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传之若水逐客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在地板上铺成一道窄小的亮带。 当若水再一次从这条亮带上走过时,旁边正在玩PS的小弟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姐。你已经是第九回了。” 若水恨恨的盯了小弟一眼,然后慢慢的走到窗边,用手指将窗帘挑开一个缝隙, 小心翼翼的探头望下面扫了一眼:那男孩还在! 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是爸爸妈妈起来,看见他会怎么说?他会说什么?对了, 要是让隔壁那个胖妞看见了,指不定会在学校里怎么说呢,到时候,自己就成别人 的笑柄了。 得赶快让他走。 若水朝小弟招了招手,“你过来,过来看看。” 小弟撇了撇嘴,“看什么,看那个呆头鹅么?你没烦,我可看厌了。” 若水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但她眼睛转了转,马上又换上一副笑脸。“要是你 替我办一件事,我明天就给你买一张侍魂,怎么样?” “什么事?” “你现在下去,让他马上走人,记得轻声点,别让爸妈听见。” “是别让那胖妞听见吧。哈哈。”小弟向若水做了个鬼脸,然后通通通的跑下 楼去了,这个小鬼,走路也不轻点,若水一边诅咒着可恶的小弟,一边又移到窗口 去听下面的声音。 下面的声音很轻,若水只听到叽里咕噜的几句交谈,然后就听见了小弟推门上 楼的声音。 “他,走了么?”若水急切地问。 小弟并不答话,而是从背后伸出一只左手,他的手里是一只纸盒。“这是他让 我给你的。” 若水接过纸盒,打开一看,是一只水晶鹅,鹅里面还嵌了一颗小小的红色的心,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我的心,你看见了吗? 若水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的厉害,脸也有发烫,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该死的家伙! “你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吧?对了没,他走了没有?” 小弟摇了摇头。 “你,你,不想我给你买侍魂了?” 小弟这回点了点头,从背后又伸出一只右手,手里捏着一张光盘,“是他给我 的。” “谁让你收他东西的?” “为什么不能收他的东西?” “因为,因为,因为我讨厌他!” “你讨厌他,都可以要他的鹅,我不讨厌他,为什么不可以要他的游戏?” “谁要他的破鹅了!”若水把手里的水晶鹅高高的扬起,似要砸下去,但看了 看地板,又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咚”的一声砸在了被窝里。 “林学长!你怎么在这里?是等若水吗?她还没起来呀,我替你叫她吧。” “遭了!”若水一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的一震,这胖妞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这下可完了,若水心里暗暗劝自己要镇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点把人赶走。 “小弟,你再下去一趟,马上把他赶走,快!” 这回小弟也急了,让胖妞一宣传,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的。“可,怎么说呀,说 你不喜欢他?” “不是啦,你就说,就说,哎,随你怎么说,反正不要让胖妞误会,还有,记 着别他太难堪啊。” 话没说完,小弟已经跑下了楼,若水又蹑手蹑脚的走向窗口,这回还没等她走 到窗边,就听见小弟扯着嗓子在下边嚷嚷,声音大到四邻八坊都能听见。 “我说,你这人太没眼光了,怎么我姐姐这样的人你都会喜欢?” 客栈外传之大盗遥控 萧夜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整洁的衣服,秀气的双手,连头发也一丝不 乱,完全看不出是在拘留所待了四十几个小时的样子。 “看来这里还是很适合你的嘛,遥控。” “应该说我能够适应这种地方,很多人一旦被关进拘留所或者监狱,就呼天抢 地感觉自己失去了自由,其实人最大的自由是思想的自由,躯体的自由度有多大, 并不是最关键的,和整个宇宙相比,拘留所的小房间和地球又有多大差别呢?” 哼哼,萧夜从鼻孔里哼了两声,心想说你加起来坐了七年牢,这种小地方能不 适应吗?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和他斗嘴,反过来说,自己的口才实在是不如这个家 伙。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你可真把我给难住了,我以为昨天晚上我在扁鹊那里向他讨教治头 疼病的秘方,可我刚才听见这里的守卫告诉你我整晚在6号房间,你说呢?” 萧夜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的站起身,一脚踩在审讯室的桌子上,厉声道:“你 不要以为叫你的同党在外边模仿你的手法作案,就可以让你脱身,告诉你,没那么 便宜的事!” 遥控仿佛没有听到萧夜的呵斥,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萧警官,如果我没有算 错的话,再过二十七分钟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吧?” “别那么得意,遥控,你不要忘了五年前你是被谁抓进监狱的。” 遥控听见这话之后脸色一变,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不过这个社会好象还是应该接纳改过自新的人的,萧警官你身为执法者,不会连这 个都不懂吧?” 萧夜还想说什么,但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萧夜出门一看,只见自己组里的小 林手里拿着一叠纸,后面还跟着一个律师摸样的人等在门外,“局长让你去一趟。” 局长真的老了,萧夜记得当年自己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局长,也就是当时的重 案组组长,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当时他提着一麻袋手铐,只身从黑街舞厅抓回了 十九个作恶多端的流氓,一时之间成为警界的传奇人物,但现在,从面前这个头发 花白又有些驼背的老人身上,很难找回昔日的风采了。 “小夜啊,有人投诉你在公共场所滥用暴力,你知道么?” 萧夜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在露天餐厅把遥控从几百双惊愕的眼光中带回 来的,暴力么,自然是有一点的。 “可那个家伙,他...”“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证据,况且昨天晚 上灵生财务公司又被同样的手法偷的一干二净,你怎么说?” “那分明是他的同党在为他开脱,这恰恰正证明他作贼心虚!” “不要说了,我已经叫小林陪他的律师替他办手续去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什么?萧夜几乎跳了起来,“就这么便宜这个家伙?局长...”,局长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萧夜只好闭上了嘴,向局长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萧夜走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遥控站在那里,仔细的看着警务人员公示栏。看 见萧夜下来,遥控指着上面萧夜的照片道:“萧警官,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很 酷嘛。”萧夜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向门外走去。 “这面不怎么好吃,”萧夜对旁边吃得正起劲的小林道:“不是齐老头的吧, 哪家的?” “不是,是他隔壁那家刚开张的牛肉面馆。”小林挠了挠头皮,“我看你天天 吃齐老头的,想让你换换口味嘛。” “新鲜也许是一种很好的感觉,但却不一定是最好的感觉。”萧夜放下手里的 面碗,猫着腰走到监视屏前坐了下来,“那家伙现在在干吗?” 负责监视的小冷用筷子指了指其中一个监视屏,“喏,在看电视呢。” “他有没有跟什么人联系过?” “没有,绝对没有,他连电话机都没碰过。” “这就奇怪了,”小林插话到,“他出来三天,我们监视了他三天,从电话、 邮件到网路,还有监视系统,没发现他和别人有过什么联系,可还是发生了两起案 件,手法跟上次一模一样,难道这回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不可能。”萧夜斩钉截铁的答道:“就算不是他干的,也肯定和他有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小冷大为不解。 “直觉,凭我对遥控的了解,凭我当十几年干警察这行的直觉。”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讲一讲吧,”小林也兴致勃勃的道,“听说遥控这个人很有趣呀。” “遥控是个十足的怪物。他本来会是一名优秀的脑神经外科医生,可就在毕业 实习那年,他异想天开,擅自给一名植物人和全身瘫痪病人做脑移植手术,当然手 术失败了,他被判了两年刑,在狱中遥控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人,出来后就开始改行 做贼,两个星期之内连偷了六家财务公司,我追了他三个月,一直抓不到证据,不 过最后那次他失了手,在现场留下了证据,被判了五年刑期,这回看来在监狱里不 知又学到什么新花样了,居然每次都有不在场证明,不过,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这 些案件都和他有关。” 萧夜话未说完,旁边的车载电话响了起来,“组长,局长找你,”萧夜从小林 的眼神中看的出又出事了,他一把接过电话,“是,是我。” 局长的声音有些嘶哑,“这里又发生窃案了,你现在马上回来。” “可是,局长,我认为...”“当警察不能靠直觉破案,证据才是我们要需要的, 有时候,直觉只是你心里过于执着的偏见。” 萧夜看着监视屏中遥控翘着二郎腿看电视的悠闲神情,又看了看手中的电话听 筒,布满血丝的眼睛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收队。” 萧夜看着提着购物袋的遥控晃晃悠悠的走进家门,心里忽然有种失落,这已经 是第六天了。 萧夜为了证实自己的直觉,特地请了长假跟踪遥控,这六天来他几乎二十四小 时跟着遥控,但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他几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跟踪水平了。 今天看来没什么收获了,萧夜把自己的坐姿调整了一下,准备在坐车里继续监 视遥控,但也许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安稳的缘故,坐着坐着萧夜就打起了瞌睡。 就在萧夜抵挡不住睡魔的诱惑要进入梦乡之时,遥控家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 枪响。萧夜顿时睡意全消,整个人猛的坐了起来,他一把推开车门,从腰间拔出手 枪,三步并做两步窜到遥控别墅的大门前,翻身跃过围墙,几步就冲到了客厅门口。 客厅的门大开着,萧夜在门口就已经可以看清楚客厅里面的状况。 客厅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握着手枪坐在沙发上的遥控,另一个则是个脸色苍白的陌生人,身体卷 缩着倒在地上,胸口还有个弹孔——很显然是遥控干的。萧夜谨慎地用枪指住遥控, 缓步移到那个陌生人的旁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那人已经死了。 “把枪扔掉!”萧夜站起身,向遥控喝到。 遥控顺从的把枪扔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具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很累,萧警官你呢?跟了我那么多天难道一点都不累吗,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 “他是谁?” “他是谁?我原来以为我知道他是谁,可现在,我不知道。” 萧夜冷笑道:“别耍嘴皮子了,这回你说什么也脱不了身了,我看你还是老实 交代吧,”“老实交代?好啊,不过你有兴趣听吗?” 萧夜疑惑的看着这个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家伙,心想这回你无论玩什么老子奉陪 到底就是了,看你有什么花招,想到这里萧夜一屁股坐在了遥控对面的沙发上, “你说吧。” “你知道一心两用吗?”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是不是?”萧夜说,“这个当然,武侠小说里不是有双手 互搏嘛,就是什么空明拳的。” “这只是最基本的也是最简单的动作”遥控说,“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躯体控制 受到神经系统的制约,是因为每个人只有一套神经系统。” “这不是废话么。”萧夜嗤之以鼻,“你见过一个人有两套神经系统的?” 遥控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们警察是最缺乏想象力的职业,一个人没有两 套神经系统,那么两个人呢?” “两个人?” “人的脑电波相当微弱,对于周围的事物几乎起不到什么影响,那些能用意念 折汤勺的把戏纯粹是骗人的,脑电波哪来那么大的功率,但这并不意味脑电波不能 在外界传播,只是几乎没有特定的对象能够接收而已。 监狱是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地方,但正如恶劣的自然环境反而能 锻炼人的意志,监狱能能激发人的想象力,有一天我突然冒出个念头,如果能让某 个人能接收我的脑电波频率的话,那么我不是就可以轻易的控制这个人了么?在监 狱的五年中,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终于在最后那年,我在理论上验证了这个 方案的可行性。 出来以后,我就四处寻找实验的试验品,终于在西部找到了一个天生的白痴, 我把这人带回来,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替他做了手术,在他的头颅里面安装了一个微 型的脑电波接收器,接收距离有十公里半径之多!我还切除了部分不必要的东西, 使他的神经系统听命于接收器的指令。 你有没有想象过一个有两双手,两双腿,和两双眼睛的人,我知道你没有,但 我却做到了。” 萧夜看见遥控的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芒,声音也变的激动起来。 “前几年报纸上把那个克隆技术吹得高不可攀,其实你只要仔细想一下,光是 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躯体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没有思维的肉体不过是行尸走肉而 已,我的发现才称得上真正的克隆技术,有了我的技术,才能有完整意义上的复制 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身体和复制体都不能适应由同一思维控制,两人摔得鼻青 脸肿,什么都干不了,后来我把复制体的眼睛蒙上,先训练手脚的动作,最后再释 放眼睛的功用,这才完成对复制体的控制和自身的运动协调。 有两个躯体真是美好的事情啊,我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做饭,还可以自己跟 自己下棋,自己替自己剪头发,简直是妙不可言。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三个月前,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呆在大庭广众之 下,然后让复制体替我去偷东西,而我永远都有不在场证明。 我并不想真的让复制体替我做一辈子的大盗,很大程度上只是想耍耍你们警察 而已,所以自从你们撤消对我的监视之后,我就打算让复制体休息一段时间,把他 留在了城郊的一个垃圾场里面,因为每次办完事,我都让复制体呆在那里,我想过 一段时间,等你们忘了这事以后再带着他离开这里,但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今天我跨进家门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里面,我以为是你,就毫无防备的走了 进来,说实话,你这人不怎么惹人喜欢,却不是什么卑鄙小人。” 萧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承蒙夸奖。” “但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的人却是复制体! 我一下子被惊呆了,他应该躺在那个废品仓库里面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复制体看起来是在我出去的时候洗了个澡,还换上了我的衣服,正舒服的躺在 沙发上看电视,看家我进来,他马上用枪指住我,命令我坐下。 我开始有些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很显然复制体有了自己的思维,但我还是不明 白,他本来只是个白痴,怎么会有健康的自我意识呢? 复制体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说‘我这个样子你不喜欢么?不喜欢你可以说 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因为在你眼里我只应该是个被你遥控的玩具人而已, 是么?’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他更生气了,用枪指着我的脑袋说:‘你在想什么,是想命令我朝自己开枪么? 这样?还是这样?你真的以为你这样的弱智家伙能操纵我的生命吗?’我开始发现 他有些地方很像我,从动作,到语气,到说话的神情,我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从心底里冒出来。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束缚别人的肉体是绑架,是禁锢,那束缚别人的思想呢? 那是什么?人最值得骄傲的是自由的思想,你却剥夺了我的神圣权利,你说?谁给 你的这种权力?’我发现他越来越愤怒,于是我决定继续激怒他,这样下去他脑部 的机件很有可能因为过度发热而出现故障,毕竟他的脑袋里电子机械器件多过脑神 经组织。 ‘你以为你有思维吗?你不过是个白痴而已!你那些思维不过是我为你安装的 那些机件所产生的简单电子思维而已!’我说。 他显然被激怒了,‘我是白痴,我没有思维,那,你又是谁,你创造我的思维? 你以为你是谁? 上帝?造物主?’他越说越激动,手里的枪不停的在我的眼前晃动。 我继续道:‘你根本没有自我,你现在所拥有的思维不过是我在你哪个机械脑 子里留下的记忆片段而已,把别人的思维残渣拣起来拼装起来的自我,你以为很值 得骄傲吗?’‘你放屁!’他猛的用枪指住我的脑袋,‘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 是什么人,把我的思想还给我!!!’我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于是故做害 怕的样子,道,‘’其实你只要闭上眼睛使劲回想十五分钟,就可以解开记忆锁, 你就可以恢复你自己了。‘他果然相信了我的谎话,闭上眼睛开始陷入深思,但很 快他的电子脑开始过热,他的躯体逐渐失去了控制,他疯狂的用手捶自己的脑袋, 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迅速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枪,准备结果他的生命,但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 又可以感觉到他的思维了,我感觉到他的痛苦,我感觉到他好像迷路的孩子,站在 无边的旷野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我是谁,但却什么也找不到,他试图在这个世界上 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思维空间,但却连仅有的一点也失去了。 我还是开了枪,为了结束他的痛苦,和我的。” 客栈外传之温柔试箭 温柔是个箭客,所以温柔的肩上永远有一张弓和一个箭壶。每一个江湖人就像 一枝离弦的箭,无法回头,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最终将落在什么地方,但温柔不是, 他觉得自己还是一枝刚刚搭上弦的箭,欲发而未发。 温柔的弓是射日弓,温柔的箭是破天矢。这些箭士们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现 在都在温柔手里,但温柔依然对自己很失望。自从温柔踏入江湖以来,已经有十六 个人把他当成了猎户,其中一个人甚至想让温柔替他射几只野兔下酒。 温柔不再温柔。 温柔在不温柔时候就会很冲动。所以他把这个人的左耳朵射了下来,并很和气 的请那个人用这个东西下酒。 人在江湖,一定要成名,而且要早,这是温柔的行走江湖以来的最大心得。所 以温柔选择了一条时下最流行而且也可能是最快的成名方法:决斗。当年刑刀岳升 挑战刀王古天君,断刀王双臂于虎丘,一战闻名天下,所以温柔决定,要找一个用 箭的高手决斗。 江湖上用箭的高手不多,但温柔要为自己找一个最合适的,最合适的意思就是 这个对手必须很有名,但他又有很大的把握战而胜之,因为这是他试箭之战,只能 赢,不能输,所以他选择了神箭双雄的老大越空。 温柔选择越空的理由有三个:第一,越空今年已经五十三了,这个年纪对于一 个普通的人也许不算大,但对于江湖人来说,这个年纪意味着不再拥有敏锐的判断 力和矫健的身手;第二,越空退隐江湖已经有十一年了,这也就是说他已经有十一 年没有练箭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越空的四姨太在四年前为他生了个儿子, 一个老年得子的人肯定会非常怕死,因为他会发现自己的存在对于儿子的重要性, 而在生死决战之时,怕死就会失去很多取胜的机会。 初十正午,黄北山巅,晚辈温柔,恭候赐教。 温柔对于自己的战书很满意,所以他初七一早就把这封战书亲自送到了越空的 府邸,并在越空弟子惊异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初十午时差一刻,温柔就已经等在了黄北山巅,但直到未时初,越空还没有出 现,这肯定是越空老头想扰乱我的心意,温柔想,于是他坐在地上继续等。 申时末的时候,温柔终于站了起来,他很清楚越空肯定不会来了,这场决斗他 以已经赢了,但令温柔遗憾的是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吓退了越空这样的高手,因 此他决定去越空府上,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同时也顺便看看自己的手下败将是怎样 一付神情。 温柔把自己的脸部表情尽量调整到让人看起来很谦虚的样子,然后敲想了越空 宅子的门环。 门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人头,温柔很有风度的施了个礼:“请问,越空越大 侠在吗?” “家师今天早上刚过世,少侠是来吊唁的么?” 客栈外传之药铺搬家 搬家公司的工人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上卡车,整个房间逐渐变得空荡 起来,药铺看着这个住了三年的小房间,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终于要搬家了。 每一件东西,用久了都会有感情,房子也是一样。虽然药铺曾经不止一次的抱 怨过那老是漏雨的屋顶,那寒风中呜哇乱叫的窗户,还有那些不安分的野猫,但现 在真的要离开,却有些舍不得,毕竟这里还有过那么多的快乐。 药铺拍了拍上衣口袋里的钥匙,确定自己没有把它丢在小吃店商场柜台或者其 它的什么地方,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清单,开始清点自己的物品。 药铺的记性一直不好,有一次去超市买副食,没付钱就哼着歌径直出来了,害 得结帐的小姐追了两个街口,末了药铺还以为人家女孩子在单恋他。这回搬家可是 件大事,药铺早就把要搬走的东西列了个清单,在清单末尾又加注了一笔:钥匙在 上衣左口袋。药铺这三年来已经丢了七串钥匙了,这回可不能把新房子的钥匙又给 丢了,药铺想到这里又摸了摸上衣的左口袋,恩,钥匙还在。 接下去就该开始清点物品了,药铺站在车旁一手拿着清单,一手拿着一支笔, 搬家工人每往车上搬一件东西,他就在清单上打个勾儿,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药铺 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了,还是古人说的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当所有的东西都搬上车后,搬家公司的头又过来问了药铺一声:“东西都齐了 吗?”药铺把清单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看了两遍,最后又围着卡车绕了一圈, 还跑到空荡荡的房间里看了看,这才点了点头:“齐了,没拉下的东西了,走吧。” 卡车绝尘而去。药铺看着车过后漫天的尘土,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 头。今天晚上就要在新家过夜了,不知道没有猫叫的夜晚会不会寂寞呢,怀念是一 种美丽的情怀,但回头却是不智的举动,药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准备迈步前行, 忽然间,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肯定有什么东西遗漏了!不会错的,那是什么呢?药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书 桌?搬上车了,金庸全集?也搬上车了,那究竟是什么呢?药铺又习惯性的拍了拍 自己的上衣口袋,钥匙还在,钥匙还在?! 糟了!药铺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朝越行越远的汽车跑去,“等等我!别把我给 丢下!!!” 客栈外传之老白屠魔 正午,九神崖。 季灵背着双手站在悬崖边上,像游客那样悠闲地欣赏着山间的美景,虽然他知 道背后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他,盯着他手中的那把失心刀。 三丈外,七大门派为首的几百名武林豪杰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季灵,追踪三十九 天,死了十六名高手,他们才把这个武林魔头困在这个绝地,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率 先出手,因为谁都看见了他手中的那把飞刀,失心刀。 从来没有人能在失心一刀下逃生。 失心刀法只有一招,但却没有人能够破解,你能看见刀在哪里,也能看见刀是 如何出手的,但却不能躲过这仿佛被魔鬼诅咒过的幽灵一刀。 九神崖上的群豪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人愿意去以身犯险,先动手就意味着死亡, 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忽然,老白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像利箭般向三丈开外的季灵扑去,去势惊人。 季灵立刻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这股杀气,他冷哼一声,飞刀脱手而出。他不用 回头就可以知道来者的身影可以在空中做十三个变化。但每一个变化都逃不脱那致 命的一刀,季灵清楚的知道半空中的身影全身都是破绽,但他还是计算了每一种可 能的变化。 但失心刀却落空了,因为老白的身影未做任何变化。 当季灵发现自己失手并转身试图抵挡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看见了一双充满仇恨和愤怒的眼睛,和一柄金黄色的刀,然后就看见了自己 鲜血直喷的颈项,他的脑袋被切了下来。 群毫沉默了足足有半支香的工夫,然后轰地一声向老白涌了过来,七大门派的 掌门人也纷纷上前致贺“白大侠为武林除去一魔,实乃造福武林”“全身破绽,就 是没有破绽,真是大巧若拙啊”“白大侠真是胆色过人,竟然用如此险招博杀季魔, 佩服佩服”...老白提着滴血的金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地叮着季灵的 尸体,少林见空方丈见老白如此神情,叹了口气,道:“白施主,季灵已经被你杀 了。” “我知道,”老白转过身,怒视着面前的群豪,一字一句地道:“刚才是谁把 我扔出来的?” 主题:客栈外传 好久没有见客栈的故事了,今天俺拿笑官先开一刀再说。:) 笑官的的脸上永远都有微笑。 他的笑容总是让人想起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还带有一些疲倦,使人觉得很 舒服。 但事情也有例外,麻刀就好像不喜欢笑官的笑容。 “你这龟儿子笑啥子东西?”麻刀恶狠狠的对笑官说。 笑官依旧微笑。 麻刀的手开始移向他的大砍刀,“你还笑?” 麻刀是晋西的独行大盗,他的大砍刀只会一招—砍脑袋,但死在这招下的人已 经不计其数。 当年冀东名刀风升决心为民除害,在黄河边决战麻刀,但他的秋叶刀法尚未施 开,麻刀的刀就已经到了他的喉头。 一刀下去,两个脑袋落地。 一个是风升的脑袋,另一个是一丈外风升坐骑的马脑袋。 几乎所有人都为笑官担心,但笑官似乎笑的更开心了。 麻刀终于霍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客栈外的空地上,然后转过身对笑官 道:“你,出来。” 笑官也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依然有笑容。 据当年观战的人回忆,笑官当时走出客栈,走到离麻刀大概十步的地方停了下 来,仔细端详了麻刀一会儿,然后对麻刀说:“你这人真好笑,实在好笑,确实好 笑。”说完便哈哈大笑,转头往回走,全然不顾身后持刀相向的麻刀。 由于两个人是面向而立,没有人看到笑官说话时麻刀的表情,但笑官说完话后, 麻刀却好象中邪一样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并自言自语的说:“他说我好笑, 他说我好笑...”,然后麻刀用他那把砍下了无数人头的大砍刀,一刀砍下了自己的 人头。 事后曾经有人问笑官: “你的笑怎么会让麻刀自杀呢?” “有的人无法接受美好的事物,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内心太过黑暗的缘故。” 主题:客栈外传之怀念收徒 怀夫人进来的时候,怀念正在喝粥,很香的大米粥。怀夫人注视了他一会儿, 然后轻轻的道:那孩子已经在外面跪了两天两夜了。怀念好像没有听见,依然一口 口地喝着他的粥,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他面前的那碗粥重 要。 怀夫人叹了口气,坐在了怀念右侧的长凳上。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打算, 但我看如果你真的不想收他为徒,至少该和他说清楚,要不然,他这么下去...。 怀念此时正好喝完了他的最后一口粥。他站起身,道:急什么?我这就出去和 他说。 说罢,拿起那只已经空了的粥碗向门外走去。 怀念刚跨出门口,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虽然时令已经到了九月,但天 气依然非常闷热,他不由的眯了一下眼睛。当他睁开眼时,就看见了那个跪在院子 里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由于在院子里跪久的缘故,原本已经破烂的 衣衫被汗水浸得如同洗过一般,而且嘴唇也有些发白。当他看见怀念时,冲满血丝 的眼中突然一亮,身子也骤然一直。 怀念走到他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了少年一番:你起来罢。 少年倔强的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道:大侠如果不收我为徒,我就永远也不起 来。 怀念用手摸了摸胡须,微微一笑,道:那么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武呢? 少年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我要报仇!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怀念沉吟了半晌,对少年道: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少年闻言大喜:大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 怀念道:是吗?那么你跟我来。说完,向院子角落的水井走去。 怀念打了一瓦罐水,仔细的将碗洗干净,然后舀了一碗水放在石几上,接着又 打了满满的一瓦罐水,转身对趔趔趄趄走到井边的少年道:现在,我要你把这碗里 的水倒到瓦罐里面去。 少年看着满满的瓦罐,又看了看那碗水,不由头皮发麻。这瓦罐的水已经满的 快要溢出来了,别说再倒进去,就是不让它再流出一点,也就已经是万幸了。片刻 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却始终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只是 望着那瓦罐发呆。 怀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把碗里的水倒进这个装满水的瓦罐吗? 不...不能。 我也不能。 少年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怀念。怀念并不理会,继 续道:但我有办法将碗里的水倒进瓦罐。说完,他一手抄起瓦罐,将口一倾,哗的 一声,将瓦罐中的水倒去了大半,然后轻松的将碗里的水倒进了瓦罐。 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但全身却由于激动不停地颤抖。 怀念把手中的碗慢慢放下,道:你现在的心就像刚才那个装满了水的瓦罐,心 里充满了仇恨,那里有空间去领会武学的真谛呢? 少年的眼中再次放出光芒,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哽咽着道: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怀念的脸上返起了笑容,他俯身搀起了那少年:起 来罢。到里面去喝碗粥,你师娘的白粥真的很好喝。 主题:客栈外传之单于打劫 强盗其实是个很辛苦的职业。 单于在这个乱石山已经呆了将近7个小时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当了7个多小时 的强盗了,但到现在为止,他连一跟头发也没有抢到过,而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按照《拦路抢劫完全手册》的指示,单于在地图上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确定 这个乱石山做为他第一次实施抢劫的地点,但令单于感到焦急的是,这七个多小时 以来,除了几只蚱蜢和若干只黑蚂蚁外,这个地方最大的动物恐怕就是对面槐树上 的那只知了了。 平日里不堪入耳的知了噪声,在今天单于的耳朵里,似乎比小提琴协奏曲更动 听,单于背靠着一块大石,脑袋枕在那本《拦路抢劫完全手册》上,惬意的听着知 了的鸣叫,浮想翩翩:美洲的一种黑蝉在地下沉寂十七年后,才能有两个月的时间 到地面交配产卵,六十天的嘶喊,能宣泄十七年沉默吗? 就在单于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见三米外的山道上有人的脚步声,沙...沙..., 在夏日的下午,在这样的山谷,在单于的耳朵里,那脚步声格外的清晰。 “站住!抢劫!”单于算准时间,在那人离他藏身之处还有大约两米的时候从 大石后跳了出来,根据手册的介绍,这样的距离对于对方最具有震慑力。 但单于马上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对头,他发现那人在他意料中猛然止步并全身一 震之后,却直勾勾得盯着他的脸看。 这是怎么回事?单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哎呀,忘了带面罩了! 单于想起面罩还放在大石后面,现在回去拿显然已经为时太晚,于是他急中生 智,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已经两个多月没洗的手帕蒙在脸上。 手帕的味道虽然很不好闻,但单于还是坚持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脸上。趁着挂手 帕的空,单于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30左右的年纪。身高不会超过170公分,体重最多60公斤,脸色略显苍白,但一 双眼睛很有精神。T恤衫的肩部和胸前湿了一大块,显然已经走了很多路,还背着一 个大包。 单于很高兴:一个瘦小而疲惫的人,正是他所期望的抢劫目标。 单于见背包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事实上才过了一分钟不到,心里突然 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而且觉得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希望能 时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恢复正常,并又对背包人大喊了一声: “抢劫!把钱拿出来!” 背包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冷冷地道:“我有钱,可我不给你!” 单于一下子楞住了。 手册上有十三种应付被抢劫者回答的办法,但惟独没有应付这句话的办法。在 单于的想象中,对方应该回答“我没有钱”“饶命啊”之类的话,但不绝对应该是 这样。 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单于想,这些家伙对强盗居然缺乏足够的尊重,非给他们 点教训不可。他咬了咬牙,刷的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来,用刀指着 背包人道:“你到底给不给!不要逼我用刀噢。” 背包人看见单于手中的刀怔了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单于的心猛然一缩,他看了看背包人,舔了一下略微发干的嘴唇,扬着右手中 的菜刀道:“你...” 还没等单于的话说完,背包人猛地跨前一大步,突然用左手抓住了菜刀的刀锋, 使劲往回一拽,单于猝不及防,手里的菜刀便被夺了过去。 背包人的手并没有流血,因为当他捏住刀锋的时候,刀锋就卷了起来。 “靠!我都看了三遍没完没了了,你居然用这种东西吓我?” 单于感到头有些发晕。他之所以选择假刀倒不是因为根本不想伤害别人,只是 单于知道自己有严重的晕血症,见不得血,无奈之下才选择了这个办法。 这下该怎么办? 当单于垂着脑袋使劲回想《拦路抢劫完全手册》中有关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时, 鼻子忽然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他抬起头,便看见了背包人的拳头。 单于感觉自己的鼻子里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下用手背意识地擦了一下:血!!! 当单于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被反绑住了,背包人正坐在大石边翻 看他的提包。 一个面罩,一瓶矿泉水,半个面包,手册,还有两十六块钱,还有...,背包人 “咦”了一声,好象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看了看,向 单于扬了扬手:“这是什么?” 单于道:“大...大宝。” “大宝?是什么东西?” “恩,这个...,干我们这行的,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用了点大宝...” 背包人点了点头,把大宝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把钱收进背包,捞起手册,把其 它东西踢到一边,再也没有看单于一眼,就站起身走了。 乱石山的晚风中,只留下被洗劫一空的单于,他看着那个抢劫强盗的家伙和夕 阳一起逐渐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强盗,真的好辛苦。” 主题:客栈外传之笨笨遇窃 车窗外的建筑物也像下班的人群一样,急匆匆的向后赶去,笨笨用双手使劲拽 住车厢里的横杠,尽量使自己在摇晃和拥挤的人群中保持平衡,在笨笨看来,挤末 班车回家的这十来分钟,未必比上班的八个小时轻松。 “买票了!,上车的同志买票了”女售票员看着满车厢黑压压的脑袋,扯着嗓 子来了一句高八度,还拼命用铅笔敲打票盒,生怕乘客没有听见。 笨笨想起上衣口袋里还有几个买体坛周报找回来的硬币,正好买车票,省得到 裤兜里掏皮夹,说实在的,在这地方,掏自己口袋里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当笨笨从售票员的手指上接过车票和零钱时,忽然感觉好象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扭过头一看,果不其然,紧挨着他右侧的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正盯着他看,两人目 光甫一接触,眼镜立刻把目光移向了别处,但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慌张和不安却全落 在了笨笨的眼里。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大帅哥么?笨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个眼镜大概和自 己差不多高,看起来干瘦干瘦的,身上的西服样式和自己一样,不过穿在他身上和 挂在竹竿上没什么差别,一样的空空荡荡。 这家伙不会是扒手吧?笨笨自然的把手伸到自己的裤兜里摸索了一番,皮夹还 在。笨笨松了口气,不过又转念一想,这家伙就算是扒手,谅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 儿,凭自己的个头和身手,一拳就能让他的鼻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除非这家伙 不要命了。想到这里,笨笨的手又慢慢的移到了横杠上。 公交车缓缓行驶在长长的车流中,窗外寒风凛冽,所有的车窗都紧闭着,车厢 里的空气越来越混浊,几乎让人感到窒息。笨笨旁边一个靠窗的女孩子看来实在忍 受不了了,把窗户开了一个狭缝,那清新而又刺骨的空气立刻挤了进来,欢快地在 沉闷的车厢里乱窜,笨笨的鼻孔里也钻进了几丝新鲜空气,不过笨笨的鼻子就像有 些顽固的守旧派一样,对车厢里的空气毫无反应,对于这些到处乱撞的新货色却十 分反感。 “啊——嚏”,笨笨虽然用手挡住了那每秒几十公里的气流,但手心却已满是 口水和鼻水,笨笨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放皮夹的那个裤兜里还有一张纸巾,便顺 手向自己的裤兜掏去。 不好! 笨笨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裤兜的尽头,但里面却空空如也,不要说纸巾, 连钱包都不见了!笨笨不甘心的继续在裤兜里翻了一阵,但还是什么也没有,没有 纸巾,没有皮夹,什么也没有。 手倒是擦干净了。笨笨看着自己的右手出神了好一阵子,然后把目光缓缓的移 向身边的眼镜,此时的眼镜正低着脑袋,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后车门挪动。 好家伙,得手之后就想溜,你当你笨大爷是好欺负的么?笨笨使出当年食堂打 饭的劲头,跟着眼镜一步步地挤。不一会儿的工夫,眼睛和笨笨就已经挪到了后车 门旁边,眼镜发现自己再也无路可退了,就索性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投向 窗外。 笨笨不打算大喊“抓小偷!”,然后叫司机停车,然后在那些看客兴致勃勃的 眼光中把这个家伙扭送到派出所去。 我要让他自己把皮夹交出来,笨笨想,这不是什么难事。 笨笨向四周看了看,把嘴巴凑到眼镜的耳朵旁,压着嗓子,厉声到:“拿出来! 不然我就不客气了!”,眼镜听到这个声音后浑身一震,笨笨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 变得非常难看,脸上的肌肉急剧搐动,仿佛听见了世界末日来临的声音,他回头望 了一脸凶相的笨笨一眼,极其无奈的把手伸向了怀里。 “吱——哧”,正在这时,公交车突然停了下来,后门打开了,售票员的声音 又响了起来:“解放路下了,解放路的乘客下车了。” 正陶醉在自己出色表演中的笨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那眼镜乘机从后 门刺溜一下跑下了车,等笨笨回过神来的时候,后门已经关闭,公交车正准备启动。 这下笨笨可急了,他急忙语无伦次的大喊了起来:“别,别开车,我的皮夹,眼镜, 跑了!” 虽然如此,司机还是听懂了笨笨的意思,他把发动机关掉,转过头向乘客道: “大家看看自己有什么东西丢了,车上有小偷。”笨笨没想到司机居然有这么强的 理解能力,他一边翻自己的裤兜向群众展示自己的损失,一边发表声明:“就是那 个瘦瘦的眼镜,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皮夹就让他给————咦?” 笨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从裤兜里居然翻出来一个皮夹,还有一张纸巾,他难以 置信的看着这个非常熟悉的皮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一样,怔在当场。 “就是他!”笨笨一抬头,看见那个眼睛居然站在前车门指着他大声嚷嚷,后 面还跟着两个警察,“就是手里拿皮夹的,他从我的上衣口袋拿钱买票,拼命翻我 的裤兜,还威胁我把钱交出来,对,就是他!” 主题:客栈外传之阿呆出刀 汗水从阿呆黝黑的脸上轻轻滑过,在下巴尖顿了顿之后,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但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化成了水蒸气,消失在酷热的空气中。 阿呆下意识的握了握手中的刀,好象生怕手里的这把刀也会像汗水那样悄然消 失在空气中。 八寸长,七分宽。阿呆拿过的刀不计其数:砍刀,马刀,鸳鸯刀,飞刀,但拿 这样的刀却是生平第一次,不过对于阿呆来说,刀的形状尺寸已经不再重要,刀只 是一种工具,阿呆记得师父曾经这样对他说,那些坚持“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人 根本不配称做刀客,他们不过是刀的奴隶。 刀客最基本的能力就是控制手中的刀,而绝不是被刀所束缚。 阿呆很清楚,出刀之后,眼前将是一片红色,阿呆在拿起刀之前就知道这个结 局,但这也正是阿呆出刀迟疑不决的原因。 他厌恶红色! 自从断剑崖血战之后,阿呆就开始厌恶这种颜色,他始终无法忘记血战后悬崖 边上那株被染成红色的兰花,他发誓这辈子不再看这样的东西。 土匪眯缝着眼睛,目光在阿呆和他手里的刀上游移不定;ddnt漫不经心的用飞 镖剃着指甲缝中的污垢,仿佛什么也没看见;陈毅聪则专注的用一块雪白的布擦拭 着他的冷月吴钩,但阿呆却感觉到有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迫使他不得不出刀。 从拿起刀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阿呆知道,除了出刀,他再也没有 别的选择了。阿呆忽然觉得非常轻松,人生之所以如此艰难,或许就是因为有太多 的选择,只有唯一的选择,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阿呆缓缓地提起了手中的刀,非常温柔的将刀劈了出去。 刀光乍现。 绚丽的刀光在盛夏的烈日下显得无比诡异,在土匪等人的眼前一闪而过,仿佛 夜空中的烟花,展现最美丽的一刹那后,消失在流转不定的空气中。 “当”的一声,阿呆把西瓜刀重重的抛在桌子上,道:“西瓜已经劈开了,你 们自己拿吧。” 客栈外传之桌子传奇 七叔用他那满是青筋的手摩挲着光滑的桌面,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七婶笑着 啐了他一口,“没见过餐桌呀,瞧你这副德性!”七叔回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 牡丹,抽了一支递给蹲在磨盘上的老桌子,并恭敬地替他点着火,道:“这是桌子 哥做的,跟别人家的不一样的呀。” “那还用说,”隔壁的小六端着饭碗,用筷子指着那张餐桌道:“这可是几十 年的手艺了,想当年那些出嫁的大姑娘排着队让卓叔给他们做桌子呢,这样的桌子, 你儿子肯定喜欢。” 老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中他满脸的皱纹都流露着笑容,“咱做手艺活 的,自然得靠本事吃饭,这桌子,用上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会坏!” “那是那是,”七叔陪着笑,连着说了好几声,“孩子说了,什么都他们自己 来,可咱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真什么都不准备吧,将来要分灶吃饭,这张桌子就是给 他们准备的。” 老桌子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他看着那张崭新的桌子一只是一口一口的吸烟, 像父亲看着将要出嫁的女儿一样,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七叔的儿子回村的那天,桌子正好不在。那满满三卡车的家具摆设把全村的人 都震住了。七叔穿着崭新却又有些不合身的西服站在家门口,认真地指挥那些帮工 把车上的家具卸下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七叔顾不得擦汗,只是不停的吆喝,神情 像足了戏台上的将军。 “小心,那是玻璃!”,儿子的一声大喊把七叔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只见 两个帮工从一辆卡车上卸下一张玻璃台面的桌子来,七叔一看,这分明是张餐桌嘛, 他朝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你买这东西作甚,我在这里已经让人做一张餐 桌了呀。”七叔的儿子指了指院子里面那张还没漆过的木桌道:“你说的就是那张, 这种桌子早就过时啦,这种才是现在最流行的,看见没有,这是玻璃钢,又结实又 漂亮,谁还用那种难看的木头桌子呀。”七叔看着转身离去的儿子,呆了半晌,才 道:“那,那张木头桌子放哪里呀?” “就放在院子里好啦,又没什么用。”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七叔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翻身起 来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间,推开厅堂的门,发现外面还在下大雨,不由得奇怪,这 么早是谁呢? 一打开院子大门,七叔大吃了一惊,只见老桌子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站在门口, 全身湿淋淋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七叔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道:“桌子哥,这 么早有什么事呀,进来坐吧。”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桌子把一卷钱啪地拍在七叔的手上,道:“这桌子我不买了!”说着一步跨 过门槛,朝院子里的那张桌子走去。 七叔一愣,片刻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见老桌子走到那张桌子面前,停下 了脚步,一夜的大雨,桌子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水,老桌子用他那粗糙的大手 使劲地刷着桌面,试图把桌子上的水刷下去,可是密集的雨点马上把刷过的桌面重 新浇遍,但老桌子似乎不知道,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手刷着。 这样刷了五六遍之后,老桌子慢慢地蹲下身子,钻到桌子下面,颤颤巍巍的把 桌子扛了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向门口移过来,七叔看着老桌子从身边经过,心里 想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无法说出口,他看见老桌子的脸上豆大的水珠沿着坑坑洼洼 的脸庞缓缓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它的东西。 老桌子的背影逐渐模糊,远远看过去只看见一张在雨中缓慢移动的桌子,越来 越远,七叔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老桌子和他的桌子在春天的大雨中逐渐远去,心里突 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村里人再也没有见过老桌子,还有他的那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