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 某局赵局长,不抽烟,唯嗜酒。上任近一年,大饮三六九,小饮天天有,且逢 饮必醉。逢饮必醉也罢,却每每当众大呕――此公呕秽与众不同,并不转身侧首, 而是伸长脖胫,面向酒桌,“哇”地一声倾腹而出。顷刻盘溢碟满,众人掩鼻侧首, 苦不堪言。若仅仅如此也罢,尤令人难忍的是醉后发疯,满室逐人摔跤,无论男女, 抱住一把撸倒。一时满室鸡飞狗跳,众人兔躲鼠窜,却无有敢离席者,何也?原来 局座宴前早立规矩:他未离席而胆敢私自逃离者,斩!众人腹内叫苦,却谁又胆边 生毛,敢言半个不字?无不纷纷堆欢,说,自当陪局长尽兴尽兴……局长清醒时有 几次也问过刘主任是否有醉后失态,刘主任闪烁其词,局长笑道:其实我也有些印 象,只是这毛病被传染上后很难改掉,我看我是改不掉的了!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刘主任没想到局长这毛病竞是传染上的,有些惊讶,想问,局座却转开了话题,于 是只能暗自揣测。――只是苦了那些陪客。初对此传为笑谈,久之,甫上酒桌,无 不两股颤颤。 按理儿赵局长虽军人出身但却已年过半百,再加上醉后步履蹒跚,众人原也不 必怕他。但不知怎地,被局座抱住者不出一回合必被他一把撸倒。刘主任身强体壮, 举百斤如举稻草,却屡屡不能幸免。对此,众人皆赞局长年富力强,毕竟在革命的 大熔炉里煅炼过,体力不减当年,局长闻听,常不好意思地搔着“地方”支援的那 片“中央”,说,唉,不行了,老了老了……局长确实老了。――据说,某次局长 正大闹天宫,酒店一服务员小姐恰好进来,局座杀气腾腾地冲上前去,刚伸手欲抱, 孰料被小姐轻轻一推,“咕嗵”一声摔了个人仰马翻……不过此事纯属小道消息, 笔者亦不敢仅凭酒店某当事人一面之词确证。再加上众人异口同声称“绝无此事”, 少数服从多数,大约的确是空穴来风罢。 闲言休题。且说局座如此闹腾半年有余,局内暗下已颇有微词。刘主任身为局 长智囊,深感有必要冒死上谏,可局长清醒时怕言语刺耳,醉酒后又不敢近前,辗 转难眠。某次宴中,见局长稍有微醺,刘主任小心翼翼,斗胆言道,局长饮酒豪爽, 能与群众打成一片,可常常如此,似乎于形象……话未说完,只听“呕”的一声, 局座又倾腹而出,不过这次例外地却没向酒桌,而是吐了刘主任一身一脸,刘主任 面热心惭两股颤颤,岂敢复言? 转眼来年。这日县长大驾光临,亲自给赵局长授勋。因为赵局长荣获市委“优 秀党务工作者”光荣称号。如此大喜日子,自然“歌毕舞罢再开宴”。――刘主任 及众人作陪,无不替局长偷偷捏了一把汗。上酒后,照例该局长宣布规矩,未料县 长却兴致颇高地说:令天是赵局长的庆功酒,我作东,大家不醉不散!众人见县长 如此礼贤下士,莫不感动振奋,席间气氛煞是热烈,觥筹交错,转眼都已红晕上脸。 再看局长,早已是醉眼朦胧。众人正提心吊胆间,突然只听“呕”的一声,局长已 旧戏重演。众皆转身侧首,半天却未见动静。再观局长,只见他双腮鼓圆,两眼圆 睁,作极端痛苦之状。众人正自奇怪,突然只听“咕”地一声,他竟然……把那脏 物又咽了回去!众人又是惊讶又是恶心。半响,局长吃力地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向 县长陪笑告罪曰:多了多……了。县长,您慢……喝喝,我要先走走一步了。刘主 任见状大喜,忙说,我陪局长回去。直到把局长送回家见他呼呼睡下,刘主任悬着 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返回酒店,刘主任刚推开房门,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扭头一看,竟然是县长!只见他满眼红丝,呼呼喘气,摔了几下刘主任却纹丝不动, 墙角中众人齐喊刘主任:快倒快倒!刘主任恍然大悟,忙“咕嗵”一声倒在地下。 县长给了他一拳,才心满意足地追别人去了……刘主作爬起身来,脑中一片迷惘: 怎么领导都这毛病?见众人如受惊的羔羊般四散躲闪,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嚷道: 大家快收拾一下,钱市长来了!正在撒欢的县长猛地一激灵,转身问刘主任:哪里? 哪里?快准备迎接市长!刘主任陪笑上前道:县长有点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奇怪的是,县长竟乖乖地跟着他钻进了轿车…… 第二天局内召开党组例会,赵局长面色严肃地传达刚刚收到的上级精神:昨天 在某某酒店,有个别同志不尊重领导,竟敢假传圣旨……对此恶劣行为我们不能姑 息,一定要严肃处理!说完,目光如电地扫了刘主任一眼。刘主任早已懊恨不已, 股抖抖手颤颤,又在心里偷偷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