"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或者说你误会了我 和郑飞之间的关系。\"我愕然。 \"郑飞是个很热情的人,他对我很好,很好,真的。\"她诚恳地直视着我的眼 睛:\"我承认我也有不可原谅的错,一开始我就不该跟他走得那么近。但我在这牢 笼里关得太久了,也渴望朋友,渴望\'正常\'的爱情,当然,这里边还有我潜意识 的叛逆在作祟,可是我真的不想害郑飞……\"你已经把他害惨了。我比任何人都清 楚郑飞的个性,他外表嘻嘻哈哈,而一旦认真起来,就算前边是悬崖,他也会跳下 去。 \"你相不相信,其实我们之间根本还没开始。\"我觉得她简直是在欲盖弥彰。 \"可是对他而言,却早已开始了!\"我的语气有些咆哮,似乎受伤的是我。 王琪用她那双带泪的眸子怯怯地看着我,柔弱得像随时都要倒下去。我在心里 轻叹,就是这双眼睛和这如水的模样使郑飞迷失了自己却无怨无悔,难道她竟视若 无睹? \"你不只是说故事那么简单吧?\"我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生硬。 \"傅垣,你要帮我,帮我劝劝郑飞,\"王琪请求道,她的诚恳慢慢浇灭了我的 无名火:\"我不值得他为我这样,我也不愿看到他为我痛苦。\"我默然不语,实在 没料到情况会是如此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一切告诉郑飞。我原以为这是一个 \"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浪漫爱情故事,岂知…… 走出王琪的家门,我徘徊在长长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落叶纷飞,形成秋天的独特景观,而我却无心欣赏。我的脑海中交替着两个模糊不 清的人影,她们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空间,让我不能思想,不能分析,只依稀记得 她们有一个相同的名字——王琪。 (二) 我醒来时,天还没亮。 我靠在床头上,点燃一支烟,看那烟雾袅绕。我从未试过失眠,但今次却是例 外。我该怎么跟郑飞讲呢?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忘了她吧,还是说两地千里相 隔根本不现实,不如从实际出发,在成都寻觅芳踪……唉,真让人烦恼。 \"嘀铃铃……\"电话骤然响起,在这宁静的清晨分外刺耳。谁呢?这么早,除 了郑飞我想不出别人。 \"喂。\" \" 你醒了?\"废话!没醒会接你电话?果然是这小子打来的。 \"啥事?\"其实我正思量着怎么跟他转述王琪的话。 \"没事,就想骚扰你,\"郑飞打了个呵欠:\"昨晚赶一个计划,到现在都没睡, 哪像你小子有福。对了,王琪跟你说什么没有?\"终于转到正题上了。 我故意装出没睡醒的样子,敷衍他几句,遂匆匆收线。我想还是回到成都后面 对面跟他说比较好。 我整理好资料出门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我既不想挤公车,也不想被堵在出 租车里无法动弹。走在南京这古老城市的街道上,我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心跳。秋天 的阳光透过黄叶漫飞的大树星星点点洒在我身上,使我有纵情歌唱的冲动,所有的 细胞都活跃起来。成都阴郁的天气已将我束缚得太久了。 我走进\"凯齐\",秘书小姐说吴总已在办公室等我了。我见了吴总,与他详谈 了关于合作计划的各项环节,彼此客套一番,约了明天再作进一步探讨。我婉言谢 绝他请客吃饭的好意,打电话约了王琪,当然,是那个油画般绚烂多彩的王琪。 王琪说你不是要去陪我爸下棋吗?我忙点头,是啊是啊,但今天天气这么好, 总要到什么名胜去游览一下,要不回去别人问我到过哪些地方,你叫我怎么回答? 王琪说那去雨花台如何?我说好啊,只要有你……这个向导在,去哪儿都一样?哎 呀,真险,差一点说漏了嘴。 吃完饭,我们去了雨花台,一路上她不停地跟我介绍南京,北有长江大桥,市 东紫金山有天文台、中山陵、明孝陵、灵谷寺,对了,还有玄武湖、燕子矶、莫愁 湖等名胜。我笑问你这个向导能否带我游遍南京呢?她说得看有没有空。 我感觉如沐春风,像足了十八岁少年的浪漫情怀,全没有我这个年纪该具备的 成熟和稳重。我喜欢听她清澈的声音,喜欢看她说话时嘴角微微上翘,她的眼神很 少定在同一个地方,仿佛所有的事物都让她感兴趣。她笑起来时,脸上的酒窝若隐 若现,煞是动人。我从未像此刻般觉得生命的美好和充满希望。 \"那个王琪是你的女朋友吧?\"她忽然问。 \"哪个王琪呀?\"我故意不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不小心就笑出来。 \"讨厌!\"她笑着握起小拳头,打在我身上。 我接住她的粉拳,此时,她的小手全被我握在掌心里,一阵透体的暖流缓缓流 过心田,这就是触电的感觉吗? 王琪低着头不说话,但丝毫没有要把手抽回去的意思。她的脸绯红绯红,仿若 盛开的桃花明艳照人。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和我一样有着惊喜也有着慌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依然穷追不舍。女孩子真奇怪,此时此景还有 心情问这个。 \"我已经给了你答案。\"我认真地说。 她不再问了,却抬起头很仔细很仔细地看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一丝真实 性。她透明的眼神看得我心颤,使我有种上辈子就认识她的熟悉和亲切。 我摊开她白晰的小手,在上面用指划出两个字\"真的\",心内不由轻叹一声, 她一定认为我有许多女朋友,否则怎会与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亲热呢?尤其像 我这样年纪的人。 出租车还在飞弛,两旁的行道树迅速倒退。不知什么时候,王琪的头轻轻倚靠 在我的肩上,我的幸福就从这里开始。 我想我是不能再以两地相隔千里根本不现实的话去劝郑飞了。 或许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工作都比我预料中要顺利得多。转眼间,我 已在南京待了将近一星期。 离别在即,我给郑飞那个王琪打了个电话道别。 她说替我问候郑飞,我说好的;她又说替我劝劝郑飞,我说好的;她还说请转 告郑飞是我对不起他,我说好的。其实我很想跟她讲,还是你自己解释比较好,但 想起她愁肠百结的样子,我心一软,只好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末了,她叹口气:要 是郑飞像你就好了。 我来不及品味其中的意思,门外有人敲门。我匆匆挂断电话去开门。 门外豁然是令我魂牵梦萦不忍离去的女孩。 \"我在服务台查到你的房间。\"她有些忐忑不安:\"你不会怪我吧?\" \" 傻 丫头!\"我拉她进屋。 她看到我正整理的皮箱,一时怔住了。 我忙给她倒了杯水,故作轻松道:\"来,喝杯水。\"她并没有接过我手中的茶 杯,开门见山地问:\"什么时候走?\" \" 今天下午。\"我照实回答,其实我是想 待会儿打电话跟她说的。 她沉默着,忽然笑笑:\"也好。保重啊!\"她扬起眉,望我一眼:\"我还有事, 先走了。\"就在她开门的瞬间,我大声喊\"王琪\",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用我二十 七年所蕴藏的全部热情和赤诚来拥抱这个女子。王琪泪流满面朝我大声喊\"你这么 狠心就走吧不要再理我好了逢场作戏该演玩了是不是\". 我捧起她的脸说\"若我是 逢场作戏就不用这么烦了我这二十七年没哪一刻像这样没有主张\",我说这话时, 她的泪又从那美丽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狂泄而出,然后像只安静的小猫蜷缩在我 怀里。 \"你把我变成小纸人装在你口袋里带走好不好?\"她抚摸着我的衬衣口袋,又 恢复了调皮样。 \"不好,\"我逗弄着她皱起的小鼻子:\"小纸人哪有你可爱?\"我用手拨开她 额前的头发,深情一吻:\"等我。\"这是一个期盼,也是我今生许下的第一个诺言。 成都的秋天就像郑飞的心情,灰蒙蒙一片。 我们俩还是照常上班下班,有时通霄赶计划书,有时坐着飞机飞来飞去,有时 去迪厅蹦个够或者喝喝酒唱唱歌。表面上似乎没多大改变,但自我回来与他谈起有 关他那个王琪的情况,他失踪了两天后就再没提过她的名字。后来还是王琪打电话 跟我说郑飞去找过她然后便醉倒在南京的街头。我每次想安慰他,都被他及时止住, 还说\"是兄弟就陪我喝两杯\". 我知道这种事谁也劝不了,加之我的思念与日俱增 却只能电话诉衷肠,于是两人各怀鬼胎地喝得分不清楚对方是谁,然后一起喊着\" 王琪\"的名字。 \"你……你为什么要……要叫王琪?\"郑飞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口 齿不清地质问。 \"我怎么……怎么就……就不能叫王琪?\"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振臂高呼: \"我……我偏叫王琪……王琪……王琪……\"郑飞搂着我的肩,哈哈大笑:\"你小 子……真……真行……\"后边说的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我们互相扶持回到公寓,听到电话铃响,我扑过去\"喂\",便倒在沙发上不省 人事。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方想起是周末不用上班,又倒在床上。我忽然隐 约记得昨天说过什么,一惊之下,迅速穿好衣裤急奔下楼 .郑飞坐在客厅靠窗边的 桌旁,桌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我在他对面坐下,也点燃一支香烟。 \"昨晚我们都疯了!\"郑飞的脸上出现了这段时日罕有的笑容:\"你该想得起 来吧?\" \" 我们好像一直在喊\'王琪\'.\" 我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忆起昨夜的片 段,不禁莞尔。 郑飞故作轻松道:\"你小子真不够兄弟,居然瞒着我。\"我也故意装出尴尬的 样子道:\"我哪还敢在郑哥你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 \" 唉!\"郑飞伸了个 懒腰:\"我想通了!老兄,真替你高兴!\" \" 再说,\"不等我说话,他做了个神 秘的鬼脸凑近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死鬼!\"我啼笑皆非地骂道,看 见他恢复往日的幽默,心里着实欢喜,也感动于他那份豁达的兄弟情谊。接着我一 五一十坦白了这次南京之行的最大收获。 郑飞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翘起姆指叹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 换旧人! 这招可比我公车上英雄救美厉害多了!\" \" 谁像你那么处心积虑!\"我们俩 同时大笑,都感到友情在彼此心里牢不可破。 我在电话键上按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找到王琪。听她懒洋洋的声音,我 想像得出她定没有起床。 \"猪猪,起床啦。\"我戏道。 \"我不跟酒鬼说话。\"王琪冷冰冰地应我。 我立时记起昨晚的电话,使尽浑身解数为自己开脱,少不得将郑飞拖下水垫背, 终博得她语气有些松动。 \"那你到南京来看我。\"她迷迷糊糊地撒娇:\"否则我再不理你。\" \" 有什 么奖励?\" \" 奖励?嗯……嫁给你好了。\"她一副吃定我去不了的口气。 我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挂断了电话。郑飞大叫\"你出机票我出人\",一副趁火 打劫的模样。我说:你去干什么?他怪叫\"抢新娘子啊\",于是我们以旋风般的速 度收拾两样随身物品便匆匆赶赴机场。在机上,我不停地扯着郑飞问:你相不相信 我要结婚了?郑飞狂笑:是啊是啊,你要昏了。我作状晕倒在郑飞身上,引得乘客 不停侧目。 从南京回来后,郑飞小心翼翼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生怕我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夜以继日地加班,使不少同事私底下议 论纷纷,说我一定在为升职加薪作准备。只有郑飞,他深刻地体会到我内心的痛楚。 秋天伊始,我却感觉冬季已来侵袭。好冷啊,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走在人民 南路,我看见到处霓虹灯闪烁,街边硕大的广告牌在灯下异常耀目。我身后的音响 店里正传来周华健略带哭腔的声音:\"我试着假装,心不曾受伤……\"我的心像被 什么割了一块似的,疼痛难忍。 我记忆的碎片在混乱的思绪里再也拼不出一个完美的结局,就连那绝美的身影 挽着别人手臂的痛人情景也越来越模糊。我这二十七岁才开始的初恋,就这样断送 在南京秋季纷飞的落叶里。我不想拦着她,像一个闺中怨妇般质问为什么;我也不 想看到她粉红的脸瞬间变得刹白的尴尬模样。直到此刻,我仍不愿相信她泪流满面 的深情和软言细语的情话是在伪装骗我,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个多温柔的天才演 员啊。 王琪还是经常给我打电话,在我不知道事实真相之前,这是一种怎样幸福的感 觉。但现在,我除了躲避从电话那端传来的柔情蜜意,还能做什么?我无法面对一 个口是心非的情人还装作毫不在乎。 我又想到另一个王琪,那温柔得可滴出水来的声音至少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响起 : \" 傅垣,我到成都来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向导?\" \" 傅垣,南京正在下雨,你 那边呢?\" \" 傅垣,有一首老歌叫「何日君再来」,我特别喜欢,你听过没有? \"我对她含蓄的暗示无动于衷。一方面,在我潜意识里早已把她当作郑飞的女朋友 ;另一方面,现在的我对于南京女孩有着深深的恐惧和莫名的排斥。于是我就这样 生活在一个王琪的叨扰和对另一个王琪的想念中,她们就像紧箍咒一样将我牢牢控 制着。 我一个人坐在\"红蕃部落\"里喝酒,看着周遭成双成对的热恋情人们洋溢的幸 福,听着歌手正抱着吉它弹唱那首忧伤的「单身情歌」,我脑子里轰轰作响。手提 电话响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个熟悉的号码挂断,然后她再 一次又一次打过来。 终于我忍不住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听听我曾经所爱的情人说的话,哪怕每一句 都是骗我的! 不知是手机缺电的缘故,还是王琪真的有些哽咽:傅垣,我很想你。可惜我苦 笑的样子她看不到。我觉得酒精开始起作用,烧得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琪轻柔地问:\"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出了事?我天天找你都找不到。\"我 能怎么说?难道告诉她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面,还是求她回心转意? \"傅垣,在听吗?\"王琪再次询问。很奇怪,她的问话竟有些小心翼翼,若换 了往日,她定会赌气地挂掉电话。 走出酒廊,夜风阵阵吹来,直到吹冷我的灵魂。我清醒了许多,我想我不能再 逃避、不能再沉默了:\"王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那天我真的到了南京,你会不 会嫁给我?\"说这话时,我的声音冷得象冰,不带一丝感情,仿似在对一桩生意进 行谈判。 对方好久都不说话,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在抽泣,并且尽量在控制自己。 算了!我轻叹一声,何必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就在我想说再见时,她大叫一 声:\"傅垣我爱你!\"电话骤然断掉。 在这一刻,一切都变为静止。天地、树木、房屋、空气……都化为乌有,只有 我站在虚空中,耳边重复响彻着那句\"傅垣我爱你\". 骤然间,我的脸颊滑下两行 热泪,只为了我那遥远情人的一声呐喊! 郑飞在经历了这样一场还没开始的恋爱后,变得对所有的事物都小心翼翼、认 真谨慎。 而我在经历了这样一场虽已开始但没结局的爱情后,却变得对所有事物都毫不 在意。我们俩很少提到南京、提到王琪,也不再过那种醉生梦死的日子。我那个王 琪从此便失去了音讯,而他那个王琪却隔三岔五地对我顾左右而言它,不明确表示, 却句句暗含情愫。最后郑飞叹口气说:兄弟,考虑考虑吧,只有你才能将她从那个 泥泞里拉出来。我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救世主。他摇摇头,拍拍我的肩:佛曰,你 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想入地狱佛却不让我入地狱,这世界实没有公平可言哪。说 完还重重叹口气。 这个秋季过得真快,在我还没来及细细品味就消逝了。成都的冬天,很少能看 到雪。 不知道……不知道南京的冬天怎样? 和往常一样,我今天早上仍是提早半小时来到公司。当我坐下时,看到办公桌 上放着一封信,信封的右下角赫然写着\"南京内详\"几个字,凭感觉我断定是她— —我那久远的情人。我做了个深呼吸,暗恨自己不争气,都过了那么久,而我还是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狂热。展开信笺,如山如水的字迹印入我眼帘:傅垣:我很 想你。真的。 还记得吗?你那天问我如果你真的到了南京我会不会嫁给你,我以沉默作答。 我不知道你将一句玩笑话看得那么认真,我更不知道我该怎样选择。你一定认为我 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吧?在认识你之前,我和我的大学同学冯瑞已交往了三年。他 家境很好,对我也百般迁让。毕业后,他不让我工作,他说他会养我一辈子。我们 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年,我想恋爱可能都是这样吧,只有小说中才有那种轰轰烈烈的 场面,可是你却戏剧性地出现了。感谢天,终于让我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我沉醉在 你的怀里,不去想未来,也不去想明天,我只想好好——爱你。直到你问我那句话 时,我才发现真的到了选择的时候。但我不敢给你任何承诺,也不敢告诉你真相, 我怕你会离开我,更怕我负担不起这个诺言。我只有沉默。 我跟冯瑞提出分手,他与我大吵,大吵之后仍是不同意。我铁了心,并不全是 因为你的缘故。只因我发觉,我对他是一种深深的依赖,绝不是爱情。 你很久都没有找过我,忘了我吗?还是我已经带给你伤害?若是后者,可否让 我用一辈子来补偿?如果你有了新的选择,我也不会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尤其是与 你的相爱。 我会有很长一段日子不在家,请别打电话找我,我要出去散散心。 最后还是要说一句:傅垣,我爱你!!! 祝心怡 王琪 12.24. 我反反复复看了五遍,直至确认无误后才将电话打到郑飞办公室。我根本没有 办法安静下来工作,一切来得太突然,使我这颗本已冷却的心难以承受。今天应该 不是愚人节吧? 那个等着我解救的王琪又在问候我了,只可惜啊,本人就算要入地狱也分身乏 术。但我仍是希望她能够坚强地走出那没有尊严的生活,同时也暗自庆幸我立场坚 定,否则现在可头疼了。 明天就是元旦节了,不知道我所想念的人会在什么地方。当钟声敲响,新的一 年到来时,电话忽然响起。我和郑飞守了整整一晚上,等的就是这一刻。 是王琪!但却不是我等的那个王琪!我难掩失望之色。幸好,我的手机及时唱 起\"生日歌\",使我有机会将这烫手的山芋转给郑飞。我看到来电显示是成都很普 通的号码,心想定是哪个同事祝节日快乐。 \"傅垣,你好吗?\"声音微微发颤,这是我一辈子听到的最动人的问候。 \"你在什么地方?\"我沉声道,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天府广场。\" \" 你等着,别走开。\"我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天府广场。在毛 主席像脚下,站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系火红色围巾的女孩,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 在那里,绚烂多彩的灯光将她照耀得分外夺目。 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切都象梦,美丽却不真实。她从阶梯上跑下来,离我 越来越近。当她紧紧拥抱我的时候,我才敢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一无所有了,你收留我吧。\"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仍不忘说顽皮话。 我郑重地点点头。 \"收留多久?\"她紧追不舍。 \"一辈子!\"我用手为她试去脸上的泪痕,用尽我一生一世的深情给她承诺。 蓦然间,我发现成都也是如此美丽。 冬天的风那么温柔。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