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环顾着居住了多年的段宅,她有着不舍:已在这里渡过了那么多年。原以为, 是会与他携手相伴终老一世的,却没料到,这里即将易主。 她暗笑着自己的在意,真的,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一处的宅景没有上演过悲 欢离合?这一次在段宅出演的,不过是幕叫做“离别”的戏罢了。 该走了。 这里,是段青岚和段青岚夫人同享晨昏之地。她沈追欢,不过是段氏的前妻, 是该下堂求去了。 这里,该留给新任段夫人。 没有打算带走这里任何东西。只要银行里有钱,还愁买不到需要的东西? 何况,她该拿什么走?在这里的每一样物品包括一件衣衫在内,都有过他们 的共同回忆。而现在,每一个回忆,不管是甜蜜的、伤感的、或是苦涩的,在在 都剌痛她的心。 现在的她,需要的,是冷凝情感后甘心情愿的遗忘。 是啊,遗忘。 都该忘了的。 人海茫茫,谁遇见了谁,谁离开了谁,谁说了要记得,谁又要爱谁。。。。。。 就让彼此俩俩相忘。 所以,孑然一身,她走出了家。 到的地方,是她留了几十年的小套房。 自当年买下它后,走过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身边人、物早已不知变更几多, 这套房子却依然留着,只为纪念当年独力走过的那些坚苦岁月。 回到这里,她怔忡了:这里,他们曾同住过呵。。。。。。 “追欢,我要搬过来。” 清早,他一边穿着制服,一边对她说。 “搬过来?为什么?” 他转过身来,笑了,“因为我不要离开你。”一边系着纽扣,一边继续说, “爸爸也同意了。我想,你今天上班时,他会拜托你的。而且,他定会支付我的 生活费给你。” “你的意思是?”沈追欢一下坐直了身子,问,“你爸让我做你的保姆,以 照料你的饮食起居?” “是,他一向信任你。且,他认为我自幼丧母,一向缺乏母爱,而这,可由 你来弥补我的欠缺。” 她沉默,半晌,方答,“我不要他的钱。” “为什么?”他感兴趣的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他现在是她沈追欢的人,两人住在一起,跟同居没什么分别。 若了收了段玄的钱,那会让她产和耻辱感,同时觉得自己异常廉价。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此刻的她不想去深究。 见她久不回答,他却没再追问,只畅快答应,“好,不要就不要。如果要给 你钱,也只能是由我自己赚来的。”他突兀的把脸凑近她,大有深意的问,“你 不愿要爸爸的钱,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产生了重要性?” “去!”一把挥开他的俊脸,呵斥道,“快迟到了,还不快走!” 成功的在她脸上偷香一记后,在他放肆的笑声中,他关上门上课去了。 而她,点燃一支烟,开始回想这近两个月的生活来。 一个多月前,她的老板段玄要到欧洲公干一个月,在青岚的设计下,段玄将 自家儿子交给万能沈秘书照料,顺理成章的,青岚住进了她的家。 在段青岚悉心引诱与半强迫下,加上酒后乱性(唉,再一次),她和他又有 了关系(呜,她意志不坚!)。 当段玄从欧洲回来后,发现儿子对沈秘书的依赖与亲热,误以为:儿子虽然 从来不说,但他仍是需要一个母亲的。而最佳提供者,当然是精明能干的万能沈 秘书。于是就放心的把儿子交到了沈秘书手上。 沈追欢不敢想像,倘若有朝一日段玄发现她这舍得信赖的沈秘书居然“监守 自盗”时,她会有什么下场?? 她也不想这样啊! 放着二十五岁的黄金年龄不在外过尽夜夜笙歌的日子,却和一个小了自己十 岁整的少年同居,真的是头脑有病! 但,情不自禁啊! 在凉烟的薄雾中,沈追欢豁然清楚:对于青岚,自己也许是动真了。 她苦笑:对象是一个小自己整十岁的少年。 这个社会,如果男比女大十岁,人们会夸赞珠联璧合,人们会说他用他成熟 男人的魅力去征服女子的骄傲。但,倘是女子大男子十岁,呵,不得了,老牛居 然想吃嫩草!尤其当那“嫩草”家世显赫时。谁知道那狐狸精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到底,社会仍是男尊女卑的强权社会。妇解虽进行了这么多年,可落实到 现实生活中某些具体的地方,女人,想平等?一边歇着吧!! 闹钟的依时而鸣,打断了她的思绪,熄灭手上烟,换过衣衫,又开始了一天 的忙碌。。。。。。 时间流水一般过去,一转眼,他们已同居两年半。 这些日子来,他们如一对平凡夫妻般生活,琐碎而甜蜜。 两年半的过去,段青岚也高中毕业了。 与此同时,沈追欢发现自己怀孕了。 没有告诉他,趁他毕业典礼的当天,她到医院做了手术。 虽然孩子也是他的,孩子的去留他也有权作决定,可是,她不敢告诉他。 ――他太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了。 若她真把孩子生下来,除非他们结婚。私生子她是不会要的。 沈追欢是孤儿出生的,她太明白孤身一人奋斗的苦楚。而私生子,在这个貌 似开明的社会中仍是备受歧视,他们常会背负上“野种”的罪名。这对孩子的成 长势必不佳。私生子的待遇大概只比孤儿好那么一点点吧。 她不要他们的孩子受这种罪! 当晚,他就发现了。 他瞪着她,一言不发。 沈追欢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他,远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在乎孩子。 深吸一口气,她向他解释,“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现在的我们,注定没 有结果。不说别的,至少在你十八岁以前,你父亲若发现我们的关系,他可以随 时告我诱拐未成年人。就算你满了十八岁,若你没有能力,你拿什么养家糊口?” “在这种没有未来的关系中,我不敢冒险把孩子生下来。” “而你,又是再想要孩子不过。” “我只好先斩后奏。” 闻言,他沉默不语。 而她,也没把话说完。 除了不想让孩子成为私生子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发现自己爱上他 了。 生平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人。 孩子,是一个剪不断的牵绊。 如果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她和孩子就成了他永生挣脱不开的束缚。 他还那么年轻,外面的天空是如此之大,他应该去邀游四方,没有必要被她 绑住。 因为年轻,一切都是模糊暧昧的,并没有成长为男人的他,也许仅是误以为 是爱她的。若再过些年月,当他发现外面海阔天空时,身边却有她和孩子这个负 累,却叫年轻的他如何是好? 她不要成为他的束缚。 因为真的爱他,所以让他自己成长,自己选择。 因为真的爱他,所以甘愿给他自由。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心事重重。 她看在眼底,也不追问,因她清楚:是由于孩子的问题引发他思索他们的将 来究竟如何继续。 她肯定,他终会振翅高飞离开自己。 所以,相处的每一天,她都把它当作最后,小心翼翼的铭刻在心。 终于有一日,他告诉她自己的抉择,“追欢,我决定到美国念书。” “你说得对,若无旁身之技,我拿什么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 “所以,给我时间,至多十年,我会变成一个男人回来。” “我等你。” 追欢轻轻笑,一口允诺,“好,我等你。” 心中却在苦笑:十年后,他是年少得志,意气风发,而自己,却已三十七岁。 距离,是越来越大了。 他走的那一天,她没有去送行。怕到了机场,自己会反悔,会不舍得让他走。 于是,那一天,她孤自一人,在那个充满他味道的家里,黯然神伤。 幽幽醒转,窗外,仍是黑暗的夜,一如,现在的她的心境。 梦里,她看到了初遇那几年相爱的他们,也看到在段青岚赴美后黯然的自己。。。。。。 只是,都已经过去了。 惆怅旧欢如梦。 过往的种种,犹如轻烟,更像一声叹息,在转眼间就过去了,什么都已覆、 水、难、收。 现在的她,又恢复到最初的孤寂了。 孤寂又如何? 每一个人,一生下来,就是孤独的。她,不过是回复到最初的孤独与寂寞罢 了。 一个人的她,依旧会活下去,且活得好。 在心里,她如是告诉自己。 昱晨。 她到了有名的私立阳光医院。 站在医院外,不禁感叹,当年他们医学院几个朋友合资开的那个小诊所,已 茁壮成长为今日的大医院,这是当时纯属为吃一口饭的他们,完全没有料到的。 回想自己几十年的经历,又何尝不知世事难料?! 直接到了院长办公室。 阳光医院的院长,当年五个投资者之一,如今硕果仅存,唯一仍在医学界的 李为,正在办公。 喝着李为亲手研磨的香浓咖啡,她告诉他,“我和青岚已协议离婚。” “什么?”他不敢相信,当年那如痴如醉的男人,会有变心的一天?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和孩子。他坚持要给他们母子一个名份。”相较于他的 震惊,她却平淡得似说着别人的事般云淡风轻。 李为火了,“他以你的不育为借口?!他居然敢!!他知不知道,你的不育 全是为了他。如果不是当年你为了成全他与罗衣的婚事而做了手术,今天的你, 会不育吗?” 她不语,只低头喝咖啡。 “你就好风度的成全?”他骂她,“死脑筋的女人,你的一片苦心所有牺牲 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不需要知道。”她淡淡道,“对一个人好,根本没必要让他知道。” “你。。。。。。” 他的怒火再度升腾,刚开口准备好好骂骂这笨女人,她伸手制住了他欲说的 话,看着他,她只平静的说道,“为,当年的一切已是过去。我不想再追究谁对 谁错。” 他无言。 他们的纠葛,他这个旁观者一直都看在眼里。真要把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分出 个是非来? 确实不能。 ――早已说不清谁是谁非了。 看着好友一脸的坚持,多年的相知,使他清楚她是真的不愿强求,也不愿再 去计较,他不禁叹息,“由得你了。” 沉默片刻后,他问,“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到日本散心。” “我陪你。”毫不犹豫的,他一口允诺,经年知交,让他知道,虽然现在追 欢仍是一派的淡然,但她真的被伤得太深,否则她也不会想到到国外去沉淀心绪。 这也让他心里更加难受――替她不值,为她愤怒。。。。。。 在朋友如此无助的时刻,他怎能不陪在她左右,给她以支持? “傻话,”她不由失笑,“你是这家大医院的院长,手下近千人跟着你讨生 活。你怎能说走就走?况且,我一到日本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你真忍心这里 群龙无首?” 他蛮横道,“我不管!我要去!你孤身一人,我不放心!” “我可是个有阅历的半老太婆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知道朋友的一片好 心,当然更无法让他为陪自己而弃已身责任而不顾。她温柔的对他说,“你也知 道,到日本,是我自幼的梦。这些年来,因公到日本这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好 好看看我的梦幻国度。你就让我一个人四处走走吧。” 他心里清楚,她是怕耽搁自己,同时也是想一个人走走,借以自舐创伤、冷 凝思绪,然后再作打算。只是,他不忍啊:对于不上沈追欢心的人而言,这女人 或许是冷酷又无情。但她一旦认定,她的付出是绝对且没有保留。 这个傻女人,多年来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爱着那个男人,但那混帐男人却一直 不知。。。。。。 辞别李为后,她一抹游魂似的走在街上。 阳光很灿烂,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回想前尘,她苦笑,当年,真的不该嫁给玄。如果,当初没有嫁给玄,而是 另嫁他人,也就没有了后来的爱恨纠葛。如今的她,更不会远走他乡,舔舐伤口。 是她当年太自以为是,种下前因,如今回头自尝苦果。。。。。。 青岚走了,而沈追欢却发现段玄看向自己的目光饱含深意。 她不是孩子,自然清楚,这意味道什么。 在她的默许下,段玄和她一步步接近。。。。。。 一直以来,段玄知道,其实自己并不了解儿子。虽然他们父子间相差不过十 八岁,但,儿子心中想什么,他从来不知道。 别的他也许是不清楚、不明白,但对于儿子的真实个性,他还是有几个了解 ――开朗、向上、温驯,不过是他的面具,真正的青岚冷漠又无情。 别人的生死他向来不上心。至于他这个父亲,若非血缘的牵连,和他自幼就 明白自己是真心对他好,以及自幼就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否则,他也许同样不会 在乎自己的吧。 可是,段玄却发现,儿子真的在意沈追欢。 他“黏”了沈追欢那么多年,这些年来,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和他 这个做父亲相处的时间。 因而,段玄对一直以来在自己眼中是个中性人的全能沈秘书充满了好奇:究 竟为什么,儿子那么在意她? 在有心的接触下,他被她的魅力年征服。――她,意悄悄的令他无法自拨。 她的音容笑貌镌刻在他心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他有些明白儿子为何会那么重视她了。连自己,也躲不开她的奇异吸 引力。 他想要她! 那种渴望几乎撕裂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与神经。 ――他想跟她结婚,想要和她厮守到老,看她红颜变老,为她梳理每一缕青 丝。 他不要和她分离! 他悚然:青岚,可是以如斯心情呆在她的身边? 不。 不会的。 青岚还那么小,仅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懂得了什么? 只是,他看她的目光,为何如此专注?如此灼热? 但,她大了他整十岁啊! 青岚一定是把对母亲的渴望投射到追欢身上,分不清如师如母如姐的追欢对 他而言,究竟代表了什么? ――这,仅是少年人成长过程中的必经。 ――他只是个孩子。 若自己真和追欢结了婚,开始时青岚或许会反对,但时间久了,他自会接受。 他需要追欢作为自己的妻子,也需要追欢作儿子的母亲――好不容易有一个 自己爱慕用儿子喜欢的女子,他,又怎会容许自己错过?! 而追欢,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看得出也是对自己有意的。 那么,为什么不向她求婚呢? 他爱她! 他需要她! 他愿与她白头偕老! “追欢,嫁给我,让我照顾你的一生。” 在山顶饭店的咖啡厅里,段玄向沈追欢求婚。 她并不吃惊,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分明就是她自己用行动诱惑他的 求婚的。 只是,这样做,对吗? 若她真做了段玄的妻,那么,她就成了他的继母。当他知道这个消息时,会 有什么反应? 她怔怔的看着段玄,今年三十五岁的他,英俊、多金,难得可贵的,是他的 专心,和对自己的诚心。 嫁给他吧! 心底一个声音如是对她说着。若他们结了婚,应该会是世人公认的好姻缘吧。 世人只会认为,是她高攀了他,而不会有其他非议。 若眼前人换作了青岚,她怕只会招来众人的唾弃。 十岁,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永远跨越不过的鸿沟。 他是那么的年轻,而年轻,就意味着多变。今天他对她信誓旦旦,说着永不 变心。明天,也许就另觅新欢,笑说过往一切纯属误会。 而且要等十年。十年后的他,是年少得志的有为青年;十年后的她,却已三 十七岁。再过两个十年,四十七岁的他正当壮年,而她,却已近迟暮。 还有,十年中,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也许他会爱上别的人,也许他会发现 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然后说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场误会,因而向她提出分手。 与其他先提出分手,不如先就由她来了断一切。 ――在事物抛弃你之前,就先甩了他。 她怕被抛弃,所以先抛弃他。怕被他伤害,所以先下手为强。 也许伤心、也许难过,但这是保住自尊的唯一方法。 先放弃的那一方,注定胜利。 对,是她自卑、是她胆小、是她自私、是她任性。 但不管怎样,为了他好,也为了自己好,她决定和段玄结婚。 结婚后,他若把一切转为对继母的正常感情,她会失落。但对他们而言,是 最好的结局。若他不能,那么她会窃喜――他一定忘不了她。既然世俗注定他们 不能相守,成为他心上最深的烙印也是好的。 不记得谁说过:你若要一个人永远记住你,那么,你就尽力的去狠狠伤害他。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既然她不能生下他的孩子,那就让好换一种方式成为他剪不断的牵绊吧! 让他恨也罢。 恨她,可记住她一世。而不会在某日云淡风轻的告诉她:他们间的一切权当 没发生过――让她,得到另一种方式上的天长地久吧! 见她久不答话,段玄不禁又问,“嫁给我,好不好?” “我只有一人要求。” “是什么?”他赶紧追问。 “我不生孩子。” “为什么?”他讶异,“你不喜欢孩子?” “我们已经有青岚了。若我再生孩子,我怕你会将对青岚的关爱分散。青岚 自幼丧母,而我则是自幼到大孤身一人。难得我和青岚如此投缘,就让我们成为 一对真正的母子好了。” “追欢!”他看着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心底叹息一声,她继续道,“若我生了孩子,难保不会在将来你百年之后, 孩子们为了家产争个你死我活。这不是我所愿见的。” 这些话,都是假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她不愿为段玄生育孩子。 当除开了利益、金钱等一切的外在因素后,她只愿为所爱之人生孩子。孩子 可以是个筹码,也可以是至亲宝贝。 现在的她,没必要再添加手上筹码,且她并不爱段玄,所以,她不生孩子。 想起那个无缘一见的心爱的孩子,她不禁心痛,为什么,她不能生下和他的 骨箅?为什么在那一刻主宰自己的竟是理智? 尽管心中酸楚,面上却是温婉浅笑,“好吗?” 他紧紧握牢她的手,只说了一句话,“追欢,我慧眼识妻。” 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他注意到她指上的戒痕,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别奇怪。”她笑,主动释他疑惑,“平凡女人的悲伤印记,如此而已。” 谁没有过去了? 前尘往事是没得介意的。知道了,便身不由已的要去妒忌、要去怀疑,要不 介意也不容易。不知道,那就无从介意了。 所以,他只问,“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她静静回答,是允诺也是提醒自己:由此刻开始,她已是 段青岚的继母段玄之妻。和他的一切,已成昨日黄花。 只是,偏又记得:那枚戒指,是他夜以继日的兼职,辛苦了一年多的时间, 给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当日,他说,“追欢,古埃及人相信,左手无 名指直通心上,也代表了心脏。我想把你那颗自由的心圈住,所以买了戒指。之 所以是钻戒,因我亦不能免俗,相信钻石代表了天长地久。。。。。。”当时收 到戒指,是那么的兴奋激动。而如今,心如止水,激不起一丝涟漪。 眼中却是一片专注,“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好妻子的。” 他一把推开化妆间的门,化妆间内只有她一人,正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自己。 她从镜是发现了他,也没有回头,只静静的与镜中的他目光交缠。 “为什么?”他注视着镜中的她,冷冷发问。他赴美还不到一年,她就琵琶 别把,而且对象是他生父,为什么? 她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眼,很平静的回答,“我只是发现他比较适合我。” 至少在世人眼中,他们会是一对佳偶。 “你答过等我的。”“说过的话句句都要负责,那还得了?一切承诺都得覆 行,那还不成了神仙世界?”她温文相告,“青岚,别太天真。” “那,在许下那一刻,可曾真心真意过?”冷了面孔,他不敢相信,一切只 是自己一厢情愿。 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好,就此了断吧。心底叹息着,面上依旧笑得从容,“当 时真心并不代表会一直真心。上一秒钟我爱你并不等于下一秒钟我仍爱你。”她 知道这话很伤人,但这正是她的目的,――狠狠的伤害他,让他再也忘不了自己, 最好是可以牢记一生一世。 “为什么是他?” 这样才能一直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呀。心中清楚,口中却答,“他 最适合我。” 他不敢置信,“别告诉我,你爱他。” “是的,我不爱他。”她坦认,“他是适当时间里出现的适当人选。现在的 我,需要他――我爱权爱势又爱钱,玄可以满足我一切欲望。” “不错。我没钱。父亲的钱并不等于是我的钱。”他喃喃道,“钱是父亲的。” 然后,抬起眼来,他笑,笑得她寒澈心扉,笑得她心痛欲绝。 看着她的凤眼中不再有情,是万载玄冰,“一切到此结束吧!” 转身,离去,不曾再回过头。 她霍地起身,想追上他,告诉他,刚才所说的一切是假的,她爱他,她直的 很爱很爱他!但一转念:这样的结局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这样的结局,又 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颓然坐在椅上,她的面上,是无可奈何的笑。 微笑的她,穿着长长的白纱。 身边的男人撩起她的面纱,与她,唇舌相缠。 心痛了,心破了,心碎了。 此情此景,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原应是他段青岚呀! 尽管心有不甘,可是他知道,他不会去争的。 她和任何人在一起,他都不会放弃,――只除了段玄,他的父亲。 他,不会和他争同一个女人。 ――他不愿他伤心。 若他段青岚和她沈追欢是真心相爱倒也罢了,冒天下之大韪,他也甘愿。但, 她已不再爱他。或者说,至始至终,他只是她的玩具,她的游戏。由始至终,他 从未上过她沈追欢的心。说过的一切,都只是诺言。 心不上他身上的女人,他争来何益? 他也不会把他们间发生过的一切告诉段玄。 当真心真意的他知道真相后,却叫他情何以堪? 刻意的,他忽略了不把真相告诉父亲,其实是有保护她的一重想法。 他知道,以她的智慧是断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父亲的事,那他更没必要去徒 增父亲的烦恼。 为了他,就让往事随风吧! 她不爱他无所谓,父亲的爱已足够弥补残缺。 从母亲因生自己难产而亡后,父亲从未言及情爱。而她却让父亲甘心再次走 入婚姻。她对父亲的重要,不言而喻。 所以,为了父亲,就让往事随风而逝吧! 呵,谁说愤怒的人会丧失理智?看,他段青岚不是依然明智清楚的把一切因 果分析得清晰无误?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她为何定要嫁给父亲? 在她以往的生命中,曾有两个身家地位与父亲等同的男人向她求婚,而她, 却一一婉拒了。 问她为什么?她答,她沈追欢虽爱钱,但却一向坚持自己赚钱。哪怕那钱是 由自己偷抢拐骗而来,但那是她自己动手动脑努力而来的成果。她才不愿去沾旁 人的光哩。 问她嫁给有钱人,不也是由自己弄来的吗?她说,那和死了有什么两样?这 样的钱找来没意思。。。。。。 是什么让她改变这观念的? 她已是你的继母了,你还在想她做什么? 暗骂着自己的留恋不放手,他不愿再去细究她的想法、她的做法、她的目的。 无论如何,他恨她! 父亲携着新娘走到他的跟前,面上,是开怀的笑――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 笑得如此阳光灿烂了。 他得到了她。他如愿以偿了。他开心了。 可是他伤心,他愤怒。 从此刻起,他们是一家人了。可是,那只是他们罢了,他不会和他们呆在一 起的――同处一个屋檐下,他会疯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走吧,走吧,从此他乡是吾家。 微笑着,他祝福了父亲。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