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大绿是我们的色彩 作者:云门 法国人丹纳在他的《艺术哲学》一书中提到,艺术的诞生,同地域的关系有着 很大的关系。比如古希腊的雕塑,尼德兰的绘画等,他都能在其发源地的地域特征 里找到解释。这种地域决定论为基础的文艺理论虽然有些偏颇,但确实可以解释很 多事情。 在热带的东南亚国家和南太平洋的一些岛国,因为气候湿热,植物生长茂密而 色彩斑斓,所以人们的穿着总是花花绿绿,很象自然的色彩。就是在这些国家召开 的亚太经济峰会上,各国首脑们也都放弃严肃的西装,而换上色彩斑斓的衬衫,目 的就是突出东道国的色彩。 在澳洲北部的道格拉斯港(Port Douglas),有着一样的热带气候和临近延绵数 千里的大堡礁。虽然那里受到欧洲文化的巨大影响,但仍然可以看到浓重的地域色 彩。从宾馆的壁画,到邮船上服务小姐那有着海洋图案的服侍,处处可以看到海洋、 珊瑚和森林的斑斓色彩。似有人和自然混为一体的感觉。 这种对色彩的感觉,东西方之间就有着很大的差异。在西方,可能是欧洲阴冷 的气候,黑色的森林和澎湃的大海,使得西方人喜欢浓重和辉煌。他们喜欢蓝色绿 色棕色等较为暗淡的色彩。虽然西方世界花花绿绿,但在西方一些城市的街上,很 容易看到穿草绿色,暗红色甚至蓝色等纯色的体恤。从他们的家居装饰上也可以看 得出来,往往主色调为棕色等比较凝重的色彩,走进去感觉到庄重,不如我们中国 人的家居那么明快。更奇特的是,即使一些花店里面的花,也是不乏暗淡凝重的色 彩。 欧洲人的绘画作品也总显得色调比较暗淡,与中国日本绘画的大红大绿很不相 同。东西方人的审美观在色彩方面的差异,在柯达胶卷和富士胶卷的成像上都可以 看出。代表西方的柯达的色彩则相对较为暗淡,而富士则鲜艳一些。 而我们则喜欢明快鲜亮的红黄等色彩。比如,传统上女孩子往往喜欢穿大红大 绿的服式,虽然现代的中国女孩子认为这些色彩很土,这个土字就是指我们的乡土 气息。这种对色彩偏爱的改变,显然是受了西方文化的影响。 然而,我们中国人喜欢大红大绿的色彩,就很难用丹纳的艺术哲学思想来解释。 中国的文化产生在中原地区,而这些地区则是以黄土的色调为主的。大红大绿同这 种灰暗的自然很难形成协调的色调,相反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象这些鲜艳的色 彩,是为了证实环境的灰暗。 想到色彩的对比,在我的脑海里就常常会出现一个很特别的画面:在西北的黄 土高原上,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是黄土的沟壑和太阳在沟里形成的黑色阴影,甚 至连绿意也很少看到。突然,一阵唢呐伴着锣鼓声乍然划破了高原的寂静。接着, 一个送亲的队伍从山坳里慢慢地爬上山岗,越走越近。新娘穿着鲜红的服饰,同周 围的黄土的灰暗是那么的不相容,人们很容易把注意力放到新娘的身上。于是以新 娘为主题的送亲队伍,立马给这片死寂的土地以勃勃的生机。毕竟,对于常人来说, 一生可能也就这一次以自己为中心的事件。这种色彩的运用就是为了突出主角,自 然要同周围区分开来,而不是同自然相融合。 实际上,解释中国文化里的许多现象,用阴阳二元论比丹纳的地域论更加合式。 从大处讲,一阳一阴的儒道两家在中国都占据了相当的位置。对于得意者,则是儒 家的忠实信徒。他们得到了朱笔红印,住在宽大而金碧辉煌的衙门里,进出则穿锦 衣坐大轿,前呼后拥,大呼小叫,制造声势,免得人们不知道老爷的威风。这种威 风,正好同平民百姓的平凡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失意者,则改信道(或释), 而隐居于人迹罕见的深山野岭,穿素衣吃素食。只有这个时侯,他们才想起应该把 自己失落的心交给大自然,同自然混为一体。他们往往要靠着吟诗和作些毫无色彩 的水墨画来平淡那些曾经骚动过的心灵。 所以,大红大绿的色彩,是中国人积极的生活写照。这些耀眼的色彩,在喜庆 的日子里,会给平淡的生活带来热烈。然尔,发展到了极端就是轰轰烈烈的革命, 而革命者都喜欢把鲜血般的红色作为象征。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当中国的万里 江山也火红一片的时侯,这种阴阳的平衡就失去了。多数国人就如见了血的斗鸡一 样毫无理智的疯狂了起来。而失意者也就不可能找到可以隐去的港湾,只好任由这 股红波冲到礁石上,被撞得焦头烂额乃至粉身碎骨。 大红的色彩毕竟同我们的大自然很不协调,也就显得虚假。正如舞台上的演员, 在锣鼓点子的喧闹声中,扮演者一个个的历史人物,演绎者一出出历史故事。然尔 他们异常鲜艳的服装、虚假的嗓音和矫饰的舞步,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那是 在戏台上,不是真正的历史。因为中国人的现时生活总是那么单调和无聊,所以人 们才喜欢在演绎了无数次的戏剧当中找到一点点彩色的梦幻。正如那位出嫁的新娘, 虽然知道以后的生活将由无数个灰暗的日子组成,所以才不放弃今天轰轰烈烈的一 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