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败家子 回首夕阳红尽处,正是长安。 六十五年前的冬天,一阵尖利的枪声,划破了清晨的长空。 一个秃头的人,逃出温暖的被窝,跌跌撞撞地东躲西藏,缩在在一条狭长的石 缝,瑟瑟发抖。 这一段心惊肉跳的经历,也许他会终生难忘。但当他知道谁是主谋,就肯定禁 不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那家伙搞不出什么乱子,这只会是虚惊一场。 事实果然如此。结局是大团圆式的,大家各得其所:蒋介石九死一生,自不待 言;红军得以喘息,星星之火,终于燎原;张学良失去了自由,但却保全了性命, 专心读书,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一张白纸,可以画出无数种图案。 各种各样的力量总会造成历史的均势。 这时,小小的一点力量就往往可以决定天平倾斜的方向。 上天宠爱张学良,在中原大战、“九、一八”和三六年的西安,都赋予他这种 力量。 他的抉择把整个一部中国现代史搞得光怪陆离。历史不能承受之轻,可是,他 却依然能够红袖添香,常命百岁。 日转星移,世事的沧桑总是在默默地,否定着因果报应的说教。 顽童似地无知左右着历史的张某人,日后却被某些受过他直接或间接恩惠的人 或集团涂脂抹粉,打扮得跟个爱国志士一般,到死都被镁光灯不无阿谀地追随着。 而洗去铅华之后,他也只不过是个彻头彻脑的大败家子而已。毫无头脑,一生 只知道跟着别人跑,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样一个人之所以能够青史 留名只不过凭着他的出身了,说白了也就是仗了他老子辛苦打下的家业。如果,他 生于一个平民家庭,也许连谋生也成问题,最后饿死街头。 听说,他后来专心攻读明史,还颇有心得。读史令人明智,还以为他能对自己 有所反思,朝闻夕死,也算是不枉此生啊! 可是,现在才知道,不是所有人读史都能因此明智。他那样的人去研读历史, 实际是在糟蹋历史。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南方周末》上的一篇口述整理。 那时,他都八十六岁了,老小老小,本是可以谅解的。但是,他的一些说法, 完全没有一点历尽沧桑老者的样子,反是一幅自鸣得意,训示后人的样子。难道, 他企图把张家后人也弄得和他一样没出息? 他口口声声自己是基督徒,信奉基督教历史观——“基督教的历史观就是说, 历史是上帝安排好的,不是人的力量所左右的。”然后口口声声的言下之意是:上 帝选择他在中国历史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个花花公子真是不学无术,搞什么都 是一知半解。他只不知道,基督教虽然说上帝安排人类的历史,但只是说在大的方 面,具体的细节还是掌握在人的手中,人类的理性还是有它发挥的余地的。选择怎 样一个人作张作霖的继承者,大概不是日理万机的上帝所屑于插手的。 他的自我简评——“我做事向来是莫测高深的,绝对不要人家知道,你们懂吗? 看我脸在笑,可我要杀人,这才叫厉害。”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啊!这样一个没 头脑的人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自我认识,他知不知道,他是那种被人家买了,还帮人 数钱的人。 想想也有些明白:他也应该有些小聪明的,当然也只能用在杀人这样残忍的事 情上。 在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也许就是蒋介石了。因为,象他那一个笨人,再在 这个复杂的世上混下去,最后会有什么好结局呢?把他关起来,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自由,对他那样的人,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啊! 到死,他都不明白,还一直在沾沾自喜。 一个人无知无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对此一点也不自知,临见上帝时,还浑 浑噩噩。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一个人曾经左右过一个民族的历史,并且一直被此民族的 部分人所顶礼膜拜。 试曾想,一个纵容沐猴而冠的民族,还有什么希望呢? 这是多么彻头彻骨的悲哀啊! 双十二又快到了。 在这湿冷的南方冬季,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 黄金书屋