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和猫 刀划过又一个咽喉时,喀嚓的响声,谋杀了空气。身驱倒入地面,溅起了灰尘, 在这个都市的某一个角落里。粉白的墙壁上,又添加了一个细小的数字,脚步声渐 渐远去,这时久未下雨的天空开始呈显一种红色,从天边一直到地面,连成一体。 他回到他的居所,一间并不很大的房子,灰白的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海 报的四个角,垂落了一些散乱的蛛网,一只小巧的蜘蛛慢慢的爬过海报的周围,灯 光很昏黄,象是一片桔叶,剥开了,散在空气里。 他有一只猫,一只纯白的波斯猫,两种不同颜色的眼睛。黑暗中显着一些诡异 的光芒,这种光茫,让人迷乱,也让人平静。然而他希待着一种平静,在每一次杀 人之后。 他已记得为何现在这座城市,在他的记忆里 ,一醒来时,就在这里存在,这个 世界象是一个固定的圈,他出现时,就在这个圈的包围之内,注定无法脱逃。 杀人是一件很好的职业,有一种快感,从皮肤的血管里爆发出来,死者绝望回 头时的眼光,只是酒吧里一杯红酒,带着一种浓烈的味道。 有时,他觉得自已就是一个调酒师,去调不同颜色的酒,用着不同的方式入刀, 在黑漆的街道角落独自去品味。 他不知道下一次目标会是谁。走的每一步,也许就是毁灭,就是前方便是林立 的悬崖。至少他享受了生活,烟、酒、女人,还有成箱的钱。有时他想,也许他的 心已是变成黑色,血液流转时,他会感觉一种冲动,这是一个周期。 他忘了何时起,他的身边已没有女人,唯一的寄托是他的那只猫。 他喜欢猫钻到他的怀里,至少猫儿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去。在近望猫儿的眼神 时,他忽然觉得一种熟悉和亲切。 每一次杀人后,他喜欢给猫洗澡,看着猫儿在澡盆里,可怜的样子,全身的白 毛拧成贴身的紧身一般,象是一个性感的女郎。他用手抚过猫儿的轮廓,充实的手 感,象是情人的抚摸,在热烈的回应。杀人后的暴虐之气随着热水和抚摸,渐渐融 化。 在他的房间,已没有太多的音乐,即使难得有,也是黑色的,如无形的丝一样 缠在空气里。亲爱的猫儿静静地躺在角边,寂寞的吉他,在他的手里,琴弦变成谋 杀空气的武器。猫儿在琴弦激响时,惊起。也许它可以听懂。 在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他带着他的刀,留下了他的小猫在房里,在关门的那 刻,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是一种别离。他不敢确定。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是不能有这样的情绪。一杯酒灌下以后,他想,他是平静 了。 目标在不远的地方出现,他第一次握刀的手开始发抖,没有理由,是自已的苍 老,还是疲惫,至少他的眼神中布满了血丝。雨在这个时间,忽的亲密的下了起来, 很细微的从房檐上滴落,滑过他的眉间。 他的刀划过那位可怜的目标人物,他忽然听到似乎有婴儿的惨叫,身怀六甲女 人没有声息的倒在血泊中,隐隐的肚子里婴儿的尖叫,还有喷出来的血,不经意间, 充满了他的脸庞。他开始尖叫,从未有过的尖叫。泪水从眼中止不住的滴落,夹杂 着雨点。尖叫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人家,黑暗的炸雷一般的房灯在一瞬间开始亮了 起来。逃离的脚步开始随着雨点摆动。 追赶的人们,在身后呼喊着,远去的象是山谷里的回声,他的身影开始在角落 里隐藏,在安静的沉默中,他仍然无法忘记那张惊恐绝望的脸,还有隐隐婴儿的尖 叫,似乎他自已,被压抑的记忆,从未出现过母亲的脸,电影式的一页页的从脸到 身体,乃至声音不停的重合。他忽然想回家。 猫,还在那里等着,象一个母亲等着她的游子,象一个女人,等着她的情人归 来。他踢开门的那时,一丝的平静终于产生,只是他压抑不住,那迷乱的幻觉,于 是他把猫儿扔入洗盆,还有开水。 他在给他心爱的猫儿洗澡,他用力的搓着猫儿的肌肤,那里似乎有着洗不去的 血迹,一遍以一遍的。他哼着歌,没有人可以懂的歌,热气漫起来时,他看不清猫 儿的脸,那张熟识的脸。 没有抗拒,他在劳累时,停止下来。只是手前的猫儿不再有声响。 他开始平静,晃动着猫儿的脖颈,只是,只是,猫儿没有热烈的反响。 他忽然间完全平静下来。远方的灯光照在脸上,也许这时的他,已是面目狰狞。 猫儿有九条命,他试图有用种方法去唤醒沉睡的猫儿,只是猫儿没有了迷人的 目光,只是躯体在空气里渐渐冷窒。晃动的尾巴耷了下来。 他哭了起来,为了谁,他并不知道。哭的感觉,象是一种无形的气,压迫着鼻 端,猫儿在他的怀里,象是一个失去电池的玩具,泪水如窗外的大雨扑满了他的脸 上每一寸的皮肤。 那一夜的梦里,他忽然梦见猫儿回来了,他从梦中惊醒,只是枕边的猫儿还是 沉睡,墙边的蛛网开始结得浓密起来,象是一个囚笼一样把整个房间慢慢围笼。 几天以后,有人发现这已经闲置的房间。房后的空地有一个小小的坟墓,墓碑 上没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