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这天,刚下过了雨,夏良欣自杭州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不知何故先折进了迟 大户家中。 二人象牲口市上卖驴的那样,手扣着手进了书房。 撒了手叙礼片刻,迟大户问道:“良欣,事情办妥了么?” 夏良欣大口喘着气,附耳道:“妥了!我赶到杭州先找到纪知府,知府收了我 带去的五千银票,当日以收做军用的名义,收购了咱们的铺面,折抵银票十五万两。 扣除送给知府的五千两,其余的我都带回来了。”说罢掏出银票,“来吧,请迟员 外过目。” 迟大户接过银票随手弹弹,翻了翻眼皮道:“良欣呀,依在下看来,给纪知府 的利市似乎是稍少了一点。咱们买卖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啊……我觉得,此人以后 大有用场啊。” 夏良欣颔首赞同道:“迟大官人言之有理,此理小人也明白,回去时再给知府 送点过去就是了。” “哎,我来问你:你上次说的武植的二弟在河北,确有此事?”迟大户收起银 票讪讪地问道。 夏良欣应道:“有啊,我柜上新来的小厮上个月在河北横海郡柴进庄上见过此 人。” “如此说来,你当真派人去找那武松了?”迟大户抬眼问道,夏良欣嘿嘿一笑 :“你信?” “哦。”迟大户低下头不再言语。 夏良欣轻咳一声,坐在榻上悄声问道:“武员外一向可好?” “吃得十斤肉,拉得十石弓!”迟大户应道,“呵呵……武员外不但身体好, 性情还风流着呢,在下着实是佩服得紧呐!迟某这几日小心伺候武员外,就是生怕 员外怪罪小弟。” “那武大郎平日在家受憋久了,来到这里岂能虚度光阴?”夏良欣讪笑着摇了 摇头。 迟大户转转眼珠,瞅着夏良欣道:“良欣老哥啊,你看,武员外财大气粗,资 产并不比你我稍少丁点儿,你觉得这银票该如何分派呢?” 夏良欣压低声音说道:“武大郎面憨心细,是那孙猴子变幻的猪八戒,你我何 不如此这般……”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即令管家去请武大。 武大急匆匆赶来迟府,管家相引着来到书房。夏良欣卧在榻上,盖着棉被,头 上搭条手巾,哼哼唧唧似是病得不轻。武大一惊,疾步上前问道:“夏哥,几时回 来的?怎么病得这么厉害?”伸手来摸夏良欣的额头。夏良欣一见武大,挣扎着撑 起身子就要下床……手臂一软,身子斜斜地滑到榻下。武大连忙上前搀起,与迟大 户合力将他搬到榻上躺好。 夏良欣颤抖着双手,双唇一颤泣不成声:“贤弟!夏某对不起你呀……嗷嗷, 我活不得了!”蠕动着身子又要下床,武大慌忙阻住道:“夏哥休哭,有什么事情 慢慢说来嘛。” 迟大户也在一旁劝道:“就是就是,什么事儿也不能说死就死嘛。” 夏良欣闭着双眼,“啪啪”地拍着床帮,话说得有气无力:“我刚刚到了杭州, 就揣着五千两银票找到纪知府。知府倒是通情达理,当即收购了咱们的铺面,折抵 给三万两银票……” “三万?”迟大户惊讶不已,“定是纪知府看在武员外的面上才多给了这么许 多!” 武大赞许道:“就是就是,这不是挺好的嘛!又怎么了?你说你说。” “唉……麻烦的还在后面呢!”夏良欣喘了一口粗气,接着说,“这不,我拿 着银票匆匆搭船回返,哪知刚过苏州……客船便被拦住。上来几名军汉吵嚷着要抓 逃兵,乘客身上之物尽被搜去,我带在身上的银票也悉数被抢……我拼死争竞倒被 打了个半死,差点见不着兄弟们了。” 武大脑袋“翁”地一下,一时失语。 迟大户把脚一跺,怒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咱们拼死拼活挣来的家 业这不全完了?!” “别拦我,让我去死吧!”夏良欣仰面朝天失声痛哭。伴着艰难的气喘,眼泪 渐渐的干了,结成了鼻涕一般的模样。嘴角处慢慢淌出浓浓的白沫儿来,趁着尚未 毙命,猛然挣生起身子,借着一股回光返照的劲力,颤抖着身子又要下床。 迟大户慌忙堵在榻边,尖声叫道:“夏兄,千万别想不开!武员外快来帮我劝 劝夏兄!” 武大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夏良欣,哽咽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还 有我和迟员外么!” 迟大户后悔不迭:“都怪我说话不好!夏兄,钱是人挣的,没有了再挣嘛,这 一把权算叫贼偷了!” “就是就是,我在洛阳还有些资产,大不了咱们再合伙重新来过嘛!”武大说 完,鼻子又不争气起来,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地下犹如洒满了鲜红的梅花瓣儿。 夏良欣脸色苍白,双臂痉挛,慢慢地收敛着哭声,直到把哭声变成了呻吟,方 才哆嗦着擦把眼泪,顺指缝间乜着武大,语声喃喃地说道:“武员外,哥哥我老了 ……干不动事情了。我想好了,过些日子我去处理了杭州的零碎物件,就回阳谷去 吧。” 一听这话,武大放声大哭:“哥哥呀!这些年你跟着俺武植受苦了……我在阳 谷还有几间店铺,等我回去匀给你两间慢慢养老去吧……呜呜……”说着说着,忽 然有了屁意,腰下一用力——“啵儿”!武大感觉声音不对,反手一摸屁股,手上 立马沾了一抹黏糊糊的东西。 夏良欣见了,身子抖动得更欢了。 迟大户一旁揉着眼睛默不作声,眨眼工夫,一双凤眼便揉成了一对烂杏儿。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